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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古老
轮回
大石头
草原
范文
天道酬勤
古老的牧道,轮回的大石头草原
狄永萍
不知道车拐了多少个弯,爬了几道梁,过了几条沟,山路越走越窄。快到木垒县大石头乡牧民居住的“羊房子〞时,山路到处都是石头,车猛然间颠簸起来,一上一下,一高一低,一起一伏。这里没有树,山头裸露着光秃秃的青石崖、红石崖。山沟里排列着大小不一的乱石,走路时一不小心鞋就会被碎石划个口子。路边的几位牧民都是黑红色的皮肤,显然长期经受风吹日晒。除几处牧民的土坯房外,就是石头砌的羊圈。夏窝子空荡荡的,不见人烟,正应了那首那首歌谣:“山高水少石头多,千沟万壑尽是坡。半年风雪半年旱,逐水游牧靠天活。〞
此次弟弟是来收购牲畜的,我随了。与我们同行的哈萨克族老乡说,放牧的人辛苦呀!干啥都在荒滩上,随地挖个坑做饭,饭快好的时候,旋风来了,就这样连灰土就饭吃。夏天,下雨了,头上顶个麻袋,蹲在坡坡子、山崖崖子下避雨;冬天,脚冻得疼,常常会生冻疮;晚上放牧回来,爬在冰冷的炕上,往被窝里一钻,就那么囫囵个儿地睡着了……
在沟谷中穿行
眼下还是初秋,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山里头就已经落雪了。一下车,就有一股彻骨的寒气扑来,冷得我直打哆嗦,又躲回了车里,弟弟急忙脱下了他的外套裹在我的身上。
他催我说:“快下车呀!你不是要拍照吗?〞
“这荒山秃野的。〞我边下车边嘟囔着。
等我抬起头,翻滚的乌云压着山头,越来越低,山窝里的阴影逐渐加深,像是笼罩着群山的寂寞。只有山峰上还淡淡地残留着向阳的一面。
突然我眼前一亮,哇!一群雪白的山羊“轻功〞了得,自如地在险峻的乱石之间行走跳跃,如履平地。有一只山羊竟爬在了重直的悬崖上吃草。另有一只山羊也许爬山崖爬腻了,爬到了红柳枝桠上……同行的老乡说,这里的羊,最先老的是牙齿,早早就被山石磨秃脱落了。
我的兴趣一下子来了,也顺着山沟开始“撒野〞了。
山洼里的野草,任其生长。最为乡里人不待见的臭蒿子随处可见。臭嵩子其实还有一个高雅的学名——骆驼蓬,是戈壁滩上骆驼最爱吃的一种蒿草。
山坡上,地湾里,乱石堆旁,一丛丛本地人叫红刺的——学名应当是黄蔷薇集丛而生。一根根长满小针刺的茎杆比肩而立,上端多有分枝,山风吹来,飒飒作响。
与红刺相伴而生的还有黄柏刺、兔儿条之类的植物。兔儿条的枝条柔韧而有弹性,老一辈的马车夫通常选它作鞭杆呢。
我觉得这些草一定是受了牧人的影响长成的。在灼灼夏日的炙烤下生长,在肃杀秋声的奏鸣曲中成熟。几经摧残而不馁,屡受蹂躏而不屈,置身于这孤寂的荒原,让自己站成一处风景。
在沟谷穿行时,只见一位牧人,正斜躺在山崖崖下避风抽烟。我走近牧人,主动和他搭讪,他汉语说的不熟练,我俩答非所问地聊着。没聊上几句话,他蹭蹭地登上了山崖,爬到半山腰的崖壁上,拔出了几株带红根的野草向我扔来。“灵芝草?〞我好奇地问。弟弟说:“这是野红葱,可以吃呢!〞 我心中为之一暖,我与牧人虽语言不通,却感到了某种交流,这种交流更能深入内心,也更难忘。
我在山沟里任性地走,随处可见密密匝匝的芨芨墩,它们根系相连,一团团,一片片,连成了一片黄灿灿的草海。大风刮过,像一层层雪浪翻滚着、汹涌着,一波一波,风吹草低时露出白头黑牛、北京花牛、土黄牛……牧人在风中掌握着方向,身体与奔跑的马儿一同起伏,扬鞭。牧人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自信、勇气和洒脱感染了我,我感觉不那么冷了。
谷底的草场上,一条小溪就在脚下流淌。水是第一流的写生画家,溪水把周围的一切如画般反映出来:云彩相互追逐着,掠过天空;草儿在风前摇摆婆娑;山坡上的羊群向山下走来;一群马在争相渡河;两只黄色的蝴蝶结伴飞舞,越飞越高……
并不孤独的牧人
其实牧人并不孤独,他们平素是以大自然为对手,他们暗藏着的野性威力踏碎了那份孤独、忧伤。
牧人具有与生俱来的歌唱天赋,难怪流传着“草原上从不缺歌手〞的说法。几乎随便一个人,在吃飯之余,站起来就可以唱几曲。
平时,他们常常需要使用特殊的声音指挥成群的牲畜,他们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不是使劲地喊,而是向着遥远的地方呼唤,声音悠长、浑厚。他们独特的声音,源于他们拥有辽阔的歌唱舞台——草原。在空旷的原野唱歌,会挥发掉一局部音量,即便是唱歌给自己听也要用很多的气息和力量,久而久之,歌唱者的气息越唱越足,声音越唱越嘹亮,传得也越来越远。
当哈萨克族的男人们身骑骏马,肩托猎鹰,伴着冬不拉悠扬的琴声在草原上游牧时,女人们就在自家的毡房里,用五颜六色的丝线和毛线,精心绣织古朴典雅、结构紧凑的花纹图案:从帽子到衣服;从布袋到壁毯;从枕头到被单墙帷;从被褥到马具彩带……她们对身边的美有着最真实的体味和最深切的感受:蓝天、白云、雪峰,活奔乱跳的牛羊、扬鬣奋蹄的骏马以及搏击长空的雄鹰……都可以成为她们刺绣的题材。“绣娘们〞的每一件精美绣品都深深蕴含着草原民族的细腻与柔情,彰显着多彩的艺术魅力。
戈壁上的牧人传奇
走近,它便让人慢慢在品味中越来越喜欢它——夏牧场。
在这荒山秃林里,最为抢眼的植物莫过于高昂、挺拔的红柳了。“盛夏寒犹峭,荒原草不多,几支红柳影,对客舞婆娑。〞红柳株高一般不超过两三米,茎杆粗者也不过一寸左右,叶片纤细状如柏叶,叶色似蓝而绿,粉红色的花瓣盛开在枝头。一到秋天,经严霜的洗礼,像火一样的柳花,温暖着大戈壁冷寂的胸膛……如果说胡杨是茫茫瀚海中傲视苍穹的伟丈夫,那么,红柳那么是浩瀚戈壁中娇艳忠贞外柔内刚的铁娘子——狂风吹不断它,黄沙压不死它。
或许草原牧民不屈的性格便是从这些植物中吸取的。在这茫茫无定,浩瀚无际的戈壁滩上,留下了许多传奇故事。那一段段情,一件件事,不能忘却。
一位患有多种关节病的牧人,步行回夏窝子。整整十个小时啊!从天明走到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蹒跚的脚步,滴滴嗒嗒的汗水……月虽残,亮如雪,高挂天空谁言缺啊!
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漠孤烟下,也曾演绎着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据说有位叫艾尔肯的小伙,父母多病,家里一贪如洗,和邻居姑娘热依仙木相识相爱多年,因家境贫寒,女方的父母坚决反对,正当小伙犯愁、想放弃这段姻缘时,姑娘坚决地说:“穷我不怕,你嫁给我吧,我娶你。〞
以前大石头的村民饮水,在夏季喝的是水库闸门流来的黄汤般的泥水。冬季靠化雪饮水,地处风口的大石头,寒风天天不断,落在山坡上的积雪,今天刮到东,明天刮到西,化开的雪水里全是泥沙。为了改善饮水条件,乡党委号召在山区打井。当时正值冬季,暴风雪频繁,男劳力都调到抗灾保畜第一线了,是一群“铁姑娘〞挖开了一眼大井。出水的时候,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到井旁,不管天寒地冻,捧起水就喝;一些年长的老人站在水边双手捧在胸前祈祷;老大娘带来了糖果、奶疙瘩撒向欢乐的人群……
谁说这荒凉的地方,是没有文化的地方呢?这里的文化只是藏得比拟深罢了,它不在舞台上,不在荧屏上,而是深藏在历史和每一位迁徙者的心里。
1976年的冬天,大石头草原经受了历史上旱见的暴风雪袭击,牲畜的损失率高达21%左右。役畜又少又乏,又没有拖拉机等机械,“铁姑娘〞们便人力徒步背东西转场。努尔哈依背起了一台手摇缝纫机,毕哈依霞姑娘背起了一块毡房用的大块木栅栏,被人称为大力士的吐尔逊汗姑娘,生怕自己少背了东西,抢先背起了一块大包毡。当她们把第21顶毡房转移到目的后,她们的肩膀、脊背上到处是老茧、伤疤。就是这样一群弱小的身影,她们不知和暴风雪博斗了多少个回合,到各个冬窝子收集死羊绒3.3噸,抢埋大小牲畜尸体800多具……
这里不是世界上最繁华、最漂亮的地方,却是最艰难、最令人惊叹的地方。
在草原上,有一种浓重的情谊流淌在牧民的日常生活中。似乎义气不仅仅是存在于兄弟之间,更存在于与人与人交往的任意一处。
吐尔尼汗的丈夫去世的那年春天,正是蒲公英生长的时节,吐尔尼汗好几次清晨推开家门,发现院门外放着蒲公英,这一定是牧人们知道她失去了亲人,沉浸在悲伤中,特意采来可以败火的蒲公英。这种馈赠,怎能忘怀!
春日里,一次,哈山·阿迪力别克、俄布拉依两位小伙子车里装着羊向山里走去,途中,突然传来叫救命的声音,原来是一位放羊的汉族老汉被突如其来的山洪给冲走了,大概冲出百米左右,老汉抓住了一块大石头,混浊的洪水咆哮着,翻滚着,老人命悬一线,危急关头,小伙子们急中生智,找出了绳子,用套马绳救出了老人。
在大石头还传诵着这样一个故事:小姑娘哈迪霞,在井底救出了生产队的十一只羊。
我被一个个真实的故事感动了……
那些关于大石头的诗稿
跟随弟弟在大山的牧场上兜兜转转,太阳快落山了我们才走出了大山。车子在公路上疾驰,呈现在视野里的是浩瀚的荒漠,星星点点的羊群。古老大石头以往的丰富似乎一一在我眼前再现。
漫漫丝路上的小小驿站大石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曾经目睹过多少惊心动魄的场面!乾隆四十六年,十四年的流放生活,令诗人陈庭学孤独、失意、寂寞、忧虑,雨夜投宿大石头驿站时,他触景生情,有感而发:
夜雨潇潇孤馆闻,晓风并为扫凉氛。
蛛拋残网虚韬迹,鸟斗高云互为群。
边路近山寒暑变,层峦浮霭谈浓分。
黄原树断行人少,载我车中看野云。
方希孟的大石头似乎让我们身临其境般感受到了当年大石头白草茫茫,大漠鸟飞,荒天鬼哭,路断人稀的场面:
连峰百里尽枯云,白草茫茫日又曛。
大漠鸟飞秋少见,荒天鬼哭昼常闻。
欲寻佛洞岩犹隔,待访候碑路已封。
差喜山南新堠辟,松关柳谷两无勤。
历任江西按察使、河南巡抚等职的彦检,他路经大石头的诗作那么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壮游游不倦。携扙步岗头。
远岫日将落,晴天云来收。
闲行入山寺,小坐涤茶瓯。
笑向良朋问,红尘到此不?
地辟无僧住,柴扉风自开。
吾侪聊复尔,佳兴亦悠哉。
碛远马争渡,坡前羊下来。
如钩新月上,回忆且徘徊。
这些诗稿,像拉开了一幅大石头的历史画卷:山高坡陡路窄地势险要,涧水清冽甘甜水草丰茂,山上有佛洞寺庙,路旁有汉碑烽燧,崖上有唐篆岩雕,官店民店食宿方便,兵营驿站……行走在这瘠薄的大石头草原,一条小路犹犹豫豫蜿蜒伸展,时隐时现,假设有假设无,显得格外单调、模糊、迷茫。而在它的身后——你假设细心观察这里的景致,便会莫名地被一种深厚的东西打动,那种东西不能确指,却时时处处存在着,弥漫着。
看见路边一朵被车碾过的牛蒡花顽强地活着;沙丘上,一株株泛着绿,肢体横卧、树干多半扭曲的梭梭努力地生存着……它们的形态,它们的风骨,都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