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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小河“音乐疯子”脚着地了.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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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小河 音乐 疯子 着地
小河,“音乐疯子〞脚着地了 李雨潇 8月30日,小河在北京市东城区纳福胡同13号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本刊记者 侯欣颖/摄) 小河首張专辑飞的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封面。 “刚到北京的时候,别人问我叫啥,我说叫何国锋,大家很难记住全名,就老叫我‘小何小何的。〞民谣歌手小河对环球人物记者说,“说到小何,很容易想到村里的一条河,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一身黑色衣服,一头白色短发,小河眼睛大大的,语气平和,谈起以前的经历,话里带着哲思,时不时能从中听出一点禅意。他曾经是最叛逆的摇滚青年,做最极致的音乐实验,作品疯癫怪诞,打扮得“不像人类〞。18年前,他写的那首飞的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放在今天也挺先锋。后来,他从以自我为中心的创作中走出来,为陌生人写歌,搜集失落的童谣,接连发起新潮的音乐方案,对唱片工业做彻底反叛——即使在人人个性十足的民谣圈,也是个另类的存在。 小河没上过大学,算是草根出身,一个人背着一把吉他,一心一意到北京追逐摇滚梦。那个年代,很多年轻人怀揣同一个梦想,但只有一个人成了小河。他说:“真想做一件事,就看爱不爱它,如果真的爱,一定能做好。〞追梦途中,小河走过很多弯路,就像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流,流经山川平原,越来越宽,终于汇入大海。 20年前,他在北京三里屯的“河酒吧〞里遇见了安娜、万晓利、张玮玮和郭龙,多年后几个人组成了“河乐队〞。今年暑期,这支乐队和央华戏剧合作的音乐剧流浪之歌在北京保利剧院上演。 天真派“疯子〞 2001年左右,小河常去北京三里屯南街的河酒吧演出,店主是野孩子乐队。在这个面积缺乏15平米的小场地里,当时的地下音乐人一手搭建起中国早期live house的雏形。每个夜晚,这里有酒、有灯光歌舞、有躁动的气氛,小河、万晓利、张玮玮几个人在北京文青圈子里渐渐混出了名堂。年轻那会儿,唱摇滚最重要的,是享受天真蒙昧的纯粹快乐。 有天晚上,一个高鼻阔眼的女孩来到河酒吧,在台下听着音乐、打着节拍,兴奋时居然跑上台,跟乐队一起打鼓。这个女孩是法国留学生安娜,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演员刘烨的妻子。这次误打误撞,让她收获了好几个音乐知音,她用照相机记录下了那段跟青春有关的日子。 2022年,安娜整理当年在河酒吧拍摄的照片,在北京办了一场摄影展,把小河几个人请来在展厅里做音乐表演。在她的撺掇下,河乐队宣布成立,一起玩音乐的伙伴好似有了一个大本营。有人说,这几个人组成乐队,在中国音乐界算件大事。 那之后,河乐队根本没什么团体活动,成员们各自为政,直到流浪之歌,才有时机聚首。在这部戏里,小河不仅是主演,还是音乐总监,“美其名曰音乐总监,其实就是每天说很多啰嗦话,讨人嫌的一个角色。〞小河说,“总得有一个吆喝大家排练的人。〞 小河很喜欢剧名里“流浪〞这个词,因为它既代表浪漫,又饱含凄凉。在流浪之歌里,除了这两种意境,“流浪〞还象征生命的流动—— 故事设定在未来世界: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陆地变成一座座孤岛,一个叫“安〞的少女(安娜饰)在岛屿之间流浪。在不同的岛屿上,遇到了和她一样的流浪者,倾听每个人的故事与歌,慢慢和他们成为伙伴。 剧中,角色吟唱的歌曲根本来自乐队成员的代表作。导演、编剧用了一年时间,跟乐队的每个成员沟通,了解歌曲的创作年份、创作者的心境,于是,舞台上的每一个角色,根本上是戏剧化了的演员本人—— “一天说不了20句话〞的万晓利,饰演“风之岛〞上忧郁沉默的“孤独鸟〞;从小在一起相爱相杀的张玮玮和郭龙,是“雨之岛〞上的“两兄弟〞;而一直被叫作“音乐疯子〞的小河,那么是“沙之岛〞上的“疯子〞。 “导演让我演疯癫的状态,其实那些东西不陌生,〞小河说,“我一直很喜欢现实中的疯子,我对‘不正常人有特别强的好奇心,所以我的作品也比较怪诞。〞 剧中,小河的角色一开始是个疯子,后来遇到了安,他给安唱歌,讲述自己的故事,唱着唱着,疯病好似好了,他也找到了生命的意义。这个变化过程暗合了戏剧主题“生命的流动〞,也跟小河自己的人生轨迹相互映照。 小河过去给人的印象,是表演时极尽疯狂地忘我。熟悉他的观众,总能在记忆里翻找出一张他的照片,那是一张闭着眼睛、张大嘴巴,咆哮嘶吼以至面部扭曲的脸。“那时候特别迷恋那种状态,〞小河说,“但是这些年也有变化,不再刻意表现那种不正常、与众不同了,把与众不同表象下的东西传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才从自我中慢慢走出来,愿意去跟别人分享。〞 这种变化像是一次“死而复生〞后的开悟。 左图:河乐队在为音乐戏剧流浪之歌排练。右图:音乐戏剧流浪之歌海报。 越来越“正常〞了 2022年,小河抱着一把吉他,从一个两米的高台上跳下来,没有任何保护措施。那是一场“音乐实验〞。那一年,富士康员工跳楼事件引起人们空前关注,小河想知道,这些人在坠落的瞬间,都有哪些心理活动。 于是,他也跟着跳了。 “小时候经常从房顶上往下跳,房頂两米多高,觉得没事儿。〞小河说,“事实证明,我的生命已经发生了变化,比方开始缺钙了,骨头没有以前硬了,但自己不知道。〞 腾空的一刻,小河手里还拿着琴,心想“琴别摔坏了〞,结果忘了膝盖打弯,没有缓冲的情况下,两只脚直挺挺地落地,摔成了骨折。摔伤以后,他停掉了所有工作,卧病在床3个月。与世隔绝的日子里,他脑子里追求极致音乐体验的那根弦,也不那么紧绷了。 在纵身一跃之前,小河走在一条偏激又固执的音乐道路上,不断向内、向外挖掘音乐的可能,体验其中的快感。“真的会做一些很疯狂的事,不考虑后果,特别是在音乐表演上。〞除了“跳楼〞实验,他还有过对“即兴表演〞的试探。 2022年,他录制唱片身份的表演,想要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完成“录音室即兴〞。他特意找了个录音棚没人的日子,自己待在里面,把灯关掉,营造黑暗无我的气氛,摸黑弹琴。可当琴弦一拨,他才猛地发现,有一个“自己〞正笑容诡谲的坐在黑暗的角落里。那一刻他意识到,“我是我自己的观众。他会听我在弹什么,甚至还会指挥我,告诉我下一个音应该怎么弹,所以我很崩溃,因为我还是在用我的经验。〞 在纯即兴表演探索失败后,小河觉得自己在音乐实验这件事上“根本到头了〞。那之后的跳台骨折,现在看来,是一个注定改变的时刻。 他开始意识到,超越经验的音乐并不存在,音乐恰恰是在互动中完成的。这些发现,引发了后来的“音乐肖像〞方案。小河在豆瓣上招募志愿者,他要为陌生人写歌,其中包含着明确的互动意图。报名很踊跃,其中有个叫马頔(音同迪)的孩子,后来成了有名的民谣歌手。志愿者中,从乡村教师到听障人士,各种人都有,小河玩得不亦乐乎:“最有意思的是给一个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写歌,选择和一个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人见面,给他(她)写一首歌,这种体验对我来说太珍贵了。〞 从写内心感受到为别人写歌,小河还是那个爱玩音乐实验、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实验内容明显变了,因为他整个人“脚着地了〞。 两年后,小河开始搜罗口耳相传又濒临灭绝的歌声——童谣。他不再生产音乐,而是成了音乐的搬运工。 小河发起寻谣方案,在胡同里寻访失落的童谣。 美好药店乐队成员合影。 那时候,他找来二三十个志愿者,每天早晨五六点起床,在北京的大小公园里“蹲点〞——因为老人们都喜欢一大清早溜嗓子。最后,他们一共收集了上百首老北京童谣,这个方案后来开展到了全国。 “有时候是生活给推到这儿了,生活选择你,让你成为这个角色。〞小河说,“你不会像以前一样,太在乎自己的作品能不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印记。如果早点明白这些道理,可能省下六七年时间,做很多正确的事。〞 “谁不想成为摇滚巨星,只是不说而已〞 最开始学吉他的时候,小河还是部队的一个小兵。1975年,他出生在河北邯郸,父母都是工人,那时候,为了彻底“改造〞天天逃课打架、不好好学习的小河,父母安排他去当兵,也为了退伍后好找工作。 离家入伍的画面在小河的描述里显得浪漫又梦幻:“午夜时分,城市的梦被冻得像一块坚冰,我们在黑暗中有序而无声地登上绿皮火车,奔赴人生新的旅程。〞 在部队里,小河每天5点起床,一天能弹琴12小时。后来,为了能有更多时间练琴,他主动去了炊事班,每天掂完炒勺就开始弹琴,直到整个部队熄灯了,他可以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接着练。 性格优柔寡断的小河,真正做决定却是出乎意料的果断。退伍后,他为了实现摇滚梦,连家都没回,背着军队的被子坐火车一路到了北京。从保安、保洁到走穴歌手,什么都干过,几经周折后,来到了河酒吧。 “那个时候背着吉他来北京,就是想成为rock-star(摇滚巨星),rock-star是什么?就是光环、明星,真的,以前心里有这种想法,但是不说,其实内心的欲望是很大的。〞小河笑着说,“年轻的时候做摇滚乐,虽然是反主流价值观的,但内心特别渴望别人的认同。〞 现在,这种想法不强烈了。在民谣圈子里,小河已经是一号名字响亮的人物,他把音乐当成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很多人可能觉得,环境与时代没能提供给我们太多开展梦想的时机。但我觉得,这个世界只留给真正喜欢梦想的人。〞小河瞪大了眼睛,认真的说,“如果真的喜欢弹琴,真的喜欢音乐,其实是没有方法挡住的。〞 现在的小河已经不弹吉他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跟摇滚乐的一种暂时辞别。他的新家伙事儿是一把圆润的阮琴。2022年,他给一个电影做配乐,觉得阮琴的调子更适合电影的意境,后来就越用越顺手了。阮琴属于中国古典乐器,只有四根弦,比吉他少了两根,在小河看来,能用更简单的方法表达情感,做减法其实也很好。 小河原本成立的乐队叫“美好药店〞,虽然有了河乐队,美好药店也没有解散,只是大家分头行动,各干各的。“我们年轻的时候有乐队梦想,但是应该正视这种梦想。如果只是年轻的热情,那就该冷静思考一下,不用为了做乐队而做乐队。〞 小河说,做音乐有很多种方式。比方五条人乐队,虽然乐手有时候在换,但两个主唱就像夫妻俩一样。比方野孩子、痛痒乐队,就像一个家庭,一起靠音乐这件事生活,同时输出美好的东西。而另一些,像美好药店、河乐队,成员各自担当一面,也是一种形式。 “我们这些人可以一起玩音乐到七八十岁,所以不用着急,〞小河说,“到那时候,我们还可以再出来唱。〞 小河 原名何国锋,1975年生于河北邯郸,民谣歌手、音乐制作人。1999年组建“美好药店〞乐队,并担任主唱。2002年,发行首张个人专辑飞的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2022年,与安娜、万晓利、张玮玮、郭龙组成“河乐队〞。今年暑期,在河乐队主演的音乐戏剧流浪之歌中,担任主演和音乐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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