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逃离
朱紫巷
桂林
杀人案
逃离朱紫巷:桂林朱紫巷杀人案
one 18岁那年,邻居雪姨带着女儿月月又回到了朱紫巷。10年未见,月月已经长成14岁的婷婷少女,大眼睛,小脸,刚刚洗过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飘出淡淡香气。见我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她像小时候那样叫我一声小林哥哥,娇羞地低下头笑。
朱紫巷大多数孩子都在第7中学读书,月月回来不久,也在7中办了入学手续。初中部和高中部不在一栋楼里,每次下课我都在操场上搜寻月月的身影,紧随左右。我的兄弟们看出了我对月月特别上心,看见我俩在一起就吹口哨起哄,月月也不恼,有时在路上,还会塞给我雪姨做的甜点。
雪姨把自家宅屋的一楼空出来,打通装修,挂出月月酒吧的招牌。月月的爸爸在月月1岁时就因病去世,人家都说,雪姨之所以开得起酒吧,是接受了朱紫巷唯一一个吃官饭的何叔的资助。
星期四,我打算找月月一起看场电影,来到她家门外,正准备推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撕扯挣扎的声音。透过门缝,我看见雪姨正死命把月月从楼上往下拉,月月扶着楼梯,拼力抵抗。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一楼酒吧的门开了,模样猥琐的何叔走出来,冲雪姨笑眯眯地说,慢慢来,不要把孩子吓着了。又转头对月月说,听话,只要你乖乖的,叔叔保证让你继续上学,不然你妈妈的酒吧开不成,没钱养你送你到工厂做工,我也不管了哦。
我瞪大眼睛,疑心自己听错了。月月倔强的小脸一下变得惨白,她甩脱雪姨的手臂,僵硬地走下楼梯,跟着何叔进了酒吧。雪姨叹口气,也白着一张脸,躲进二楼再也没有出来。
我的脑袋像飞进去上千只蜜蜂,嗡嗡乱响。隐隐地我明白何叔正对月月干着什么勾当,而月月还那么小!我的胸中燃烧着一团怒火,砰地一下,我把拳头重重砸在月月家墙上。
two
第二天,我没精打采去上学,路过月月家,照例在门口扯着嗓子喊月月。月月应声出来,出乎意料,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受伤表情,而是一脸明媚,快乐地和我走向学校。
难道她在巨大的生活压力面前,选择了自甘堕落可课间操,我发现她躲在后院的竹林里,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哭成了泪人。她的哭声让我心碎,我走上去想抚慰她,可她听见动静,扭头跑了。
我发现,每周四,何叔就会光临雪姨的酒吧,他一来雪姨就叫月月单独陪他,第二天,月月一准会找个地方偷偷地哭。我终于明白,月月的快乐是外表的,而在这外表下,她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巨大痛苦。
我发誓要拯救月月,把她从肮脏的泥沼里拔出来,还她一个灿烂的明天。
我有个兄弟叫阿三,他的舅舅在派出所上班。很早以前有个传闻,说何叔被抓进去过。阿三去套了底,我才知何叔是个恋童癖,这在派出所已是公开的秘密,年纪越小越对他胃口,他被抓那次是因为欲非礼一个9岁小女孩儿,被放出来是因为他有关系。
我听完,狠狠往地上啐了几口。人渣!我一定要让月月摆脱他的魔爪。
我知道何叔的儿子也在7中,叫何宝,是个书呆子,模范生。很屡次我将视线胶在他身上,他长得斯斯文文,和猥琐的何叔像来自两个世界。在他身上,或许能够找到拯救月月的方法。
three
观察何宝几天后,我掌握了他的全部生活,他暗恋美术兴趣小组一个叫毛妮的女生,喜欢得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总是偷偷用眼晴瞄。
毛妮酷爱绘画,7中依山而建,毛妮每天下午放学,都会上山写生。何宝常常就跟在不远处,也支着画架,但心思根本不在画布上。
他们习惯写生的地点,有间废弃的土坯房,那天我远远地看着毛妮、何宝和土坯房,突然,一个罪恶的方案在脑子里成形了。
那个星期三,我把月月从教室里叫出来,模糊其词地暗示她,我已经知道了何叔每星期四干的勾当。月月一阵羞愤,双手掩面就要逃开,我一把拉住了她,颤声对她说我一定要让她远离这一切。现在,需要她为明天的方案帮助。
月月移开双手,呆呆地看着我。我详细向她交代了明天要做的事情,她起初有些糊涂,听明白后,双眼绽放出了荣耀。那一瞬间,她一定是看到希望了吧。
次日,何叔照例在我们下午放学时间来到月月酒吧。这次月月表现得非常听话,不长时间后和何叔一起出来了,何叔快乐地对雪姨说,月月懂事啦,说要陪我上山看风景呢。
藏在暗处的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看着他们走远了,我转身抄近路上山。而阿三此时在学校,把何宝堵在教室,成心找岔拖延时间。
我来到土坯房,在里面等候着。毛妮出现了,她支好画架,全神贯注地写生。有不太长的片刻,我的心颤巍巍地犹疑着,但最终,想要守护月月的愿望战胜了我的良心,我走上去和毛妮搭讪,趁她不留神,用喷有从化学实验室偷出的乙醚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她挣扎了几下就晕了过去。
我把毛妮抱进土坯房,出来藏好。月月带着何叔到了。按照我的方案,月月会将何叔引进土坯房,假意请求何叔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作为条件,她会不断地送“礼物〞给他。说完这些话,她会伺机闪身出来,将门从外面锁上。就算何叔不同意,但面对身旁唾手可得的“礼物〞,一定会控制不住欲望。
一会儿,月月出来了,锁好门,匆匆跑在暗处用事先借来的 通知阿三放掉何宝。我那么把刚刚从毛妮身上扒下来的外衣,扔在了土坯房门外。
four
漫长的10分钟后,何宝气喘吁吁跑了上来。他四处张望,很快便发现了土坯房外毛妮的外衣。
他朝土坯房走去。门上挂着锁,他自然地趴在窗户朝里张望。尽管有段距离,但我确信看见何宝猛地全身一震,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他一定看到了此生最为不堪的画面。他的父亲,正对一个未成年少女,而且还是他所喜欢的女孩子,大施淫威。他发狂地一脚将门踹开,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爸!然后,从房里便传来打斗的声音。
按照方案,我也连忙跑上去。毛妮衣不蔽体,眼睛惊恐地睁大,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何宝何叔在地上滚成一团,怒气冲冲的何宝占了上风,一拳紧似一拳向何叔挥去。何叔一边招架,一边哀求,小宝,就饶了爸这次,爸再也不敢了,啊
他瞥见我进来,立刻警觉地坐起,厉声喝问,你是谁看见了什么
我冷笑:我看见了什么我全看见了啊,堂堂一个局级干部,竟然侵犯未成年少女!这事要是被我在省报当记者的表哥知道,估计肯定能上头条吧!
我根本没有当记者的表哥,侦探小说看得多了,我猜这招对心虚的人管用。果然,冷汗从何叔额头沁出,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我身边唯唯诺诺地说,这位同学,刚刚都是误会,只要你容许不说出去,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从裤兜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只要他在上面签字,我就守口如瓶。那是一份协议,内容是保证再也不骚扰月月母女,不再对月月有任何侵犯。何叔看着协议,恍然大悟般指着我,口吃地说,原来你,你,你和月月……
我不耐烦地挥掉他的手:你你你,你什么你快点签字,不签的话,我肯定你的事几天后轰动全省,听说你在市政府有后台,咱们比比看,是你的后台厉害,还是我省城的表哥厉害
何叔乖乖签了字。我拿出另外一张纸,叫何宝签上名字。这是一份自白书,记录了何宝亲眼看见何叔龌龊行为的经过。何宝此时已是魂不守舍,呆呆地签了字。我把自白书在何叔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吧,如果你以后胆敢赖账报复,我就把这个复印几十份到处去发,亲生儿子做的见证,没有人会不相信吧别说众人的口水会淹死你,就是在亲人面前,你也抬不起头!
何叔面如死灰,低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我知道,我彻底打垮了他。
five
但我没想到,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何叔确实再也不光临酒吧了,月月终于摆脱了魔爪,但毛妮却出了问题。她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一看见中年男子走过来,就狂喊救命,或是歇斯底里地大叫,别碰我,别碰我!
一时间,风言风语四起。毛妮父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只是流泪。父母只好将毛妮送到亲戚处寄住,可不到半年,就传来毛妮进精神病院的消息。
毛妮走后,何宝也整天痴痴呆呆。他不肯再和父母住在一起,宁肯住郊区爷爷家,每天骑单车上下学,某天,他低着头骑车发生了车祸。虽然经过急救保住了一条命,但他再也不会说话不会动了。
消息传来,我和月月都傻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开展到这种地步,我只想救心爱的月月跳出火坑,哪想到会如此累及无辜,虽然我在方案中认真地计算了时间,以为短时间内毛妮不会受到太大伤害,但现在的结果是毛妮疯了,何宝成了植物人,这都是我无法承受的。我开始疑心,我做的是对还是错。而我和月月,在一起时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快乐,常常都会不自觉地陷入沉思,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高中毕业,我考上外省大学,月月后来也考取了北京知名的高校,彼此逐渐失掉联系。何叔在我上大学第一年,锒铛入狱。雪姨还开着月月酒吧,我回小城的时候,她常热情地邀我去喝一杯,但在我面前,她对月月绝口不提。我猜她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我相信,我仍然爱着月月,但我们每个人都明白,这份爱沾染上了沉重的罪孽,所以,这一生,我和月月,已经永没有可能在一起。
编辑:花桔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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