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网络、社会互动与牧户草...转型期社会资本作用的再审视_史雨星.pdf

关系网络、社会互动与牧户草场转入行为 草场流转市场转型期社会资本作用的再审视史雨星 赵敏娟（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杨凌）摘 要：基于北方草场流转市场转型现状和卖方市场特征，本文重新审视了社会资本在草场流转市场的作用，阐释了关系网络和社会互动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的影响机理，并运用 年在内蒙古、甘肃两省份牧区 户牧户调查数据进行了实证检验。研究发现：（）关系网络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的影响日渐式微，亲缘网络、友缘网络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无显著影响；关键网络节点仅对牧户转入草场有显著促进作用，拥有关键网络节点能使牧户转入草场概率提高.；（）以社会互动为表征的网络资源利用能力仍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有显著促进作用，社会互动提高一个单位，牧户转入草场概率和草场转入率分别提高.和.；（）社会互动对草场转入行为的影响未受到关系网络调节，其原因可能是牧户关系网络的同质化；（）社会互动通过降低交易费用促进了牧户草场转入行为；相反，关键网络节点通过提高交易费用抑制了牧户草场转入行为，即关键网络节点对草场转入的促进机制并非降低交易费用，而是扩展牧户的交易半径和资源获取能力。关键词：关系网络；社会互动；草场转入；交易费用；市场转型期一、引言草场经营权流转（简称“草场流转”）是草原承包经营制度的补充和完善，被认为具有提高畜牧业经营效率（谭仲春等，）、改善草原生态环境（胡振通等，）、促进收入增长（李先东等，）等诸多功能。鼓励并规范草场向养殖大户、家庭牧场、牧业合作社等新型牧业经营主体流转，已成为牧区政策支持和引导的方向。草场流转市场并不例外，甚至由于基础设施建设不足、信息化滞后等更为突出，牧户在草场交易市场也面临较高的进入门槛，严重制约草场流转效率（等，；，）。由于生态退化压力，草场流转不仅负担着牧业发展的功能，还承载着降低牧户载畜率从而实现草原生态恢复的功能。在生产生态双重需求驱动下，中国北方草场流转市场供需严重失衡，并表现为典型的卖方市场特征（刘博等，）。在上述背景下，流转市场的交易成本呈现非对称性，转入户面临更高的交易门槛，草场流转的难点主要集中于草场转入方。如何降低牧户草场转入难度，提高草场转入效率，对于改善牧业要素配置和增进牧户福利具有重要意义。遗憾的是，关于草场转入的研究仍然缺乏（刘博等，），且重点关注了牧户草场流转的生态效应和经济效应（胡振通等，；李先东等，），对牧户草场流转行为的影响因素研究关注很少。史雨星等：关系网络、社会互动与牧户草场转入行为 项目来源：国家林业和草原局软科学项目（编号：），财政部和农业农村部国家现代农业产业技术体系（编号：），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研究生科技创新项目（编号：）。赵敏娟为本文通讯作者DOI:10.13246/ki.jae.2023.01.004其中，等（）、张美艳等（）揭示了资本禀赋和畜牧业经营情况等对牧户草场流转的影响，但这对于提高牧户草场转入效率作用有限。更多文献基于中国农村牧区“差序格局”式的熟人社会特征，从改善信息不对称的角度出发，强调了社会资本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的影响（刘博等，）。其内在逻辑是提高草场流转效率的关键在于减少流转市场中的交易费用，而草场流转的交易费用主要源于草场供需信息不对称，具体表现为搜寻难、签约难和监督难。传统草场流转市场形成于中国“差序格局”式的乡土社会，嵌入在农村社会网络关系中的社会资本，在降低搜寻费用、提高契约执行、化解交易风险等方面具有诸多优势，从而有利于土地交易的实现。例如，刘博等（，）基于 年内蒙古牧区调研数据的实证研究表明，社会资本对牧户草场转入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但其未进行机制验证。更多关于社会资本促进土地流转影响的证据来自农地市场，例如宋伟等（）基于“结构洞”理论分析认为社会资本有助于农户土地流转，陈浩等（）基于 数据的研究显示更广的关系网络有利于土地租入者利用资源和获取信息进而进入土地流转市场，徐章星等（）基于 数据的研究显示社会网络能够通过降低交易成本促进农地转入。但是，当学者（钱龙等，）采用更严谨的计量模型考察社会资本对农地转入的影响时，农地流转市场的证据显示社会资本对于农地流转无直接促进作用，并从中国农地流转市场转型以及农村社会关系的变革方面给出了相应解释。事实上，与农地流转市场类似，中国草地流转市场也处于快速转型期，传统的以熟人交易和口头承诺为主要特征的“关系型市场”正在向以半熟人、陌生人和契约关系为主要特征的“要素型市场”转变。例如，自 年以来，内蒙古自治区先后出台了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农村牧区产权流转交易市场建设的实施意见内蒙古自治区农村牧区土地草原经营权流转交易市场运行规范（试行），并开始在部分旗县打造线上、线下双重草场流转公开服务平台；截止到 年 月，仅锡林郭勒盟就已规范流转草场 万亩，涉及 户。与此同时，牧区社会关系也在嬗变。一些研究指出“双权一制”改革以来，受牧民定居、分散经营以及市场化的熏染，牧民逐渐呈现“原子化”特征，人际关系由传统的互惠关系向经济利益关系转变，牧区社会资本正在消解（王晓毅，）。在此背景下，社会资本是否仍然对于牧户草场转入行为具有重要影响有待进一步审视。通过梳理有关社会资本对农牧户草场（农地）流转影响的文献发现，现有研究重点强调了社会网络对草场（农地）流转作用，并将社会资本的资源获取和信息传递、非正式制度的规范作用以及信任的互惠作用融于社会网络进行综合考察（陈浩等，；钱龙等，）；但是，却忽视了农牧户利用社会网络获取资源的能力，即如何使用社会网络。正如社会学家（）在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与行动的理论一书中所指出的，社会资本是“在行动中获取和使用的嵌入在社会网中的资源”。关系网络代表了嵌入在社会关系中的资源，而资源能否得到有效获取和利用取决于个体如何采取行动。因此，利用关系网络获取资源的能力也是社会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有何影响有待进一步明晰。此外，现有研究虽然理论分析了社会网络对于交易费用的纾解作用，却并未对其传导机制进行验证。鉴于此，本文基于草场流转市场转型的现实背景，重新审视了社会资本对于牧户草场转入行为的影响。相对于现有研究，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基于草场流转市场转型和牧区社会关系演变的现实背景，理论分析了关系网络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的影响，并利用 年北方牧区牧户调查数据重新检视；第二，相较现有社会资本对牧户草场流转行为影响研究中对牧户社会网络利用能力的忽视，引入社会互动变量表征牧户的社会网络利用能力，进一步剖析了社会互动对于牧户草场转入行为的影响；第三，对交易费用在关系网络和社会互动影响牧户草场 农业技术经济 年第 期 数据来源：锡盟规范流转草牧场 万亩、涉及 户，：.转入行为中的传导机制进行了实证检验。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草场流转是草原经营权的交易，其实质是牧业要素的重新配置。根据新古典经济学理论，理性牧户转出草场的目的在于实现个体经济收益最大化；在信息完全的市场下，草场要素的流动会遵循价格机制，流入出价高的牧户。但是，受牧区地广人稀、信息化落后、流转交易平台建设迟滞以及转出草场过度利用风险等制约，交易双方面临着严重的信息不对称情况，增加了草场流转的交易成本（刘博等，）。在牧户有限理性和不完全市场条件下，流转市场的运行逻辑将会偏离价格机制，导致资源错配，降低要素配置效率。以关系网络为核心的社会资本则在不完全市场上起到交易“润滑剂”的作用（张士云等，）。随着流转市场规则的完善、信息化普及和交易平台的建设运行，信息不对称情况将会得到一定缓解，市场运行逻辑逐渐回归价格机制，牧户草场流转行为也会随着市场环境演变发生新的变化，从而实现要素配置效率的整体改善。在以熟人交易和口头承诺为主要特征的关系型草场流转市场，关系网络对草场转入的影响主要表现为三方面。一是农村差序格局关系下的熟人交易内含了信任机制和声誉机制（钱龙等，）。相较于完全陌生的外来交易者，基于血缘、地缘形成的亲、邻间的信任关系更为稳固，能够降低草场流转交易双方就对方违约行为的担忧，促进草场流转实现。同时，熟人社会中关系网络越丰富的牧户，其违约付出的声誉成本越大（罗必良等，），为流转契约执行提供了一种内在履约激励（钱龙等，；洪名勇等，），有利于保障交易执行，降低交易费用，提高交易双方的合作意愿。二是扩充信息来源，降低信息搜寻费用。牧区草场流转市场发育不完善，面临较高的信息搜寻成本，供需双方常常难以实现有效匹配，导致潜在流转交易流产。从信息流入角度看，牧户关系网络规模越大，信息来源覆盖面越广，拥有更多机会从亲友口中获悉草场流转的相关信息，提高交易信息完备度，促成交易实现（陈浩等，）；从信息流出角度看，牧户关系网络规模越大，越能更为低成本、高效率、多方位地向外界传递转入草场的交易信号，获取更多交易机会。三是扩大市场交易半径（钱龙等，）。牧区地广人稀，信息化也相对滞后，牧户关系网络规模越大，越有可能将草场流转的交易半径延展到村域、镇域之外，扩充草场转入来源，从而弥补本村、本镇草场资源供给的不足，提高草场转入几率。然而，在以半熟人或陌生人为主要交易对象和契约关系为主要特征的要素型草场流转市场，价格机制将在很大程度上代替人情机制，弱化关系网络的作用。一方面，卖方市场特性导致草场流转价格不断攀升，理性的草场转出者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目标，将在价格机制的引导下将草场流转至出价高的意愿转入者，即“价高者得”；同时，由于牧户对草场资源的竞相获取愈发激烈，彼此间可能存在严重的信息隐匿，削弱关系网络在草场流转信息传输方面的作用。另一方面，随着草场流转市场日趋完善、牧户契约理念逐步树立，以及政府草场流转办法的规制作用，传统熟人交易依托的非正式制度的隐性保障逐渐为正式契约凭借的法律保障所替代，关系网络的作用被进一步削弱（钱龙等，）。此外，草场流转不同于其它商品交易，土地的身份权属性（刘云生等，）将交易对象限定于牧户之间。虽然牧户间的网络规模存在较大差异，但是由于一定区域范围内交易对象受限以及关系网络交叉重叠，网络对象趋于同质也会进一步削弱网络规模的资源获取能力。因此，在上述情形下，关系网络在草场流转交易中发挥的作用将更加依赖于网络中的关键节点，而非网络规模。网络节点是资源或利益的来源（等，；黄敏学等，），是否拥有某些网络节点可以反映牧户关系网络的异质性。关键网络节点往往占据“结构洞”的位置，具有信息和资源优势（边燕杰等，），可以为牧户控制、整合、适时使用信息和资源优势实现草场转入目标创造机遇。例如，一些关键网络节点（如林草、畜牧等职能部门）联通着重要的草场资源，有利于提高牧户的资源捕获能力。综上，提出如下 史雨星等：关系网络、社会互动与牧户草场转入行为 假说：关系网络规模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不具有促进作用。：关键网络节点对牧户草场转入行为具有促进作用。社会互动是指行为人之间的相互影响（方航等，），也是社会资本的重要表征。其对于个体行为影响的重要机制之一是口头信息交流（郭士祺等，）。个体通过与周边群体的广泛交流，获得并传递有利于个体决策和行动的关键信息。根据（）对社会资本的定义，社会网络资源不仅依赖于网络规模的大小，还决定于行动者如何利用其关系网络。前文分析指出，牧户的关系网络是交易信息传递的重要渠道；但是，拥有丰富的关系网络并不等同于拥有了社会资源。草场流转市场的卖方市场特性，决定了牧户在草场资源获取上是高度竞争性的，因此可能会存在彼此间的信息隐匿，导致关系网络的信息传递功能失效，尤其在信息流入环节。上述情形下，社会互动作用愈发凸显。社会资本作用的发挥，要求牧户主动与周边群体就草场流转进行交流，从而打破信息障碍。其内在逻辑在于：一方面，牧区熟人社会的特性决定了即使受市场化冲击，频繁的社会互动仍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动面子观念的非正式制度作用（于艳丽等，），从而在亲、邻、友口中获取部分草场流转信息和草场流转经验；另一方面，社会互动的频率越高，越有可能提前获悉周边牧户是否将要转出草场、转出多少草场等交易信息，并借助非竞争者扩大交易信号的传播范围和距离，增加交易机会，提高草场转入的可能性。综上，提出如下假说：社会互动对牧户草场转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