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发展数字藏品：特性、价值、风险与监管路径_谢新水.pdf

83电子政务 E-GOVERNMENT 2023年第2期（总第242期）学术篇高质量发展数字藏品：特性、价值、风险与监管路径摘要：数字藏品是NFT数字商品的本土化概念。基于我国政策环境、技术条件、平台功能、文化积淀和消费需求形成的数字藏品，是具有中国特色的NFT产品，也是具有共享型价值特征的数字资产。其中，区块链是数字藏品的基础技术，NFT是数字藏品的产权凭证。数字藏品具有发展数字文创产业、打造数字经济新业态、发展数字消费、提升文化认同等多方面的价值；与此同时，数字藏品也带来了技术风险、交易风险和金融风险。由于数字藏品交易既联系现实世界又联系虚拟世界，可能导致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双重风险”。在监管数字藏品产业的过程中，坚持包容审慎和融合性监管原则，践行标准监管、平台监管和政府监管三条监管路径，有利于促进数字藏品产业高质量发展。由于数字藏品交易具有去中心化、匿名性和跨国交易等特征，增加了监管难度，政府、平台和社会要协同合作，才能产生良好的监管效果。关键词：数字藏品；数字资产；NFT；元宇宙；区块链 DOI：10.16582/ki.dzzw.2023.02.007 谢新水*黄宇曦储江首都师范大学管理学院北京周泰律师事务所*通讯作者收稿日期：2022-11-14修回日期：2022-12-15一、引言NFT（Non-Fungible-Token）是一种新的数字资产认证技术，区块链和NFT技术的融合打造了NFT产品。在我国，数字藏品是本土化概念，是中国化的NFT替代品1。这就说明，研究数字藏品的问题要立足于中国场景才能切合实际。从NFT、数字藏品形成的时间节点，可以看到它长期积累却突然崛起的发展之路。1993年，Hal Finney提出了加密交易卡概念，这是NFT理论技术的起点；2008年区块链技术出现，2017年世界上第一个上链NFT产品Cryptopunk诞生，2020年国外NFT产品市场兴起，2021年国内数字藏品市场遽然兴起。众所周知，工业社会的实物资产主要以原材料、产品、商品、生产设备和建筑厂房等实物形态，稳定地存在于商品的生产和交换过程中，而无形资产属于少数2，数字时代的数字藏品则完全不同，属于数字资产或数字财产。随着数字藏品交易的兴起，日益发展的数字藏品新市场成为数字治理的新领域，亦是学术界研究的新对象。在社会科学的学术视野中，经济、法律领域的文献比较关注数字藏品的发展，但公共管理领域相关研究较少。经济学领域视NFT产品和数字藏品为数字资产，将NFT产品的重要属性归纳为数字商品，主要源于两个新基础性技术。一是区块链，它被誉为大型机、PC、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社交网络之后的第五个颠覆性计算机范式和新基础性技术，是建设数字社会的新根基3；二是NFT技术，它与链外特定数字品形成映射关系，为其提供权利凭证4。由于资产交易及所有权确定与法律密切相关，一些法律领域的文献将数字藏品的法律属性界定为网络虚拟财产5，在财产保护视角下，基于区块链的加密虚拟货币和加密藏品NFT资产，都应成为物权的客体而纳入物权保护范围6。以此为基础，有学者基于84电子政务 E-GOVERNMENT 2023年第2期（总第242期）谢新水黄宇曦储江高质量发展数字藏品：特性、价值、风险与监管路径数字藏品的艺术性和技术性提出了“技术-法律”二元保护模式。7跳出财产视域，可以看到，NFT和数字藏品对现实世界产生了巨大影响：一方面，区块链和NFT技术打造了独一无二的稀缺性数据8，重塑了创意产业价值链9；另一方面，在元宇宙建构过程中，NFT作为记录于区块链的数字账本、承载数字内容的数字资产凭证10，有文献视其为元宇宙这一新社会文明形态的价值内核8。其实，在市场之中，NFT产品和数字藏品呈现出了更为复杂的特征。尽管数字时代的监管理论经常滞后于数字化、智能化进程，但随着NFT产品市场热度增加，不良市场现象和社会问题随之增多，数字藏品的监管问题也越来越突出。这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抽象概念带来了多样化理解；二是NFT技术能够应用于不同场景，实践界甚至有万物皆可NFT的说法，NFT对虚拟世界数字资产私有化的能力让市场兴奋而无序；三是NFT新兴市场利用稀缺性炒作、套利博弈，甚至违法诈骗、价格虚高、缺乏产权保护。诸多问题让NFT交易市场眼花缭乱，增加了政府监管的紧迫性和复杂性。在我国，高质量发展数字藏品产业必然成为打造数字经济新业态、提升数字经济竞争优势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从数字经济、平台经济还是元宇宙经济视角看，NFT带来了新数字经济业态，形成了新的市场关系。在我国严厉监管虚拟货币的背景下，数字藏品应该走一条怎样的道路，才能创造出本土化的生命力？11如何界定数字藏品的特性？如何才能科学设计政府监管数字藏品的有效路径？这些问题成为公共管理理论和实践必须面对且急需解决的问题。为促进数字藏品的高质量发展，本文探究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首先，界定数字藏品的概念、要素与分类，为监管数字藏品交易提供认识论基础；其次，梳理数字藏品的交易价值和交易问题；在此基础上，提出数字藏品的监管原则和监管路径。二、科学认知数字藏品只有明晰NFT产品的本质、揭示数字藏品的要素与特性，并对数字藏品做出界定和分类，才能为科学有效监管数字藏品提供理论支持。在我国，数字藏品是一个本土化的称谓，那么，如何才能科学认知、理解和界定数字藏品概念？在数字藏品层出不穷、不断丰富的前提下，如何进行科学分类？（一）NFT的技术本质在日益繁荣的虚拟世界，NFT是综合性、渗透性的新事物，它既是一种数字技术又可以打造数字商品，还可以形成新交易市场；可以看到，NFT技术及其产品正在改变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首先，NFT有产权标识功能，即具有标识功能和凭证作用的NFT技术，将可复制的数字资产标识出产权，丰富了资产类型。其次，NFT帮助人们将现实世界之物转移、共享到虚拟世界，扩大了财产的增殖能力，扩展了财产收益范围。再次，NFT加大了或者说激发了数字竞争12，因此，资本、技术和市场都加入到了数字藏品新兴市场的竞争中。然而，目前理论界和实践界对NFT的界定存在差异，甚或对立。有文献认为NFT是非同质化代币或异质代币、不可互换型通证、不可替换代币13。有文献指出，NFT不是“代币”、不具备“代币”特征，将NFT归为“代币”影响NFT应用。8由于NFT是不断发展的“非定型物”，因此，清晰地界定NFT的特性是困难的，要辨析这些差异性观点，正确界定NFT的特性，需要透视NFT的内涵。在英文中，NFT是Non-Fungible-Token的简称，其中，作为形容词的fungible可译为代替的、可取代的，作为名词的Token则有诸多含义。Token的含义主要有：火车通行的路签；礼券或代金券；象征或标志；语言学中的符号；计算机语言中的指令牌；代替纸币的代币或专用辅币。其实，在计算机编程和网络社区中，Token最早是作为一个认证或识别的技术术语而被广泛85电子政务 E-GOVERNMENT 2023年第2期（总第242期）接受的，因此，NFT中的Token也通常被理解为“通证”而不是“代币”的含义。目前，NFT概念包含众多可能导致混淆的指向，但最基本的一点是，NFT显示和表达的是非同质性、不可分割、不可互换的属性14，作为交换媒介的“币”是同质化、可分割的，两者在性质上完全不同。例如，一千克金子、一两白银、不同面度的国家货币都具有同质性、可分割的特点。NFT和代币来源相似但功能指向上有根本区别。我们认为，将NFT界定为产权标识技术是合适的。形象地说，如果将虚拟货币或者数字货币视为区块链的第一个孩子，那么NFT是区块链的第二个孩子，两者“类”相同但性别不一。如果将前者视为男孩，后者则是女孩。然而，恰恰在于“类”的一致性导致人们将NFT和代币有意无意地混淆。这种混淆既有认知偏差，也有人趁此“变相违法”交易，明知故犯。在这个意义上，就可以更好地理解由中国文化产业协会牵头联合发起的数字藏品行业自律发展倡议中的规定：不变相发行交易任何金融或类金融产品；不在区块链技术底层锚定的商品中包含证券、保险、信贷、贵金属等金融资产或类金融产品等，反之，则是对NFT本质的违背，是一种变相的违法行为。（二）数字藏品的特性回到事实本身，是定性研究的起点。15探索数字藏品监管问题，促进数字藏品高质量发展，先要界定、剖析数字藏品概念，而分析数字藏品概念必须透过或搁置NFT概念复杂抽象、产品丛生的繁华表象去接近其本质。根据权威媒体的看法，数字藏品是经过数字化唯一标识的特定作品、艺术品等。每个数字藏品映射着特定区块链上的唯一序列号。16以此为基础，可以看到数字藏品概念与数字化、区块链、NFT和藏品四个小概念相关，而用一个简单公式则可以将其简化为：“数字藏品=作品的数字化+区块链+NFT+藏品”。为了清晰地阐述数字藏品概念，还需从以下四个方面来说明。其一，数字藏品是数字化的产物。数字化是信息时代的新阶段，是推动人类文明的新形式，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文明都可以数字化17。技术意义上的数字化指用计算机技术将模拟信号转化为数字信号的处理过程，数字化的关键技术是二进制技术（0,1）18。数字藏品是人类数字化发展的新领地、新发展阶段，数字化将现实世界之物转化为数字品。随着区块链等新技术的不断发展，数字藏品的应用场景不断增加，数字藏品也不断丰富。其二，区块链是数字藏品的基础技术。2008年，区块链技术创造出了比特币这种虚拟货币系统，实现了比特币的挖矿和交易193。数字货币体现了强大的生命力和繁衍能力，以太坊、瑞波币等占领了绝大部分市场；截至2020年3月末，全球共有超过5200种加密数字货币，总市值高达1849亿美元20。区块链是虚拟货币的底层技术，也是发展NFT数字品及数字藏品的底层技术。数字藏品是基于区块链技术而产生的，区块链技术影响数字藏品的价值，影响数字藏品产业的发展。其三，NFT是数字藏品的产权凭证。此前，数字资产是以数据作为生产要素而形成的难以界定的无形资产，有学者将数字资产的呈现方式归纳为8种，包括文字、图片、音频、视频、地址空间、加密货币、元宇宙和其他21。恰恰在于，NFT技术成为数字时代数字资产的产权凭证，且能够应用到多场景的数字资产的界定中。无论是NFT作品或数字藏品都是位于区块链上的数据块，这个数据块包含NFT映射物品及其所有者的数据、时间戳、密码签名和哈希函数等信息；还包含初始作者、发行日期、密码，每次流转的时间、地址及其对象等内容，是验证数字藏品是否为原件或正本的凭证。基于区块链全网一致性分发和冗余存储的功能，这些异质性数据既透明、可追索又难以篡改。基于区块链发展的NFT技术是数字藏品获得私有产权的关键技术。凭借NFT权益凭证，数字藏品收藏者能证明其拥有特定数字藏品并因此获得相关权益。需要说明的是，数字货币、国外NFT产品和数字藏谢新水黄宇曦储江高质量发展数字藏品：特性、价值、风险与监管路径86电子政务 E-GOVERNMENT 2023年第2期（总第242期）品具有不同的产品特性（参见表1）。其四，数字藏品具有收藏价值。现实世界的藏品是指有历史价值、科学价值和艺术价值的历史见证物。数字藏品概念开拓了“藏品”的含义，是指有“藏品”价值的数字产品。在严格监管虚拟货币的环境下，我国以数字藏品来应用区块链技术是一种新颖、有价值的数字化思路；数字藏品这一本土化概念具有远离数字货币的“新立意”，有拓展NFT产品市场空间的巨大功能。数字藏品的关键属性是商品属性和财产属性。目前，我国法律法规并未明令禁止针对数字藏品的占有、售卖和交换行为。（三）数字藏品的分类数字藏品包括虚拟头像、摄影作品、数字美术图像、动画、矢量图形、短视频、数字音乐、虚拟宠物、游戏装备、3D模型等。随着应用场景和技术的更迭，数字藏品的种类会不断增加。22数字藏品有四方面的特征：第一，它们的原创作品包括文字、图片、音视频和数字模型等产品，数字藏品是这些原创作品的“化身”，原创作品和数字藏品之间是一种映射关系。第二，基于区块链、NFT标准等基础设施链打造的平台是数字藏品的载体平台。第三，一些数字藏品交易平台的App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