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识中国经验_建构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的工作基础_吕品田.pdf

Fashion China 27学术交流|Academic ExchangeChinese Experience:Basi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Subjective Discourse System of Chinese Design Studies话语体系是思想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的外在表达形式,它综合表达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传统和文明发展状态,蕴含着一定的思想智慧和知识经验,体现一定的人文精神和价值取向。现实之中,话语体系不仅关系着人文信息的传播,还关系着社会实践的展开。在福柯“话语即权力”的话语理论看来,话语能够形成“对世界秩序的整理”,以致体系化的话语能够成为主导世界秩序的“权力”。因此,话语体系建设是关系国家和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重要社会实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用中国理论阐释中国实践,用中国实践升华中国理论,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更加充分、更加鲜明地展现中国故事及其背后的思想力量和精神力量。”今天,设计界在“首届中国设计学三十人论坛”上提出“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建构”这一问题,恰逢其时,意义重大。在现代化历史进程中,中国现代设计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也取得了有目共睹的辉煌成就。然而,从实践到理论,从思想建设到话语建设,中国现代设计也存在一些毋庸讳言的问题或不足。其中最突出的问题或许是“设计认识平面化”。回顾历史,西方现代设计渐进于欧洲社会历史语境并同步于欧洲工业化进程,随着工业生产发展而不断深化和调整其主旨与进路,并在赋形于产品的作为中建构起相应的理论与实践形态。针对早期阶段工业生产追求产量所暴露的产品粗陋问题,包豪斯把握了切合机器特性的几何化语言,排除了手工制作的多样性和偶然性,使工业产品兼具批量经济效益和机制美学特质。之后,因为人们不满足于工业产品“数学化形式的单调”,孟斐斯集团等后现代设计者努力在工业制造的有限性中追求丰富性和偶然性,尽量削弱机器语言形式的单调。再后来,因资源匮乏和环境污染问题日益凸显,力求调节人和环境关系的绿色设计应运而生西方现代设计运动的一系列演进变化,包括人机工学讲究的细化和人机界面的软化,实际包含着个在原则和取向上不断适应工业化现实的大跨度的历史序列。在这个渐进的历史序列中,西方现代设计不断直面深层问题并把解决方案呈现于产品形态,并由此成就自身,包括其思想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现代设计在中国虽说有百年历史,但其实质性的实践展开和形态确立是在改革开放之初。由于种种原因,其发展带有“跨越性”,相对缺乏紧贴中国工业化现实的逐步积累过程。中国设计界认识中的“现代设计”,似乎就是20世纪下半叶陡然呈现的西方现代设计的样子。中国现代设计因为借鉴或模仿的“跨越式发展”,不曾经历遭遇问题、解决问题的渐进过程,也缺乏逐渐扩充和深化设计认识的充分且深厚的实践基础。对于“现代设计”的认识不免流于“平面化”,这是现代设计呈现于中国语境的一大问题。“设计认识平面化”有种种问题表现,突出者有三。一是“设计职能美学化”。在中国,人们乐于从视觉艺术角重识中国经验:建构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的工作基础文：吕品田（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委员兼设计学学科评议组成员,中国美术学院民艺研究所所长、特聘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原常务副院长）中图分类号：J505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6256（2023）02-0027-022p-服装设计师吕品田重识中国经验：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建构（服装设计师杂志用稿230110）.indd 272023/2/15 11:30:1128 Fashion China学术交流|Academic Exchange度对待设计实践,将工业产品作为表现媒介,以之为追求某种美学风格或审美形式的艺术创作,缺乏沉浸于工业生产体系,切实关注和解决工业化过程所出现的涉及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环境关系之设计本职担当的针对性。诸多设计问题都被浅表化为纯粹的形式美学问题,设计理论和实践未及深涉工业生产的现实语境和逻辑关系,针对性地考虑和解决社会经济发展所面临的本土性问题。二是“设计取向抽象化”。设计终归是为人民服务,为民生服务,这需要设计实践认真地对待关系国情与生活中的具体问题及实际需要,认真对待生产技术、制造成本、市场反应、经济效益、功能效用、生活习惯、社会环境、人文传统等方面的限制性条件和需求,并在切合特定生活方式的前提下找到切实的方式和形式。近年来虽有好转,但中国现代设计脱离国情、远离民生的情况依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设计实践或者更多地考虑资本利益、倾重城市消费,或者将热情和心力付诸“自我表现”的所谓“创意”“创新”,使尚且有限的设计资源更多地消耗于孤芳自赏的“设计游戏”。三是“设计目标随从化”。中国现代设计起步于美术院校,而艺术化的学院式中国现代设计又是按西方艺术思想和教育模式展开的,其目标追求一味关注和效仿西方生活方式或西方中心主义所主导的“国际潮流”,而整体地忽视有着自身价值观、功用观、审美观以及工艺观、材料观、色彩观的中国传统设计经验,忽视这些经验的现实针对性以及它在塑造社会化人格、促进和谐文明建设的积极意义。话语的系统性折射着思想、理论、知识和经验的系统性,因此话语体系建设也根本地关系着思想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的学术自觉,以致在一定意义上说,话语体系建设也是学术体系、学科体系建设。“设计认识平面化”影响了中国设计学的话语体系建设。其消极影响的一方面表现是,在思想认识上,中国现代设计无法深切地沉浸于工业生产体系,立足工业生产力的技术哲学本质来逻辑地把握其学术话语,形成设计话语的整饬性,构成体系化的设计思想理论。语义凌乱驳杂的话语,无法归返现代设计的事理本源,强化其实践的学术自觉,只能亦步亦趋地追随西方话语,难以胜任促进或引领中国从“制造”向“智造”转型的历史使命。其消极性的另一方面表现是,在价值取向上,中国现代设计无法深切地植根于中华文化本土,由中华手工的技术哲学本质和人文诉求来洞察设计话语的创新维度,形成真正具有中国思想内核的话语主体性。缺乏核心价值观的话语,无法建树中国现代设计的高尚目标,强化其实践的向善追求,以致罔觉在自身思想传统和语义基础上形成、发展和壮大其主体性的契机,亦自废在思想、概念和范畴上推陈出新的创造能力,难以产生促进或引领人类设计目标由“人机适合”向“人际和谐”提升的话语影响。今天,青岛科技大学藉成立当代设计研究院之盛事在设计界提出建构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的学术课题,显示了清醒的问题意识和促进设计理论建设的责任感。该议题聚焦于中国现代设计领域的话语体系,可谓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之重要学术使命在现代设计领域的具体开展,也是设计界对“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时代中心任务的学术响应。回应这一课题和任务,将会引起用中国设计理论阐释中国设计实践,用中国设计实践升华中国设计理论的新风,对于建设中国设计学学术体系、学科体系的目标追求,开辟设计实践的中国道路,可以起到有力的基础支撑。在我看来,重新认识中国传统设计经验,从中国本土设计历史中汲取前行的思想智慧,形成更清醒的问题意识和更高的目标追求,是回应这一课题和任务最为要紧也最可期待的一个切入点,它将成为建构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的重要工作基础。日前,中国美术学院手工艺研究团队申报的“中华传统手工艺术语整理、诠释和图释研究”项目,获得2022年度国家社科基金冷门绝学研究专项学术团队项目立项。这体现了国家对话语体系建设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这项携手全国优秀专家学者、整合社会学术力量的大型课题,将聚焦中华传统手工艺,对流行于或存续于手工艺各领域的术语加以系统整理与诠释,做好基本知识框架与语义基础的修复或加固工作,以期为建设中华传统手工艺话语体系以及基于中国本土经验的中国现代设计话语体系,振作其话语力量奠定坚实的理论基础。中华传统手工艺是中国传统设计的主要实践领域,其间凝结着丰富精深传统设计思想和知识经验。想必这项工作的开展,会为重拾中国传统设计经验,建构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提供重要的学术支持如学者张维为所言,中国的崛起一定要伴随自己话语的崛起。我们要确立中国话语对中国、对西方、对外部世界的主流叙事,并寄厚望于建构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的学术追求。2p-服装设计师吕品田重识中国经验：中国设计学主体性话语体系建构（服装设计师杂志用稿230110）.indd 282023/2/15 11:3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