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纪念性雕塑的美学与实践_蒋进军.pdf

28俄罗斯纪念性雕塑的美学与实践蒋进军 Jiang Jinjun/文、图The Aesthetics and Practice of Russian Monumental Sculpture摘要：苏联解体以后，当代俄罗斯纪念性雕塑呈现出与我们印象中的苏联纪念碑雕塑不同的艺术样式，这反映了当代俄罗斯纪念性雕塑在观念和艺术审美中的变化。俄罗斯纪念性雕塑的这些变化会让很多人感到陌生，本文旨在梳理分析俄罗斯纪念性雕塑的美学理论与艺术实践，从“现实主义美学的演变、古代经典与当代创新、时空观念的美学诠释”三个方面进行探讨，以期厘清俄罗斯纪念性雕塑美学与实践的关联，增进人们对俄罗斯纪念性艺术的理解和文化认同。关键词：俄罗斯；纪念性雕塑；美学；实践Since the dissolution of the Soviet Union,contemporary Russian monumental sculpture has presented an artistic style that is different from the Soviet times we usually remember,which reflects the changes in concept and artistic aesthetics of contemporary Russian monumental sculpture.Such changes may feel strange to many people.This article aims to sort out and analyze the aesthetic theory and artistic practice of Russian monumental sculpture from three aspects,including the evolution of realist aesthetics,ancient classics vs contemporary innovations,and aesthetic interpretation of space-time concepts.It attempts to clarif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aesthetics and practice of Russian monumental sculpture,and to enhance peoples understanding and cultural identity of Russian monumental art.Keywords:Russia,monumental sculptures,aesthetics,practice0129现实主义美学的演变如果我们要对当代俄罗斯纪念性雕塑实践及其艺术美学进行归纳和总结，一定离不开对纪念性雕塑的美学和实践进行回顾，对历史上与纪念性雕塑的实践、美学指导思想关系密切的学说及相关重要影响的美学理论进行必要的梳理，这样方能对当代俄罗斯纪念性雕塑实践的美学基础有总体概念和基础的认知。俄罗斯民族的审美意识是天生的，且会把审美放在最重要的地位。10世纪末，弗拉基米尔大公把东正教立为古罗斯国教的重要原因就是看到君士坦丁堡美丽的教堂建筑及其令人震撼的仪式感。俄罗斯当代国学大家德米特里谢尔盖耶维奇利哈乔夫（Dmitry Sergeevich Likhachev）指出：“俄罗斯文化的一大突出特征，就是重视审美，并对多个文化领域产生巨大影响。弗拉基米尔一世在10世纪末选择国教时，美之论据就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编年记事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君士坦丁堡圣索非亚大教堂的祈祷仪式，给弗拉基米尔一世派去的使者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正是这种优美的祈祷仪式，才激发了古罗斯王公们在本国（基辅、诺夫哥罗德、波洛茨克、弗拉基米尔、苏兹达尔、罗斯托夫、普斯科夫等一系列大城市）建造壮丽教堂的热情。”而真正与俄罗专 题 Feature0201.莫斯科俯首山胜利纪念碑综合体（局部），1995，图片来自蒋进军02.利捷利，莫斯科俯首山胜利纪念碑综合体，1995，图片来自蒋进军30斯纪念碑雕塑发生关联的是彼得一世在位时（16821725）推行的全面欧化的改革政策，该政策将欧洲的科技、文化、艺术引入俄罗斯，将古罗斯带进了近代发展的强国之路。俄罗斯的纪念碑雕塑艺术可以说是在18世纪下半叶由意大利、法国雕塑家直接参与而逐渐发展起来的。但由外国人主导的纪念碑设计在19世纪很快就被俄罗斯本民族的纪念碑替代。例如位于莫斯科的马尔托斯（Ivan Petrovich Martos）的米宁和波热尔斯基纪念碑（1818），位于圣彼得堡的鲍里斯奥洛夫斯基（Boris Ivanovich Orlovsky）的库图索夫、巴克莱德托利纪念碑（1837）和克罗德（Peter Karlovich Klodt）的克雷洛夫纪念碑（1855）等。进入19世纪，在别林斯基（Vissarion Grigorievich Belinsky）、车尔尼雪夫斯基（Nikolay Gavrilovich Chernyshevsky）、杜勃罗留波夫（Nikolay Aleksandrovich Dobrolyubov）等革命民主主义思想家的影响下，俄罗斯“现实主义”艺术美学和理论进入了辉煌发展阶段。现实主义精神和美学的理论思潮成了社会改革的先声。“一切美的东西都只包含在生动的现实之中”、艺术是“对现实的可能的创造性再现”等是当时较为流行的艺术理念。别林斯基的“熟悉的陌生人”、艺术的“典型化”等理论的出现使艺术创作中的不相干因素被排除，将必然的和具有普遍意义的生活真实归纳提升，以形象的典型化揭示生活现实的本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是生活”的论断使革命民主主义美学家们确信，对生活现实的艺术描写和创作意味着对生活本质的认识，艺术创作就是为揭示这种本质而进行的改变和说明，现实主义艺术的理想就是对现实中的偶然和个别进行舍弃和改造，发现并揭示那些比现实本身更忠实于现实的东西。革命民主主义者将生活现实看作艺术创作的源泉，作为评价艺术作品的标准，认为在社会生活和个人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研究的现实主义作品，在审美认识方面具有深刻的意义和真正的价值。批判现实主义的出现，将艺术对现实的反映上升到对现实的批判，将审美主体上升为伦理与道德的标准，美与善结合和关照下的“人民”和“人民性”成为俄罗斯批判现实主义关注的重点。列夫托尔斯泰（Lev Nikolayevich Tolstoy）在那么我们该怎么办？中表达了这样的信念：“艺术，如果它是艺术的话，应该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特别是那些它为之生产的人能够享受的，这些人就是劳动者，即人民。”在这样的美学理论文艺创作思想的引导下，19世纪后半期至20世纪初出现的以批判现实主义为核心的艺术创作团体用各种艺术形式语言对俄罗斯社会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在绘画领域，以克拉姆斯柯依（Ivan Nikolaevich Kramskoy）、列宾（Ilya Efimovich Repin）、苏里科夫（Vasily Ivanovich Surikov）等为代表。雕塑领域出现了伊万诺夫（Sergei Ivanovich Ivanov）、卡明斯基（Fyodor Fyodorovich Kamensky）、米开申（Mikhail Osipovich Mikeshin）、契热夫（Matvey Afanasyevich Chizhov）、安东科尔斯基（Mark Matveevich Antokolsky）、阿别库申（Alexander Mikhailovich Opekushin）、特鲁别茨科伊（Pavel Petrovich Trubetskoy）、安德烈耶夫（Nikolay Andreyevich Andreev）等一大批卓有贡献的雕塑家。这一时期的创作都体现了艺术表现真实生活、艺术为人民的美学思想，是俄罗斯民族雕塑形成和奠立的重要时期。艺术表达生活、艺术为人民服务的现实主义美学思想直接影响了20世纪俄罗斯纪念性雕塑的美学实践。列宁在苏联成立之初颁布的纪念碑宣传法令对当时的纪念碑雕塑的创作实践起到了重要的法令性保障作用。“列宁奖”（19251934，19561990）和“斯大林奖”（19351956）的颁布则在艺术领域大大促进了纪念碑设计竞赛的质量。虽然在苏联成立之初，对如何表现共产主义思想的理念、如何表现革命家等问题还不清晰，但是这个时期对艺术表现手法进行了一系列大胆的实践探索。得益于现实主义美学思想引领下的社会实践探索，苏联的雕塑家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表现方法。所以在20世纪30年代以后，俄罗斯现实主义艺术美学逐渐被“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创作方针取代。03.利捷利，莫斯科俯首山胜利纪念碑综合体，1995，图片来自蒋进军04.马特维耶夫，十月纪念碑，石膏模型（1927），铸造（1968），圣彼得堡，图片来自蒋进军。05.马尔托斯，米宁和波热尔斯基纪念碑，1818，莫斯科，图片来自蒋进军06.武切季奇，苏军阵亡将士纪念碑综合体，1949，柏林特列普托公园，图片来自蒋进军31专 题 Feature0306050432应该指出的是，苏联纪念性雕塑是以现实主义艺术为主流，但也包括象征主义、印象主义、抽象主义、构成主义等其他艺术流派。苏联纪念碑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美学理念和实践是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对马克思、列宁主义革命思想的社会改造实践。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不是简单地对社会现实的歌颂和模仿，更重要的是对现实生活进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改造和提升，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的理论实践的形象化。苏联对这一课题进行了极为深入的研究，也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苏联纪念碑艺术的发展充分证明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所达到的高度和成就。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美学创作方法特征主要有四点，即真实性、典型性、人民性以及浪漫主义色彩。现实主义一般采取写实的、象征的艺术手法，注重细节和真实的刻画，并通过典型化的手段揭示生活的真谛，体现出艺术家的思想感情和性格特征，是人民群众能够理解和欣赏的艺术之美。苏联时期重要的纪念性雕塑家包括：梅尔库洛夫（Spiridon Dionisevich Merkulov），代表作为莫斯科的蒂米利亚泽夫纪念碑（1923）；马特维耶夫（Alexander Terentievich Matveev），代表作为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的十月纪念碑（1927年创作石膏模型，1968年铸造）；沙德尔（Ivan Dmitrievich Shadr），代表作为位于格鲁吉亚“泽莫阿夫恰尔斯基”水电站的列宁纪念碑（1927）；玛尼泽尔（Matvey Genrikhovich Manizer），代表作为哈尔科夫的舍070807.阿尼库申，列宁格勒英雄保卫者纪念碑，1975，圣彼得堡，图片来自蒋进军08.克雷科夫，舒克什纪念碑，2004，阿尔泰比科特山，图片来自蒋进军09.多多诺娃，阿赫玛托娃纪念碑，2006，圣彼得堡，图片来自 33甫琴科纪念碑（1935）；穆希娜（Vera Ignatievna Mukhina），代表作为革命纪念碑（1919）和莫斯科的工人和集体农庄（1937）；托姆斯基（Nikolay Vasilievich Tomsky），代表作为列宁格勒的基洛夫纪念碑（1938）；武切季奇（Evgeny Viktorovich Vuchetich），代表作为柏林特列普托公园的苏军阵亡将士纪念碑综合体（1949）；阿尼库申（Mikhail Konstantinovich Anikushin），代表作为列宁格勒的列宁格勒英雄保卫者纪念碑（1975）；科贝尔（Lev Efmovich Kerbel），代表作为莫斯科的卡尔马克思纪念碑（1961）等。他们的作品最为中国观众熟知，并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的纪念碑建设影响很大。当代俄罗斯纪念性雕塑的美学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和现实性，有着复杂而多变的时代特征。当代俄罗斯艺术与纪念性雕塑的美学思想是建立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