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在日本研究现状分析(2001—2020年)_张翔娜.pdf

曹雪芹研究 年第 期红楼梦在日本研究现状分析（年）张翔娜【提 要】近二十年，继大高岩、太田辰夫、松枝茂夫、伊藤漱平等老一辈日本红学家之后，日本出现了一批新生代红楼梦研究者，如池间里代子、栗原顺子、涉井君也、森中美树等。这些新生代研究者成果显著，对红楼梦展开多角度、全方位的研究。在他们的关注与努力下，日本的红楼梦研究热度呈现上升趋势。由于研究视角、研究方法、关注目标、意识形态和文化视角的差异，他们的研究呈现以下特点：一、计量分析法的广泛应用；二、论文选题精细、立意新颖；三、注重比较文学研究；四、跨学科特征开始显现。【关键词】红楼梦 日本红学 研究现状 研究特征一 日本当代红楼梦的研究概况日本学者对红楼梦的研究已历经一百多年。年 月，森槐南在城南评论发表了红楼梦序词，该文摘译了红楼梦第一回楔子，以此拉开“日本红学”的序幕。时至今日，红楼梦的日译本已多达 种。可以说，一部红楼梦的日本传播史就是一部译介与研究齐头并进的历史。在世界红学史上，这种翻译与研究齐头并进的发展势头，是日本独有的。日本的“红学”之所以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也得益于译者对红楼梦研究的积极参与，比如森槐南、盐谷温、大高岩、饭冢朗、伊藤漱平、井波陵一等既是红楼梦的译者，同时也是红楼梦的研究者。关于红楼梦的日译宋丹：红楼梦日译本研究（），南开大学 年博士论文，第 页。孙玉明：日本红学史稿，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年版，第 页。红楼梦在日本研究现状分析（年）本，宋丹的红楼梦 日译本研究（）已经有详细的梳理和考察，故此不赘。关于红楼梦在日本的研究状况，国内外也有学者进行过相关梳理。日本有伊藤漱平的红楼梦在日本的流传 江户幕府末年至现代，国内有胡文彬的红楼梦在国外、孙玉明的日本红学史稿。近年，宋丹的博士论文红楼梦日译本研究（）和红楼梦在当代日本 以推理小说红楼梦的杀人为中心等文章，为当代日本的“红学”现状研究提供了一些线索。孙玉明在日本红学史稿的“日本红楼梦研究论著目录”中收集了从 年 月至 年 月期间的研究目录。日本学者船越达志在红楼梦学刊 年第 辑中登载了 年至 年间的红楼梦研究目录。笔者在两位学者的基础上重新进行搜集，增补了 年至 年研究数据，同时增加了 年至 年间的数据。为了方便对比，以二十年为一个时段，将各时段的论文数量统计如下：表 年至 年各时段论文数量统计表年代 论文数量表 收集的论文均发表于日本的学报杂志上，其中包括 篇书评。论文作者大日伊藤漱平：红楼梦在日本的流传 江户幕府末年至现代，见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红楼梦研究集刊编委会编红楼梦研究集刊第 辑，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版，第 页。胡文彬：红楼梦在国外，中华书局 年版。孙玉明：日本红学史稿，第 页。宋丹：红楼梦在当代日本 以推理小说红楼梦的杀人为中心，外国问题研究 年第 期。孙玉明：日本红学史稿，第 页。日船越达志：日本红学论文目录（），红楼梦学刊 年第 辑。船越达志搜集了 年至 年的论文数据，孙玉明搜集了 年至 年的论文数据，二者年份重合的部分，即 年至 年的数据并不一致，其中有些年份差别较大。笔者在两位学者的基础上，对 年至 年的论文数进行再搜集统计，对照表如下：数据来源总计孙玉明船越达志笔者 曹雪芹研究 年第 期多是日本学者，也有个别是中国学者。其中，还有少量论文是中国与日本学者的共同研究或日本学者翻译的中国学者的文章。据笔者的不完全统计，年至 年日本发表的红楼梦研究论文总数为 篇，比前二十年（年至 年）增加了 篇，其中 年至 年为 篇，年至 年为 篇。近十年的论文数量比前十年增加了 篇，其中就有 篇来自东京红学报。东京红学报是日本东京“红楼梦研究会”的会刊，创办于 年，每年发行一期，每期刊登研究会成员的红学文章 篇，到 年为止共发表论文共计 篇。从研究者方面看，在论文的数量上贡献最大的是日本十文字学园女子大学教授池间里代子。近二十年，池间相继发表了红楼梦相关论文 篇，约占日本红学论著总数的，且研究内容多元，涉及文本分析、文化考察、人物论、点评、文学对比等。她还擅长比较文学研究，她将日本近代以来与红楼梦有关的知名文人学者与红楼梦的渊源做了详实的考证工作，揭示出红楼梦在日本近代的知识分子阶层中的接受热潮。此外，栗原顺子、涉井君也、森中美树、船越达志等也在日本的红楼梦研究上做出了积极的贡献（见图）。由此可见，在日本老一代红学家相继离世的背景下，红楼梦的研究得到新一代研究者的关注与继承，研究热度呈现上升的趋势。图 年至 年日本红学论著作者分布 年，中山时子和伊藤漱平成立了“红楼梦读书会”。年 月，该读书会升级为“红楼梦研究会”，成为“日中文学文化研究学会”的下属分会。宋丹：日本的红楼梦研究会访问记，红楼梦学刊 年第 辑。该文论文列表计数共 篇，笔者搜集 年发表 篇，共计 篇。宋丹：日本的红楼梦研究会访问记。红楼梦在日本研究现状分析（年）表 年至 年日本红学论文研究领域分布研究领域 文本分析 比较文学文化学红学动态思想语言学日译研究接受数量研究领域 续作问题 版本研究考证脂批研究心理学建筑学法律其他数量表 是 年至 年间 篇红学论文在各研究领域的分布情况。从内容上看，日本近二十年的红学论文仍以文学（文本分析、比较文学）、文化学、语言学、思想领域的研究为主，心理、建筑等跨学科研究的趋势开始显现。其中，文学视角的研究达 篇，占比接近，说明当代的研究仍以“文本”研究为主。主要从作品的主题、人物形象、小说结构、情节、语言、叙事观点以及与其他作品的对比等进行研究考察。关于过去的日本红学研究特点，胡文彬的红楼梦在国外一书总结如下：（）起步早，研究面宽。在论著方面“日本学者几乎涉猎了红楼梦研究的各个领域 版本、脂评、曹雪芹家世、语言、人物、结构、成书，乃至有关文物的辨伪”；（）重视资料的搜集和研究；（）注重考据，文风朴实。孙玉明指出胡文彬先生的这段总结“基本上概括了日本老一代红学家的治学特点”。那么新一代红学者的研究特色和研究方法又如何呢？二十世纪末，日本开始创建中国古典文学数据库，极大程度地实现了文本的瞬时检索。随着古籍文献的大批量数字化，网络文史资源不断丰富，有一批学者将计量方法运用到古典文学的研究中来，这无疑为新时期的红楼梦研究开辟了新的路径。二 当代日本红楼梦的研究特征相较过去，当代日本的红楼梦研究主要具备以下四个特征：其一，利用计量分析法整理文本资料并进行数量分析、推断等。最早使用计量方法来研究红楼梦的是瑞典汉学家高本汉（），他选取红楼梦中的 个语词进行统计并得出了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为曹雪芹一人所写的结论。八十年代中后期，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华裔学者陈炳藻、深圳大学的钱学烈和复旦大学的李胡文彬：红楼梦在国外，第 页。孙玉明：日本红学史稿，第 页。“”，曹雪芹研究 年第 期贤平等也先后运用了此法对红楼梦的前后作者问题进行求证。年，伊原大策使用计量方法研究水浒传，被认为是日本最早使用计量方法对中国古典文学成书过程进行分析的学者。他将水浒传中被认为独立性较强的故事电子文本化，编制各典故使用的词汇对比表和词汇统计计数表，并对其中的副词和介词进行了重点分析，得出“武松故事”的节奏和风格不同于其他故事，“征辽故事”与增补的“征田虎、征王庆故事”在文本上不存在充分的一致性的结论。关于三国演义的成书过程，竹内真彦对三国演义中“千里独行”和“麦城升天”部分“关公”的“公”的称呼进行统计，认为这两个故事与三国演义原文的文体不一致，为后人增补。这种方法最初所得的结论虽值得商榷，却被证明可广泛使用。此后，计量方法的运用也多见于日本的红楼梦研究。关于红楼梦作者的考辨问题，池间里代子的从中国小说红楼梦看沟通策略：以王熙凤为例对红楼梦中的歇后语、谚语的使用情况按照人物性别和身份分类统计，统计出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使用歇后语、谚语的总数为 例，前八十回使用 例（占 ），后四十回使用 例（占 ），后四十回的数量占比明显少于前八十回，不到前八十回的三分之一，得出红楼梦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为“二书合并”，即作者非同一人的结论。并且，她的红楼梦叠语的使用：以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的文体为中心对红楼梦中的叠语进行考察，得出的结论也同样支撑后四十回是他人续作的观点。除了协助求证作者和成书过程，计量分析法还被用于对某个文化现象或文学表现手法的考察。具体做法是着眼于文字、词汇、语句，根据特定的问题设置指标，将众多现象抽象为数字，并有针对性地进行数据处理，归纳其中的规律和现象，进而说明论见唐磊试论古代文学研究中的计量方法的应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年第 期。日伊原大策：水浒传语汇计量分析试论：词汇、语法史研究上的电脑应用尝试，筑波中国文化论丛（），年。本文中日本作者的日语学术文章标题和出版信息参照现有对应中文翻译，无对应中文的信息为笔者自行翻译。日上田望：三国演义的语言和文体 中国古典小说的计量分析，文学部纪要委员会编金泽大学文学部论集 言语 文学篇（），年。日池间里代子：从中国小说红楼梦看沟通策略：以王熙凤为例，日本大学法学部新闻学研究所编新闻学研究所纪要（），年。日池间里代子：红楼梦叠语的使用：以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的文体为中心，日中文学文化研究学会编文体论研究（），年。红楼梦在日本研究现状分析（年）证。比如对于红楼梦中“哭”的场面，池间里代子的红楼梦中的“哭、眼泪”的描写就统计了 例哭泣和眼泪的描写。她将这些描写与源氏物语的相应描写对比，指出红楼梦的哭泣和眼泪以自怜为主，而源氏物语中更多的是怜悯他人，体现了中国“情”文学与日本“物哀”文学的差异。除此之外，雨宫久美、饭冢芳江、池间里代子等在红楼梦的嗅觉描写红楼梦的听觉描写等论文中，对红楼梦中的嗅觉和听觉描写进行分类统计：嗅觉方面统计植物 例，香 例，饮食 例，药物 例，人名 例（香菱与花袭人），共感 例；听觉方面统计了音乐 例，人物笑声 例，人物哭声 例，人物其他声音 例，动物鸟类 例，器物 例，人名 例，其他 例。统计结果均按章回、文字、页码、行数等制成表格，并在统计的基础上，分析了这些描写所起的文学效果。池间里代子在从中国小说红楼梦看沟通策略：以王熙凤为例中，通过统计得出王熙凤使用歇后语数量为 例，占全书歇后语（例）的三分之一，谚语的数量是 例，占全书谚语（例）的 左右。指出王熙凤爱用歇后语和谚语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王熙凤是文盲，二是血统环境，即王家人也爱用歇后语和谚语（例）。还指出歇后语和谚语的频繁使用对人物形象的塑造起到关键作用，将王熙凤伶牙俐齿、爱出风头、精明泼辣的人物形象描写得细致入微。近年来，日本古籍数字化和数据库的建设成果斐然。古籍作家的生平背景、作品数量、作品选录、文体构成比例、遣词用句的习惯等都能以数据统计的方式得以呈现。早在 年，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就提出了“数字图书馆计划”，并根据著作权法将经典书籍、杂志和报纸电子化以供使用。二十世纪末已基本实现了中国古典小说的电子化，通过电脑就可以瞬时对所需内容进行检索。红楼梦三国演义等经典名著还实现多版本电子化，版本间的对比研究也变得更加方便快捷。借此，越来越多的日本学者将文学作品中的内容分门别类和统计，并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利用这些数字化的文献。近二十年，计量学在红楼梦研究中的应用越来越多见。红楼梦的研究不再日池间里代子：红楼梦中的“哭、眼泪”的描写，日中文学文化研究学会红楼梦研究会编东京红学报第 号，年。日雨宫久美，日饭冢芳江，日池间里代子等：红楼梦的嗅觉描写，日中文学文化研究第 号，年；日雨宫久美，日饭冢芳江，日池间里代子等：红楼梦的听觉描写，日中文学文化研究第 号，年。见宋丹日本的红楼梦研究会访问记。日池间里代子：从中国小说红楼梦看沟通策略：以王熙凤为例。见日平井千津子、日松木孝幸、日新井哲男统计处理在文学中的应用 以海明威作品为例，东京家政大学研究纪要第 集（），年。曹雪芹研究 年第 期停留于诗性的意境探幽、精致的文本细读、宏观的知人论世上，同时还有数据的挖掘、模型的建构和统计的推算等等。这或许将成为今后日本红楼梦研究的趋势之一。其二，文本的解读更加细密，论文选题更加精细，新意层出。细密的文本解读是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古典的学术传统。他们特别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