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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尔特·冯内古特《猫的摇篮》中的科技恐惧.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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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摇篮 库尔特 冯内古特 摇篮 中的 科技 恐惧
第3 6 卷第5 期2023年9 月浙江万里学院学报Journal of Zhejiang Wanli UniversityVo1.36 No.5September 2023库尔特冯内古特猫的摇篮中的科技恐惧吴优(浙江大学,浙江杭州3 1 0 0 5 8)摘要:在猫的摇篮中,库尔特冯内古特揭示了自已对失控的科学技术的恐惧情绪。在小说中,他以“疯狂科学家”的形象展现了他对“浮士德情结”的担忧,象征着纯粹工具理性的人们或许将使得科技走向不可控的方向;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以超级武器为代表的技术与战争之间的紧密关系,并且对其中的进步主义思想提出了自已的质疑;此外,冯内古特还对被科技的力量祛魅后的自然世界与精神世界感到焦虑,因此尝试以与不确定性共存的前启蒙时代神秘主义哲学重新建构科技之外的话语体系,并试图构建一个围绕着“动态张力”运行的和谐世界。关键词:库尔特冯内古特;猫的摇篮;科技恐惧中图分类号:1 1 0 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6 7 1-2 2 5 0(2 0 2 3)0 5-0 0 8 0-0 5相较逐渐意识到科技负面影响的人们而言,在国内的文学中似乎存在着一种对其的乐观情绪,例如吴岩就曾将国内的科幻作品中的这种围绕技术工具论的浪漫主义作品描述为“新古典主义科幻”。然而,在国际视野中,作家与学者们都倾向于将技术描述为挡在人类自我发展与自我完善之前的阻力。这样的差异也为我们提出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技术究竞竟在人类的旅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科技恐惧”或“技术焦虑”几乎是一种文学传统。库尔特冯内古特的第一部小说自动钢琴被认为是一部非常重要的科幻作品,他向读者展示了一幅由信息和技术主导的社会图景,从那时起,冯内古特的小说中或多或少地充斥着对科技的讽刺或负面描写。这种对技术的敌意,其实是冯内古特意图在书中揭示的一种担忧,而这样的担忧集中在对技术末日的神谕式预言上。冯内古特的态度与他对人类自我毁灭的悲观看法是密切相关的,这也被他的长篇小说猫的摇篮精确地描绘了出来。这个故事中的技术恐惧之所以具有典型意义,是因为它包含了那些最能令人们感到威胁的元素:威力巨大且难以控制的超级武器,没有道德界限的疯狂科学家,以及作为人类空洞的精神世界可能自留地的神秘学。因此,要进一步探究文学历史上人们对技术的焦虑情绪,猫的摇篮是绝佳的文本。当今学界对冯内古特及其小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传统学术视角下的后现代主义写作与解构策略,也有许多学者尝试用生态主义、女性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来更好地解释他的作品。然而,冯内古特对蓬勃发展的现代技术的恐惧,以及他笔下抱有着这种焦虑的人物,却都被放在了一个相对边缘的位置。大多数评论家将这种情绪解读为冯内古特创伤写作的副产物,事实上,“技术恐惧”作为一个源远流长的科幻母题,正在冯内古特的作品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文章将分别讨论冯内古特所揭示的人们对正在失去控制的技术的深切恐惧以及他处理这种恐惧的策略。1疯狂科学家:对浮士德情结的恐惧科幻作家、批评家布莱恩奥尔迪斯提出:“从弗兰肯斯坦开始,科幻小说就成为一种表现焦虑不安的文学的典型。”尽管科幻小说似乎倾向于关注科学的重大成就或预测科学的光辉前景,但这些故事的读收稿日期:2 0 2 3-0 3-2 1作者简介:吴优(1 9 9 8-),男,白族,云南临沧人,浙江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语言文学研究。80:吴优:库尔特冯内古特猫的摇篮中的科技恐惧者乃至其作者,或都拥有着一种相当矛盾的技术观。文艺作品中的科学家形象也就像艾萨克阿西莫夫总结的那样被划分为了两个极端:一端是邪恶的超级反派,例如电影0 0 7 系列中的诺博士或是结合了黄祸论的傅满洲,另一端则是为故事中的英雄提供帮助,却也只能提供帮助的智者,例如英国传说中的圣人梅林。这无疑反映了人们对科学家乃至科学的态度一一当科学超出了掌控,它便是毁灭一切的某种超级力量,而当科学处于人们的掌控之下,它就是业业为人们服务的“人工智能”。对于冯内古特而言,猫的摇篮中的霍尼科博士完美地体现了他面对现代技术社会中这一难题的立场。霍尼科虽然不像傅满洲那样恶毒或野蛮,但也绝非站在人类身边的善良助手。事实上,在冯内古特描述以霍尼科为代表的这些科学家时,他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已的担忧与恐惧:他们道德意识薄弱,拥有强烈甚至狂热的对知识或真理的渴望,因此他们看起来总是孤僻而奇怪。另外,他们总是在自已的实验室里埋头完成那些终有一天会为人类带来灾难的实验。类似的形象在他的小说中反复出现,他们正是现代科技不可阻挡的强大威力的一个缩影。冯内古特认为,科技就如同其执行者或代言人,既怀抱有不可阻挡的毁灭力量,又难以被人类社会的道德、法律或社会限制。冯内古特对于疯狂科学家们所代表的那种不顾一切的“专业性”,即不近人情的求知欲的恐惧或许可以被总结为一种对“浮士德情结”的恐惧。在德国的传说中,浮士德博士把自已的灵魂卖给了恶魔,以换取探索终极真理的可能性。而猫的摇篮里的霍尼科博士同样被刻画成了一个纯粹的技术理性生物,他对自已的家庭与人际关系毫无责任感,不了解人类的感情,对实验以外的事物极少关心。在自已亲手制造的原子弹爆炸时,他居然向自已的同事发问:“什么是罪。”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故事之外真正的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博士,以及他在爆炸现场说出的那句“我正变成死亡,世界的毁灭者”。跨越故事的边界两人的形象,产生了强烈的对比。冯内古特对一个丧失基本情感和道德感的“科学机器 的担忧可见一斑。另一方面,霍尼科博士作为纯粹工具理性的人格化形象,被冯内古特高度地戏剧化了。他是“过分专业的 1 1 5 8(冯内古特显然认为这是导致悲剧的根源),却又是极其幼稚的。这样一个被抹去了社会责任感的形象本就不可避免地带有一些孩童的特征,而冯内古特还刻意强化了这样的幼稚。小说的标题“猫的摇篮”就取自霍尼科在原子弹爆炸时手中正进行的游戏,他的房间里也全都散落着廉价的玩具。自此,掌握着危险科技的霍尼科与手握利器的孩童形象被联系了起来。显然,冯内古特通过对霍尼科的刻画,展现了他严格的康德主义道德哲学倾向,他认为,如果不经历教化的过程,缺乏道德意识的智者将因其手握的强大力量而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除此之外,冯内古特笔下的疯狂科学家霍尼科与试图追寻其足迹的约翰构成了科幻小说的一个传统主题:智者与其追寻者。追寻者对智者的追寻通常起源于某种消极的动机。如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中的怪物追逐自身的创造者,托马斯品钦的万有引力之虹中的斯洛索普追逐火箭及其发明者。在冯内古特的故事中,这样的安排自然而然地将霍尼科推向了阿西莫夫所说的“反派”阵营之中。根据阿西莫夫的定义,如果成功地挫败了小说中的某个人物的计划,就意味着解决了小说中的主要冲突或危机,那么这个人物就是以反派的身份服务于情节的,这与他是否真的是一个连环杀手无关。被追寻的“反派”霍尼科与担忧“九号冰”的威力而追寻他的约翰,构成了一个典型的弗兰肯斯坦故事的一体两面:一方面是不受控制的疯狂的求真欲望,另一方面则是努力遏止其发展的人文主义思想。当然,在弗兰肯斯坦的怪物身为非人却拥有人性的这一层讽刺意义被抹除之后,霍尼科博士与约翰构成的这一结构更接近于HG威尔斯在时间机器中塑造的地面人和地底人。当霍尼科与地底人代表了冯内古特创伤性的悲观主义时,约翰和地面人则担任了其反面的角色,即作者尚存的技术乐观主义情绪努力做出的对现状的积极预言,或仅仅作为一种可能的解决方案而存在。冯内古特对技术的忧虑之中必然存在着对浮士德情结所代表的无限求知欲的恐惧。但冯内古特恐惧的从来不是科学家们求真求是的态度,而是不对这样的欲望加以节制的行为。由此,冯内古特的康德主义思想又一次得到了体现,他渴望着一个对于这种欲望和力量加以约束的终极禁令。在一次采访中,他提到,战争给人类带来的创伤和损失肯定在于“克制,或是克制的缺乏”(战争和科技主义的同构关系将在下第5 期812023年9 月一章节中进行讨论)。对现代科技的无奈使得冯内古特恐惧这些疯狂的科学家,但他同样认为,带来危险的不会是“孩童”本身,而是“孩童”手中握着的、其威力没有被正确认知的尖刀。2超级武器:对进步主义的恐惧如果说冯内古特作品中的科学家们事实上是被人格化了的工具理性,那么这些科学家的造物与发明就代表着他对工具本身的恐惧态度。正如阿西莫夫所说:“即使是撇开宗教的观点,我也完全相信科学家或发明家是无法控制他的发现的一一这情形就像是魔术初学者的状态”。魔术初学者和孩童般的科学家之间的相似之处就在于,他们都不清楚手中物品的危险性,又或是他们明知其威胁却不以为意。经历了战争中现代科技之强大威胁的冯内古特对现代科学产生了一种“精神上的煌恐”,这也正是他一直将“九号冰”原子弹或是一架能自动弹奏的智能钢琴描述为可能毁灭世界的强大力量的最初原因。在猫的摇篮中,冯内古特借助约翰的视角,焦虑地展现了他对原子弹和“九号冰”这两个超级武器的恐惧感。在故事中,约翰不断地追问布里德博士,“什么将被冻结”“接下来又是什么将被冻结”,而作为霍尼科的同事,布里德骄傲地回答:“当然统统冻结。1 6 3 这种将一切物质的运动回归静止的强大力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静止”所代表的沉寂、死亡,乃至被“冻结”这一破坏形式隐喻的“核冬天”。这是超级武器所代表的技术那不受控制的强大威力的直接体现。另外,超级武器和科学主义观点在冯内古特的作品中几乎是同构的,它们表现了一种以科技为代表的理论或概念直接对世界进行干涉的方式。世界不再是“实验室”,而是实验对象本身,人类的外部世界在科技的话语中是可以被观测、记录、操纵的。显然,冯内古特认为,对外部世界的客体化终将会导致人类对外界的破坏,这种破坏不只是以超级武器破坏自然的方式发生,还以一种有关人类认知论的方式逐渐改变了人们对世界的思考模式。更深层次地探究这种情绪的话,冯内古特的恐惧实质上就是他对源自中世纪的进步主义理论的反抗,而进步主义的兴盛从根源上就是与发生在中世纪的科学革命联系在一起的。“一旦科学 成为了一种具体化的、客观存在的某种东西,进步就渐渐意味着某种完全不同的东西进步将不再于个人的短暂寿命之内,科学变得与一种非常不同的人类进步观相联系。1 2 1 8 4-1 8 5 科学的进步不再关乎个人的便利,而有关一切自然。这一倾向在冯内古特的作品中并不罕见,猫的摇篮中的超级武器“九号冰”被研制出来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让士兵们能方便地穿过沼泽。对故事中的角色而言,推进战争的胜利自然是一种进步,但对警醒的冯内古特来说,“九号冰”的实验场域绝不被限制在战场上而将无限蔓延到整个自然,“进步”也将成为前文所述的“孩童”科学家人们实验自身玩具随意抛掷尖刀的借口。正如为了行军的需要冻结沼泽,并最终冻结大海,对自然进行改造成了一种在进步的前提下能合理做出的尝试,或是值得牺牲的代价。将无用之物剔除,将有用之物改进,技术革新使得原本能约束其发展的人类伦理不断撤退,并将一切转化为了自身的实验客体。另外,当自然本身成为客体时,进步主义理论便不可避免地反映了一种潜在的目的论倾向,因为它为人类社会预设了一个起点和一个更好的、能够通过改变获得的终点(目的)。换句话说,进步依赖于最终的目标,没有目标的话,进步就只是一种变化。冯内古特所恐惧的另一重对象便是这种一元的话语逻辑,在这种话语体系中,在科幻作品中显得有些老旧的生态主义观点也成了他忧虑中的不可或缺的部分。随着技术的发展,自然被赋予新的角色,并不可避免地被纳人到科学强硬的“主体一客体”关系之中,“自然也将被赋予新的角色。自然不仅是人类进步的背景,而且自然本身也将成为改进的对象 1 2 1 5。在小说中,冯内古特同样驳斥了技术中立论的观点。技术中立论者认为,技术是一种中性的工具,其本身不具有价值上的好坏或善恶。冯内古特对此提出的反驳集中在超级武器所代表的不可逆转的变化身上,冯内古特试图阐明的是,这样的技术绝不仅仅是中性的存在,就如同核武器,一旦被使用,无关任何理由,都会对人类文明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在小说中,没有人想将“九号冰”投人海洋,或命中注定,带着冻结一切的力量,它“巧合地 落人了海中,而这一章节的标题正是“Asit Happened”。冯内古特的黑色幽默在这里暗示了他对超级武器所代表的科技的暴力逻辑的理解。在他看来,破坏性的力量是内化在技术本身浙江万里学院学报:82吴优:库尔特冯内古特猫的摇篮中的科技恐惧之中的,技术工具论的立场不过是一种息事宁人的乐观主义。任何蕴含着这种不可控可能性的技术,本质上都是技术统治论与目的论的逻辑所创造的“弗兰肯斯坦的怪物”。3神秘学庇护所:对祛魅世界的恐惧科技对现代世界的祛魅是必然存在的。正如前文所言,在无节制的探索欲望之下,自然界将变成技术的客体,因此,一切源自自然界的形而上学意义都将被消解或抛弃,如“美”只有关尺寸、比例,而“意识”只是电信号的交换与传播。冯内古特显然感受到了这样的威胁,因此,他试图通过呼唤前启蒙时代的神秘世界的方式再次为人们空洞的精神信仰提供一个神秘学意义上的庇护所。在无差别的嘲弄态度之外,正是通过他虚构“博客侬教”,饱受现代科技威胁之苦的冯内古特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了几分对唯灵论及其神秘学传统的回归倾向。“无神论与唯物论的一种邪恶联盟为法国大革命的暴力提供了意识形态上的帮助 2 3 5。冯内古特在他的小说中所做的正是尝试着解构这种邪恶的联盟,并以斯威夫特式的神秘学建构来帮助他抵抗现代技术的统治。博克侬教在小说中的起源与发展同冯内古特的对抗方式是息息相关的。博克侬教诞生于一个虚构的岛国,其原始状态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冯内古特的康德主义倾向。对于冯内古特而言,这样的场景设置暗示了宗教是科学的某种原始状态,只有超越这种状态,科学才能获取其必需的道德准则,从而达成对自身的完善。与此同时,前往岛国的约翰也担任了科幻作品中具有原型意义的“遭遇异国之眼 4 6 2 的职能。从这个意义上说,约翰的文学前身就是乔纳森斯威夫特故事中的格列佛。格列佛全心全意地融人了慧驱国,约翰也自然而然地皈依了“博克侬教”。冯内古特的作品的讽刺性在此达到了巅峰,一个荒谬的、基于谎言的虚构宗教,却能为追寻着技术的无关者提供精神上的庇护所,这也是将博克侬教称为“斯威夫特式”的宗教的原因,因为格列佛对慧国的狂热追求同样是极具讽刺性的。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冯内古特讽刺的矛头并不指向作品内外的宗教信仰,反而指向的是逼迫着人们只能在谎言中寻求慰藉的“真理”,也就是居于一元论话语体系顶端的现代技术。在博克侬教以“谎言”与“不信”为基础的怪诞教义下,宗教内部无处不在的自我反驳和论产生了一个混乱的精神世界,使得信徒们处于某种既是此也是彼的状态中,这样的混乱正是冯内古特试图在被科学完全祛魅后的世界中重新拾起的。这些关于不确定性和虚假现实的宗教信条正是冯内古特描绘的后现代精神蓝图,其构建过程与基于信仰的原始宗教背道而驰。另外,许多在博克侬教的理念中占据重要地位的生造词,如“卡拉斯”(Karass),都具有一种思想实验的色彩,这与冯内古特以神秘学为基础的道德哲学立场密切相关。“卡拉斯”指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纽带,博克侬教的教徒认为,人们是以某种被宇宙所安排的方式紧密地相互联结在一起的。这样的观点源自中世纪神秘学中的“联应”概念,与科学崇尚的“工具因果性”截然相反。围绕着各自的中心“万彼特”,被“卡拉斯”联结在一起的约翰等人正是冯内古特在冠军早餐中那个构建失败的生态社会的玄学重演。与此同时,冯内古特对现实中的那些无所不能的技术偶像进行了解构与重构,他略带敌意的态度是通过将爱迪生、爱因斯坦、牛顿等伟大的科学家以宗教信徒神化其神祗的方式捧上神坛来表现的,他们的能力被无限夸大,源自启蒙时代的“理性”成了科学拜物教的核心教义,而科学先驱们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抹除了人性,成为了纯粹理性的符号,受到顶视膜拜。这也足以证明冯内古特对神秘学的回归同样带有批判的色彩。这样的方式正是弗雷德里克詹明信在未来考古学中提出的:“科幻小说最有意义的潜能之一,就是以我们经验的世界为基础提供某种类似实验的变化的能力”。通过构建一个“可能性的断裂 1 3 3 8,他成功地将这些科技权威钉上了十字架,并使得读者以陌生化的视角重新审视科技在现代社会中的意义。科学家先驱们被当作无所不能的上帝崇拜,并且在小说中反复被冠以“魔术师”的称号,此类指代是一种对其“超自然”力量的隐喻,这体现了冯内古特想要把科学与神秘学放在天平两边进行称量的尝试。对科学的恐惧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与不确定性相处的方式,因为在被科学的探索欲望祛魅的那个机械的物理学世界中,任何不能被观测或描述的混乱都是无法容忍的,因此,面对着被现代技术具体化、碎片第5 期83(责任编辑:刘阳雄)2023 年 9 月化的死亡和静止,冯内古特选择了向古典哲学中的神秘学传统略微倾斜。被虚构出的博克侬教教义同样从某种层面上体现出了冯内古特理想中的一种和谐的状态,如善恶对立,真假混杂。对传统的摩尼教二元论的呼唤也代表了冯内古特拒绝进步主义一元论的姿态。在这里,冯内古特诉诸的二元论实质上是一种自洽运行的道德体系,它通过假设存在于其系统两端之间的第三方,即冯内古特在小说中描述的“动态张力”(Dynamic Tension),来实现其循环变化、稳定和谐的运行。值得注意的是,冯内古特对神秘学传统的回归是带有批判性的。他所做的不过是试图逃离工业化社会对人性和未来的控制,而神秘学恰好为其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这体现的也是一种犬儒主义的姿态,即对一切权威的话语摆出嘲弄的态度。正如斯科尔斯提出的,科幻作家的犬儒主义姿态早已超出了皮特斯特劳迪柯多年前提出的定义。它是一种政治冷漠的反面表现 3 7 8。冯内古特明确地知道威胁着这个社会的一切结构性的谬误与弊端,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愤怒,而是表现出了一种无奈或消极的防御行为。意图逃离科技的控制并不代表着放弃科技,就像对神秘学的回归并不意味着乞灵于另一种事实上别无二致的话语权力体系一样。一个位居两者之间的、或许是想象性的平衡点,才是冯内古特提出的一种也许可行的解决方案,而只要他还相信这种“动态张力”的存在,就不能把他称为一个完全的技术悲观主义者。4结论强调冯内古特对现代科技的恐惧并不奇怪,因为这种焦虑已经成为了当今许多科幻小说作家的主要担忧。如前所述这种技术恐惧的情结来源于许多对象,或者说,冯内古特的恐惧源自现代技术的不同方面。他担忧着“幼稚的智者”们那薄弱的道德标准,并且意识到似乎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函待解决的问题;他注意到进步主义正在占据人们话语体系的主流,并逐渐像科幻小说家们预言的那样,将世界变成自已的实验对象;在他小说的其余部分,他转向了神秘主义和不确定性的前启蒙时代传统,因为现代技术的祛魅力量已经成为了技术统治论的强大武器。在小说的结尾,冯内古特以一张嘲讽的脸结束了这个故事,他不仅嘲讽着人类对即将经历的灾难知之甚少,也嘲讽着自已在恐惧面前的无能为力。然而,尽管冯内古特的犬儒主义倾向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依旧努力地提出了一种可能的备选项:在科技之外寻求一个相对中立的精神庇护所,这或许就是他对一切技术恐惧的最终解答。参考文献:1JKURT VONNEGUT.Cats cradleM.New York:Dial Press Trade Paperback,1998.2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 M.张卜天,译。上海:商务印书馆,2 0 1 9.3罗伯特斯科尔斯.科幻文学的批评与建构 M王逢振,等,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 0 1 1.Abstract:In Cats Cradle,Kurt Vonnegut revealed his fear of uncontrollable science and technology.Inthis novel,he displayed through the images of“mad scientists his concern for“the complex of Faustthat people with pure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may lead technology to an unpredictable direction;he alsosharply sensed the resemblance between the technology represented by super weapons and warfare,andbrought about his questioning attitude towards the progressivism embodied in that.In addition,Vonnegutfelt anxious because of nature and the spiritual world of human beings after the disenchantment bytechnology,therefore he attempted to re-construct a discourse system other than science with the pre-enlightenment occultist philosophy that co-existed with uncertainty,in order to build a world runningharmoniously with“dynamic tension.Key Words:Kurt Vonnegut;Cats Cradle;technophobia84浙江万里学院学报Technophobia in Kurt Vonneguts Cats CradleWUYou(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 Zhejiang 31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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