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书札六通考释.pdf

第45卷第1期玉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Vol.45 No.12024年JOURNAL OF YULIN NORMAL UNIVERSITY（Philosophy Social Science）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书札六通考释朱存红（铜仁学院 区域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贵州 铜仁 554300）摘要王鹏运和缪荃孙是多年好友。艺风堂友朋书札收录王鹏运致缪荃孙书札六通。结合艺风老人日记和王鹏运词集及其他相关文献对二人通信及交游进行大致梳理，以此为基础对六札写作时间和所涉及人事详细加以考证，并按写作时序将其重新排列，这将有裨于王鹏运及其文学研究。关键词王鹏运；缪荃孙；艺风堂友朋书札；交游中图分类号I206.5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44671(2024)01006206王鹏运与缪荃孙均为近代名人。王鹏运（18491904），字幼霞，一作佑遐，自号半塘老人、半僧、鹜翁、半塘僧鹜等，广西临桂（今桂林市）人。同治九年（1870）举人，屡举进士不第，后任内阁中书，晋侍读，改官御史，转礼科掌印给事中。王鹏运为“清季四大词人”之首，其词集有七稿九集，包括乙稿袖墨集 虫秋集、丙稿味梨集、丁稿鹜翁集、戊稿蜩知集、己稿校梦龛集、庚稿庚子秋词 春蛰吟、辛稿南潜集（今佚）；后删定为半塘定稿二卷、半塘剩稿一卷。王鹏运不仅是晚清杰出词人，还开创词籍校勘之学，精校精刻唐宋金元词籍数十种成四印斋所刻词等。缪荃孙（18441919），字炎之，号筱珊，晚榜所居堂曰艺风，世称艺风先生，江苏江阴人。光绪二年（1876）进士，官至国史馆总纂、学部候补参议，历主南菁、钟山等书院讲席，创办江南高等学堂。缪荃孙学识渊博，著述丰富，有艺风堂文集七卷、艺风堂文续集八卷、艺风堂诗存六卷附碧香词一卷等。另辑常州词录三十卷、云自在龛刻名家词十七种二十四卷等。王鹏运自同治十三年（1874）十二月起在京任内阁中书，而缪荃孙在光绪二年（1876）考中进士后长时间留京任职。两人同在京城，但订交时间较晚。据艺风老人年谱，光绪十九年（1893）正月，缪荃孙“服阕，起复到衙门”。又据艺风老人日记，光绪十九年（1893）正月十七日，缪荃孙拜访王鹏运；日记中“王鹏运”姓名后小字注“幼霞”。正月二十二日，王鹏运致信缪荃孙；日记中先写作“吴幼霞”，“吴”旁小字改为“王”。可证王、缪二人在当时为初识，二人的交往即始于光绪十九年（1893）正月。二人均爱好金石，又同具词人身份，喜从事词集校刊，故交往益密。后缪荃孙因得罪权贵，深感仕途无望，于光绪二十年（1894）十月毅然弃官出京，赴湖北武汉修志。后来二人聚少离多，但友情弥笃，书信往来不断，多见于艺风老人日记。惜二人往来书信多已散佚。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顾廷龙校阅艺风堂友朋书札收录王鹏运致缪荃孙书札六通。该书出版说明有云：“本书原稿为吴县潘博山所收藏，现用上海图书馆所藏前合众图书馆过录本为底本，分上下两【收稿日期】2023-09-22【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王鹏运与晚清宣南词社研究”（16XZW016）。【作者简介】朱存红，男，湖南涟源人，铜仁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唐宋文学、词学。清缪荃孙：艺风老人年谱光绪十九年谱，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180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8年版，第707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519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521页。艺风老人年谱光绪二十年谱：“十月出都，闰枝同行。命志名先送眷属到鄂。”见清缪荃孙艺风老人年谱光绪二十年谱，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180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8年版，第710页。62册，标点出版。原件都无纪年，缪氏装裱时未能按时编排，致前后时序颇多错乱，今难考正。”书中王氏六札多未标明写作年月，后来也未能按时间顺序编排。现结合艺风老人日记和王鹏运词集及其他相关文献对二人通信及交游进行大致梳理，以此为基础对六札写作时间和所涉及人事详细加以考证，并按写作时序将其重新排列，以供相关研究者参考。札中个别标点不当及异体字已加以改正。一光绪二十一年（1895）三月十六日，缪荃孙发王鹏运信，附方、蒋词一册，托赵仲瀛带去。四月，王鹏运得缪荃孙湖北书及寄赠蒋春霖、方履篯词集，赋八声甘州词以谢。词为八声甘州得筱珊鄂中书，并寄赠蒋鹿潭、方彦闻词刻。赋此以谢。九月初八日，缪荃孙接王鹏运信，鹏运寄来萧闲集。九月初十日，缪荃孙和王鹏运所寄八声甘州词。光绪二十二年（1896）二月，缪荃孙挈家至江宁，主钟山书院。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第六札云：小山仁兄先生大人阁下：去岁文郎到京，奉到惠书，极荷垂注之殷，感泐无既。天人乖剌，心事舛迩，闭门咄咄，懒病大作，经时未作报书，愧悚万状。想爱我者，或格外见原耳。上考辉煌，星轺杂沓，正金华殿中人，气象万千之时，而执事独超然于多事之外，若无与于己者，日与诸生讲道论德，此其襟韵已足，师表人伦，临风想望，钦迟曷已。闻去秋得金石佳拓甚夥，能示知一二以慰怀思否？近刻又成几许？常州词抄计已脱手，幸惠赐以为先睹之快。弟入春以来，烦劣万状。向来洗花之酌，崇效、悯忠诸古刹，一春必数到。今年故由春气多寒，而近日放晴，花事颇盛，亦倦于出门。文字固久阁笔，即小词亦只二三阕，唯与理臣、伯约、次珊、士修诸君子为诗钟之集，月必三四，暇或濡染，学作擘窠，大约日相从于无用之用，亦内顾外瞻，实无所可用耳。去岁颇动归志，而至今不得遂，其抱惭于贤者为何如？南风归雁，幸不吝教言，以当握晤，珍重千万。浴佛日。弟王鹏运再拜。按：此札原列第六，未署年份。开头云“去岁文郎到京，奉致惠书”，考艺风老人年谱，知缪荃孙长子禄保生于光绪十三年（1887）十二月朔，至王鹏运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弃官南游时仅十四五岁，不可能到京送信；又光绪十年（1884）五月，缪荃孙发妻蒋氏在结婚十七年后去世，因无子，缪氏遵父命嗣侄志节为子，改名祖保，又名永贤。检艺风老人日记，光绪二十二年（1896）六月二十日，缪荃孙致王鹏运信，并赠词四册，同时致翁同龢等师友信及所刻书，均由永贤带到京城，则可知王鹏运此札当作于光绪二十三年（1897）四月初八日（浴佛日）。据艺风老人日记光绪二十三年（1897）五月初一日记，时在南京的缪荃孙收到王鹏运信，可为印证。刘映华王鹏运年谱将此札置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恐误。顾廷龙校阅：艺风堂友朋书札（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出版说明第2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724页。沈家庄、朱存红校笺：王鹏运词集校笺，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222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781782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年谱光绪二十二年谱，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180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8年版，第711页。顾廷龙校阅：艺风堂友朋书札（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658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年谱，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180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8年版，第699、697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664665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952页。刘映华:王鹏运年谱（续），广西文史2004年第3期，第79页。朱存红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书札六通考释632024年玉林师范学院学报第1期此札王鹏运向缪荃孙介绍近况，思念之情溢于言表。札中云“上考辉煌，星轺杂沓，正金华殿中人，气象万千之时”，当指当年正月下旬，各国公使觐见于文华殿，次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又设宴招待及与各国往来频繁且向外派出使者等事。又云“常州词抄计已脱手，幸惠赐以为先睹之快”，考艺风老人年谱，光绪二十二年（1896），缪荃孙校刊常州词录毕，词抄当指此。云“唯与理臣、伯约、次珊、士修诸君子为诗钟之集，月必三四”。高燮曾（18411917），一名楠忠，字理臣，湖北孝感人。同治十三年（1874）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任山西学政、河南道监察御史、掌广西道监察御史、吏科给事中、兵科掌印给事中、顺天府府丞。光绪二十六年（1900）去职，后受山西巡抚岑春煊聘主持中西学堂。褚成博，字伯约，号孝通，浙江余杭人。光绪六年（1880）进士，历官翰林院编修，广东、河南乡试副考官，江西道监察御使，官至给事中。著有坚正堂折稿。张仲炘（18541919），字慕京，号稚山、次珊、瞻园，江夏（今湖北武昌）人。光绪三年（1877）进士，曾任江南道监察御史，官至通政司参议，敢言有声。有瞻园词三卷。管廷献（18461914），字士修，号梅园，山东莒县（今属五莲县）人。光绪九年（1883）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国史馆协修、江南道监察御史、永平府知府、直隶候补道等职。为官清廉，勤政爱民。素负文望，著有莒州志稿 梅园奏议 梅园诗文集等。四人同为台谏，均为王鹏运在都察院的同事。云“去岁颇动归志”，可证以王氏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所赋词作。春间所作百字令词序云：“杉湖别墅，先世小筑也。其地面山临湖，有临水看山楼、石天阁、竹深留客处、蔬香老圃诸胜。朱濂甫先生作记，见涵通楼师友文钞中。天涯久住，颇动故园之思，黯然赋此。将倩恒斋丁丈作湖楼归意图也。”十二月所作木兰花慢词序云：“今年春日，颇动故园之思，尝倩恒斋丁丈绘湖楼归意图，并赋词寄兴。既而归不可遂，而恒斋出守，画亦不可得。顷阅辛峰词，有用稼轩翠微楼韵题杉湖别墅一阕，林容水态，模绘逼真，益令人枨触不已。故乡风讯，咄咄逼人。南望清漓，正不独一邱一壑，系人怀抱。依韵属和，辛峰其知我悲也。”均可印证。二光绪二十四年（1898）三月初五日，缪荃孙发王鹏运信，附寄常州词录曲目表。四月二十三日，缪荃孙接王鹏运信及所刻词集。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第四札云：筱珊仁兄先生讲席：伯约前辈到京，奉到惠书，辱荷注存，铭感之至。春气日和，伏唯道履胜常，起居多适，如颂为慰。尊恙想已大愈。吾辈蠹鱼身世，使一日不与线装墨本为缘，如孺子之失乳，行客之无归，怅怅惶惶，不可终日。昔年在汴小病，医者力禁伏案，行之数日，竟不能如约。伏读手谕，深知此境之闷损人也。常州词选足备国朝词家流别同异、得失盛衰之故，不独为珂乡文献之征，而只字片言，穷儒笔墨，借以流传者，亦复阴德不浅，甚盛举也。足下著作满家，固不仅此，然此亦千秋不朽之盛业矣。夔笙未上计车，近以近刻见寄，词笔亦似渐退；会典保案仅得分发同知，恐此后不能见谅，鄙人亦当在骂中，自为荆棘，于人何尤。从来曾力劝之，如不从何！去年弃归时，櫰叟曾贻书属为规劝，然岂弟所能做到耶！天生美材，不自顾惜，真有爱莫能助之叹，亦殊引为内愧耳！时事日坏一日，目前已不能了。无论何以善其后，自惭识力卑下，即欲稍有所陈，为万分一之补，思之亦不可得，不入文字又有日矣。执事江湖魏阙之思，必不能恝然置，高见何似，能开示一二，以 郭廷以编著：近代中国史事日志，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966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年谱光绪二十二年谱，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180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8年版，第712页。沈家庄、朱存红校笺：王鹏运词集校笺，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305、328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032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054页。64开茅塞之胸否？盼甚盼甚。拙刻凡已成者，皆已寄呈。兹再奉上一份，托伯约带呈。近年兴会大减，即铅椠旧嗜，亦久已不亲。前年在丁松生先生处抄得宋元词廿余家，秘本佳词正复不少。唯樵歌苦不可得，如何如何。顷见铁琴铜剑斋书目内载天下同文集，亦元词上选未有刊本者，执事能为鄙人一物色否？如可抄得，或可一鼓梨枣精神耳。近况趢趗，万无佳理，询伯约可略悉。唯与次珊、古微、梦湘二三同志为倚声之会，月两三集。开年以来将十次，联吟独咏，今年得词已四十余阕。味梨刻后，又有百余阕。年内拟付梓人，就正有道，此则可为知我矜诧者。忆云生所谓不为无益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旨哉言乎！下征拙书，弥切知己之感。草草涂上，幸不吝教益，大为指疵。闻近来邺架得古拓佳本极夥，惜不克快阅，一洗尘眯也。櫰叟晤希致声。此复，即颂道安，唯照不次。弟王鹏运顿首上。闰三月朔。按：此札原列第四，未署年份。札尾署闰三月朔，在缪荃孙离京后王鹏运仍留京年份中只有光绪二十四年（1898）闰三月，可知此札作于二十四年闰三月初一日。上文据艺风老人日记知，该年四月二十三日缪荃孙接王鹏运信及所刻词集，在时间上也可印证。札中伯约前辈即褚成博，字伯约，已见前述。札中问及缪荃孙病况，可见朋友间关怀之情。札中提及常州词选当即上札所言词抄，也即常州词录。上文据艺风老人日记知，光绪二十四年（1898）三月初五日，缪荃孙曾随信附寄常州词录曲目表给王鹏运，王氏阅后，才在回信中有所评论和赞赏。札中又及况周颐，云况氏本年未到京应试，深感可惜。况周颐（18591926），原名周仪，字夔笙，又作夔生、葵生，号玉梅词人，一字葵孙，又号蕙风、蕙风词隐等，广西临桂（今桂林市）人。光绪五年（1879）举人，官内阁中书，曾入张之洞、端方幕。辛亥革命后以遗老自居，寄寓沪上。工填词，受王鹏运和朱祖谋影响尤深。与王鹏运、朱祖谋、郑文焯并称清末四大家。撰有蕙风词话，有词集九种，后删定为蕙风词，并辑有薇省词钞十卷，粤西词见二卷。况氏与王、缪二人均过从甚密。王鹏运作于二十四年二月的角招词序云：“夔笙寄示新刻菱影词，见忆之作，一再不已，而与吾弟唱酬，复有见稚霞如见幼霞之语。故人情重，不可无以报也。即用竹西雪夜寄怀原调酬之，并寄稚霞。”可知札中所云况氏寄给王鹏运词集即其菱影词。札中托缪荃孙寻找樵歌，后缪荃孙果然觅得并寄王鹏运，王氏即行校刊。札中云“与次珊、古微、梦湘二三同志为倚声之会”，即当时由王鹏运发起组织的宣南词社社集活动。朱祖谋（18571931），原名孝臧，字古微，改名祖谋，字藿生，号古微，一作古薇，又号沤尹、彊村，晚年仍用原名。浙江归安（今湖州市）人，光绪九年（1883）进士，官至礼部右侍郎。辛亥革命后寓居上海，以遗老自居。有彊村语业三卷、彊村弃稿一卷、彊村词剩稿二卷、彊村集外词一卷，并校辑唐宋金元人词为彊村丛书。王以敏（18551921），原名以慜，字子捷，一字梦湘，号幼阶，一号檗坞，辛亥后字古伤，湖南武陵（今常德市）人。光绪十六年（1890）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官江西瑞州知府。有檗坞诗存初集十二卷别集五卷、檗坞词存十二卷别集五卷。三人均为宣南词社重要成员。三光绪二十五年（1899）二月十四日，缪荃孙校勘樵歌三卷。二月十八日，缪荃孙发王鹏运信，并寄樵歌 孔北海年谱。八月十七日至二十二日，缪荃孙坐船由海路经烟台、天津到北京。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第一、二、五札云：前谭为快。西山雅游已定期否？拟重九日在龙爪槐为题糕之集，是否有暇？如是日无暇，请于重九前后赐定一日，即在敝处薄酌清谈，良觏不易，万望惠临勿却，荷荷。定期后，当再肃丹。又 顾廷龙校阅：艺风堂友朋书札（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657658页。沈家庄、朱存红校笺：王鹏运词集校笺，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362363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1331134、1182页。朱存红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书札六通考释652024年玉林师范学院学报第1期前所言衍波逸词，曾觅得三调，即书于许刻衍波词眉上，兹将原书呈电。许书尚附刻渔洋诗余序目，亦可取材也。如需用，即携之南中，用毕掷还亦可。此布，即敬颂筱珊仁兄大人道安。弟（期）鹏运再拜。初三。昨輶亵，歉甚。谈谐则甚欢也。新词拜读，当携之山中，向云光岚翠中读之，当令众山皆响也。洪幼臣文集，独公所需一卷不在全集中，记曾取出读之，不知在何处矣。刻即登车入山，匆匆未暇寻觅，归来再觅呈。此复，请筱珊仁兄大人吟安。弟（期）鹏运再拜。初八。梦中触拨闲云，青鞋偶踏长安道。旧欢新恨，天涯回首，牵情多少。古井波澜，五陵裘马，相看一笑。尽缁尘易化，故人知否，襟上只、烟霞绕。顾我年来毷氉。说岩扃、甚时真到。烟蓑雨笠，望君如在，玉壶瑶岛。万里孤游，扁舟乘兴，超然物表。怕清吟拥鼻，徘徊未许，便东山老。水龙吟奉和筱珊先生，即希正误。己亥九月半塘僧鹜上。按：上三札原列第一、第二和第五，前二札未署年月。据艺风老人日记，缪荃孙曾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八月下旬入京，九月下旬离京。到京后，缪氏于八月二十四日及三十日拜访王鹏运；九月初七日，王鹏运招缪荃孙、宋育仁、夏孙桐、朱祖谋等同饮；十三日，缪荃孙拜访王鹏运；十四日，王鹏运嘱缪荃孙题其宣南感旧图。二十日晚，左绍佐招王鹏运与缪荃孙、宋育仁、朱祖谋等同饮于广和居，王鹏运和缪荃孙词。上三札中，第一札中王鹏运与缪荃孙拟订重九前后相约聚会，其时缪荃孙当在京，又透露出缪荃孙不久后将南下之意，当作于九月初三日，上述九月初七日，王鹏运招缪荃孙等同饮可为印证；第二札开头提及前一日（初七）轻慢，当即上文王氏招饮的谦辞，当作于九月初八日；第三札为王氏词作，上文据艺风老人日记知，九月二十日晚，左绍佐招王鹏运、缪荃孙、宋育仁、朱祖谋等同饮于广和居，王鹏运和缪荃孙词，则可确知此札也即词作作于九月二十日或稍前。结合上述缪荃孙行程推测，此三札均为光绪二十五年（1899）九月所作无疑。上三札涉及缪、王二人唱和词事，可略加考证。王鹏运所言缪荃孙新词当为缪氏在王鹏运初七日招饮时出示水龙吟词，词云：扁舟归去江南，鲈鱼莼菜为家事。青鞋布袜，何人识我，兰台旧史。京洛重游，软红尘里，依然朝市。慨山邱华屋，西州门外，洒清泪、恸知己（顺德师）。久矣挂冠神武，问长安、再来何意。堪讥少室，王侯著眼，浮名犹系。我本无心，衰颜凋雪，旧欢如水。有青山招隐，樵歌相答，向苍葭涘。见王鹏运校梦龛集稿本，缪荃孙碧香词所录略有异文。后王鹏运和作即上第三札，王氏校梦龛集录此词作水龙吟筱珊自山中入都，赋词写怀，倚调以和，有异文。第二札所云“刻即登车入山”，即与朱祖谋同往京郊八大处，次日，王、朱二人同登翠微山，分调赋词。王鹏运词为八声甘州九日，同古微登翠微山，宿灵光天游阁下，朱祖谋词为好事近九日坐天游阁，可证。光绪二十五年（1899）九月二十三日，缪荃孙与夏孙桐同游龙树寺、崇效寺等处，又为朱祖谋题其斜街补屋图，复至王鹏运处谈话。九月二十四日，缪荃孙出京南下，经天津、烟台、上海、镇江等地 顾廷龙校阅：艺风堂友朋书札（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656、658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1821190页。清王鹏运：校梦龛集，广西壮族自治区图书馆藏稿本。沈家庄、朱存红校笺：王鹏运词集校笺，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483页。沈家庄、朱存红校笺：王鹏运词集校笺，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482页。清朱祖谋：彊邨词剩稿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影印彊村遗书刻本。66返江宁。光绪二十七年（1901）二月初七日，缪荃孙有信致王鹏运及朱祖谋，并附书二册。四月初七日，缪荃孙接王鹏运及朱祖谋信并附寄樵歌四册。光绪二十八年（1902）正月初十日，缪荃孙发王鹏运河南信，还龙冈集一本。十一月，王鹏运再游南京，滞留度岁，与缪荃孙多有往来。四光绪二十九年（1903）正月初四日，在南京，缪荃孙拜访王鹏运。初五日，陈三立、陈锐招饮河舫，王鹏运与缪荃孙、徐乃昌、顾云等同席。正月初六日，王鹏运仍在南京，有信及词集交缪荃孙。正月初七日，王鹏运拜访缪荃孙。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第三札云：昨谭为快。今日本拟走送台旌，乃为舆人所误，人地生疏，无之而可，可叹息也。花草粹编十二册，又曹君石词稿二本，谨并奉上，察入荷荷。明日再敬诣，此布，即请艺风先生大人吟安。弟运再拜。初六日。按：此札原列第三，未署年月。艺风老人日记光绪二十九年（1903）正月初六日记云：“借佑遐花草粹编十二册。”证以札中所云王鹏运随信所送上词集事，可知此札作于二十九年正月初六日无疑。此札提及王、缪二人当时同在一地，往还甚多。上文据艺风老人日记及王鹏运生平知，光绪二十八年（1902）十一月，王鹏运再游南京，滞留度岁，与缪荃孙及其他当地友人交游宴饮甚欢，已见前述。光绪二十九年（1903）十二月二十一日，缪荃孙发王鹏运扬州信。三十年（1904）二月初十日，缪荃孙发王鹏运信。三月初三日，缪荃孙收王鹏运信及林下词。四月三十日，缪荃孙接王鹏运扬州信，鹏运为代考草堂余意为陈铎作。五月初一日，缪荃孙发王鹏运信，附陈大声事实。自缪荃孙弃官离京，王、缪二人函札往来甚多。至光绪三十年（1904）六月二十二日，缪荃孙发王鹏运信，而王鹏运于六月二十三日子时即已在苏州去世了。王、缪二人通信虽多，王鹏运身后其所保存与友朋往还书札多已散佚，而缪荃孙文集中也未见致王鹏运书札，此六札就尤其值得珍惜了。以上以艺风老人日记为主，结合王鹏运相关文献，来梳理王、缪二人通信及交游情况，从而进一步考察艺风堂友朋书札所收王鹏运致缪荃孙书札的写作时间及札中所涉人事，必将有裨于王鹏运及其文学研究。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缪氏友朋157人书札1967通，如能照此一一考证，对清末民初文史研究应将大有助益。【责任编辑林奕锋】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191、11921194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336、1352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433、15151523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5351537页。顾廷龙校阅：艺风堂友朋书札（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656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536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626、1639、1645页。艺风老人日记本日记云：“接王佑霞扬州信，代考草堂遗意为陈铎大声作。”见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660页。案，草堂遗意当为草堂余意，明陈铎著词集。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6601661页。清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675页。朱存红艺风堂友朋书札收王鹏运致缪荃孙书札六通考释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