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赛珍珠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以《匿花》与《群芳亭》为例.pdf

ENGLISH SQUAREENGLISH SQUARE Tel:027-8715 8992摘要 赛珍珠是一位坚定的女性主义作家，她一生关注妇女问题，对男权文化下的妇女命运始终保持敏感。近年，人们越发关注环境问题与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理论应运而生。本文选取了 匿花 与 群芳亭 中的两位女性作为研究对象，解读女性形象与大自然的内在联系，发掘其中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以期能呼吁人们保护自然环境与妇女权利，进而维护女性利益，构建一个人与自然、人与人和谐相处的社会。关键词 生态女性主义；赛珍珠；父权制；自由；和谐中图分类号 I106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9-6167（2024）03-0050-04论赛珍珠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以匿花与群芳亭为例 吕晴张媛收稿日期：2023-8-30作者简介：吕晴，江苏科技大学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张媛，文学博士，硕士生导师，江苏科技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赛珍珠研究。1 研究背景赛珍珠一生笔耕不辍，著作等身，虽然距离她逝世已有50周年，但是她的作品历久弥新。她凭借大地三部曲一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名声大噪。赛珍珠作为一名女性作家，在中国的生活经历使得她深受孔子思想和儒家文化的影响，关注在父权社会中受到压迫的女性，她以独特的视角描述了诸多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如今，随着世界各地各种环境危机的不断出现，人类世界越发的不和谐，人们不得不关注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在父权体制下，女性受到性别歧视，自然遭到过度开发，两者都成了现代社会的受害者，便自然而然地联系在了一起。环境危机已经成为全球主要问题之一，生态女性主义为认识和解决生态危机提供了一个可行的视角。本文选取匿花与群芳亭中的两位女性，酒井如水和吴太太作为分析对象，揭示其中体现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探索女性、自然、男性三者之间的关系，以期更好地解读赛珍珠的作品。2 生态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作为一种新兴的批评理论，是在生态危机日益严重的背景下产生的，它关注的是女性与自然被统治的问题，其核心观点是西方文化在贬低自然和贬低女性之间存在着某种历史性的、象征性的关系。生态女性主义号召打破父权制的价值观，解放女性和自然，最终实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及男女两性之间真正平等和谐的社会。匿花中酒井如水是一个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女性，她敢于反抗父亲的权威，突破传统，积极争取自己的爱情。她努力摆脱日本人习俗的藩篱，禁止通婚的美国法律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与艾伦的婚姻也最终走向消亡。同样，群芳亭中的吴太太，聪明而又善良。迫于当时社会的旧习俗即女性的义务就是服从于男性，婚后的吴太太谨小慎微，履行好妻子、好母亲的职责。正如第二性所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伏波娃，2014）。不同的两位女性却遭受着同样的压迫，不禁想让人探究她们悲剧性的缘由。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者、哲学家弗朗西斯德奥波尼在其著作女性主义毁灭中提出“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术语，但并未对这一术语做出定义。20世纪80年代，生态女性主义代表人物凯伦沃伦和瓦尔普卢姆伍德对父权制度进行了猛烈的抨击，由男性统治的社会已经对妇女和自然造成了严重损害，女性被“自然化”，自然被“女性化”。生态女性主50英语广场2024年01月（总第255期）义关注的是父权制体制下男性对女性与自然的统治关系，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人类对自然的占有和男性对女性的利用之间存在着重要关联”（韦清琦 等，2021）。只有解放女性，才能解放自然，女性与自然是命运共同体。生态女性主义借此呼吁男女平等，寻求女性独立、完整的人格。3 女性与父权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未婚的女性是父亲的“物品”和“财产”。父亲对女儿的婚姻和命运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定权。这符合社会所期待的女性形象：顺从、沉默、不敢僭越男性权威（Loomba，1989）。匿花中酒井医生想要一手操办女儿酒井如水的婚事：他甚至从来没有和她讨论过她的婚姻，他也禁止让他的妻子来做这件事。这件 事 很 微 妙，他 希 望 独 自 承 担（Buck，1952）。他享受父亲的权威，听见女儿回家的声音也要背对着门口，因为他认为寻找父亲是女儿的责任。酒井医生听到有位美国士兵来找女儿时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他的眉毛急剧向上翘起，忍不住对女儿说道：“我觉得你对我有所隐瞒！”（Buck，1952）酒井医生的愤怒并不是单单从女儿的幸福角度考虑，而是如水私下与美国士兵见面的行为触及了父权体制下男性的权威和社会地位。酒井医生一家在日本属于上层阶级，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以便保持和提高自身的社会地位。酒井如水与一个美国士兵成婚，是对父亲的权威和社会习俗的一种抗争。酒井医生的等级观念和种族意识十分强烈，并且由于战争原因，当时美日关系水火不容，他们一家被遣送回国，他的儿子健三更是死在战场之中。这段跨种族的婚姻必定会使他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声望降低。最终尽管酒井医生迫于压力妥协了，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抛弃了自己的女儿，酒井如水不再服从于他，脱离了他的“掌控”。群芳亭 中的吴太太是大户人家的主母，温柔亲切，容貌瑰丽。在那个封建的时代，女性还以小脚为美，裹小脚是希望女子能够待在家里，不要外出，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家里面操持家务。裹脚的意义就在于约束，无论是为了迎合男性审美的需求，还是为了区别男尊女卑的地位差距，究其本意都是父权制社会对女性的压迫。虽然吴太太也遭受着父权制的压迫，但是与其他女性相比，她是幸运的。5岁时吴太太的母亲给她裹脚，那一个半月的痛苦令她至今记忆犹新，直至父亲从国外归来。吴太太的父亲是一位开明的人，曾经随着李鸿章出国访问，接受过新思想，他不顾全家的反对，拆掉裹脚布，教她读书识字。这是当时的许多女性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刚结婚时，吴太太与公公有过一次关于读书的讨论。吴太太十分聪慧，她的公公夸赞道：如果她是男性，定可以参加科举。但是他也告诫吴太太，天底下没有男人能够忍受妻子比自己聪明。女人懂得不太多，男人才喜欢（赛珍珠 等，1998）。从此之后二十多年，吴太太再未看过书，一心一意服侍丈夫。她与丈夫相敬如宾，确保丈夫生活体贴周到，但是她却没有拒绝的权力，于是在过完四十岁的生日后，她决定搬出去住。“过了两个钟头，她知道自己不会后悔只要她还在世，她将决不会 再 睡 在 这 个 卧 室 里 了。”（赛 珍 珠 等，1998）她的生命已过一半，她不愿再过伺候丈夫的生活，想享受独处的时光。4 女性与自然在匿花与群芳亭中，女性与自然之间的联系是显而易见的。并且，由于与自然密切相关，她们也就拥有了一些自然的特征。首先，酒井如水拥有与美丽的自然相对应的漂亮外表。她的美是毋庸置疑的，二十岁的她有着惊人的容貌：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她的大眼睛明亮而深邃，她的脸颊因热而呈粉红色，她的嘴唇通红（Buck，1952）。在小说的前半段，美丽、天真、纯洁、温柔的如水出现51ENGLISH SQUAREENGLISH SQUARE Tel:027-8715 8992时总是伴随着各种花草树木。她与艾伦肯尼迪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紫藤花下：紫藤开得正盛，紫色的，一簇簇像葡萄一样沉重，密密麻麻地挂在淡绿色的叶子间（Buck，1952）。弱不禁风、摇摇晃晃的紫藤花更能激发男性强烈的保护欲望，也从侧面表现出男性眼中的女性就是这样的柔弱。艾伦看见了紫藤花下的如水，对她一见钟情。“他把它深深地吸进肺里，一种醉人的甜蜜，永远，永远，和那个可爱的，隐藏起来的女孩联系在一起。”（Buck，1952）在这里，艾伦强调了如水的美丽与年轻，藏在花朵里的女孩也与小说标题The Hidden Flower相呼应。赛珍珠将酒井如水和紫藤花放在一起比较，她便具有了紫藤花的脆弱性，也拥有了花朵花香四溢的特性，也预示着他们俩为情而生，为爱而亡，甜蜜的爱情却以悲剧收场。女孩与花朵交相呼应，呈现出女性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独特之美。生态女权主义者认为，女性的一些特质如美丽、柔和、怜爱、关怀和同情等与自然界的特征密切相关。吴太太喜爱兰花，她培植了城内最好的兰花园，六月初银灰色兰花开始绽放，八月深紫色兰花盛开，九月黄色兰花面世（赛珍珠 等，1998）。她就像兰花的化身，洁白而高雅，鲜艳而不凋谢，即使人到中年依旧容貌不改。她的脸呈鸭蛋形，皮肤像珍珠一样洁白，是一位典型的古典美人。她的丈夫曾开玩笑到：“如果你长得丑的话，昨晚（新婚之夜）在枕头上我会杀死你哩。我讨厌丑女人。”（赛珍珠 等，1998）赛珍珠丝毫不吝啬笔墨去形容吴太太的美貌，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自然的清新，她就像种满兰花的兰苑一样生机勃勃，为吴家带来活力。自然给予了她力量，是她在众多束缚 中 能 够 解 放 自 我 的 伊 甸 园（那 茗 等，2012）。其次，吴太太的内在美也符合大自然的形象，她是一个充满爱心和同情心的女性。在创造和维持生命方面，女性和自然界是联系在一起的（关春玲，1996）。她深受传教士安德鲁的影响，继承了他的慈善精神，在他死后收养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吴太太扮演母亲的角色教导她们，为她们操办体面的婚礼。吴太太的慈善行为受到了剧中其他人物的高度赞扬。因此，她是一位同时具有外在美和内在美的女性，她就像自然女神的化身一样美好。5 女性与自由女性是占主导地位的男性的他者，没有权利就没有反抗，对应权利的不同表现形态反抗也有不同的形式。在父权制体系中，女性逐渐被边缘化、特殊化，成为男性眼中的他者，即作为客体存在，而不是和男性一样平等的主体。福柯的权利理论认为，反抗正是在权利关系发挥作用的地方形成的（Fou-cault，1988）。虽然女性被他者化，但是并不意味着所有女性都会被动接受这种地位，酒井如水便是典型。她不像母亲一样，只有一味地顺从，她的身上具备一些新兴女性的特质。首先，她反对种族歧视，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受到平等的尊重和待遇。战争使得美日关系破裂，她却能突破当时的社会歧视，与艾伦进行一段跨种族婚姻。其次，酒井如水的身上也体现出新兴女性追求自由的叛逆性精神。她和艾伦私奔的行为是对父权制的一种反抗，而不是默默地接受父亲的安排。最后，她也是一位行为独立、思想独立的女性。婚前，她对艾伦的爱坚贞不渝，使她能够打破世俗的偏见；婚后，当爱情被现实所消磨，她也能及时止损，选择回归原生家庭。另一位女性吴太太一直被禁锢在吴家大院里，她的前半生一直为他人而活。虽然开明的父亲给予了她良好的教育，能够读书认字，但是为了讨丈夫喜欢，她二十多年不曾拿起一本书。四十岁后，吴太太终于搬离了主院，为此她感受到了心灵的解脱。感受到了完完全全的休息，疲劳从她的身体和灵魂中离去了（赛珍珠 等，1998）。吴太太虽然有机会阅读书房的书籍，可是大部分讲的都是女性为男性传宗接代的内容，因为那个时代52英语广场2024年01月（总第255期）的书籍由男性所写，为男性服务，女性还只是男性眼中的他者，只是男性的附属。吴太太的婆婆喜欢牡丹，东园之前种满了牡丹，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牡丹除了代表富贵吉祥，也隐含着多子多福的意思，牡丹与吴太太婚房里绣着硕果累累、多子多福的床帐相呼应，暗示着当时女性的作用就是为男性传宗接代。吴太太有意将牡丹花苗冻死，说服婆婆改种兰花则是一种默默的反抗，兰花象征着高洁淡雅、意志不屈，此时的兰花便是吴太太的化身。四十岁生日后，吴太太搬进了公公的书房，这是对父权制社会的一种反抗，只有男性才拥有书房，才有读书的权利，封建社会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吴太太却踏进了只有男性才能进入的知识领域。自古以来，女性一直被限制在温柔、没有自我意识的状态里，还必须能处理家务，照顾丈夫和抚育孩子。然而，这个标准实际上是由父权文化强加给女性的。赛珍珠希望女性能够抵制压制，表达自己独立和自由的愿望，这一点也在她的诸多小说中有所呈现。虽然赛珍珠塑造了一些反传统的女性，并赞扬她们的智慧、才能和价值，但可惜的是她们未能冲破男权社会的束缚，例如酒井如水和吴太太，她们虽有反抗，但本质上还是父权社会下的牺牲品，传统模式中的家庭天使。6 结语赛珍珠笔下的女性温柔、善良，却不得不屈从于男性，她们的性格、生活、地位、命运被男权意识深深地影响着，女性只能够依附于男性生活。但是在匿花与群芳亭中，赛珍珠细致刻画了两位女性的抗争过程，她们在抗争过程中逐步获得肉体的解脱和精神的解放（魏琳，2021）。通过对两部小说的分析，我们不难发现男性、女性和自然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男性作为文明社会的主体，主宰着女性与自然。因此，生态女性反对人类能够统治自然的观点，批判了父权制的社会价值观，推崇人与自然的融合。女性与自然是其关注的重点，呼吁建立一个男女平等、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谐相处的社会。参考文献1BUCKPS.Thehidden flowerM.London：Methuen&Co Ltd.，1952.2FOUCAULT M.Power knowledgeM.New York：Harvester Wheatsheaf，1988.3LOOMBA A.Gender，raceJ.Renaissance drama，1989：48.4伏波娃.第二性（合卷本）M.郑克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5关春玲.西方生态女权主义研究综述J.国外社会科学，1996（2）：25-30.6那茗，苏芳，邢雅范.庭院中的女人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J.长春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3（4）：37-38.7赛珍珠，刘海平，王守仁.群芳亭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8.8韦清琦，李家銮.生态女性主义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21.9魏琳.吴太太的觉醒与反叛浅析赛珍珠小说群芳亭中的女性主义思想J.江西理工大学学报，2021，42（6）：97-100.（特约编辑：张言）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