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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 两万
内容提要海底两万里是儒勒凡尔纳的著名三部曲(格兰特船长的儿女、海底两万里和神秘岛)的第二部,叙述法国生物学者阿龙纳斯在海洋深处旅行的故事。这事发生在 1 8 6 6 年,当时海上发现了一只被断定为独角鲸的大怪物,他接受邀请,参加追捕,在追捕过程中不幸落水,泅到怪物的脊背上,其实这怪物并非什么独角鲸,而是一艘构造奇妙的潜水船。潜水船船长尼摩邀请他作海底旅行。他们从太平洋出发,经过珊瑚岛、印度洋、红海、地中海,进入大西洋,看到许多罕见的海生动植物和水中的奇异景象,又经历了许多危险;最后,当潜水船到达挪威海岸时,阿龙纳斯不辞而别,把他所知道的海底秘密公布于世。凡尔纳科幻探险小说全集海底两万里法儒勒凡尔纳 著邓月明 郭丽娜 译青海人民出版社海底两万里上部邓月明郭丽娜译第一章飞逝的巨型怪礁1 8 6 6 年,给人印象深刻,令人难以忘怀。这年间,曾经发生过一起希奇古怪的事件。对于这起尚无得到解释的奇异现象,想必谁都仍然记忆犹新。其时,海员们的心情尤为激动,更不用提那些搅得港口全体居民都心神不宁,以及使内陆舆论沸沸汤扬的各式传闻了。欧洲和美洲的大商贾、船主、船长或是各类船只的掌舵人、世界各国的海军官员,乃至后来上述两大洲的各国政府,都极为关注这一起事件。其实,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不久以前,有好几艘船只在海上碰见了一个“庞然大物”,一个长长的梭状物体,有时泛出磷光,它的体积比鲸鱼大得多,行动也比鲸鱼快得多。各种航海日志所记载的与它的出现有关的事实,诸如这个物体或是这个生物的形状,它行进时快得出奇的速度,它运行中显示出的令人吃惊的能量,它那种像是天赋的个体活力,严格地讲,都还是相当吻合的。如果说这是一种鲸类动物的话,可是,它的体积却大大超过了该学科科学曾经加以类归的鲸鱼。居维埃、拉塞拜德、杜梅里和卡特法日先生等人除非他们见过,也就是说,除非这些学者本人亲眼所目睹是不会承认有这样的一种巨大怪物存在的。将多次观察的结果折中一下排除那些不敢断言的估计,即把这个物体确定为 2 0 0 英尺长,同时也不赞同那些过于夸大的看法,即谓其有 1 海里宽 3 英尺长,我们可以完全肯定地说,要是这个与众不同的生物确实存在的活,那么,它的体积却是大大超过迄今为止鱼类学家们所认同过的各个体积。然而,这东西却是存在着,存在现实本身再也不可否认的了。因此,对于它这般神奇的出现给整个世界带来的激情或骚动,我们2凭着人类所固有的好奇心理便不会觉得这一出现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至于那些谓这回事为无稽之谈的论调,则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因为事实上 1 8 6 6 年 7 月 2 0 日,加尔各答布纳希汽轮航运公司的希金森总督号,在澳洲东海岸 5 海里处,曾经遇见过这个巨型游动物。起初,船长巴克还以为是一座无人知晓的巨礁;当他正准备测定它的准确方位的时候,只见两道水柱从这个怪诞的物体中喷射出来,呼啸着直冲云天,窜了 1 5 0英尺高。这么说来,要么是这座巨礁上面有一间歇热喷泉,要么希金森总督号所面对的就是一种尚不为人所知的海洋哺乳动物,它从鼻孔中喷出的两道气热混合的泡沫水柱。同年 7 月 2 3 日,在太平洋海面上,西印度太平洋汽轮航运公司的克利斯托巴尔科伦号也观测到同样的事实。可以说,这个奇特的鲸类动物能够以惊人的速度从一个地方运行到另一个地方,而已行动十分敏捷,因为希金森号和克利斯托巴尔科伦号曾分别在相距 7 0 0 海里的两个不同地点见到过它,而间隔的时间仅有三天。1 5天之后,在距上述两地 2 0 0 0海里处,当国立轮船公司的海尔维蒂亚号和皇家邮船公司的山农号在位于美国和欧洲之间的大西洋海面上迎面近舷对驶之时,它们分别在格林威治子午线北纬 4 2 度 1 5 分,西经 6 0 度 3 5 分的地方同时看见了这个怪物。从两条船同时观测到的结果来看,既然山农号和海尔维蒂亚号两船都首尾相连 1 0 0 米,都还不及它的长,既然最长的鲸鱼,像那些时常出没于阿留申群岛的久兰马克岛和翁居里克岛附近海面的鲸鱼,从来没有超过 5 6 米的甚至没有达到这个长度,因此,可以约略估计出这个哺乳动物至少有 3 5 0 多英尺长。这类报道接二连三而来:横渡大西洋的贝莱尔号所做的种种新观测,伊斯曼舰队的埃特那号跟这个怪物的一次相撞,法国大型驱逐舰诺曼底号军官们所做的笔录,分遣舰队司令官弗兹詹姆士手下的高级船员在克利德勋爵号船上进行的极为可靠的方位位置测定。这一切在当时确实轰动过一阵。在民族性浮躁的国家里,大都把这件事当作笑谈,而那严肃务实的国家,如英、美、德等国,则对这件事情深为关切。在各大中心城市,这怪物处处变得家喻户晓,人们在咖啡馆里赞叹它,在报刊上嘲弄它,在舞台上戏演它。报纸正好有了机会来制造各色奇闻轶事。在那些发行量不大的报刊上,还出现了关于各种巨形奇异动物的报道,从白鲸、北极海中可怕的“莫比狄克”直到庞然大物“克拉肯”(它可以用触须缠住 5 0 0 吨重的大船,将其拖下海底。)都一应俱全。有的人甚至搬出古典文献,其中有亚里士多德和蒲林尼的看法(他们都承认这些怪物的存在),有彭图皮丹主教的挪威童话,保罗埃纪德的记述,此外还有哈林顿先生那些不容置疑的报告,报告上说他于 1 8 5 7 年在加斯迪兰号上曾见到一种大蛇,这类特巨形蛇直到目前只在旧时北极探险船立宪号所经过的海面上出现过。当时,在学术团体中和科学报刊上,轻信的人与怀疑论者两派之间展开了无休无止的争论。“怪物问题”使得人们情绪激动。自以为是内行的新闻记者同一些自命不凡的文人交起火来,在这场值得纪念的论战中泼洒了大量笔墨,有一些人甚至还为此付出了少许血的代价,因为他们的矛头所向不是海蛇,而是弄到最为冒犯人的人身攻击上。在这场论战中,双方都互不相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战事此起彼伏,持续了六个月。流行小报全都滔滔不绝地驳斥着巴西地理学院、柏林皇家科学院、不列颠学术联合会、华盛顿史密森协会发表过的那些论文,回击着印度群岛报、摩亚诺神父的宇宙杂志、皮德曼的消息报里的讨论报道,以及法国和其他各国大报上登载的科学专栏传闻。这些才华横溢的作者们故意引用对手曾引用过的林奈的一句话“大自然不制造蠢东西”,其实,这一戏谑模仿意在恳求当代人不要造大自然的谣,去相信什么“克拉肯”、大海蛇、“莫比狄克”和头脑发热的海员们臆造出来的其他海怪的存在。最后,是一份言辞尖刻的讽刺小报的一位最受读者欢迎的编辑,他草草写了一篇概述文章,像伊波利特那样给了这怪物致命的一击,在人们的普遍笑谈中将其结束了。才智终于战胜了科学。在 1 8 6 7 年的头几个月里,这个问题显然被人遗忘了,看起来不会有人再提它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人们又了解到了一些新的情况。此时此刻,这已不再是一个有待解决的科学问题,而完全是一桩必须加以避免的严重的现实危险。问题显示出了完全不同的一面。这怪物变成了小岛、岩山、巨礁,而且是飞逝的、行动莫测的、逮不住的巨礁。美国诗人、小说家赫尔曼麦尔维莫比狄克亦或白鲸书中那条可怕的白鲸。译者注1 8 6 7年 3月 5日,蒙特利尔海运公司的摩拉维安号夜间行驶至北纬 2 7度 3 0 分,西经 7 2 度 1 5 分的海面时,船的右舷后半部撞上了一座礁石,而在任何航海图上都没有标示出这一带海域有这样的一座礁石。其时,摩拉维安号凭着风力及其本身 4 0 0 匹马力的推动,船速达到了每小时 1 3 节,要不是船体质地特别坚固,被撞之后,无疑会连同它从加拿大载来的 2 3 7 名乘客一起沉到海底去。这起事故发生在清晨 5 点钟左右,正值天快亮的时候。出事当儿,值班高级船员们迅即朝船后部跑去。他们认真仔细地观察海面。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只看见在距离 3 链处有一个波涛碎成浪花生起的巨大漩涡,似乎该片洋面方才受到过猛烈的冲击。当时,出事地点被准确无误地记录了下来。摩拉维安号没有明显的海损又继续它的航程。它是撞上了一处海面下的岩石呢?还是撞上一遇难船只的残骸?这在当时是无从知道的。摩拉维安号直到进船坞检查船底的时候,才发现它的一部分龙骨已经破裂。这事实本身是极其严重的,要不是在三个星期之后,在类似的境况下发生了同样的事件,它恐怕会同其他事件一样被人忘却。新发生的那次撞船事故,不过是由于受损船只的国籍及其所属公司的声望,才使之引起极大的轰动。没有人不知道著名英国船主卡纳德的名字。早在 1 8 4 0 年,这一位英明的英国企业家用三条轮式木船,4 0 0 匹马力和 1 1 6 2 吨位的规模,开辟了利物浦与哈利法克斯之间的邮路。8 年后,其公司设备扩充到四条,6 5 0 匹马力,1 8 2 0吨位,再过两年又增加了两匹马力和吨位都更加大的船只。1 8 5 3 年,刚刚获取继续快寄邮件运送特权的卡纳德公司相继添加了阿拉伯号、波斯号、支那号、斯戈蒂亚号、爪哇号、俄罗斯号等船只,全都是第一流航速的船只,而且是继大东方号船只之后在海上航行的最为宽敞的船只。这样一来,到了1 8 6 7 年的时候,这家公司拥有船只 1 2 条,其中 8 条是轮式的,4 条是螺旋桨(式)的。我之所以要将这些情况三言二语地介绍一下,是为了让读者适当了解这家海运公司的重要性。它的杰出的管理是举世闻名的。没有任何一家横渡大洋的海运企业比这家公司经营更得法,搞得更有成效。2 6 年来,卡纳德公司的船只曾经 2 0 0 0 次横渡大西洋,可却从来没有取消过一次航行,没有发生过一次延误,没有丢失过一封信件,未曾损失过一人一船。因此,尽管法国同它竭力竞争,但旅客们还是偏爱卡纳德公司,喜欢搭乘它的船只,这从近年来官方的统计资料中看得出来。如此说来,这家公司最豪华的客轮中的一艘出事,引起了那样巨大的轰动,对此,谁都不会觉得奇怪了。1 8 6 7 年 4月 1 3日,海上风平浪静,是一种适于航行的气候。当时,斯戈蒂亚号正在西经 1 5 度 1 2 分,北纬 4 5 度 3 7 分的海面上行驶。它在其 1 0 0 0匹马力发动机的牵引下,时速为 1 3.4 3 节,船的机轮在海中运转得十分正常。此时,船的吃水深度为 6.7 米,排水量是 6 6 2 4 立方米。下午 4 时 1 7 分,乘客们正一起在大厅里用餐,就在这个时候,斯戈蒂亚号的船侧后半部,稍后一点靠左舷机轮的地方,感到发生了一次轻微的撞击。斯戈蒂亚号并没有撞上什么,而是它被别的东西撞了。撞它的与其说是 节航速单位,等于 1 海里/小时。译者注 链旧时计量距离的单位,约合 200 米。译者注一种致挫伤的器具,还倒不如说是一种尖利的钻孔器械。这次碰撞感觉非常轻微,如果不是货舱监装员跑到甲板上面叫喊:“我们的船要沉了!我们的船要沉了!”恐怕船上谁也不会对这起碰撞感到不安。初时,乘客们异常惊恐,但安德森船长很快便稳住了他们。事实上,这种危险也并非是迫在眉睫的。再说,斯戈蒂亚号船只的 7 间船舱是由水密舱壁分隔开来的,它应能不受损害地顶得住个把漏水洞。安德森船长迅即跑到底舱。他发现海水已经浸入了第五间船舱,而且浸入速度相当快,这说明漏水洞是很大的了。非常庆幸的是,这间舱里没有蒸汽锅炉,要不然的话,炉火就会突然熄灭掉。安德森船长命令立即停船,并且叫其中一位水手潜水查清楚船体受损状况。不一会儿,便查明轮船船体机身(水线以下部分)处有一个两米宽的大洞。这样的漏洞形成的水道是不可能堵住的了。因此,斯戈蒂亚号船只就不得不在它的轮处于半淹状态下继续行驶。它当时距离克利尔海岬还有 3 0 0 海里,在延误了 3 天以后才驶进公司的船坞。这次延误使得整个利物浦都人心惶惶。斯戈蒂亚号船只被架了起来,工程师们对它进行了检查。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船体吃水线下两米半的地方展现出一个规则的等边三角形裂口,铁皮上的裂痕整齐划一,就连打洞钳也不能轧制得那般精确无误。轧穿这个洞的穿孔器械肯定不是普通钢材制做的,因为它在以神奇的力量向前冲撞,戳穿了 4 厘米的铁皮之后,还能做出一种真不可思议的倒退动作,使其自身得以逃遁消逝。最近这次事件的经过情形就是这样,结果它又使得公众的情绪重新亢奋起来。因为从今以后,先前那些原因不明的海难事件现全都归到了这个怪物上。这个神奇的动物负起了所有沉船事故的责任,不巧,沉没船只的数目是一巨大数字。根据监督委员会统计年鉴记载,在每年受损的 3 0 0 0 只船舶中,因下落不明而判定失踪的汽轮或帆船,其数量起码不少于 2 0 0 艘!此时此刻,这个“怪物”便因船只失踪受到了人们公正或不公正的谴责。由于它的存在,各大洲之间的航行变得越来越危险了。大家都毫不含糊地纷纷表态,坚决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把这条令人生畏的鲸怪清除掉。第二章赞成与反对当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刚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贫困地区从事一项科学研究工作回来。我作为巴黎自然史博物馆的客座教授,受法国政府委派,参加了这项科研。我在内布拉斯加州度过了六个月之后,带着一些珍贵的收集品,接近 3 月底到达纽约。我起程回法国的日期定在 5 月上旬。于是,我便趁此逗留的机会,对我收集的那些矿物和动植物标本进行分类整理,而斯戈蒂亚号船只出事刚好是发生在这段时间。我当然完全了解时下那个时髦的话题,再说,我怎么会不了解这个事呢?我反复阅读欧美各类报刊,但对此事的认识却未曾更进一步。这个谜让我感到困惑。我拿不定主意,当时只好在两种极端的见解之间徘徊。这个事终究确实存在,这一点不能含糊,谁要是怀疑,就请那些怀疑者们指出斯戈蒂亚号船只那个创口是怎么造成的吧。在我到达纽约的时候,这种问题正是热门话题。某些不学无术的人提出的诸如浮动的小岛,逮不住的礁石之类的假设,已经遭到了绝对的否定。而实际理由非常简单:除非这礁石腹部有一台机器,不然的话,它怎么可能以一种这般神奇的速度四处移位呢?说它是一只浮动的船体,是一遇难船只的巨型残骸飘流物,这种论调也一样站不住脚,原因依然是移位速度太快。那么,问题就只剩下两种可能的解释,而人们也由此分成了两个观点截然不同的派别:一派认为,这是一种力大无比的怪物;另一派则说,它是一艘功率绝顶的“潜水”艇。然而,这后一种假设尽管可以成立,但经过在两大洲所进行的调查之后,它便不攻自破了。因为,到底有那一个人拥有一种这样的器械呢,这在当时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说,他在何时何地制造出这种器械?他又怎么能够保守住这般秘密制造?这些都是无从考知的事儿。唯有一个国家的政府才可能拥有类似这样的一种破坏性器械,在人类为增强武器威力而绞尽脑汁的可悲时代,一个国家是可能会瞒着其他国家去制造这种可怕的武器的。继机枪之后是水雷,水雷之后是水下撞锤,然后又会有各种各样的对抗性武器。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但这种战争器械的假设,在各国政府的声明面前又不能自圆其说了。因为这件事关系到公共利益,既然海上交通遭到破坏,各国政府的坦诚自然不容置疑。此外,又怎么能够说这艘潜艇的建造可以瞒得过大众的眼睛呢?在这种情形下,个人要想保守住秘密尚且非常困难,而对于一个行动往往受到敌对势力密切监视的国家来说,就更加是不可能的了。因此,根据在英国、法国、俄国、普鲁士、西班牙、意大利、美国,甚至还有在土耳其等等这些国家所做的调查情况来看,潜水艇的假设便理所当然地最终遭到拒绝。尽管当时的小报对这个奇异怪物进行冷嘲热讽,进行挖苦,可是,它还是又漂浮出现在海洋中。这样一来,人们的想象力便很快转向到一些同鱼类学有关的荒诞不经的传说。我一到纽约,就有好几个人特意来向我征询对于这件怪事情的看法。此前我曾经在法国出版过一部名为海底的秘密的著作,8开本,共两卷。这本书受到了学术界的青睐,而我也因此成了博物学中这一颇为神秘的支系的专家。人们询问过我的意见。想知我能够否定这个事件的真实性,而我却总是给予断然的拒绝。可过了不久,我出于无奈只好明确表示了自己的见解。况且,巴黎自然史博物馆教授,尊敬的皮埃尔阿龙纳斯先生,他接受了 纽约先驱论坛报的邀请,已经就此事表示出一点看法。我阐述了我的观点。我说话了,是因为我再不能保持沉默。我从政治上和学术上讨论了这个问题的方方面面。现将我发表在 4 月 3 0 日该报上的一篇材料极其丰富的文章节录如下:“在对各种不同的假设和所有不可能成立的猜想认真一一研究之后,我们不得不承认确实存在着一种其力量大得惊人的海洋生物。”“我们对海底深层一无所知。探测器也无法深入。海洋最底层究竟如何呢?海面下 1 2 0 0 0 米或 1 5 0 0 0 米的地方有什么或者可能有什么生命存在呢?这些生物体的机体构造又是怎样的呢?这一切实在难以预测。”“但是,我们眼前的这个问题可以用二难推理的方式来解决。”“生活在我们这颗星球上的各种各样的生物,我们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要是我们都不认识所有这类生物,而大自然又仍将对我们保守着某些鱼类学中的秘密的话,我们就不能不承认某些鱼类或鲸类新类型甚至新品种的存在,而它们具有一种基本上不可漂浮的器官,生活在探测器不能达至的海底深层。出于某种原因,一时心血来潮,亦或是情兴所致,它们偶尔也会浮出水面。这种说法看来比较合适。”“反之,倘若我们认识所有这类生物,那么就必须从业已分类的海洋生物中找出我们讨论的这只动物。在这种情形下,我就不会否认有一种巨大的独角鲸的存在。”“一般的独角鲸即海麒麟身长通常只有 6 0 英尺。将这一长度加大 5 倍,甚至 1 0 倍,再给这只鲸类动物以同它的身材成比例的力量,同时让其进攻型武器的性能得到增强,这便成了我们讨论的这个动物。它就具有山农号军官们测定的长度,有能够戳穿斯戈蒂亚号船的触角和洞穿一只轮船船壳的力量。”“事实上,据某些博物学家所言,这条独角鲸有一柄牙质利剑或一把骨质的戟,那是一根钢铁般坚硬的大牙。有人曾经在鲸鱼身上发现过这样一些牙齿,说明独角鲸总是能成功地用牙齿向鲸鱼发动进攻。也有人从船底费力地拔起过类似的牙齿,这些牙齿 4 月 3 0 日该报上的一篇材料极其丰富的文章节录如下:“在对各种不同的假设和所有不可能成立的猜想认真一一研究之后,我们不得不承认确实存在着一种其力量大得惊人的海洋生物。”“我们对海底深层一无所知。探测器也无法深入。海洋最底层究竟如何呢?海面下 1 2 0 0 0 米或 1 5 0 0 0 米的地方有什么或者可能有什么生命存在呢?这些生物体的机体构造又是怎样的呢?这一切实在难以预测。”“但是,我们眼前的这个问题可以用二难推理的方式来解决。”“生活在我们这颗星球上的各种各样的生物,我们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要是我们都不认识所有这类生物,而大自然又仍将对我们保守着某些鱼类学中的秘密的话,我们就不能不承认某些鱼类或鲸类新类型甚至新品种的存在,而它们具有一种基本上不可漂浮的器官,生活在探测器不能达至的海底深层。出于某种原因,一时心血来潮,亦或是情兴所致,它们偶尔也会浮出水面。这种说法看来比较合适。”“反之,倘若我们认识所有这类生物,那么就必须从业已分类的海洋生物中找出我们讨论的这只动物。在这种情形下,我就不会否认有一种巨大的独角鲸的存在。”“一般的独角鲸即海麒麟身长通常只有 6 0 英尺。将这一长度加大 5 倍,甚至 1 0 倍,再给这只鲸类动物以同它的身材成比例的力量,同时让其进攻型武器的性能得到增强,这便成了我们讨论的这个动物。它就具有山农号军官们测定的长度,有能够戳穿斯戈蒂亚号船的触角和洞穿一只轮船船壳的力量。”“事实上,据某些博物学家所言,这条独角鲸有一柄牙质利剑或一把骨质的戴,那是一根钢铁般坚硬的大牙。有人曾经在鲸鱼身上发现过这样一些牙齿,说明独角鲸总是能成功地用牙齿向鲸鱼发动进攻。也有人从船底费力地拔起过类似的牙齿,这些牙齿在海洋深处,为什么不可能隐藏有那些巨大生灵(对它们来说,一年等于人间一个世纪,一个世纪等于人间 1 0 0 0 年。)。我让自己沉浸于种种幻想之中,而现在是停止这些幻想的时候了!因为在我看来,时间已经把这种幻想变成令人可怕的现实。我再次重申,当时的舆论对那只奇异怪物的种类的看法是,人们确认存在着一种神奇的东西,而这东西与硕大的海蛇却无任何相同之处。有些人只是把这件事情看成一个有待解决的纯科学性问题,而另一些人则是比较讲究实际,注重实效,尤其是英美两国的这类人士,他们主张把这个可怕的怪物从海上清除掉,以保障海洋交通的安全。工商界的报刊主要是从这后一种看法的角度来讨论问题的。海运业商情杂志、莱伊特公司航海杂志、邮船杂志、海洋殖民杂志,以及为那些声明要提高保险费的保险公司做宣传的各类报纸,在这一点上全都保持一致。舆论一经传播,美利坚合众国迅即率先发表声明,让纽约做好准备,组织一支远征队去清除独角鲸。一艘大型高速驱逐舰林肯号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并决定尽可能早地驶出海面。所有兵工厂都为急欲装备驱逐舰的法拉古舰长而网开一面,提供种种便利。事情往往是这样,正当人们决心要追逐这个怪物的时候,这只怪物又销声匿迹了。两个月间,谁也没有听到与它有关的消息,也没有任何一艘船只或舰艇遇见过它。这条独角鲸似乎知道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要算计它,因为有关它的话题谈论得太多了,甚至还有通过大西洋越洋海底电报谈论的呢!所以,一些爱打趣的人说,这个精明的家伙真会从中得益,一定是它中途截获了电报,现在已经有了防备。这样,这艘用于远征并配有威力强大捕鱼器械的大型驱逐舰只,竟不知道应该驶往何处。此时,人们的心情便因此变得越发生烦。直到 7 月 2 日,才有消息说,从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开往上海的一只轮船,三个星期前在太平洋北部海面上又看见了这个怪物。这消息引起的震动是极其巨大的。大家一致要求法拉古舰长马上出征,一天也不能耽搁。食物全部装上了船,煤舱也载满了煤。全体船员都到齐了,他们都已整装待发,无一例外,只在等生火,加温,起锚!真可谓刻不容缓,哪怕是半天也不可迟延!再说,法拉古舰长也仅希望立即出发。在林肯号驶离布鲁克林码头之前三小时,我收到了一封信,内容如下:“纽约第五大道旅馆,巴黎自然博物馆教授阿龙纳斯先生启。先生:如果您愿意加盟林肯号远征队,合众国政府将会荣幸地看到有您代表法国参与这项事业。法拉古舰长已准备了一个船舱供您使用。顺致敬礼海军部书记官何伯逊敬上”第三章悉随先生尊便在收到何伯逊来信之前三秒钟,我想要去追逐那条独角鲸的念头没有试图要穿越美国西北部的念头那般强。读了这位尊敬的海军部书记官的来信之后三秒钟,我最终明白了自己的真正意愿,我平生的唯一目标,就是要捕获这个令人不安的怪物,把它从世界上清除掉。可是,我刚刚历经过旅途艰辛,疲备不堪,急需休息。我只期望返回我的祖国,与朋友重逢,看看我那在植物园内的小屋和我那些心爱的珍藏。然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我。我忘却了一切,疲劳、朋友、珍藏,全部被置之脑外,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美国政府的邀请。“况且,”我曾想过,“条条道路通欧洲,独角鲸兴许非常可爱,能把我引回到法兰西海岸边去呢!这只神气十足的动物是会让我在欧洲海域里抓住它的这是为了博得我的欢心而我可是要为自然史博物馆带回去不少于半米的牙戟。”可是,目前我必须到太平洋北部去寻找这条独角鲸,这同我回法国去的道路恰恰相反。“康塞尔!”我不耐烦地喊道。康塞尔是我的仆人。这个忠实的小伙子始终陪同我出外旅行。他是一位正直的佛来米人。我喜欢他,他也对我好。他生性冷淡,但循规蹈矩,待人热情,对生活中的突发事变极少大惊小怪。他两手灵巧,什么事情都会做。虽然他的名字叫康塞尔,可别人不问他,他决不会出主意,提建议。由于同我们这些植物园里的学者经常接触,康塞尔渐渐学会了一些东西。我觉得他简直可称为一名专家。他对于博物学的分类相当在行。他具有杂技演员般的灵巧,能够将门、类、纲、亚纲、目、科、属、亚属、种、变种等等分得一清二楚。不过他的学问仅限于此。分类,就是他的生活,更多的东西他就不知道了。他对分类的理论很倾注,但缺乏实践,我想,他恐怕分不清抹香鲸同一般鲸鱼的区别!可是,这毕竟是一个诚实正直的年轻人!迄今为止,1 0 年以来,凡是科学吸引我前去的地方,康塞尔都追随我去。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旅途的漫长和劳累。不管路途多么遥远,不管去哪个国家,去中国还是去刚果,他都总是毫不迟疑地提起行李箱就走。他去哪儿都一样,连问都不多问一声。此外,他身强体健,肌肉结实,不在乎任何病痛;而且,他不会冲动,不会恼火总之,他心地好,与人关系随和。这小伙子 3 0 岁了,他的年龄同他的主人的年龄之比是 1 5 比 2 0。读者诸君,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说明我此时的年龄是 4 0 岁。不过,康塞尔有一个缺点,就是过分讲究礼貌。他总是用第三人称跟我说话,有时甚至让人听了不舒服。“康塞尔!”我又喊了一声,此刻我正手忙脚乱地准备着出发的行装。当然,我非常信任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伙子。平常,我从来不问他是否愿意跟我一道去旅行。可这回情况不同了,这是一次期限可能会无限延长的远征,是一次危险的行动,是去追逐一只撞沉驱逐舰就像敲碎核桃壳那么容易的动物!就连世界上最不敏感的人,对这件事情也得考虑考虑!康塞尔会怎么说呢?“康塞尔!”我第三次喊他。康塞尔,根据法文“Conseil”一词音译而成,其普通词义中含有建议、主意、劝告等。译者注康塞尔出来了。“先生叫我吗?”他进来时问。“是的,我的小伙子。快给我准备,你自己也准备。我们两小时后出发。”“悉听先生尊便。”康塞尔心平气和地说。“一分钟也不要耽搁。我所有的旅行用具衣服、衬衣、袜子,都不必数了。尽量拿,放好在我的大箱子里。快点儿!”“可是先生的标本呢?”康塞尔问。“以后再整理好了。”“什么?先生那些奇形怪状的动物、植物以及其他骨骼,又怎么办呢?”“寄放在旅馆里吧。”“而先生那只活鹿豚呢?”“我们不在的时候,托人喂养,另外还要让人把我们那群动物运回法国去。”“那我们不回巴黎了吗?”康塞尔问。“不,一定,”我支支吾吾,“不过得绕个弯。”“先生喜欢绕个弯?”“呵!没事儿!只不过稍稍走点儿弯路。我们要搭林肯号去。“先生觉得合适就成。”康塞尔平静地说。“朋友,你知道,这同那个奇异怪物有关就是那条有名的独角鲸我们要把它从海上除掉两卷 8 开本著作海底的秘密的作者,是不能不随法拉古舰长一道出发的。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但是也是危险的任务!我们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这些动物可能非常任性!可我们还是得去!我们有一位目光锐利的舰长”“先生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康塞尔回答。“好好想想吧,因为我什么也不想瞒你。这次旅行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呢!”“悉听先生尊便。”一刻钟之后,我们的箱子收拾好了。康塞尔做这个易如反掌,我担保他不会忘了什么,因为这个小伙子对衬衣、服装的分类,就像对鸟类或哺乳类动物的分类一样在行。旅馆电梯把我们送上二楼大堂。我沿楼梯走了几级,来到底层。在通常有一群人围住的大柜台前,我结清了帐目。我托人把一包包用稻草填塞的动物标本和风干后的植物标本寄往(法国)巴黎。我还留下一笔足够的钱,请人喂养我的鹿豚。然后,康塞尔跟我一起跳上一辆马车。这趟车费是 2 0 法郎。马车由百老汇大街直到团结广场,又经第四大道与包法利街的交汇路口,驶入加特林街,停在 3 4 号码头。在那里,加特林号渡轮把我们连同车马一起送到布鲁克林。这是纽约的大区,位于城市的东方河的左岸。几分钟后,我们便抵达林肯号停泊的码头,而林肯号的两个烟囱正喷出团团黑烟。我们的行李立即被搬到了这艘战舰的甲板上。我赶紧上了船,问法拉古舰长在什么地方。一名水手领着我上到舰只的艉楼,在那里,我见到一位气色很不错的军官,他向我伸手。“是皮埃尔阿龙纳斯先生吗?”他问我。“正是,”我回答说,“您就是法拉古舰长吧?”“是的,欢迎您,教授先生,您的舱室早准备好了。”我还了礼,让舰长去做启航准备。我让人领我到为我准备的舱室。林肯号是为了它的新目标而特别选定和装备的。这是一艘高速驱逐舰,配有高压蒸汽机,能达 7 个大气压。在这个压力下,林肯号的平均时速可达1 8.3 海里,这个速度很可观,但仍不足以同那只巨大的鲸类动物搏斗。战舰的内部准备合乎这次航海的性质要求。我十分满意我住的那间舱室,它位于舰艇后部,它的对面就是军官们的休息室。“我们住在这儿挺不错。”我对康塞尔说。“先生不要见怪,”康塞尔回答说,“如同寄居蟹住在蛾螺壳里一样舒服。”我让康塞尔用绳索把我们的箱子加固,自己则登上甲板,这样可见启航的预备情形。这时候,法拉古舰长正要下令松开布鲁克林码头上拴住林肯号的最后几根缆绳。如此看来,哪怕是我迟到一刻钟甚至更短的时间,船便会舍我而去,我也就不能参加这次特别的、奇妙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远征了。而有关这次远征的真实记录,将来可能还会有人怀疑。为了赶紧驶往先前人们示意过的那只动物所处的海域,法拉古舰长连一天甚至一个小时也不想耽搁。他叫来了船上的机械师。“船的压力够了吗?”船长问道。“够了,先生。”机械师答。“开船!”法拉古舰长大声喊道。这命令通过压缩空气话筒传入机舱,轮机员接到命令后,立即让机轮转动起来,蒸气呼啸着涌入半开半闭的进气阀内。横向排列的长长的活塞发出嘭嘭的声响,推动着机轴杠杆。螺旋桨的叶片不断加大力度,搅动海水,于是,林肯号舰艇便在上百只满载前来送行的观众的渡轮和小艇之间,庄严地向前行驶了。布鲁克林码头和纽约东方河沿岸整个地区遍布好奇的人群。5 0 万人发自内心的三次欢呼声惊天动地。成千上万条手帕在密布的人群头上挥动,向林肯号致敬。此般情景一直延伸到林肯号驶进哈德森河口,纽约城所处的长形半岛边缘地带。于是,船便沿着新泽西州海岸行驶,那奇妙的右岸上遍布别墅,从炮台中间经过时,礼炮齐鸣,向林肯号舰致敬。林肯号则将美国国旗连升三次作为答礼,旗上面的 3 9 颗星在船的长桅斜桁上空闪烁。接着,船变换了方向,驶进设有信标的航道,这些信标一直延伸至桑迪霍克沙洲顶端所在的内港。船掠过沙洲,那儿有数千名观众,欢呼声再次响起。渡轮和小艇一直尾随大船行驶,直到灯船附近才离去,那里有两道灯光标出纽约航路的出口处。这时正是下午 3 点。领港员登上一艘小艇,朝停在下风处等待他的一只小帆船开去。火生猛起来了,机轮螺旋桨更加快速地搅动着水波。战舰沿着长岛低矮的黄色海岸行驶,晚上 8 点的时候,火岛的灯光从西北方消失了,舰艇便在大西洋阴沉沉的海波上全速前进。第四章尼德兰法拉古舰长是一名优秀的海员,他指挥这艘战舰完全称职。他的船同他融为一体,而他就是船的灵魂。至于那个鲸类动物的问题,他内心毫无点滴生疑,他不允许人们在他的船上讨论这个动物是否存在的问题。他相信它的存在就如同许多诚实的妇人相信海怪的存在一样这完全是一种信仰,而非出于理智。这怪物存在着,他要把它从海中除去,他曾经为此发过誓。他就像罗德岛上的骑士,像那个迎击骚扰他海岛的大海蛇的狄厄多内德哥森一样。要么是法拉古舰长杀死独角鲸,要么就是独角鲸把法拉古舰长杀死,此外别无选择。船上的官员都赞同他们上司的观点。他们时时都在谈论、探讨、争辩以及预测着各种同怪物相遇的机会,时刻都在注视着辽阔的洋面。不只一人争抢着要到顶桅横木上去值班,要是换了别的情况,这般苦差事是不会招人喜欢的。只要太阳还挂在天上,船桅边总是挤满了水手,尽管甲板烫得他们的双脚生疼,可是,他们却仍连动都不动一下。其实,林肯号的艏柱其时尚未接触到会让人生疑的太平洋海水呢。至于船上全体船员,他们都希望碰上独角鲸,捉住它,将它拖上船来,切成碎块。他们全神贯注地监视着海面。况且,法拉古舰长说过,不管是练习生亦或水手,水兵还是军官,只要他发现了这个动物,便可以领到 2 0 0 0美元的赏金。因此,不难想象,林肯号舰上会有多少双眼睛在忙碌地监视着。至于我,也不甘人后,我不会把属于自己分内的日常观测工作事儿让别人去做。这战舰确实有许多理由称得上是“多眼号”。在所有成员中,唯独康塞尔不一样,他对我们共同关心的问题显得冷淡,与船上众人的热情显得不怎么协调。我说过,法拉古舰长为这条船做了精心配备,将各种用于捕捉巨大鲸类动物的设备都带上船来了,即便是一条捕鲸船恐怕也不会比它装备得更完善。我们船上拥有各种有名的捕捉器具,从手投鱼叉,直到用铳发射的倒钩箭,以及供鸟枪使用的开花弹。前甲板上装有一尊功能完备的后膛炮,炮身厚,炮口窄。这种炮的模型大概在 1 8 6 7 年的万国博览会上展出过。这种名贵武器是由美国制造的,它能毫不费力地发射 4 公斤重的锥型炮弹,平均射程为 1 6 公里。船上的捕捉器具,真可谓应有尽有,样样俱全。因此可以说,林肯号上的歼灭性武器是一件不缺了。然而,最为美妙的还是,船上有鱼叉大王尼德兰。尼德兰是一名加拿大人,他身手不凡,在他所从事的危险性职业中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对手。他冷静灵活,机智大胆,本领高强,除非是一条极其狡猾的大头鲸,或是一条特别诡诈的抹香鲸,一般的鲸鱼是很难逃过他的鱼叉的。尼德兰 4 0 岁左右,身材魁梧有 6 英尺多高体格健壮,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他有时一惹就火。他的外表特别引人注目,尤其他那炯炯目光,使得他的容貌更富有特征。我认为法拉古舰长把这样一个人请到船上来确是明智之举。从眼神及臂力来看,他一个人就顶得上全体船员。我找不出更为恰当的比喻,只能说他是一架高度望远镜,同时又是一门随时准备发射的大炮。说尼德兰是加拿大人,不如说他是法兰西人。尽管他很少同人沟通,但我应该承认,他对我存有某种好感。这大概是我的国籍吸引了他吧。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说说加拿大某些省份目前仍然通行的拉伯雷时代的一种古老语言,而我呢,也同样可以有机会听听这种语言。这位鱼叉手的祖籍是魁北克,在这个城市还属于法国的年代,他们一家就已经成为勇敢的捕鱼人了。渐渐地,尼德兰对谈话有了兴趣,而我也喜欢听他谈他在北极海中的冒险经历。他经常用诗一般的言语讲述他的捕鱼和战斗故事。他的叙述如同一首史诗,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位加拿大人的荷马正在吟唱北极的伊利亚特。这里,我之所以要尽我所知地将这位胆大的同伴描绘一番,是因为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是在最恐怖的环境中产生和结成的始终不渝的友谊把我们连在了一起!呵!勇敢的尼德!但愿我再活 1 0 0 年,好让你更长久地驻留在我的心中!然而此时,尼德兰对海怪问题的看法是怎样的呢?我应该承认,他几乎不相信有独角鲸的存在;船上的人,唯独他持有不同的看法,他甚至回避这个话题。但是,我想总有一天他会谈到的。7 月 3 0 日那个美妙的夜晚,即我们出发后三星期,船到达巴塔戈尼亚海岸下风处 3 0 海里海面,跟勃朗岬同一纬度的海域。那时我们已经过了南回归线,麦哲伦海峡就在朝南不到 7 0 0 海里的地方。不出一星期,林肯号舰艇就可以劈波斩浪地航行在太平洋海面上了。尼德兰和我一同坐在艉楼甲板上,我们一边闲聊,一边看着这神秘的大海,其深处直至今天人们还不能抵达。我极其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巨大的独角鲸上面,并且分析了我们这次远征成功或失败的种种可能。后来鉴于尼德兰只是在一言不发地听我说话,我便干脆直说,叫他说上两句。“怎么了,尼德,”我问他,“你怎么会不相信我们正追逐的这只鲸类动物的存在呢?你这样怀疑,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鱼叉手在回答之前,注目了我一会儿,以一种习惯的姿势用手拍拍他那宽大的前额,像是沉思似的闭了闭眼睛,然后说:“兴许有的,阿龙纳斯先生。”“不过,尼德,你呀,一个职业捕鱼专家,你很熟悉海里的大哺乳类动物,你应该不难想象出巨大鲸类动物的存在,可既然如此,你还要去当怀疑这件事情的最后一人!”“这是因为您弄错了,教授先生,”尼德兰回答说,“普通人可以去相信有横越天空的奇特彗星,有居住在地球内部的太古时代的怪物,可天文学家、地质学家,决不能接受这类无稽之谈。捕鱼人也是一样的。我追捕过许许多多的鲸类动物,使用鱼叉叉过不少,也杀死过好几条,但是,不管这些鲸鱼怎样有力,怎样凶猛,它们的尾巴或者长牙,决不可能将一条轮船的钢板弄坏。”“可是,尼德,我们可以列举出一些被独角鲸牙齿戳穿的船,且是从一边穿通到另一边。”“一些木船,是可能的,”这位加拿大人回答说,“不过,就连这我也没有见过。所以,除非有确凿证据,不然的话,我是不会承认长须鲸、抹香鲸、独角鲸它们会做出这等事情的。”“听我说,尼德”“不,不,教授先生,除了这事,我什么都可以听您的。兴许是一条巨大的章鱼吗?”“那就更不对了,尼德。章鱼是一种软体动物,单从这个名称就表明它的肌肉一点都不坚硬。章鱼不属于脊椎动物,哪怕它体长 5 0 0 英尺,也不会对斯戈蒂亚号,或者林肯号之类的船只有任何的危害。因此,同克拉肯或其他这类怪物有关的壮举,都应当视为天方夜谭。”“那么,博物学家先生,”尼德兰略带取笑的口吻说,“您是坚持认为有一种巨大的鲸类动物存在的罗?”“是的,尼德,我再说一遍,我的信念是有事实根据的。我相信有一种哺乳动物的存在,它躯体组织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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