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财力、金融资源支持与工业化水平_刘玉龙.pdf

2023 年 2 月Feb.2023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 Edition)第 40 卷第 1 期Vol.40No.1doi:10.3969/jissn.1672-0598.2023.01.005*收稿日期:2022-04-01作者简介:刘玉龙(1971)，男，山东平度人;经济学博士，浙江工商大学会计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财政税收理论与政策研究。梅燃，男;上海城建职业技术学院城市发展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城市经济、城市治理等研究。虞静怡，浙江工商大学会计学院学生。本文引用格式:刘玉龙，梅燃，虞静怡地方政府财力、金融资源支持与工业化水平J 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40(1):4357地方政府财力、金融资源支持与工业化水平*刘玉龙1，梅燃2，虞静怡3(1 浙江工商大学 会计学院，杭州310018;2 上海城建职业学院 城市发展研究中心，上海2004383 浙江工商大学 会计学院，杭州310018)摘要:工业化是地方政府促进区域经济增长的重要途径。研究发现，地方政府财力、地方政府协调金融资源的能力与地方工业化水平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以 20112016 年我国 282 个地级市为样本构建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分析结果验证了理论假设。地方政府通过协调财政和金融两方面的资源，向辖区内的工业企业低价出让土地，从而使企业有足够的资金增加其固定资产投资，进而提升产能。异质性分析发现，上述关系更为明显地存在于中西部地区和市场化水平较低的地区。关键词:地方政府财力;金融资源支持;工业化水平;工业企业中图分类号:F8125;F83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0598(2023)01-0043-15一、引言工业化在我国经济发展历史进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2021 年 11 月，中国共产党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指出“中国仅用几十年时间就走完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创造了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大奇迹”，说明工业化在我国经济发展进程中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2015 年国务院印发的中国制造2025 行动纲领明确提出:在当今信息化高速发展的时代，制造业仍然是国民经济的主体，是立国之本、兴国之器、强国之基，并进一步强调要引领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因此，促进工业化水平的34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 40 卷提升不是已完成的历史任务，而是当前及未来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与关键所在12。当前，我国面临经济结构转型的压力，因此，探究中国“工业化奇迹”的产生机理，以期进一步提升工业化发展对经济增长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显得极为重要。企业是社会生产的最基本单位，宏观层面的工业化水平提升需要具体落实到工业企业生产经营能力提升的层面上3。在分税制和地方经济竞争背景下，地方工业企业的生产发展离不开地方政府在财政、金融信贷以及土地资源等政策方面的支持4。然而，在分税制改革后，财权上移和事权下移的状况导致各级地方政府普遍面临着财政预算资金匮乏的局面。那么在何种情况下，地方政府有扶持地方工业企业发展以提升工业化水平的动机呢?进一步，地方政府对辖区内工业企业的支持是通过何种机制实现的呢?为了回答上述问题，本文首先通过理论分析发现:一方面，财政实力较强的地方政府更有动机促进地方工业化水平的提升。这是因为财力较强的地方政府面临的资金约束较小，地方政府有能力为地方工业企业提供“显性”或“隐性”的财政支持。另一方面，协调金融资源能力越强的地方政府越有动机去促进地方工业化水平的提升。这是因为地方政府协调金融资源的能力越强，就越有能力干预辖区内的金融机构为地方工业企业提供信贷支持，以提升地方的工业化水平。就具体机制而言，地方政府对工业企业的支持表现为以较低的价格将土地转让给地方工业企业，降低地方工业企业的生产经营成本，使地方工业企业能够以较低的成本进行投资扩张和产能提升，并由此提高企业竞争力，从而促进地方工业化水平的提升。为了检验上述结论，本文以 20112016 年我国 282 个地级市为样本进行实证分析。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地方政府财力、协调金融资源的能力均与地方工业化水平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并且在上述关系中，地方土地出让价格、地方工业企业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和地方工业企业生产能力所起的中介作用均通过了中介效应检验，说明地方政府通过协调财政和金融两方面的资源向辖区内的工业企业低价出让土地，从而使企业有足够的资金去扩张固定资产投资并提升产能。进一步研究发现，地方政府财力、地方政府协调金融资源的能力与地方工业企业盈利水平均呈显著正相关关系，说明通过上述作用机制，地方政府确实在短期内显著提高了地方工业企业的盈利水平。最后，通过异质性分析发现，上述关系更为明显地存在于中西部地区和市场化水平比较低的地区。较之已有研究，本文有以下几个方面的贡献:第一，本文深化了有关地方产业结构升级微观机制的探讨。现有研究多从宏观层面分析影响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相关因素，如黄茂兴和李军军(2009)5 的研究发现，选择与地区发展相适应的技术系统与技术发展水平能够有效促进产业结构升级。高波等(2012)6 论证了地区房价升高会对收入较低的就业群体产生挤出效应，从而推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汪伟等(2015)7 的研究发现，人口老龄化能够推动地区工业化水平提升。与之相比，本文则基于微观视角，讨论地方政府如何通过协调财政和金融资源来影响地区内工业企业，以达到“降成本”“扩产能”的效果，从而提高企业经营绩效，并从整体上实现地区工业化水平的提升。第二，本文丰富了有关财政分权对地区经济影响的探讨。现有文献一方面论证了财政分权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89 以及对经济波动的触发机制10;另一方面则探讨了财政分权对地方政府财政支出结构11、公共品供给1213 和地方债务风险累积14 等方面的影响。而与之相比，本文进一步探讨了财政分权如何影响地区工业化水平的提升，同时在微观层面上探讨此举如何影响地方企业经营，进而实现产能44第 1 期刘玉龙，梅燃，虞静怡:地方政府财力、金融资源支持与工业化水平扩张和经营效益提升的结果。第三，本文丰富了有关金融分权对地区经济影响的探讨。现有文献论证了金融分权对地方公共基础设施投资15、金融部门债务水平16、企业生产效率17 以及拉动我国经济增长18 等方面的影响，本文则进一步探讨了金融分权如何影响地区的工业化水平提升以及作用机理。本文其余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第三部分为样本选择与变量描述，第四部分为模型构建与回归结果分析，第五部分为总结性评述。二、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一)地方政府财力与工业化发展在财政分权和“官员晋升锦标赛”背景下，地方政府有动机提高辖区内工业化水平19，从而提升地方经济增长绩效。具体而言，中央政府掌握着地方官员的任命权，制定了以经济增长为核心的晋升考核指标2021。由此，地方官员开展了以“横向竞争”和“纵向竞争”为特点的“官员晋升锦标赛”22。一方面，同级政府官员之间为了获得向上的晋升机会，有动机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带动地方工业化水平的提升，表现为“横向竞争”。另一方面，地方官员也因“纵向竞争”带来考核压力。上级政府通过对下级官员的考核，使执政地区经济增长绩效相对较高的官员获得更高的晋升概率，从而使地方官员有动机不断提升其所管辖地区的工业化水平。地方工业企业是地区工业化发展的载体，地方官员促进地方工业化发展主要表现为对地方工业企业发展的支持。地方政府此举的目的在于:首先，地方工业企业投资和产能的增加可以直接带来地方经济增长绩效的提升23。其次，地方工业化发展过程中的集聚效应提升了工业企业的资本效率24，带动了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25，从而实现本地区的经济绩效增长26。同时，地方工业化过程中的集聚效应将会提高地方工业化水平和加快城市化进程。伴随着工业化水平的提升，地方企业不但能够在内部形成集聚，还可以吸引外地企业进入27，实现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的目的。具体而言，一方面，在外地企业进入本地区发展的过程中，新进入企业会进一步加大在本地区的投资规模并在本地区进行经济生产，从而提高了本地区的经济增长绝对绩效28。另一方面，由于这些新进企业离开原址，在短时间内降低了迁出地的经济增长绩效，即提高了本地区的经济增长相对绩效。由此，地方工业企业的发展提升了地方工业化水平，带动了地方经济增长。地方工业企业的发展离不开地方政府的政策支持，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对于关系地方经济发展的工业企业，地方政府通过为其提供财政补贴、税收减免等政策，以降低地方工业企业的生产运营成本29、促进产业升级30，同时刺激工业企业加大自筹性研发投入，提升其技术创新能力，以增强工业产品市场竞争力31。第二，在与企业生产经营有关的行政审批环节中，政府会提高行政审批效率，减少企业承担的制度性交易成本32。第三，地方政府会将其掌控的土地资源以低价甚至零地价的转让方式出让给地方企业，从而减少地区企业的初始投资成本33。因此，本地企业因为生产成本的比较优势，在市场竞争中获得较强的竞争力和更多的市场份额。地方政府对工业企业的支持政策还需以地方财力为依托。地方政府对工业企业支持政策的出台意味着在不同程度上将部分地方财政收入让渡给企业。其中，财政补贴、税收减免等财政政策是地方政府54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 40 卷将“显性”一般预算财政收入让渡给企业，而降低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则是地方政府让渡“隐性”一般预算财政收入，向企业低价出让土地则是地方政府让渡政府性基金收入给企业。自从 1994 年分税制改革之后，我国地方政府普遍面临着财政资金匮乏的局面。具体而言，分税制改革之后，原本归属于地方财政收入的增值税、营业税和企业所得税都不同程度地上移至中央财政，而地方政府承担的财政支出事项并没有相应减少，因此造成了地方政府财权和事权不对等的局面，地方政府均面临着较大的财政缺口。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对本地企业的政策支持受到地方财力的约束。虽然地方工业企业的发展也能够促进地方财政收入的增加，但是这种反馈机制需要在产品出售完成后才能实现。这就意味着，通过地方企业盈利反哺地方财政有一定的时滞效应，因此在短期内，只有财力较强的地方政府才有能力为当地工业企业发展提供支持。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 H1:H1:地方政府财力越强，则越有可能促进地方工业化水平提升。(二)金融资源支持与工业化发展金融业发展能够促进工业化水平的提升34。以银行为主体的抵押信贷体系作为金融政策的核心，不仅为我国工业化发展提供信贷支持，而且持续以低成本模式实现资金供给，有效推动了我国工业化进程35。根据 Myers 和 Majluf36 的“优序融资理论”，由于生产成本和信息不对称的存在，外部资金成本高于内部资金成本。然而，由于企业扩大生产和技术研发具有高投入和周期长的特征，内源性融资不足以解决企业融资约束问题，因此，外源性融资是缓解企业融资约束，扩大生产的重要融资渠道37。从企业具体融资过程来看，在外源性融资渠道中，较之股权融资，企业更倾向于选择债权融资。这是因为，一方面债权融资可以避免企业管理层的决策权被稀释38，另一方面债权融资成本也小于股权融资成本。此外，由于我国股权融资具有一定的限制条件，企业通常选择向地方银行寻求其生产运营和扩大再生产所需要的信贷资金39。与此同时，为了促进地方企业发展，地方政府有动机促成地方金融机构为当地工业企业提供信贷支持17。然而，自分税制改革之后，为预防地方政府的债务风险，我国中央政府对国有商业银行再次实行金融集权，以收回地方政府的金融监管权限。金融集权体系改革后，中央政府对国有商业银行采取垂直化管理模式，国有银行在各城市的分支机构受到各省分支机构的垂直领导，不受地方政府的管辖40。进入新世纪之后，中央政府又逐步采取金融显性集权与隐性分权并存的金融制度。一方面，中央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