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方支付洗钱的定罪困境与逻辑重构_唐淑臣.pdf

互联网金融 第四方支付洗钱的定罪困境与逻辑重构唐淑臣1许林逸21.清华大学北京100084；2.北京师范大学北京100875摘要 【目的/意义】第四方支付洗钱行为在司法实践中存在类案不同判等问题，需要对其定罪逻辑进行重新梳理。【设计/方法】通过对44起第四方支付洗钱行为的案例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实践中缺乏推定行为人与上游犯罪存在意思联络的标准，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扩张适用，以及想象竞合等罪数形态被忽略，上述因素导致第四方支付洗钱行为的罪名认定参差不齐。【结论/发现】第四方支付洗钱犯罪的刑法规制，应当分流程分阶段判断。首先从实质上分析行为人与第四方支付平台的关系，区分平台参与者与管理者；其次再判断平台管理者与上游犯罪的关系，对不构成共同正犯或狭义共犯的管理者再以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与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两罪名分别讨论，最后判断平台建立过程中是否构成其他罪名，讨论数罪并罚等罪数问题。关键词第四方支付；聚合支付；洗钱；犯罪所得收益；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中图分类号 D924文献标识码 ADOI 10.14071/j.1008-8105(2022)-4007The Conviction Dilemma and Logical Reconstruction of the FourthParty Payment Money LaunderingTANG Shu-chen1 XU Lin-yi2(1.Tsinghua UniversityBeijing100084China;2.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100875China)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There are many problems in the judicial practice of the fourth partypayment money laundering,such as different judgment in similar cases,which need to be sorted out the convictionlogic.Design/Methodology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44 cases of money laundering by the fourth party payment,itcan be found that in practice,there is a lack of standard to infer the meaning of connection between the actor andthe upstream crime,the crime of aiding information network criminal activities is extended,and the number ofcrimes such as imaginative competition and cooperation are ignored.The above factors lead to the unevendetermination of the charges of the fourth party payment money laundering.Conclusions/Findings The criminallaw regulation of the fourth party payment money laundering crime should be judged by stages.Firstly,the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actor and the fourth party payment platform is analyzed in essence,and the participants ofthe platform and the managers are distinguished.Secondly,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latform manager and theupstream crime is judged,and the managers who do not constitute a joint crime or narrow accomplice are discussedrespectively for the crime of concealing the benefit of crime and the crime of aiding information network criminalactivities.Finally,whether other crimes constituted in the process of establishing the platform are judged,and the第 25 卷第 1 期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Vol.25,No.12023 年 2 月Journal of UESTC（Social Sciences Edition）Feb.,2023 收稿日期2022 10 03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21&ZD209）；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16CFX026）.作者简介唐淑臣（1998）男，清华大学法学院中国司法研究中心、最高人民检察院司法案例研究基地研究人员，清华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许林逸（2000）女，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硕士研究生.number of crimes and combined punishment for several crimes are discused.Key words the fourth party payment;converged payment;money laundering;benefit from the crime;the crime ofaiding information network criminal activities 引言随着网络交易技术愈加成熟，支付方式已经实现了从第三方支付向第四方支付的转变。第四方支付在极大提升用户的体验感与支付效率的同时，也面临着缺少支付许可牌照限制、行业准入门槛较低等监管难题，导致部分违法犯罪分子利用第四方支付平台进行大肆洗钱，严重扰乱了金融管理秩序1。第四方支付洗钱行为通过借助参与人数较多的网络平台，在资金大量流转的过程中规避反洗钱监管和追踪2，给司法机关惩治洗钱犯罪活动带来新的挑战。因此，中国人民银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监察委员会等11部门联合印发打击治理洗钱违法犯罪三年行动计划（20222024年），以期进一步健全洗钱违法犯罪风险防控体系，加大依法打击治理洗钱违法犯罪活动的力度。第四方支付又称聚合支付，是运用技术手段形成的移动支付方式，对多个支付渠道统一实施系统对接和技术整合，这些支付渠道采用不同交互方式和支付功能或者，对应不同支付服务品牌，被对接和整合后为特约商户提供支付通道、集合对账、技术对接、差错处理、金融服务引导等服务内容，以此减少商户接入、维护支付结算服务时面临的成本支出，提高商户支付结算系统运行效率，并相应收取增值收益的支付服务3。简言之，第四方支付是连接第三方支付和商户的新型支付方式，通过APP、网站等渠道，整合多个银行、非银行机构或清算组织的支付服务，其本质是提供收单服务的“技术服务商”4，两者的区别见图1和图2。在交易过程中，第四方支付借助第三方支付的支付通道与清结算功能，利用自身的技术与服务集成功能，将多个第三方支付整合后，为商户提供服务。买方第三方支付平台卖方资金资金 图 1 第三方支付平台运作模式 第三方支付 1多个第三方支付被第四方支付整合第四方支付为商户提供服务商户支付结算效率提高提供支付通道具有清算、结算能力提供技术具有服务集成能力第三方支付 2第三方支付 3第三方支付 n第四方支付（聚合支付）服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支付通道、集合对账、技术对接、差错处理、金融服务、会员账户、作业流程软件、运行维护、终端提供与维护 图 2 第四方支付平台的运行模式 作为第三方支付的进一步拓展，第四方支付在支付方式上具有更广泛的兼容性5，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就交易场景整体而言，第四方支付将绝大多数国内外主流的支付渠道进行聚合，覆盖多种支付方式，支持多商户多场景交易；另一方面，就商户个体而言，第四方支付还可以根据商户具体需求进行个性化定制，提供“一码多扫”服务，让商户的支付码被多个支付方式兼容。随着移动支付的不断发展，不同种类第三方支付平台布设程序繁琐、支付工具难兼容等问题也随之而来，而第四方支付的出现解决了支付市场碎片化和多元化的痛点，可避免交易过程中多种支付方式来回切换的繁琐，优化了交易流程，大大提高了支付的便利性。此外，根据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第三条，非金融机构需要取得支付业务许可证，成为支付机构后，才可以提供支付服务，而第四方支付在设立之初不具备支付结算功能，因此无需获得人民银行颁发的支付牌照的前置程序即可开展业务，开展业务更为便利。我国目前将第四方支付平台定位为收单外包机构6，且对其服务范围进行严格限制7。关于开展违规“聚合支付”服务清理整治工作的通知第 44 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第 25 卷二条中明确了第四方支付服务商的定位，且禁止第四方支付平台从事资金结算等核心业务。第四方支付洗钱犯罪打破了传统洗钱犯罪的研究框架，具备网络犯罪的特殊性。因此有必要正视第四方支付发展过程中存在的洗钱风险，对第四方支付洗钱犯罪的罪名认定进行逻辑重构。一、第四方支付洗钱行为的定罪现状第四方支付平台在提升交易效率的同时，也为网络犯罪的资金流转提供了便利，利用第四方支付洗钱的行为已经危害经济金融安全，平台在为上游犯罪不同阶段提供资金支付结算服务时会触犯不同具体罪名。第四方支付洗钱犯罪洗钱模式复杂、参与人数较多，且常涉及共同犯罪、想象竞合等问题，因此司法实践中认定罪名存在困难，最终认定的罪名也参差不齐。笔者在法信平台以“全文内容：第四方支付、案由：刑事”为检索条件进行检索，共检索到20192021年非法利用第四方支付犯罪案件51件，经筛选后获得第四方支付洗钱案件44件，在检索到的案件中，其中有14起案件中行为人以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以下简称“帮信罪”）定罪。28起案件中行为人被认定为与上游犯罪构成共同犯罪，以开设赌场罪、诈骗罪或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等上游犯罪的罪名定罪，具体罪名的典型案例详见表1。此外有部分案件中行为人以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犯罪所得收益罪（以下简称“掩隐罪”）、非法经营罪等罪名处罚。不同罪名的法定刑相差较大，同案不同判的现象使罪刑法定刑法基本原则难以贯彻。表 1 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与共同犯罪的典型案例 上游犯罪行为模式认定罪名案件名称案号开设赌场罪明知赌博网站性质，仍为其提供支付结算帮信罪重庆锦恩网络技术有限公司等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案（2021）渝05刑终186号开设赌场罪明知赌博网站性质，仍为其提供支付结算开设赌场罪共犯刘立、陈长龙开设赌场案（2019）豫0423刑初366号诈骗罪明知网络诈骗性质，仍为其提供支付结算帮信罪郑仁杰、林鸣帮助信息网络案（2021）黑09刑终6号诈骗罪明知网络诈骗性质，仍为其提供支付结算诈骗罪共犯叶锦松、蔡晓霞诈骗案（2020）浙04刑终146号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明知淫秽网站性质，仍为其提供支付结算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共犯米彬彬等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2020）浙1023刑初346号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明知淫秽网站性质，仍为其提供支付结算帮信罪蔡双喜、陈鹏帮助信息网络犯一审刑事案（2020）赣1128刑初435号 （一）法律实践中类案裁判相龃龉第四方支付洗钱行为同案不同判的现象仍然存在，行为人利用第四方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