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冲突的影像呈现与喜剧话语生成机制_董浚.pdf

年第 期错位冲突的影像呈现与喜剧话语生成机制董 浚，（.南京传媒学院动画与数字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马来西亚理科大学艺术学院，马来西亚 槟城）摘要 错位冲突是喜剧艺术中极为重要的表现方式和技巧，通过制造形象、身份、情感和认知等多方面的差异化错位，激化人物关系的矛盾与叙事上的戏剧冲突，建构戏剧张力，并进一步生成尴尬美学，促使喜剧话语的生成。错位冲突的影像呈现往往伴随着荒诞叙事的生成，其背后并非悬置于空中楼阁的理想主义，而是被解构的现实主义，是真实生活的欲言又止。伴随着“生成解决误会”模式的循环推进，喜剧话语也在沉淀笑料与刺穿现实的过程中得以生成。关 键 词 错位冲突；喜剧话语；生成机制；艺术手法错位表达是解构主义思想在电影艺术中的体现，是利用信息的解构与重组，以及认知的偏差进一步制造戏剧冲突与戏剧张力，更多地运用于喜剧艺术中。在文学和影视艺术中，错位冲突表达被看作是高级的叙事语言和表现技巧，错位冲突的建构意味着需要逻辑更加缜密的叙事结构的支撑，错位的目的是引导误会的不断生成与解决，以此层层推进叙事进程，在沉淀笑料与刺穿现实的过程中不断丰满喜剧话语内容。同时，错位冲突中生成的喜剧话语会产生一种唤醒受众主体性和参与感的能力，有种独特的审美价值。而除了文学与影视艺术之外，错位冲突也经常出现在小品艺术里，角色身份的错置、认知和观念的错位会成为推动喜剧效果生成和故事前进的直接动力，灵活而快速地促使喜剧效果的产生。虽然错位冲突的表达常常伴随着荒诞主义，看似游走在合乎逻辑与违背常理之间的灰色叙事地带的各种巧合的生成，其背后并非悬置的理想主义表达，错位冲突中不断丰富的喜剧话语中，浸润的是关于现实生活的“一地鸡毛”与尖锐深刻的现实主义。一、错位冲突对叙事的解构与重组及受众的心理势差 “一出成功的喜剧往往有一个悲剧的内核。”喜剧艺术不仅是关于笑的艺术，更是透过喜剧的表征去表现生活的真实。悬置于空中楼阁中的，标的于理想主义的艺术形式从来无法获得真正的成功，唯有扎根于现实生活的、指向现实主义的艺术才能获得最大范围的受众认同。世纪的中国电影市场实现了飞跃式发展，商业电影大环境的发展促使电影创作进一步完善。越来越多的类型化作品在市场找到了位置并实现了商业价值。在新世纪大制作大片潮逐渐退去后，中小成本电影逐渐焕发出市场活力与商业价值，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接连突破中国电影史票房纪录的均为中小成本喜剧电影，如人再囧途之泰囧（）、夏洛特烦恼（）、西虹市首富（）、你好，李焕英（）等作品都在不同时期突破了中小成本喜剧片的票房瓶颈，成为“票房流量时代”的顶流作品。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喜剧电影在当下中国电影市场所占有的巨大市场比重，喜剧电影所具有的多重审美维度，以及成本不高的喜剧电影所能产生的巨大票房收益。一部成功的喜剧电影绝非仅限于让观众发笑，同时也能够在缜密的戏剧结构下包容更多的思想内容表述。喜剧电影的叙事体系都或浅或深地涉及错位冲突的表达方式与技巧，通过制造形象、身份和认知等方面的差异化错位，进一步制造接二连三的误会，使角色始终在“制造误会解决误会”的循环中，不断制造错位的笑料，缝补喜剧话语。错位冲突不仅是对冲突美学的一种表述，其背后体现的是解构主义对叙事元素的拆解与重组，以制造新的“化学反应”，产生新的话语维度（如图 所示）。图 错位冲突叙事闭环图（一）叙事的解构与重构：误会的生成与解决任何艺术都是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既不能是对生活的真实搬演，也不能远离生活去凭空想象，任何艺术形式的核心都是对现实生活的内观。错位冲突的奇妙之处在于：将视觉上显而易见的两种事物的属性调换，从普通的事物身上制造不合理性，甚至上升到一种近乎荒谬的荒诞主义，最后在戏剧张力的极度拉伸与放大之下，渗透看似荒谬的喜剧背后的现实生活肌理，这是一次从视觉到心理的认知渐进转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错位冲突决定了叙事的走向。无论是主动的错置，如人潮汹涌中互换身份的周全和陈小萌，抑或是无意中的信息错位，如半个喜剧中莫默对郑多多和孙同认知的错位，都将叙事推向了无法预料结局的方向。陈小萌因为贪财，冒名顶替了周全的身份，而郑多多因为好色，拉好哥们儿孙同当垫背，将渣男的帽子扣在了孙同头上。一旦错位冲突产生，就意味着叙事被解构，并在误会不断产生、矛盾不断激化的过程中被重新构建。原本一心求死的陈小萌进入了周全的身份，体验着完全不同的生活；而郑多多在将渣男的帽子甩给好哥们儿孙同以后，既圆了谎，又使自己得以成功周旋于多个女性之间。同时，解构的叙事被重组之后，原本平行的叙事线开始互相交织，陈小萌和周全都各自找到了对自己重要的东西，莫默也同样如此，如果没有郑多多的谎言，自己也无法和孙同走到一起。误会的不断生成与解决是制造喜剧效果的直接动力与方式。正是这种人与人之间认知的偏差、身份错位、情感错位导致的行为差异，异样的行为表现出的滑稽感和幽默感，最终堆积成为看似荒谬的喜剧笑料集合。同时，在显而易见的荒诞主义席卷过后，掩藏其下的现实主义，即生活的真实也会浮出水面。（二）镜头外的全知视角与受众对角色的心理势差通常情况下，导演不会破坏镜头之外的观众的所谓“上帝视角”，正是在这种全知视角带来的全知性之下，观众与角色和故事保持着一定叙事距离和审美距离，这样才会产生一种窥探他人生活的审美趣味。由于错位冲突导致的人物形象、身份、情感和认知等多方面信息的错位和扭曲，会带来一种强烈的认知异样感，观众会产生一种纠错心理，也会对错位的信息什么时候能够被纠正产生心理期待。同时，对角色之间的误会冲突和错位认知，会将叙事推向何方潜在地有着一种操控欲，甚至会不断预测这种错位会什么时候被纠正。尤其是这种全知视角会使受众对角色产生心理势差，该视角带来的优越感也正是喜剧笑点的来源，在镜头外的观众看来是可以很容易被解决的错位，镜头内的角色却看不见事情的真相，深陷错位的泥淖无法自拔，也由此发生了很多啼笑皆非的行为，观众也由此产生了“笑的行为”和喜剧审美心理。正如半个喜剧中的郑多多在被第一次约会的莫默撞见一夜情对象的场景，郑多多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谎称那是室友孙同的女朋友，而对于这种非常低级的谎言，莫默竟然相信了，荒诞性也随之生成，站在全知视角的观众反而会觉得莫默很可笑，郑多多什么时候会被揭穿也随之成为影片的最大悬念。因此，错位冲突导致的受众对角色的心理势差成为喜剧艺术效果持续发酵的根本原因。二、错位冲突的表现形式与喜剧话语内容的生成新世纪的国产喜剧电影在大环境的支撑下得到了持续而长足的发展，创作呈现多元化特征，创作者调动多种戏剧理论处理喜剧的表现形式，填补国产喜剧电影的话语深度与表达维度。“国产喜剧片宣示了叙事立场，并实现了主体性的回归”，这似乎已经是喜剧片已被大众认同的现实局面。相对于扮丑、耍宝、装蠢的低级喜剧方式，错位冲突更追求“意料之外”与“将错就错”的叙事逻辑与技巧，能够瞬间颠覆观众的大众认知、激发观众的心理势差，是更加高级的喜剧艺术表现形式。喜剧电影可以通过制造人物身份、形象、认知等方面的错位，进一步推动喜剧性与话语内容的生成。（一）身份与形象错位新世纪我国喜剧电影对于角色的身份、身体 年第 期与形象的错位设计乐此不疲，如富人与穷人之间互换身份，无论是富人或是穷人一旦换位到对方的世界中，都会产生无所适从的滑稽感，二者对彼此的世界都是无法想象的，穷人的疲于奔命，富人的精神困境，这往往是为了戳破现实的“窗户纸”，制造喜剧笑料之余，为观众展现一幅生动的社会现实图景。正如人潮汹涌中一事无成、一心求死的龙套演员陈小萌，因为“肥皂事件”窃取了神秘富人周全的身份，而将失忆的周全推进了自己的穷苦生活。陈小萌将他的窃取行为看作是老天爷恩赐的礼物，他大把地挥霍金钱，尽情享受着有钱人的奢华生活，然而当他意识到周全是一名杀手时，一切似乎向着无序脱轨的方向飞驰而去。而貌似陷入生活困境的周全却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做好身边的每一件事，很快寻求到了生活的成就感和希望。此外，还有如半个喜剧一般因为谎言造成的身份错位。莫默赴约来到初次约会对象郑多多家中，然而却撞见郑多多的床上睡着别的女人，郑多多急中生智却谎称那个不是自己的房间，将一夜情的对象推到了孙同身上。于是，郑多多与孙同的某种个人属性发生了错位和置换，郑多多的渣男身份被安置在了室友孙同身上，而郑多多假装纯情专一，欺骗莫默的感情和身体。于是，当莫默、郑多多和孙同在同一个空间中时，身份的错位引发的“化学反应”迅速发酵，身份错位导致一连串的误会，最终发展成为一出荒唐的闹剧。身份错位是喜剧电影中最常出现的表现技巧，此外还有羞羞的铁拳西虹市首富这个杀手不太冷静等，这些电影都通过身份信息的错位实现了差异化的喜剧效果。（二）身体与性别错位身体与性别错位虽然可以看作是身份错位的一个分支，但是身体与性别错位更倾向于一种喜剧表现技巧，并非主导叙事走向的关键。多数喜剧片利用女性化的男性角色或是男性化的女性角色开“性别玩笑”，用性别错位的异样感制造笑料，这是相对浅表层面的喜剧技巧。但是，新世纪的一些国产喜剧片通过身体与性别错位制造的戏剧冲突，试图唤醒两性关系的尊重与平等，这不仅限于女性主义表达，近年来也利用女性错位于男性，来表达男性同样需要理解的诉求。例如，翻拍自好莱坞电影偷听女人心 的国产片我知女人心中的孙子钢，在一次意外触电后突然可以聆听女性的心声，甚至逐渐开始出现女性化的行为举止；同样利用“触电创意”交换男女主角性别的还有羞羞的铁拳，拳击手艾迪生和体育记者马小落入泳池意外遭遇雷电电击，互换身体，阳刚的艾迪生逐渐女性化，胆小，害怕对抗；而马小却被赋予了男性性格特征，粗犷大气，行为彪悍。此外，喜剧电影中经常出现女性化的男性角色，或是男性化的女性角色，同样是出于性别错位的角度塑造角色，透过差异化的特征制造喜剧效果。如天下无贼中冯远征饰演的劫匪，女性化的行为举止与观众既定认知中的彪悍的劫匪形象出现了严重的认知偏差；夏洛特烦恼里马丽饰演的“悍妇”马冬梅，完全是男人的性格。唐人街探案中张大大扮演的咖啡厅服务生，唐人街探案 中刘昊然饰演的秦风反串女护士，等等。这些性别反差都不同程度地制造了笑点，填充了喜剧话语内容。（三）空间与认知错位在喜剧电影中的诸多错位冲突中，身份、身体和形象错位是最常见的，而空间与认知错位经常被忽视，这种错位处理更具有指向性和隐喻性，是一种信息不对等的表现。我们需要“辨析不同身份的角色主体在内在故事空间场域中具有的功能和作用”，并有效利用空间所承载的信息与空间主体性进行叙事。于是，空间与认知错位利用信息指向的偏差制造误会，推动叙事，并进一步生成喜剧效果。新世纪我国很多喜剧片会利用人与空间的关系而设计认知错位，其中最为经典的要属半个喜剧，将差异化的空间当成推动叙事的主要动力。渣男郑多多为了化解和掩盖自己一脚踩两船，自己房间睡着陌生女性的事实，急中生智谎称隔壁才是自己的房间，而睡着陌生女性的房间其实是室友孙同的房间。郑多多巧妙地利用空间属性与信息的置换与错位，制造了一种差异化语境，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郑多多和孙同被强化了空间属性，二人的生活空间被指认为各自的生活，从“被错位指认的房间”到“别人的女友”，郑多多和孙同的身份出现了细微的偏差，导致莫默对二人的认知产生了错位偏差，身份混淆，并进一步促使尴尬的生成。面对谎言的悬置，观众的精神始终保持紧张，与角色一同产生了空间焦虑，郑多多家的两个房间生成了巨大的空间张力，人物的关系、情感和状态都被逐渐放大；同时，随着观众对角色的心理势差进一步加剧，甚至舍弃观众的身份，将自己代入片中相对认同的角色中去，产生代入的角色心理，这无疑是空间与认知错位制造的叙事与审美黏性。而这一过程中的喜剧感，正是通过空间错位造成的角色认知错位，以及观众在全知视角下的心理势差，共同形成了所谓的“可笑感”，影片的喜剧效果也得以实现。三、从荒诞到现实：喜剧话语中的错误冲突美学 错位冲突是基于解构主义的一种艺术手法，看似是一种刻意的艺术处理手法，其本质是对现实生活解构并重组，产生差异化的信息错位与喜剧效果。真正优秀的喜剧应当如泛艺术类型一样是“对现实生活进行选择、发觉、提炼、补充、集中或概括，通过想象予以重组、变形或再塑”，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