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
1. 部分包含数学公式或PPT动画的文件,查看预览时可能会显示错乱或异常,文件下载后无此问题,请放心下载。
2. 本文档由用户上传,版权归属用户,汇文网负责整理代发布。如果您对本文档版权有争议请及时联系客服。
3. 下载前请仔细阅读文档内容,确认文档内容符合您的需求后进行下载,若出现内容与标题不符可向本站投诉处理。
4. 下载文档时可能由于网络波动等原因无法下载或下载错误,付费完成后未能成功下载的用户请联系客服处理。
网站客服:3074922707
世界
观看
人类学
历史
王铭铭
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 卷第期 年 月 从世界观看人类学的历史王铭铭 摘要本文以近代西学的源流为主线,叙述了学科的“大历史”。作者将人类学定义为“一门研究 他者及其与我们之间的关联、对我们有启迪的学问”,把“他者”界定为“非我”或“非己”,指出这个概念超越文明的我他之别,不仅指人,还包括“物”和“神”。接着文章追溯了从“后中世纪”的科学到 世纪人类学,及其在“两战”之间、战后人类学及 世纪 年代以来的变化。漫长的学科史的追溯表明西方人类学也是世界观的历史显现。本文也评论了西方人类学对近代世界格局的回应,述及中国的“三个世界”理论和“南方人类学”的兴起,最后落脚到“我们对世界人类学会有什么贡献”这一问题。本文开篇强调了非西方人类学史和区域民族志史的价值,结语部分则指出中国人类学能否为世界提供思想,取决于我们是不是“有心”。关键词人类学史;广义人文关系;他者;世界观;南北方与东西方 作者简介王铭铭,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北京,邮编:。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在 人类学专题讲座讲第一堂课,我有点犯迷糊,不确定所讲内容对于“邀请”大家来选课是否会起作用,也不确定要谈的学科史到底妥不妥。一门学科的历史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假如我们不了解所学学科的由来、现状和未来,或者说,昨天、今天和明天,那么我们便无法了解该学科本身。我们不了解一门学科的历史,就等于不了解这门学科,可见,学科的历史对于学习一门学科而言是很关键的。可惜一谈到学科的历史,我们便遭遇到一些难题。以“人类学的历史”为例,我们知道得最多的是这门学科的西方史。有中国人类学家研究这门学科的国内史,不过他们也经常是以“反证”西方的学科史为追求的。可是西方的学科史并不等于学科的所有历史。人类学的历史在世界很多地方都展开过,到现在各地仍然活跃着各种人类学。每种文明、每个民族、每个国家、关于人为何物、人在世界中的位置、“他者”为何,都有各自的思想,它们本各有自己的“人类学”。可惜的是,对我来说要了解这些是一个难题。如果我要对各种“人类学”都有所了解,那么我首先要对世界各地的语言都有所把握,否则难以知道不同区域、国家、文明中的学者用他们的语言文字写出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各自进行的历史梳理又是怎么样的,而我并不是语言天才。我的意思是说,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类学的历史,西方人类学的历史不过是其中一种,所以要把“人类学的历史”讲得全面,实在是项难以承受的艰巨任务。接着的困难与区域有关。人类学是以其民族志的区域研究传统为特点的,人类学家虽然提出过不少有影响的理论,但他们最关心的其实并不一定是这些。他们即使谈一般性的理论,也往往是在集中阐述所在民族志区域的“特殊智慧”。这样一来,人类学这门学科便有了漫长的区域史。不仅每个区域有这门学科的历史,沉浸在区域研究中的人类学家也都创造了各自的历史。比如说,人类学家有研究非洲的、研究美洲的、研究美拉尼西亚的、研究印度的、研究波利尼西亚的等,这些研究都提出了很多有普遍价值和影响的理论。可是,它们的历史是在这些区域内部展开的,所以每个区域,比如说印度人类学,可以写一个很长的故事,人类学关于非洲的研究也可以写一个很长的故事。这些构成了我们讲“人类学的历史”的第二个难题。本文为作者 年北京大学 人类学专题讲座第一讲录音整理修订稿。再接着,人类学是一门专题研究领域严重分化的学科,每个领域都会对某个专题得出各种各样的结论,每个领域都有它的历史。比如说,亲属制度研究会有关于亲属制度的漫长的研究历史。有些新的论题也是如此,比如说,艺术人类学和时间人类学,乃至本体论人类学,都已有专题性学术史了。这些专题史内容细腻复杂,不是我轻易可以兼容的。我们钻研非西方人类学、区域民族志和专题领域人类学,对构建一部全面的人类学史是极其重要的。而关于这三个今天给我出“难题”的方面,不少人类学界的同行也完成了不少值得称道的研究。假如我不是在这门课上做讲座,而是在参加学术研讨会,那么我宁愿集中审视这三个方面。但我毕竟是在这里做讲座,面对的学生是初入人类学的门槛的,甚至有不少是忧郁地站在门槛之外的,如果直接进入这些方面的某个领域,那就更不容易全面了。那么我如何给一般的 读 者、听 众 讲一个 所谓“全面”的人类学历史?或者说,我如何带给大家一个人类学“大历史”的感觉?没有办法,我只能知难而上。我做出的选择是“老调重弹”,绕过以上三个重要方面,谈谈作为一门西学的人类学的历史。我也会兼及国内的相关发展。一、广义的他者我先谈谈人类学的研究对象。没有一门学科的教授能够用一句话道出他所从事的学问是什么。关于人类学,我想了很久,只想出了这么一段含混的话:“人类学是一门研究 他者及其与我们之间的关联、对我们的启迪的学问”。之所以给“他者”加上引号,是因为这个“他者”与人们所说的“他者”不同。世纪 年代以来,不少人类学的历史研究专著和反思性著作都用到“他者”,基本上指的是“其他社会共同体”,而“其他”就是不同于人类学所在的西方文明这一“自我”的那些文明。这种对“他者”的一般界定,有它的根据。但是我认为它是有问题的。我把“他者”重新定义成“非我”或“非己”,使这个概念超越人意义上的他我之别。用 世纪初的某种进化论哲学观之,可以把存在的序列分成这四个阶段:物质、生命、精神、神圣(天地)。进化论是关于这个世界和人类是怎样递进的学说。进化论哲学家们把历史看成是由上面这四类事物的相续演化构成的。科学家证实了最早这个世界只有物质,接着慢慢地生成某种条件,使得生命得以出现。这是进化的第二个阶段。第二阶段的初始时期,生命是比较简单的,随着进化的展开,它变得越来越复杂。生物学家认为哺乳动物比其他的动物更高级,更接近人类,就是这个道理。到了第三个阶段,人类出现,随之慢慢(发展)或者突然会有不同于所有物质和生命的、叫作“精神”的东西。精神到底是不是人类独有的?这极难回答。西方人并不否认人类也是有生命的物质,但还是相信我们是唯一有精神的。这与中国古人的思想似有不同:对我们的先民来说,人类的灵魂来自物质世界,在死亡之后会返回到物质世界。但西方进化论哲学比较重视精神的人类特殊性。这种哲学还给精神之上加了一个阶段,即称之为“神圣”的第四阶段。它主张这个阶段只是一个境界,人只能接近,不能进入,像理想一样,不是实在,却感召着我们。很多宗教学家则把神圣说成是“绝对他者”,看作是有别于所有其他存在者的。进化论哲学的旨趣在于求索人从其他物、其他生命意义上的他者演化而来并趋向绝对他者(“神圣”)的过程。在这种观点下,无论是无精神的生命还是无生命的物质,都被认为是低于我们的,神圣则被认为是高于我们的。我感兴趣的不是进化的差序,而是被列为差序的那些存在形式如何在平面上构成不同的“他者”。假如人类是一种有精神的生命的话,那么他的“他者”就有这些:有人们熟知的“他人”,还有无精神的生命,及物质和神圣。这些基本上形成了“他人”、无精神的生命、物质、神圣距离远近不等的差序。人类学的“他者”意思也差不多。人类学家主要研究有精神的生命,为了研究这种生命,他们也要研究作为这种生命的广义他者的“物质世界”或者是“神圣世界”。也就是说,“他者”本来不局限于人的他者,是广义的,这种广义的他者观在古人那里是易于理解的。中国古代没有“他者”一词。汉代和汉代之前,人们经常用的是另外一个“它”,现在用来指动物的那个“它”。这个它是与“己”相对的。但“它”和“己”两者间在形态上非常相似。说文解字作者许慎说,这两个字一个像蛇的样子,一个像人的肠王铭铭从世界观看人类学的历史子,即代指我的“己”是指内在于我们的那个消化系统,而“它”指的是像蛇那样令人觉得恐惧的存在。饶有兴味的是,这种恐惧的形态跟人的内里(“己”)的形态具有相似性。这里含有某种巧妙的辩证法,可以启发我们思考“物、我、人、神关系”。我认为上面说的介于物质与神圣之间的精神,兴许便可以被认为是它己相对性的核心领域。人类学就是研究这些事,它围绕自我与他它者间的关联,通过研究他者会对我们认识自我有什么启发而形成了一个学科系统。人类学有生物或体质的研究取向。这些有的是跟地质学学习的,依据化石证据来研究进化,以及他者和我们的进化性历史关联。人类学者用化石证据做生物人类学或体质人类学研究,揭示人慢慢从物的世界分离出来的历程。有的则用动物学来做人类学研究。近代西方人似乎没有古代人那么富有想象力,他们不大会通过植物来看自己,他们只会选一种跟人类相近的,形态上和(被我们猜测的)内部结构上跟人类相近的动物,特别是像黑猩猩这一类在很长的阶段里被动物学家和人类学家共同关注的动物。他们相信通过研究这种高级生命体就能知道我们原来是怎么样的、后来如何慢慢变化发展的、如何成为人的。比如说,黑猩猩到底有没有使用工具的智慧?有的话,其智慧发展到什么程度?它们的语言是怎么回事?如何交流和学习?此外,还有一种生物或体质的人类学,该领域的名作是 自私的基因。“自私的基因”大致意思是:人是生物,活在世上,有活就有死,命定会化为无生命之物,于是我们对死亡很恐惧,但我们本不应该如此,因为深藏在我们存在的最深处的基因是永存的。基因很自私,总是守护着自己的生命,它通过生育永续地传递着。人们总以为人的社会本质有颠扑不破的基础,这就是亲情,如亲子之情。但这种“情”正表明基因是自私的,因为最纯粹的亲情是由共同基因导致的,而这种“情”又是基因永存的保障。“自私的基因”可以这么理解:基因是人克服其死亡命运的内在性的东西,是一个“元因素”,这个因素是我们和内在于我们的那个物质之间的历史性关联。自私的基因的确是“己中心主义”的,但它这个“己”也是深深地扎根于我们体内的“它”。生物或体质人类学讲的是科学,是人的普遍实在,但它也有他者意识。前面谈到黑猩猩研究,必须看到,爱黑猩猩的动物行为的人类学家很多,他们觉得黑猩猩教给我们很多东西,它们的淳朴和智慧、语言能力、身体语言、动作等,一方面表明这些“他者”与我们的亲缘关系,另一方面表明它们比我们更高贵,有感情、具有社会性的特质等人自以为独有的东西。如此一来,即使是动物学式的人类学研究也有文化学的意味,一样是以他者视角来启迪自我,使之有“自觉”。人类学的文化学方面,比如说考古、语言、社会这几个方面,其所研究的“他者”就是我们在前面批评的那种。考古学告诉我们,当我们站在这个地球上的时候,我们下面踩着多少个文化层。什么叫文化层?它不是自然层,而是由人的活动所导致的地层。“文化层”是文化意义上的时代,生活在其中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人类学里研究语言的学者很多。有些人是在研究历史语言学中语言的起源。人类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会讲话?有些人在 世纪得出结论说人类很早就开始会讲话,但是他们的话很简单、接近于动物呼唤的声音。慢慢地语言才脱离动物性。也有一些人研究语言的传播。唐朝的普通话怎么传到福建变成福建话,或者传到广东变成潮州话,然后再得以留存。原来的中原普通话已经不在了,边缘地区的普通话现在还在,但是现在它的命运就是成为当下的普通话的方言,这样的研究也有一些。结构语言学的研究也有很多,涉及这样的问题:到底最早的人类是不是需要语言才能思考?这是一个非常难办的问题,或许无解,但这样的大胆想象令人类学家特别重视研究一些奇怪的东西,他们想通过这个来理解我们以前生活(跟现在的不一样的状态)如何一步一步演变。另一些研究则视“不同”为研究目的本身,认为不一定要寻找历史的关联。这点在社会、政治、经济、宗教诸方面的研究中表现得更为明显。在这 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双月刊 年第期王铭铭:腹与蛇:引言,中国人类学评论(第期),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年,第页。英理查德道金斯:自私的基因,卢允中、张岱云、陈复加等译,北京:中信出版社,年。些方面的研究里,人类学家致力于在最原始的状态中挖掘我们的文明的根源,也致力于将这种根源性的东西当作我们当前社会、政治、经济等诸种体制的“他者”,由它返身于“己”,达成人自身的“他者认识”。在文化学方面,考古学往下挖掘时间的纵深,语言学和其他领域往外扩展空间的视野,以不同方式寻找着“其他社会共同体”,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