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
主观
逻辑
概念
自身
中介
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169 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彭 超*内容提要 黑格尔逻辑学中的客观逻辑部分具有一定程度的古典特征,现代哲学的众多流派从不同的角度对它所涉及的存在以及本质的思想进行了更新,使它们变得更为现代化。相比之下,人们并未对黑格尔的主观逻辑做太多的完善,甚至根本没有对它投入足够的重视。笔者认为,这是由于黑格尔主观逻辑中的自身中介思想拥有比许多所谓的现代思想都更为现代的特征,它不仅超越了黑格尔自己所处的时代及与之相应的客观逻辑,也具备超出更多可能的时代及其特定思想的条件。本文研究了黑格尔逻辑学中主观逻辑的相关文本,为进一步明确主观逻辑在整个黑格尔思辨哲学中的地位提供了初步的参考。关键词 黑格尔 主观逻辑 自身中介中介是黑格尔思辨哲学的关键概念之一。它被展示在精神现象学的各个环节之中,并被精心地安排在逻辑学的整个体系之中,在黑格尔讲授法哲学和哲学史时也常被提及。与它相对的直接性则被归入逻辑学的预备概念,作为思想对客观性的一种特定的态度。持有这种态度的人看到了中介知识在沟通主观与客观、思维与存在时的局限性,于是规划了一条更短、更轻松的途径以避开有限到无限之间的这条断路,然而这却是一条短路。黑格尔的中介思想彻底地改*彭超,哲学博士,湖北大学哲学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为德国哲学。170 德国哲学 2022 年卷(上)总第 41 期造了这条危险的短路,使它成为一条通路。与逻辑学三个部分的划分一致,中介在逻辑学中也包括三个方面,即存在论中隐秘的中介,本质论中发散的中介,概念论中完整的中介。这里的中介已经与预备概念中的那种没有希望的中介不同了,概念或者真正的中介在那里处于下沉或者毁灭的状态。客观逻辑(即存在论与本质论)展开了概念的简单过渡以及相互过渡,主观逻辑(即概念论)则揭示了概念的与自身共进。下沉、过渡和共进的整个过程就是概念的自身中介活动,它所持有的并不仅仅是向前或向上发展的单程票,它也保留了某种向后或向下的兼容性。它是一种无所不在的思辨方法,而不是一件片面的或冷漠的工具。本文讨论的是黑格尔主观逻辑中概念的自身中介。这种自身中介处在客观概念与自身会合和绝对理念与自身共进之间。会合是客观逻辑进展的最终结果。从作为开端的存在开始,客观逻辑的概念就不断地走到自身之外,虽然它们总能够从那些特定的外部返回自身,成为定在、自为存在等等,但它所返回的自身又总是面对着更广阔的外部。随着概念的进展,这个外部持续地扩大,最终大得成为整个现象世界。如果概念把握到世界的绝对关联,那么它就即将与自身会合,从客观逻辑转入主观逻辑。黑格尔的逻辑学就实现了这种突破。如果一种概念只是把握到世界中的部分关联,那么它的任何进展都可能是倒退,或者退回到对事物的实存和规定性的反思中,或者退回到对量和质的思索中。需要注意的是,这种貌似倒退的概念如果仍试图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哪怕只是以偏概全,它也不是真的倒退。在黑格尔之后,尤其是在 20 世纪,这种情况逐渐成为思想界的主流,黑格尔的主观逻辑不再被视为思想的巅峰,反而常常被当作谬误和累赘。这是由于随着科学技术以及社会的发展,客观世界变得越来越复杂,人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入,黑格尔的那种从客观逻辑向主观逻辑的突破显得太过古典,思想以一种较为理想的节奏奔向理念,没怎么受到现代难题的纠缠,把太多尚未解决的问题留在了世界中。如今,人“与自身会合”和“与自身共进”在黑格尔的表述中是同一个短语(mit sich zusammenge-hen),将它在不同场合译为“会合”或“共进”的做法来自薛华翻译的黑格尔 哲学科学全书纲要。沿用这一译法并加以进一步的阐发有助于展示客观逻辑和主观逻辑在整个黑格尔逻辑学中的不同地位。其他的中译本往往将 zusammengehen 全部翻译为“结合”,不同的英译本或一律翻译成 come together,或一律翻译成 go together,这两种英译又正好对应于“会合”和“共进”。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171 们把它们作为当务之急,无暇讨论主观逻辑的问题。某些思想(比如与主体间性有关的思想)即使已经达到了黑格尔的“自身会合”的层次,也不敢轻易地走向主观逻辑。如果主观逻辑只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及其酝酿阶段,那么人们确实更应该关注走向这个结局的过程,关注客观的概念在与自身会合之前是如何发挥它的“无限可能”并发展出现代世界的。但我们需要注意,黑格尔在 哲学科学全书纲要(以下简称 全书)的逻辑学部分中,首先将以往的思想对客观性的三种态度作为批判的对象。这三种态度与主观逻辑中的三个环节有某种对应之处。作为主观逻辑缺乏自身中介时的三种形态,它们才是臆想中的大团圆。第一种态度是形而上学,它是缺乏自身中介的主观概念,是独断的大团圆;第二种态度是经验主义和批判哲学,它们是缺乏自身中介的客体思想,是虽被怀疑但终被设定的大团圆;第三种态度是直接知识论,它是缺乏自身中介的理念论,是诉诸信仰的大团圆。黑格尔在批判了这三种大团圆之后才开始自己的客观逻辑,说明在逻辑学的开端潜藏着的自身中介的思想并不仅仅是来自 精神现象学 的一种成果,它同时还是主观逻辑的各个环节预留在开端中的一种态度。这种态度排除了以往三种态度的干扰,但它本身又不干涉客观逻辑的进展。它只是伴随着思想在客观逻辑中走向与自身会合,然后才在主观逻辑中现身,成为一种真理性的认识。如果说从客观逻辑向主观逻辑的突破不够现代化,难以在我们如今的社会引起共鸣,那多半是由于黑格尔的客观逻辑太过古典,其中的很多思考受到的是黑格尔那时的数学和力学的启发。相比之下,主观逻辑在主观概念和绝对理念的环节上受其他科学的时代性影响较小,仅在客观概念的部分仍保持着一些古典的特征。这或多或少表明主观逻辑超出了特定的时代,不易过时。逻辑学的预备概念中对传统的主观思想的批判预示了黑格尔主观逻辑的相对的现代性,黑格尔在概念论中所揭示的理念的自身中介的结构则实现了主观逻辑的绝对的现代化。对黑格尔概念论的相关文本进行解读,有助于人们更为准确地把握黑格尔的这一思想。一 主观概念的自身中介在逻辑学的主观概念部分,黑格尔首先谈到的是概念本身。概念本身最初172 德国哲学 2022 年卷(上)总第 41 期就是作为总体被建立起来的主体,它是普遍性、特殊性,也是个别性,而“个别性是作为普遍性的及特殊性的规定性在自身内的反映”(163),这三个环节“抽象地来看”,与本质论中的“同一性、区别和根据是同一个东西”(164),但它们又不仅仅是抽象的。抽象的就是有中介的或者被中介的,概念则不是被中介,而是对自己进行中介,不是被规定,而是对自己进行规定,它将自己规定为特殊性。特殊性也是一个中介,它既是普遍的,又是个别的。从特殊性中进一步建立起来的个别性也是中介。这三个环节都是概念自身而不是他物,这就是概念的本原的判分,也就是判断。判断是概念的规定性,这种规定性和反映的规定性不一样。反映的规定性是“具有”的关系,它是有中介或者说被中介的,并且总是有条件的。如果对主观逻辑中的判断做客观逻辑的理解,那么判断就会被当成对客观事物的主观操作,仿佛是人的思维把两个东西判断到一起的。我们知道,主词和宾词附加在一起就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命题。判断有主词,有宾词,有联系,所以它总是一个命题,但命题却并不总是判断,因为判断要求一种有内容的联系,而命题不需要,比如“三角形有魅力”也可以算作一个命题,但它本身不是一个判断。但如果有人说出了这句话,意思是,在各种形状中,他觉得三角形是有魅力的,那么这也可以算作一种判断。因为它不再是没内容的,而是有了一个外加的内容,或者说,有人外在地给出主词和宾词同一的条件,造成了一种间接的、有中介的同一性。人的倾诉和保证,甚至是宗教的话语,都带有这种有条件的中介性。对于黑格尔来说,真正的判断不是一种主观操作,不是由某个进行思维的人给主词加上一个宾词。在判断中,主词作为个别的东西,宾词作为普遍的东西,它们仅凭一个系词“是”就联系起来了。这个系词是存在的联系或者说是直接的联系,它建立了主词和宾词之间的无条件的直接同一。黑格尔指出,“一切事物都是一种判断”(167),它们是个别化了的普遍性。在这种判断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17 页。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17 页。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20 页。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173 中既有从个别到普遍,也有从普遍到个别。它既可以使定在着的主词与自在存在的宾词联系起来,也可以反过来把联系中的主词视为自在存在,把宾词视为定在着的。在前一个方面,主词独立而宾词不独立,它附属于主词;在后一个方面,主词不独立而宾词独立,它蕴含主词。客观判断的主词和宾词不能同时独立,或者说不能相互独立。黑格尔说:“判断的这种意义必须看作是判断的客观的意义,同时也是以前过渡形式的真形式。”这种真形式是有内容的形式,但在形式上和以前的过渡是相似的。比如黑格尔逻辑学中判断的诸环节就和康德 纯粹理性批判 中的判断表大体相似。康德的判断表是对形式逻辑的判断做出更加确切的分门别类,黑格尔也没有对它的形式做太大的改变,只进行了几处顺序上的调整,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黑格尔的概念判断与它在表格中所对应的康德的模态判断之间有不同的顺序。在康德那里是或然、确然、必然,在黑格尔这里则是确然、或然、必然。黑格尔在 逻辑学 单行本中对这种不同做了解释。在康德那里,不论是判断的分组中的量、质、关系的顺序,还是模态判断中或然、确然、必然的顺序,都是从中介出发,再到直接,再到中介。而中间的这个直接,实际上也是有中介的,于是我们看到的是始于中介,经过中介,到达中介。在康德眼中,这是对杂多的“贯通、采纳和结合”,也就是综合。判断和范畴的量的方面是贯通,质的方面是采纳,关系的方面是结合,但这只是小贯通,小采纳,小结合,用黑格尔的话说就是人们认为,人们认为,人们认为。反映判断(即康德的量的判断)更像是命题,这凭“人们认为”就能做到;定在判断(即康德的质的判断)也没有多大的判断力,人们可以轻易地做出这样的判断;必然判断(即康德的关系判断)虽然有对象的客观普遍性,但没有对象和概念的关系,仍然全凭“人们认为”。关于模态判断,康德表示,“判断的模态是判断的一种十分特殊的机能,它本身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对判断的内容毫无贡献(因为除了量、质和关系之外再没有什么能构成一个判断的内容的了),而只是关涉到系词在与一般思维相关时的值”。但如果我们沿着黑格尔的思路就会发现,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298 页。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333 334 页,译文有改动。德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邓晓芒译,人民出版社,2004,第 69 页。德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邓晓芒译,人民出版社,2004,第 67 页。174 德国哲学 2022 年卷(上)总第 41 期模态判断有一种自由的力量,说“它对判断的内容毫无贡献”,不如说它对人们从外面加上来的内容毫无贡献。它是独立于那些从外面提供内容的主观操作的,它有自己的主观性。它要摆脱各种各样的“人们认为”,但“人们”不会放过它。“人们”看低了它的自由,把它看成了任意,并主张一切还是“逐步并入了知性之中”。但“人们”才是任意,是盘踞在判断中的中介,有这样的中介,便没有自身中介。与康德的观点针锋相对,黑格尔指出只有概念判断(即康德的模态判断)才“包含一个真正的判断”,它是前面三种判断的基础,而不是要并入知性中为知性所用的模态。当它达到了必然判断时,“判断的形式便消灭了,第一,因为主词和宾词自在地是相同的内容;但第二,因为主词通过它的规定性指向自身以外并与宾词相关;而第三,这种相关又同样过渡为宾词,唯有它构成宾词的内容,并且这样一来它就是建立起来的关系或判断本身”。有内容的判断就是推理,它是“被建立起来的、(起初在形式上)实在的概念”(181)。说到推理,人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形式的推理,也就是直接的推理或者知性的推理。这种推理的两个端项是抽象的个别性和抽象的普遍性,它们的中项是抽象的特殊性,这三者互不相干,并且都是无概念的。前面我们说过,在知性层次上的判断是始于中介,经过中介,到达中介。与之相应,知性的推理就是从直接出发,经过直接,到达直接,在两个端项之间的中项也是直接的。与这种知性的推理不同,“理性的推理则是主词通过中介把它自己和自身联结在一起。这样主词才是主词,或者说主词才是在其本身是理性推理”(182)。理性的推理是从知性的推理中生长出来的。黑格尔所区分的三种推理,第一种就是质的推理或者定在推理。质的推理有三个格,它们在 逻辑学 单行本和 全书 逻辑学部分有一些不同。在 逻辑学 单行本中: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333 页。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339 页,译文有改动。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27 页,译文有改动。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28 页。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175 小项 中项 大项第一格:个别性 特殊性 普遍性第二格:特殊性 个别性 普遍性第三格:个别性 普遍性 特殊性在第一格中,个别性蕴含在特殊性之中,特殊性蕴含在普遍性之中,因此个别性蕴含在普遍性中。同时,特殊性离不开个别性,普遍性离不开特殊性,因此普遍性也离不开个别性。由这个推理得出来的结论是“个别是普遍”,如果仅仅把它当成一个判断,它就是主观的,个别与普遍的真正关系在有内容的中项上,而不仅仅在判断的系词上。此外,把这个推理当成三个判断(即形式逻辑的三段论)也不行,它也是主观的、任意的。它会推出大量有矛盾的结论,比如康德的二律背反,以及黑格尔在 精神现象学 中批评“审核法则的理性”时所举的例子,财产的私有制和非私有制本身都不矛盾,但它们又都是自相矛盾的。此外,形式推理还会导致对前提的无限追溯。这些都是由于中介的无规定。黑格尔说,“因此,中介必须以另一种方式来发生”,并给出另外两个格。我们可以进一步把 逻辑学 单行本中的三种质的推理呈现如下:第一格:个别性 特殊性 普遍性第二格:特殊性 个别性=普遍性第三格:个别性=普遍性=特殊性我们用 表示直接,用=表示中介。经过了第一格,第二格有了一个直接的前提和从第一格来的有中介的前提,第三格有了一个从第一格来的有中介的前提,以及一个从第二格来的有中介的前提。第二格和第三格本身反过来又使得第一格的两个直接的前提成为有中介的。我们用表示这种中介:第三格:个别性=普遍性=特殊性第二格:特殊性=个别性=普遍性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352 页。176 德国哲学 2022 年卷(上)总第 41 期第一格:个别性特殊性普遍性这是一种往返提供中介的做法。我们可以发现,第一格的中项成了第二格的小项,第二格的中项成了第三格的小项,这也就是说,如果中项还带有直接性,就把它提到直接的位置,直到它们全部成为有中介的。按照这样的顺序,将会有第四格,第三格的中项成为第四格的小项。所谓的第四格即普遍性普遍性普遍性,它被称作数学的推理或者量的推理,这里的中介就是所谓量的中介。黑格尔指出,量的中介是抽掉中介形式的中介,因为它就是现成的直接性之间的无概念的联系。它是质的中介的否定的结果,肯定的结果则是反映的中介,是以中介为基础的中介。从第三格和第二格反过来使第一格的前提获得中介这里,我们就能发现这种反映的中介了。或许是由于这种因应“必须”而产生的往返中介仍可能被误认为是主观的操作,黑格尔在 全书 逻辑学部分中把质的推理改成以下的形式:小项 中项 大项第一格:个别性 特殊性 普遍性第二格:普遍性 个别性 特殊性第三格:特殊性 普遍性 个别性对比两种形式可以发现,第二格和第三格在 全书 和 逻辑学 单行本中具有颠倒的顺序。不过,黑格尔在 逻辑学 单行本中引出第四格的时候说,“因此,这个命题的两个规定,哪一个被当作主词,哪一个被当作宾词;在推论中哪一个被当作个别一端,哪一个被当作特殊一端,即被当作小项或大项,现在也都是无所谓的。假如以上的情况,按照习惯的假定看来,有赖于前提中哪一个是大前提或小前提,那么,在这里这一点就变得无所谓了”。所以这样的顺序并不影响第二格和第三格。此外,两种形式中三个格的中项的顺序是一样的,都是按照特殊性、个别性和普遍性来的,所以这也不影响三个格的关系。与 逻辑学 单行本中把第一格的中项前提为第二格的小项,把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358 页。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177 第二格的中项前提为第三格的小项不同,全书 逻辑学部分中,第一格的小项成了第二格的中项,第二格的小项成了第三格的中项,并且正如黑格尔所说的,“推理就是概念各个环节中介的圆圈行程”(181),这三个格是首尾相接的:第一格的大项是第二格的小项,第二格的大项是第三格的小项,第三格的大项是第一格的小项。因此第三格的小项也成了第一格的中项。这展示了直接性到中介的过渡。另外,第一格的中项成了第二格的大项,第二格的中项成了第三格的大项,第三格的中项成了第一格的大项,这又展示了中介过渡到一个更大的直接性。全书 逻辑学部分的中项是往大项过渡的,逻辑学 单行本中,中项则是朝着小项去的。可以说一个是前进,一个是倒退,倒退最终会得出所谓第四格,前进则会走向反映的中介以及反映推理。在反映推理中,“中项就不是惟独作为主词的抽象的、特殊的规定性,而是同时作为一切个别具体的主词,它们在其他的规定性之中也被归与那一规定性,这样中项就给出全体性的推理”(190)。因此中项将会作为小项。在这一点上,逻辑学 单行本是没问题的。但是黑格尔补充说:“作为全体性把特殊性的规定性,把 Terminus medius 中项 作为主词的大前提,本身却毋宁是以一种结论为前提,这种结论却须当以这一大前提为前提。”(190)这就说明,中项不是直接作为小项,而是首先成为大项,然后才能作为小项。在 全书 逻辑学部分,黑格尔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三种反映推理,即全体性的推理、归纳推理和类比推理。在 逻辑学 单行本中,黑格尔对三种推理有更为详细的介绍,从中我们知道的是,它们都具有各自的主观性,它们的个别性的中介最终在类比推理中具有了类的意义,反映推理由此就过渡到必然性的推理。必然性的推理以普遍性的东西为中项,它有三个环节:直言推理、假言推理和选言推理。在直言推理中起中介作用的是具有普遍性的特殊性,在假言推理中起中介作用的是具有普遍性的个别性,在选言推理中起中介作用的则是作为全体的普遍性,或者说它的特殊性、个别性和普遍性都起到了中介作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28 页。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32 页。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32 页。178 德国哲学 2022 年卷(上)总第 41 期用。这里的中介不是主观的中介,而是达到了主客观同一的中介,也就是自身中介,它所达到的直接性是事物的客观性。二 客观性的自身中介客观性是概念的总体,在它之中相区别的东西首先是完全的和独立的客体,这些客体相互外在,它们的关系是机械的。机械性首先表现为形式的机械性,它最鲜明的例子就是莱布尼茨的单子论。单子是独立的客体,但它们在预定的和谐中又“还原为非独立性与观念性的”(194)。完全的独立反倒成了不独立,反倒成了受外在性束缚的,但这外在性又仅仅是外在性,没有入侵到客体内部,于是,客体在与这种外在性的否定的联系中具有了中心性(Zentralitt)或主体性。同样,外在性也具有了它的中心性。当然,中心性起初还只是一种潜在的中介,它是排外的中心,或者说它仅仅就是它这个个体,而“中心个体才只是还没有真正两端的中项”。但排外也是与外打交道,在排外中,单纯个别的中心成了一端,被排于外的别的客体成了另一端,它们的中项成了一个中心,这个中心就是相对个别的中心。不过,被排于外的别的客体又不单单是作为不独立的东西充当这个相对中的一端。毕竟它对面的那一端,也就是单纯个别的中心性是既有独立性又不独立的,如果它仅有不独立性,它何以与另一端相对呢?因此,在不独立的客体和相对的中心之间也有一个中介,它保证了前一个中项的两端都是既独立又不独立的,因而可以作为一个相对的中心的两端。这个中介就是普遍性,它是绝对的中心性。从个别的中心到相对的中心再到绝对的中心,是沿着个别性特殊性普遍性的推理过程,历经了推理的三个格。中心性的辩证过程让我们看到了形式的机械性是如何成为自由的机械性的,但这种自由还是自由的必然(如自由落体、重力),而不是必然的自由。此外,当中心有了必然性的力量时,客体也就不是它的对立面了。面对这种情况,客体所能做的只有不把它当作中心,或者不从中心那里求中介,而是直接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38 页。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409 页。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179 地与别的客体既相对立、相区别,又相联系(亲和性),这就来到了化学性。化学的过程产生的是中和的东西(das Neutrale)。中和首先是形式的中和,即两个紧张的客体之间的否定的统一或者静止。这种静止的统一是抽象的,只有否定的,而这也引起了另一种紧张。否定不能凭空说自己是统一,它只能凭客体说话,以客体为中项,这样才能达到实在的统一。于是在中和的过程中,客体不像一开始那样一起单纯地走向消融,反倒是都在寻求自己所凭借的那个客体。它已经不再把自身以及和它有区别的客体不当回事了,反倒是把自身、客体和它们中和的产物都当自身了,它成了一个自身规定的总体。这样一来,在机械性那里的自由的必然就成了必然的自由或者客观的自由,也就是目的性。目的论是一种中介性的思维。作为推理,主观的目的中包含着下面三种关联:关联 1:目的活动手段关联 2:活动手段材料关联 3:手段材料实现在关联 1 中,目的直接地与一种转向外面的活动相关,而转向外面的活动又直接地与作为手段的客体相关。但这种手段还具有一定的观念性,或者说它只是形式上客观的。黑格尔说:“在这种情形下在作为自为存在着的观念性的概念内,客体是被建立为自身无意义的。”(208)手段的意义仅仅来自于目的及其转向外面的活动,仅仅拥有手段,目的还是无法得到满足或者实现的,它的满足就在这个关联之外,于是就有了关联 2。在关联 2 中,手段和材料都是客观的东西,但手段中有目的的观念性,它是受主观目的支配的客体,它是内在的手段,材料则是活动所朝向的那个外在的客观性,它是外在的手段。如果内在的手段只是找到了外在的手段,还没有着手使用它,那么目的仍然是没有实现的。在关联3 中,内与外的两种手段相互结合,最终就有了目的的实现。上面的三个关联合在一起就是“目的活动手段材料实现”,这是一个完整的推理,而这个推理的中项也是一个完整的推理。在这里我们不难发现,观念性的手段处在正中的位置,它是合目的的活动和外在客观性的材料之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44 145 页,译文有改动。180 德国哲学 2022 年卷(上)总第 41 期间的中项,也是目的和目的的实现之间的中项,或者说它既是主客观之间的中介,也是主观的东西自身的中介,当然也可以说它是客观的东西自身的中介。如果我们对手段做前一种理解,也就是说,把手段仅仅当作活动和材料之间的中项,它就属于一个形式的推理。这种外在于目的及其实现的手段也往往被称为工具。工具所能达到的只是现成的客观材料,而这样的材料是被动的,它可以从主观目的的手段那里接过目的的观念性,也可以承载其他目的的观念性,被其他目的当作手段。这样就会发生一种无限的前进,最初的主观目的看似达到了,但在这种继续前进中实际上是丧失了。它在与它对立的客观的东西中保存自己,但那客观的东西立即被别的主观的东西用作手段,于是,它也被别的目的利用了,而原本它只想实现自己。黑格尔指出,“手段是一个比外在合目的性的有限目的更高的东西;犁是比由犁所造成的,作为目的的、直接的享受更尊贵些。工具保存下来,而直接的享受则会消逝并忘却”。财富和享受都是短暂易逝的,但手段以及“活动手段材料”这个中项不仅留存下来,而且不断发展,它处于主观目的和客观目的中间,见证了从主观目的到客观目的的两次扬弃。第一次扬弃是主观的目的扬弃外在的客观性,使得这种客观性成了手段。但这手段只是被主观目的抓住的一个直接的东西。它被主观目的视如己出,仿佛它们就是一个总体,但这个总体还是不完善的,或者说只是形式上的总体。第二次扬弃则是客观性的恢复。客观性反过来以那些主观目的为手段,扬弃了主观目的对它的规定性,为自己赢得了现实的个体性。这种自在自为的手段所代表的真正的目的性作为概念是一个客观的总体,它超越了各种有局限的主观的东西,将它们容纳在自身中,作为自身发展的环节,它的发展也就是历史。历史无限地利用着人们对有限手段的有限利用,这种无限的利用既是历史发展的形式,又是历史发展的内容,既是历史的主观性,又是历史的客观性,它是主观性与客观性自在自为的统一性,也就是理念。三 理念的自身中介理念是具有真理性的自在自为的概念,它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关系。人们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438 页。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181 往往怀着极大的热情去赞颂理念或者理想,将它视为自己行为的起点和归宿,然而它还不是一个好的起点或者终点,因为它仍然没有摆脱那种与中介对立的直接性。在 逻辑学 中,黑格尔把理念分为生命、认识的理念和绝对理念。这里的生命是逻辑的生命,它的回落和提升经历了三个环节。第一个是有生命的个体。在有生命的个体中,灵魂作为主体是直接的,灵魂的躯体性作为手段也是直接的,它们是相互外在的,但它们毕竟不是无关的。没有躯体的灵魂是孤魂野鬼,没有灵魂的躯体是行尸走肉,这些都不是有生命的个体。活的躯体性是灵魂的躯体性,活的灵魂也是躯体性的灵魂。灵魂为躯体提供目的,躯体为灵魂提供手段,于是躯体也是灵魂的目的(如果躯体不再能作为手段,则灵魂沦为孤魂野鬼),灵魂也是躯体的手段(如果灵魂不再能提供目的,则躯体沦为行尸走肉)。灵魂和躯体互为目的和手段,它们是相互中介、相互渗透的,并且只有在这种关系中才能保持住自身。灵魂在肉体中,就是在自身中;肉体在灵魂中,也就是在自身中。灵魂与肉体是统一的。因此有机体中的目的性并不是外在的目的性。外在的目的性的关系甚至可以带来这样一种情况:恶灵占据一个无辜的身体,它可以肆意妄为,身体却不自由,拿它没有办法。那种关系仍是死的关系,因为身体或者客观性无力扬弃自身,没有使自己回到目的性的否定的统一中。真正有生命的身体,哪怕是被外在的目的奴役,也是有它内在的目的或者灵魂的。内在的目的性是有机体的特点之一。有机的生命体是灵魂与肉体的整体,也是一个主体,它的目的是自身的目的。这目的作为概念是不受外界(比如传说中的恶灵)影响的,因此黑格尔认为“它从自然本性说,是好的”。但正由于它站到了外界的对面,它就与外界的客观性产生了一种否定的联系。一个主体要保持自己的好的自然本性,要避免它自身以外的不是它自然本性的东西进来,在这个过程中,它拥有了两个自己,一个是去保持自身的自己,一个是被保持不背离前一个自己的自己。第二个自己是一个具有客观性、外在性的自己。这是生命体的矛盾,它既自身同一,又自身分裂。黑格尔指出,外在性是自在自为地在有生命的东西之中的,只有这样,外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467 页。182 德国哲学 2022 年卷(上)总第 41 期界的客观性才能够影响有生命的东西。否则,它所起的影响只是机械的刺激而已,并不是“作为原因在起作用”。在外界形形色色的刺激之中,主体拒绝了那些不是自己自然本性的刺激,把自身中也有的外在性迎进来了,而这其实就是走到了外在的客体中间,占据了它们与自己相适应的特性,宣布它们是自己的。既然外界的多种特殊性都是主体自己的手段,都听从主体自己的灵魂,它们相互协调,使自己适应生命体的统一的组织,那么就既没有外在的恶灵,也没有不受控制的躯体,不存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主体和客体、灵魂和肉体的外在性都被扬弃了,这是有生命的主体的自身中介或者说再生产。能否进行自身中介或者再生产,是衡量一个事物是不是活的、有没有生机的标准。而如何进行自身的再生产,也就是采取哪些特殊性作为自己的手段,就表明了有生命的个体的类。类在一个活的个体那里还只是自在的。说一个活的个体有类,就是说它有同类,而同类是另外的活的个体,它们之间又有不同。类要达到普遍性,就要扬弃它在这个和那个个体中的不同的个别性,得到同类之间的共同的东西,而这就是类的个体性,也就是一个类的自为存在。黑格尔把它比作胚胎,认为它“不再从生命概念产生,而是从现实的理念产生”。在黑格尔看来,生命在理念中还是比较低级的,它只是直接的理念。在两份逻辑学文本中,黑格尔都表示,直接的、个体的生命的死亡是精神的出现。当生命的理念扬弃了个别生命的直接性及其在性别中的中介时,它就成了一种有精神的、自己规定自己的理念。这种理念是认识的理念。在 逻辑学 单行本中,黑格尔首先批评了以康德哲学为代表的围绕着现象的表象来进行认识的做法,指出它所考察的“只是全然贫薄的反思规定”。在黑格尔看来,那种逻辑自身不思辨,也忽视了传统形而上学所含有的思辨性,它陈述的只是生命的理念,而且是仅仅作为“有生命的个体”的理念。它和传统的形而上学诚然也谈精神,但谈的只是有限的、直接的、“沉没于物质性之中”的精神,也就是灵魂。精神的较高的形态不在物质性中,而在意识中。意识一方面仍要和有限的、直接的内容打交道,另一方面则通向无限的真理。这就是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精神在那里扬弃了生命的直接性和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458 页。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471 页。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474 页。黑格尔主观逻辑概念的自身中介183 它的有限的中介,达到了自身中介。它拥有对自己的客观性的认知,但它作为逻辑理念还是直接的、处于主观性之中的。它仅仅“自在地就是运动,这运动就是认识(Erkennen)”。这种自在的运动过程“本身因此也直接受缚于这一领域的有限性,并分裂成冲动的被建立为相异的二重化的运动”(225)。这两种运动分别是认识活动和意志活动。黑格尔在谈到前者时指出直接的精神理念要先以客观世界为中介,再扬弃客观世界这个中介。这个过程的第一步就是进行分析。分析的方法是直接地对有中介的客观事物伸手,经验派最热衷于这种方法,就连康德的哲学,也是一上来就是“先验分析论”,即对现有的经验知识进行分解,看它里面包含有哪些成分。黑格尔认为这种认识“显得甚至连逻辑规定的应用都不是”,他指出分析的认识借以区别于综合认识的东西在“作为全部推论的第一个前提时,中介还不属于它,它乃是概念的直接的、尚不包含他在的传达,是活动借以摆脱其否定性的传达”。这里的传达与中介是不同的,它追求的是直接的、肯定的一致性,事实上它就是一种同语反复。否定性则被认为是应该摆脱的错误。但黑格尔立即指出这种直接性其实不直接,它“本身就是中介,因为它是概念对客体的否定关系”,之所以看起来还是直接的,只是因为它“毁灭了自身并且以此而使自身成为单纯的和同一的”。不过,这种毁掉中介回到同一的做法“只是一个主观的东西,因为在它的中介里,区别还是作为事先建立的、自在存在着的区别,作为客体自身内的差异而现成在手”。也就是说,中介是客观上自在存在着的,是毁不掉德 黑格尔:精神现象学(句读本),邓晓芒译,人民出版社,2017,第 486 页。德 黑格尔:哲学科学全书纲要(1830 年版),薛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153 页,译文有改动。Mitteilung,杨一之在这里将它译为“中介”,使得前后几句话的意思难以理解了。他在逻辑学 中译本第 486 页已经正确地把这个词译为“传达”。英译本中将这个词译为“communication”,见 Hegel,The Science of Logic,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George di Giovanni,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0,p.700。entuert,杨一之翻译成“外在化”。这个词虽有“外化”的意思,但也有“摆脱、拒绝”的意思,按照这里的上下文,应该取“摆脱”之义。英译本中将这个词译为“divests”,见Hegel,The Science of Logic,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George di Giovanni,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 Press,2010,p.700。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487 页,译文有改动。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488 页,译文有改动。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488 页。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488 页,译文有改动。184 德国哲学 2022 年卷(上)总第 41 期的,分析的认识所做的只是在主观上逃避中介。黑格尔说:“通过这种关系而达成的规定,就是单纯同一性和抽象普遍性的形式。因此,分析的认识总是以这种同一性为其原则;到他物的过渡、差异的联结,统统都从这种认识、从它的活动里排除出去了。”这就是分析的认识对中介的基本态度:否认自身中存在中介并严防中介混入自身。但这样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自身反思,它还是暴露了分析的认识中所包含的中介或间接性。黑格尔将分析认识在现成的对象中找规定的活动称为转化(Verwand-lung)。这转化是直接的、摇身一变的,或者说只达到了黑格尔逻辑学的存在论的层次,只不过是把中介藏起来了。通过这种转化,人们把对象是如何被规定的当作了知识,而这种知识也只是告诉人们对象是像它被规定的那样被规定的。至于对象被谁规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规定,这不是分析的认识所能解决的。对规定的规定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规定了。原来的规定只是对存在着的东西进行统握(Auffassen),进一步规定则是对它的概念把握(Begreifen),后者已经达到了综合的认识。黑格尔说:“从分析的到综合的认识之普遍过渡,在于从直接性形式到中介,从抽象同一到区别之必然过渡。”这个中介本身也是从直接起步的。在综合的认识中,分析所统握到的东西摇身一变,转化为概念的形式,这被黑格尔称为定义。进行定义的是主观的认识,被定义的是此前由统握所得到的东西。这种主观的直接规定具有偶然性,黑格尔又把它们称为标志(Merkmal)。定义只是带来了这些救急的东西(Not-behelfe),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必然性(Notwendigkeit)的问题,“这就放弃了对概念本身做概念把握”。当然,这种放弃和它所带来的救急的东西一样,都是暂时的。定义虽然是直接的,但它的直接性不是最初的直接性,而是属于中介的。只有作为中介,作为综合的认识,我们才能说它是直接的。如果与分析的认识相比,那么它早已走上了中介之路,并且还将继续走下去。定义不可避免地会发生特殊化,正如标志之为标志就在于自己的特殊性,而这将会带来认识的下一个阶段:分类。不过,既然分类的特殊性只是来源于定义中标志的特殊性,它就难以摆脱标志的偶然性和任意性,它还是依靠那些救急的或方便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2015,第 488 页。德 黑格尔:逻辑学(下卷),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