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类纪录片创作方法反思——以纪录片《海河》为例.pdf

第2期 总第020期70海河传媒采编一线河流类纪录片创作方法反思 曹金珊摘要日前，中国首部全面反映海河流域生态人文的大型纪录片海河播出。本文结合调研、拍摄、成片的实际创作经验，从海河的时空定位、纪录片的美学呈现、宏观视角下的鲜活故事三个方面阐释了这部河流主题纪录片的创作思考：河流不只是水，更承载着人们生活的历史与未来，在大历史的宏观铺陈中，需要捕捉生动、真实的人物故事，方可激发人们对河流的归属感与认同感，从而传播、传承河流的文化。关键词海河；纪录片；河流；文化2022 年 12 月 12 日，大型纪录片海河在天津卫视播出。作为首部全景式展现海河流域前世今生的生态人文纪录片，摄制组进行了很多从无到有的探索，也克服了很多创作上的难题。在视频信息碎片化传播的当下，以每集 50 分钟的体量书写一条河流上下千年的故事，需要创作者有脚踏实地的心态及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海河的拍摄制作时间约三年，加上前期策划的两年，这对于电视台节目的制作周期而言并不算短。而对于海河这样一部大型纪录片的题材及体量来说，时间还是非常紧张。本文将结合海河的创作过程，谈谈河流类纪录片创作的经验及反思。一、河流的时空定位与文化溯源在人类的文明史上，每一个伟大的文明都伴随有一条伟大的河流。对天津及华北平原上的人们而言，海河就是滋养众生的母亲。脱胎于黄河流域，海河孕育、滋养着整个华北平原，流域面积覆盖北京、天津、河北、山西等八省市自治区，是一亿五千万人共有的家园。海河流域东临渤海，西起太行，南界黄河，北倚内蒙古高原南缘，在历史曲折前进的历程里，她文明接续、山容海纳，成为中国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区域，在这片土地上，不仅有沧海桑田的丰富记忆，更有时代更迭、历史变迁的点点足迹。海河流域由海河、滦河和徒骇马颊河三大水系构成，其中海河水系支流众多，由五大支流组成，北运河、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南运河五大支流，以及上游三百多条河流，一同汇入天津，构成一个典型的扇形水系。天津位于扇柄处，也被称为“九河下梢”。三年前，在策划制作纪录片海河的时候，主创团队原本设想的是以天津 72 公里的海河干流为主体，创作难度小，把握起来也更容易。但是随着阅读与学习的不断深入，加之广泛的社会调研后，创作视野也由此打开：整个海河流域是彼此相连，血脉共通的整体。如果机械地将干流与整个流域切割开，只聚焦天津段的海河，就忽略了自然河流的流动性和一脉相承的河流文化。文化对一个社会具有内在整合与维系的功能。如果民族文化记忆的链条断裂，就有可能带来一个民族整体自我意识的丧失。纪录片在对历史文化和民族记忆进行纪实性再现、回顾与反思过程中，用充满艺术性的表达和深邃的思想底蕴，引领观众回望时间深 以纪录片海河为例71海河传媒2023年4月海河传媒采编一线处，寻觅集体意识里彼此作为共同体的连接，唤起并重建身份认同。【1】这也是纪录片海河的创作初衷，以河流为载体，呼唤人们心底深处的文化归属感与认同感。看过海河的人应该知道，全篇的第一个镜头是站在太空的视角俯瞰整个地球，然后在这颗星球上定位整个海河流域。这是具象的海河流域位置。更为考验的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从人文、地理、历史、生态等维度找到海河的位置。对摄制组来说，海河是一条浩瀚的“信息之河”，唯有以史为据，通过还原、解读和讲述海河自然生态与人文生态的变迁，将真实的海河生态呈现出来。这一立意也使得我们的片子不是自说自话，自吹自擂，而是与中国乃至世界进行对话。由此，本片的拍摄内容与时空线索也渐渐清晰：海河的故事，就是人与自然不断融合、对峙，相互影响，并彼此塑造的故事。人天共济大地华章通达天下守望安澜海晏河清九河之城六集内容成就了一部体现流域生态治理与人文精神内涵的鸿篇巨帙：以“大海河”概念为起点，以全球的雄阔视野与中华文化的深沉情怀，立体反映海河水系环境对全流域经济、文化、社会变迁的影响，集中展现以京津冀为中心的海河流域的沧桑巨变，深刻揭示了水与人、水与城市、水与社会、水与未来的内在规律，呈现出一部海河流域生态人文发展的历史画卷与未来图景。二、镜头描摹下的水环境与水形态海河是全程 4k 拍摄纪录，素材量达到 80 多个 t，对于前期的摄影、灯光和后期的剪辑制作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战。此外，为了拍到水在各种时间与空间中的形态变化，酷暑与严寒都成了别样的景观：零下 20 摄氏度的沽源冬捕，盛夏的白洋淀荷花，摄制组的足迹走遍了八个省市，北至金莲川草原，南至河南安阳，西至山西大同，东至渤海湾，拍摄采访点位 260 余个，累计拍摄了 1400 多【1】史岩：新媒体时代纪录片的传播与创新，新闻战线，2022 年第 9 期，第 101 页。小时的 4k 超清素材。纪录片的语言是声画，画面的呈现能力最直接影响观众的观看体验。在河流类纪录片的创作中，对水的表现是重中之重。水的形态千变万化，流速、流量、水质、温度的不同，水的视觉效果也截然不同。时间变化对水的塑造。春暖花开之际的河水，摄制组在滦河源头捕捉到，是在冰层下潺潺流出的轻浅细流；夏季的滹沱河边，河水急而快，滚滚向前；秋季的枯黄落叶下，南运河的河水静谧中带着几分萧瑟；冰冻的黄河十里龙槽，在冬季发出轰鸣的低吼。不同时节体现着水的不同生命样态：沉静、活泼、温婉、汹涌。镜头的呈现中，对于流量小、从冰层中涌出的水，多用近景及特写，体现水之柔美细节；流量大、流速快的河流则多用中全景，体现水的磅礴气势。此外，还需结合体现四季时节的元素，青草之绿，落叶之黄，冰雪之白，繁花之彩，颜色的变化结合四季景致的不同，展现河流在不同时节下的生命力。地形变化对水的塑造。海河流域东临渤海，西倚太行，南界黄河，北接内蒙古高原，整体地势为西北高东南低，地貌类型为高原、山地及平原三种。不同地形的河流形态各有不同。即使同一条河流，上下游位置的不同也各有变化。在东太行拍摄滏阳河的上游洺河时，河流自山间垂直向下，摄制组选取大仰角，极限靠近溪流，展现水流自上而下倾泻的冲击力，而在阳原县泥河湾拍摄桑干河时，选取傍晚时分，在辽阔的平原之中，以全景表现夕阳下开阔流淌的金色河水。故事讲述对水的塑造。在纪录片海河中，涉及的故事背景与类型非常广泛：从远古的泥河湾长鼻三趾马，到雄安新区飞速建设的数字孪生城市；从涉县娲皇宫北魏年间的悬空寺庙，到天津港的世界一流现代化港口。片中既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元素（海河文化与海河文明的形成、运河文化），也有红色文化的元素（如雁翎队打日本鬼子的故第2期 总第020期72海河传媒采编一线事）的元素、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元素（如红旗渠、治理海河运动、引滦入津的故事、生态文明建设、“一带一路”、京津冀一体化）等。不同的时代元素、故事主题、叙事风格，都将透过对水的表现有所呈现。这需要镜头语言具备跨越千年的影像张力，在大地理的时空视野下彰显河流的魅力。这也是纪录片海河影像创作的核心要求，告别传统电视纪录片、专题片的传统影响风格，避免中庸、无效的构图方式，以两极镜头呈现时空跨越，兼具叙事功能与极致美学，力求每帧画面都可以抓住观众。用真实与美，坐看时光流淌，通过影像视听方式建构一个历史时期内相对完整的河流记忆、城市记忆。三、水文与人文：宏观视角下的鲜活故事20 世纪 80 年代，法国学者皮埃尔诺拉(Pierre Nora)在审视历史与记忆的关系中提出“记忆之场”的概念:“一切在物质或精神层面具有重大意义的统一体。经由人的意志或岁月的力量，这些统一体已经转变为任意共同体的记忆遗产的一个象征性因素。”【2】在海河这个宏大的记忆之场中，承载的是历史长河中无数个体的命运辗转：洪荒时代的桑干河畔，这里就有了人类活动，泥河湾的人类遗址，周口店洞穴里的篝火，“磁山文化”最早的农业遗存这些都成为中华文明肇始的明证。女娲补天的神话传奇，逐鹿之战后的民族融合，大禹治水的勇气智慧，殷墟文字的长久魅力，以及诗意生活的柔美风情，慷慨高歌的豪迈气魄，这些璀璨的历史文明皆展现出海河流域的万千气象。从曹孟德南征北战贯通海河、登高观海的壮怀不已，到如今天津海港通达世界的蓬勃气势，皆彰显了这片土地的巨大魅力。海河流域中，既有纵横东西的万里长城，又有通达南北的千里大运河，既有首都的厚重历史，也有年轻的土地、青春的天津，还【2】法皮埃尔诺拉：记忆之场法国国民意识的文化社会史，黄艳红等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年版，第 76 页。有千年大计的雄安。自然的眷顾，历史的青睐，使海河流域从来都是政治和文化的中心之地，有着无限广阔的天地与希望。如此厚重深沉的历史积淀与未来图景，将一条“水文”的河流赋予意义，实现了“水文”与“人文”的交互。在结构整部片子的过程中，摄制组面临的是浩瀚的支脉河流和上下千年的历史故事。如果陷入对宏大题材的铺陈叙事，着眼于梳理事件背景、历史沿革，影片就脱离了观众的生活。对创作者而言，在自我表达与传播效果之间的平衡是永恒的思考命题。纪录片的创作应始终关注人物命运。一条河流、一个王朝、一个时代，都是人的寄身之所。从弗拉哈迪创作北方纳努克开始，纪录片就是人们生活状态与精神感受的忠实反映。海河讲述人与天斗的部分非常震撼：大禹治水强调人对自然的改造；大运河沟通强调对中华大地人文地理的重塑；红旗渠的故事强调人的倔强性格；引滦入津、南水北调强调人们创造自己生活的态度。整部纪录片描绘了我们中国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北方人的心理以及海河流域文明人民的信念，那就是一种抗争的、奋发进取的精神。这种精神也正是中国现代化进程当中所展现出的精神，正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所依赖依托的精神。海河全长 1122 公里，发源于山西省长子县西部的发鸠山。发鸠山上有一座灵湫庙，供奉的是炎帝的小女儿，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精卫。世界如此巧合，海河干流穿过的天津把精卫擘画在天津站的穹顶，海河源头却恰恰是精卫庙下的一汪清泉。海河追根溯源，不仅追溯海河的源流之源、自然之源，更追溯海河的人文之源、文明之源，让我们从中感悟，知所从来，知所趋赴，不忘本来，走向未来。（作者：曹金珊，天津海河传媒中心教育频道编导，纪录片海河执行总导演）责任编辑：张洪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