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美国白人民族主义的兴起.pdf

237时代论坛21世纪美国白人民族主义的兴起作为一个移民国家，从美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民权运动到如今美国国内愈演愈烈的族裔暴力运动，种族族裔问题一直是困扰美国的一个长期问题。亨廷顿曾在书中写道美国之所以是今天的美国，正是由于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的到来。埃瑞克考夫曼则认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人民族主义与其说是一种思想，不如说是对美国的一种设想。美国历史上一直是一个盎格鲁-撒克逊新教文化为特征的民族国家。可见白人民族主义（white nationalism）在美国有着悠久的历史。白人民族主义的概念界定国内外学者在不同角度上对于什么是白人民族主义在进行了界定。斯温认为新的白人民族主义可能被认为是一种重新包装、重新贴上标签、经过改造的白人至上主义，旨在吸引更广泛、受过更好教育的受众。在他看来新的白人民族主义者巧妙地运用了公民权利、民族自决和民族身份政治等修辞手法，呼吁众多愤愤不平的美国白人为建立一个以欧洲白人为中心的国家而努力。1福山在书中写道“白人民族主义在欧洲历史悠久，以前叫法西斯主义。新民粹式民族主义就是白人民族主义。”2“白人民族主义是白人身份政治的一种形式。白人身份政治，至少意味着白人认为自己是一个种族群体的成员，拥有集体利益，并捍卫这些利益，对抗政治领域中的冲突群体。”3达蒙贝里(Damon Berry)也曾对白人民族主义给出了一个定义。他将其描述为“种族保护主义”，其依据是“相信白人种族正处于危险之中，每个白人男性和女性都有义务王娟（苏州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江苏苏州215000）摘要：在21世纪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等因素的冲击下，美国白人日益感受到自身地位以及文化特权受到威胁，进而激发了一种白人对于传统地位以及尊严的渴望，主张维护美国白人利益，从而引发了白人民族主义的再度兴起，并对美国的内政外交政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本文将对白人民族主义的定义进行梳理归纳，并从经济、文化、人口结构、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保守派政客的推动这五个方面分析白人民族主义兴起的原因，试图回答什么是白人民族主义，白人民族主义为什么兴起以及美国白人民族主义兴起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这三个问题。关键词：美国白人民族主义；文化多元主义运动；白人焦虑；政治极化尽自己所能保护白人免遭生物灭绝”。4林红在美国右翼民粹主义浪潮中的白人身份政治中认为白人身份政治是以白人至上主义甚至白人民族主义为核心诉求。5白人民族主义还是另类右翼（Alt-Right)团体的核心思想，也可以说另类右翼脱胎于20世纪80、90年代的白人民族主义运动，是现代的白人民族主义的重新包装，是一个白人权力运动。6可见白人民族主义、另类右翼和白人身份政治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同义词。美国的白人民族主义简单来说就是认为当今美国白人的地位随着人口结构的变化在急速下降而产生深深的怨恨和焦虑，想要维护白人的核心利益，认为所有白人都有权拥有自己的白人家园。白人民族主义者们利用民族自决和民族自决权的强大修辞，试图保护他们认为是上帝赋予他们的作为欧洲白人的独特文化、政治和基因身份的自然权利。他们倡导基于族裔的民族身份，将美国白人定位为“受害者的身份”，反对自由贸易和移民，反对多元文化主义和政治正确，主张建立一个以白人为主体，以盎格鲁撒克逊新教文化为核心的美国。白人民族主义兴起的原因全球化加剧白人经济焦虑经济全球化是21世纪白人民族主义兴起的一个关键原因。美国虽是全球化最主要的倡导者和受益者，但近些年来，大量公司为了节约生产成本从而选择将大量的低端产业链转向海外，导致美国的工人不可避免卷入与发238 时代论坛 展中国家低廉劳动力竞争，大量白人蓝领工人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传统制造业工作。再加上由于第三次科技革命信息化程度越来越高，美国生产力快速变迁，对劳动者素质提出了更高要求。此外，大量移民也进一步加剧了国内劳动力市场的竞争，给当地人带来了更低的工资和失业。全球化同时还加剧了美国经济不平等，大大增加了资本家的回报，使富人的收入和财富增长更快，如今在美国，财富更加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白人民族主义者们发现经济全球化所带来的收益并没有惠及每一个人，大部分都流向了华尔街的精英们，但是他们原先的工作岗位却因为全球化和产业链的转移而丧失了。正是这些失去经济和社会地位的白人，感觉自己逐渐边缘化，从而认为是自由贸易和大规模的移民导致了他们经济上的窘迫，并产生了深深的怨恨情绪，成为反全球化最坚定的支持者和强力的白人民族主义情绪的源头。人口结构的快速变化加深白人身份焦虑美国白人人口比例的急速下降也是21世纪白人民族主义复兴的重要原因。自从第一批移民搭载“五月花号”来到美洲大陆定居，到1776年美国独立时，美国的自由人口中98%是新教徒，除了北方的少数自由黑人之外，几乎全是白人。1965年美国移民与国籍法通过后，外来移民在美国人口中的比重持续上升，在特朗普政府开始限制移民前的2016年，进入美国的移民人数达到105万。7大量的移民涌入再加上白人老龄化程度加重，导致白人人口比例进一步下降。据美国人口普查局最新数据显示2020据美国人口普查局预测，到2045年美国的少数族裔人口将超过白人人口。对于习惯了占多数的白人来说，人口结构的快速变化使他们将面临的是一个恐怖的事实即美国白人将变成这个国家的少数群体。人口优势的丧失导致白人在美国社会中不可逆转地失去了支配地位。日益增长的人口、语言和宗教多样性推动了越来越多的白人形成群体身份意识，白人民族主义重新兴起。多元文化主义运动的发展逆向诱发白人地位焦虑随着20世纪60年代多元文化主义运动的发展，左派逐渐从关注经济的平等转向关注那些被认为边缘化的各色群体的利益，强调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活等诸多领域扶持少数群体，保障少数群体的权益。但是随着20世纪90年代“少数族裔占多数”的城市和州的出现，这个国家的白人传统和多数族裔应该何去何从的问题再次出现。白人对在教育和就业方面偏向官方指定的少数族裔、而非本土白人的平权行动政策持续不满；白人对黑人犯罪的持续恐惧；对种族身份政治的持续强调和培养产生了深深的怨恨并逆向诱发了白人对于群体身份的追求，强调群体自决。出于对美国社会日益加剧的多样性的不满，很多美国白人也开始通过种族身份这一“有色眼镜”来看待政治世界，激发了白人群体的身份政治，主张维护白人的利益，保护传统的民族身份。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发展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发展增加了每个人获取信息的机会，社交媒体的兴起让想法相同的人围着共同关心的问题聚合在一起，超越地理的限制，相互建立联系，在互联网上找到千千万万具有相同想法的人，个人的想法得到了回应，从而形成了“信息茧房”。人们可以轻松获取政治信息，自由寻找政治社群，同时在不知不觉间不断放大认知偏见，不断强化极端立场。从而让白人民族主义者更加容易找到志趣相投的伙伴，并在与伙伴的交流中不断强化白人民族主义立场，愈发觉得白人作为受害者正在遭受全球化和移民的迫害。白人民族主义者则在网上建立社区，招募成员，扩大白人民族主义组织，推动白人民族主义运动。保守派政客的推波助澜选举利益驱动也是白人民族主义兴起的一个重要原因，政客们通过煽动白人群体的愤怒情绪，加剧政治极化激化利益矛盾来赢得更多的选票，满足个人虚荣。“右翼保守派充分利用了白人群体的“被背叛”感受，不再通过强调择优原则来反对平权运动，而是通过重申白人民族主义来反对平权运动。”8“特朗普竞选语言低俗、直白、无底线、无原则地迎合他的目标选民。为了激发白人蓝领阶级的共鸣，他猛烈抨击民主党等自由派片面维护少数族裔权益，呼吁他们站出来 拯救白人美国，重建 白人家园。”92016年美国大选期间，特朗普的主要幕僚斯宾塞和班农等人也都通过网络社交媒体平台，向中下层白人反复灌输他们是全球化和移民“受害者”的观念，从而得到美国底层白人的认可。随着世界经济全球化、多元文化主义的发展，美国白人日益发觉自身地位在不断下降，再加上互联网的发展和保守派政客的推动，美国白人群体愈发认为他们应当联合起来，维护美国白人核心利益，回到当初那个以白人为主体，以盎格鲁-撒克逊新教文化为核心的“黄金时代”。239时代论坛美国白人民族主义兴起的影响美国国内社会分裂和政治极化加剧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多元文化主义在美国高歌猛进以及由此逆向诱发的白人民族主义兴起，使美国内部被分成了两个水火不容的流派，左翼主张少数群体的利益而右翼则认为美国的白人群体正在受到侵害，主张维护美国传统价值观和白人群体的利益，民主党和共和党的理念和核心诉求发生了严重的冲突，不可调和。20世纪50年代，美国的选民中有95%是白人，民主党和共和党的选民基础之间只有微小的差异。1965年投票权法案(Voting Rights Act of 1965)颁布后，越来越多的南方黑人赢得了投票权，他们越来越倾向于民主党，而南方白人则重新转向共和党。在20世纪90年代，越来越多的拉丁裔和亚裔选民大多投给了民主党，而北方白人天主教徒在每次选举中都把几个百分点投给了共和党。到2010年代的时候，少数族裔占民主党选民总数的一半，但仅占共和党选民总数的10%。不仅如此，共和党人认为民主党选民中有46%是黑人(而不是实际的24%)，37%是LGBT(而不是实际的6%)。美国左右两派变得“不再是一个边缘对中心的反抗政治，而是变成了两个自感同处于边缘的文化族群的对抗政治”。10左右两阵营不断滑向激进的两端，距离越来越远，为政治极化的形成和加剧奠定了坚实的文化基础。美国以政党和精英为中心政治极化现在逐步扩展到以大众文化与社会的极化，极端主义运动频发。国际上主张美国优先，寻找外部敌人在国际上，这种对于自身地位下降而产生的焦虑同样也体现了出来，随着经济全球化与发展中国家的不断追赶，西方国家的相对地位下降，美国不再拥有绝对优势，从而产生了焦虑。并且认为正是世界经济全球化，导致美国的众多产业链外流，美国大量工作转移到国外，美国的国际地位受到威胁，美国受到了伤害，美国国内白人的怨恨情绪在国际上也表现的淋漓尽致，主张反对移民，反对全球化，强调“美国优先”。正是美国在全球的主导地位的丧失引起了他的防御性反应，并将中国定位为最重要的战略竞争对手，他们通过将美国国内所遭受的危机归结于外部原因转移国内矛盾。“政治家和决策者们通过对一定文化符号的反复使用，建构国家安全威胁、敌人 或者不安全的环境。每当美国社会面临挑战或遭遇危机时，这种 寻找敌人 的情结往往会在族裔政治中得到最充分的体现。”11特朗普在竞选中也曾不断提到要从国外”夺回我们的工作”，不断呼吁“美国优先”的口号。总结经济全球化、人口结构的变化、多元文化主义运动、互联网的发展以及保守派政客的推动这五方面的因素共同导致了21世纪白人民族主义的复兴。美国白人民族主义的兴起也证实了亨廷顿在谁是美国人？这本书中对美国民族认同前景的预测，同时也揭示了美国在国家认同建构中的根本问题和矛盾，并且可以预见的是，白人民族主义并不会随着特朗普的下台随之退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深深地影响着美国的社会文化政治。对于美国国内政治而言，这股浪潮的兴起加剧了左右翼群体之间的对立，使美国社会逐渐走向两个极端。对于国际政治而言，美国白人民族主义的泛起必然会冲击现有的世界秩序，并且在中美全面竞争，美国将中国视为“敌人”的 背景下，中国更要时刻保持警惕。参考文献1Swain C M.The new white nationalism in America：Its challenge to integration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2.2福山.身份政治：对尊严与认同的渴求.M.中译出版社，2021.3Johnson G.The White Nationalist ManifestoM.Counter-Currents Publishing Limited，2018.4Berry D T.Blood and faith：Christianity in American white nationalismM.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2017.5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