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甜蜜”：B站“CP”向视频的认知建构与体验生产.pdf

媒介批评 第十四辑ME D I A C R I T I C I S M影像批评“制造甜蜜”:B站“C P”向视频的认知建构与体验生产吴优摘要:B站“C P”向视频作为粉丝参与式接受过程中的衍生创作,其群体性传播对正片内容吸引年轻群体和B站作为内容创作与分享平台巩固粉丝群体,都具有现实作用和启示意义.B站“C P”向视频在建构粉丝认知、引发粉丝深度沉浸上的强效果得益于视频内容、平台设计与粉丝群体之间的正向互动.作品利用图像表意逼真但精准度低的媒介特性以数字技术制造“真相”,通过音画统一策略制造视频的强体验潜能.在B站功能设计和推荐规则所促成的精准连接与时空同步作用下,粉丝们获得了一种对“有爱”关系的确认和体验,并在共同认知、共同体验的创作和传受过程中凝聚出一个意义的产消共同体.关键词:“C P”向视频;B站;认知;体验;共同体本文系 年度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重点项目(项目号:L A XW )的系列研究成果.引言:在B站“嗑C P”为何让人如此“上头”?“C P”的概念诞生于漫画的耽美同人创作,后来扩展到文学、影视等流行文化类型中,甚至泛化到真人身上,用来组成“C P”的人物性别也从最初的男女扩展到男男、女女等多种性别之间.在国内的网络传播实践中,这个词更多被理解为“c o u p l e”的缩写,取其“一对、情侣”之意,并泛化为一种“有爱”的状态或一种“羁绊”关系.“嗑C P”指喜欢以“C P”关系为核心表达的媒介内容以及表示这种喜欢的行为,因“C P”赞同者自认对“C P”的热衷与沉迷程度如同“嗑药”一般,而戏称自己的行为是“嗑C P”.“C P”向视频指倾向于将人物关系表述为“C P”或朝着“C P”方向去叙事的这类视频作品,“向”在这里取倾向、方向之意.尽管“嗑C P”相关内容和参与者亦可见于其他平台,但B站在相关内容的丰富度和“C P”粉丝的稳固度上都更突出.弹幕“囍”字(网友喜欢在“C P”同框时发出)甚至成为 年B站年度弹幕.是什么让B站“C P”向视频拥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让“C P粉”沉溺于“我家C P 的绝美爱情”中无法自拔?其中,B站的运行逻辑及“C P”向视频所携带的媒介特性与表达策略,都在意义的建构、圈子的凝聚过程中发挥着特定作用.本文即尝试以参与式观察及访谈为方法,探寻B站“C P”向视频是如何在粉丝间进行认知建构与体验生产的.表被访者信息序号B站“C P”向视频传受史用户身份内容传受身份访谈方式学历性别 年大会员观看者/u p主电话/微信图文本科女指建立在已经成型文本(一般是流行文化文本)基础上,借用原文本已有的人物形象、人物关系等所做的二次创作.参见邵燕君主编 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年,第 页.网络词,指一种充满爱意的主体间状态,包括友爱、宠溺等情感,不一定是爱情.二次元文化的特定用语,指的是人与人之间深刻而强烈的情感联结.参见邵燕君主编 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年,第 页.“制造甜蜜”:B站“C P”向视频的认知建构与体验生产 续表序号B站“C P”向视频传受史用户身份内容传受身份访谈方式学历性别年正式会员观看者电话硕士女年正式会员观看者电话本科女个月大会员观看者电话本科女年正式会员观看者电话本科男年正式会员观看者/u p主微信语音/图文本科女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 年大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硕士女 年大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 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男 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 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 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 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硕士女 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博士女 个月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 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 年正式会员观看者微信语音本科女一、人工的真实:视频的吊诡与认知的建构视频中的重要信道 图像是一种吊诡的媒介:图像对现实世界的呈现具有文字、声音等媒介无法比拟的逼真性,但同时它又是可以通过技术手段由人主观取舍和修改的.图像通过一帧帧画面的排列呈现时间先后,并由此构建画面间的因果逻辑,但时间和因果关系却是可以人为制造的.B站“C P”向 视频把握了图像这一媒介在真实性、时间性上的吊诡特性,在视频图像“眼见为实”的真实性权威下,借助数字技术,以取舍、重组等策略建构着人工的真实.(一)取舍:以特定的局部、片段或角度呈现“C P”感镜头意味着取舍,对只看到取舍结果视频的观看者而言,被选取的图像就意味着存在,存在意味着真实,而被舍掉的真实存在则消失了.想要让人相信什么,就让镜头呈现什么;而对建构意义无益的,便使其图像不被呈现.所以无论是官方“撒糖”的花絮,还是“C P粉”的自发产出,“C P”向视频建构认知的基本策略就是选取,选取有助于建构“C P”感的正向内容予以呈现.尽管这些图像确实不是特效生成的,但是它是发生在特定情境下的,可能男演员深情的目光望向的并不是女演员,而是镜头之外、站在那个方向的导演;牵手是因为现场地形崎岖,同事之间为了安全拉一把而已,下一秒就放开了.但在建构“C P”关系的视频中,与选取图像表意相冲突的同空间形象被舍去了;与能够建构亲密关系的时段相背离的下一秒也被舍去了;图像还有可能在被拍摄的人物那里就有过一轮取舍了,视频中的人物意识到了镜头的存在,呈现出来的表情、动作、对话等都是主观筛选后的表现.此外,拍摄角度也是一种选取,挨在一起、拥抱、亲吻等“C P”向视频的经典“糖”很多跟拍摄的角度有关,特定的拍摄角度往往能拍出一些很有亲密感的错位图,但观者看不到这个选取过程,只看得到选取的结果.很多“C P”向视频的图像来自花絮、采访等看似纪实的内容类型,但其拍摄和二次创作过程中仍然包含着一次次的取舍,而这些取舍的过程对观看者却不可见,只留下可见的取舍结果去影响观看者的认知.(二)重组:以图像/对白的排列组合来重置时序和人物关系“C P”向视频建构人物“C P”关系的第二个策略就是对富于“C P”感的画面重新排列组合,以此来重构时间顺序和人物关系.一帧帧“耐人寻味的”画面暗示着人物可能的行为逻辑,画面为剪辑所安排的顺序则明确了这种顺序和逻辑,于是人物行为的顺序和因果逻辑框架便搭建出来了.这个框架往往能令观看者召唤出某个已知的认知图式,然后根据图式去判断人物之间的关系.如某段视频中,上一帧画面呈现A望着B的目光,下一帧接上B娇羞地笑着低下头,前后两帧的拼接确定了人物行为的时序,表明了两人行为的逻辑关“制造甜蜜”:B站“C P”向视频的认知建构与体验生产 系,于是粉丝们的“恋爱图式”被召唤出来了,并由此体认出视频人物的“C P”关系.比如一条弹幕说:“我男朋友就是这么看我的,还有这这娇羞的样子,这绝对是爱情啊.”通过画面的并置、对比来建构认知也是“C P”向视频常用的策略,比如将A与B的互动行为画面(常常是眼神、肢体接触等),与A同其他人的同类互动行为画面并置对比,辅之以解说来展示A对待B的与众不同,以此证明二人关系非比寻常.视频中可资重组的还有声音符号.通过声画重组来重构故事也是“C P”向视频的有效策略.这种策略是用新的、自创的对白来叙述新的故事,通过语言在表达意图和因果关系方面更清晰的优势来改写故事主线,表意清晰度低的图像则负责以形象性来配合语言.比如u p主“小桃子酱紫”以“搞笑”“陈情令”为标签上传了一组名为 一个面瘫总攻恋情自述 的系列视频,视频每条分钟左右,图像部分主要来自网剧 陈情令,音频部分除将原剧音乐换成了搞笑风格的音乐外,清除了大部分的原始台词,重配了“蓝忘机”(陈情令 主角之一)内心视角的独白,独白内容主要表达他对“魏无羡”(陈情令 另一主角)暗藏心中的爱慕之情和对方不解风情带来的郁闷.其第三期的部分独白如下:终于要和老婆一起上课了/好想看看老婆在干什么/偷瞄一眼/应该没人会发现吧/他又在和聂怀桑说什么悄悄话/好生气/为什么老婆注意力不在我身上/老婆看我了/怎么生得这么好看/他还和我打招呼/笑得好甜/不愧是我老婆/但我是个高冷面瘫总攻/我是不会被老婆的可爱打败的 陈情令 剧中蓝忘机与魏无羡的人物关系是相约一起锄奸扶弱的仙侠好友.这条视频取材的图像内容在剧中是魏无羡初入蓝氏听学,因为顽劣调皮而被蓝忘机讨厌的一段,但配上了新独白之后,人物的表情、行动逻辑获得了新的理解图式,在搞笑生动的音乐烘托下,粉丝们不仅没有觉得违和,反而觉得有趣.(三)加B U F F:数字技术增强粉丝再叙事的空间和效果B U F F是游戏名词,指帮角色增强自身能力的魔法或效果.在B站“C P”向视频的生产中,数字技术就好像加在视频媒体上的B U F F,极大地增强了粉丝用视频进行再叙事的空间和效果.“C P”向视频取材的原视频都是数字产品,u p主在对原素材进行观看、选取、重组、解读时运用的也都是数字设备和数字处理技术,这给一系列意义建构策略的实施提供了可能,提高了效率,增强了效果.采取盗猎或挪用的方式对电视剧进行参与式接受,这是亨利詹金斯在研究电视时代粉丝文化时就已发现的现象.但彼时电视粉丝们借以挪用和建构的主要媒介还是文字和印刷品,同人视频并不多.因为,当时的粉丝要对电视剧中的人物进行同人视频创作,需要将电视台播放的内容转录到家庭录像带上,然后再用家用录像机来进行蒙太奇剪辑.“这种效果在家用机器上极难做到,因为家用机器经常在按下暂停键后倒带几秒钟,并且在暂停几分钟之后就会自动关机 并且这么做很容易在剪辑 处留下所谓 的 彩虹线.”蒙太奇剪辑今天在数字技术的加持下已经是视频u p主的基本操作,并且效率大大提高.在意义建构方面更具威力的是数字技术对细节的超强呈现能力和对虚拟效果的超强制造能力,很多“糖点”就是通过这两个路径制造出来的,比如一些粉丝通过放大剧中魏无羡(角色名)的眼睛,发现了映在瞳仁中的蓝忘机(角色名),从而得出剧中并未交代的剧情 蓝忘机与魏无羡最终走到了一起.一些视频通过对“C P”人物影音资料的声音、图像做分轨、慢放、调色等技术处理来找出他们“相爱”的蛛丝马迹.这些都属于利用数字视频清晰度的提高和相应的处理技术的进步来发现以前发现不了的细节,就好比有了显微镜人类才能发现细菌.更具魔力的是被网友称为“黑科技”的一系列特效技术,如抠像、溶图等,前面的取舍、组合策略都是在不改变单帧画面这个最小剪辑单元前提下进行的,但是抠像则相当于对单帧画面做了“P S”,能做出现实中根本不曾出现过的画面,这就可以把“C P”人物的脸放到任何场景中,也可以嫁接到别的身体上,然后实现现实和原作中都未曾出现的同框,演出现实和 美 亨利詹金斯著,郑熙青译:文本盗猎者:电视粉丝与参与式文化,北京大学出版社 年,第 页.“制造甜蜜”:B站“C P”向视频的认知建构与体验生产 正片中都没有的情感故事.这样一来粉丝们按照自己的期待去建构人物关系的创作空间就有了革命性的扩展.数字技术与视频媒介的融合极大地增益了“C P”向视频建构认知的潜能.二、制造的甜蜜:以媒介符号的融合运用激发联觉和共同体验“C P”认同的形成、“C P”粉圈的凝聚不仅是认知建构的结果,也是体验生产的效果.人处于愉悦状态时,对内容的理解和认知往往都更为正面和有效,“C P”向视频在意义建构上的有效离不开其在情绪制造上的成功.另外,很多粉丝嗑“C P”追求的并不是“C P”关系的客观真实,而是情感和体验上的真实,获得愉悦的情感体验本身即是他们创作和观看此类内容的初衷,如果没有强大的体验制造能力,B站“C P”向视频不会让人如此“上头”.(一)触得到的“恋人”与亲密感B站“C P”向视频充分运用视频媒介对感官的整体激发来营造亲密的感觉和暧昧的气氛.人在接收到媒介信息时能够下意识展开想象,在想象的过程中人们身体的情绪和感受也跟亲身经历一样产生变化.视频中的图像激发的不仅仅是人们的视觉,还有触觉及相应体感.对触觉激发的潜能与镜头的景别运用有关,景别在拍摄时是镜头与所拍摄人物的关系,但在观看时就是观众与图像人物之间的空间关系.当观看的终端不是远处的大屏,而是近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