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之椅》的神秘女性世界——静谧与温情的内心回归.pdf

016 文化纵横回廊之椅 的神秘女性世界静谧与温情的内心回归中国古代社会长期处于男权中心主义制度的统治，女性在这样的社会中，一直是被忽略、被压抑、被诋毁的对象。“红颜祸水”这个词便正好显示了男性对女性美貌的贪恋和对其引发的祸患的鄙夷，到底是“红颜”带来了灾祸，还是男性无限膨胀的贪欲与暴力带来了灾祸？在这样的封建社会中，女性只能作为男性的附庸，甚至在一定时期只能作为男性的“财产”。在男权中心主义的社会中，女性被异化成为了物品，从“人”退变成为“物”。现当代各种女权主义运动的兴起，正是新时代对打破男权中心主义体系的迫切需求的表现。当代社会需要更多的人口贡献智慧与力量来求得高速发展，作为两种性别之一的女性不能再被压抑和迫害，她们必须解放出来，在现代社会中发出自己的声音。当代文学界，女性主义的作品成为了非常重要的一种文学流派，各种女性主义书写、女性主义作品层出不穷，遍地开花。林白在1993年出版的小说回廊之椅，正是文学界公认的写女性之爱的当代女性文学代表作之一。作品中对女性之间情感的细腻描写，对女性之间相濡以沫，温情美好的生活状态的叙述，揭示了冰冷暴力的男权社会的丑恶，发出了女性内心反抗压迫的呐喊。回廊之椅这篇小说主要叙述了朱凉与七叶主仆二人在章家大宅中朦胧而暧昧的生活片段，在混乱无序的革命大潮中独自挣扎的无奈。故事主线便是朱凉与七叶葛虹局（重庆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重庆404000）摘要：林白的小说回廊之椅是一部写女性之爱的女性文学作品。它用雨、宅院、熏草、蛊、照片、身体等等神秘的意象，构建出了一个隔绝了男性话语权的神秘女性世界，充满了静谧与温情的生命状态。这是女性对男性世界决绝的反抗。关键词：回廊之椅；女性世界；神秘意象两位女性在多个男性统治的革命与反革命运动中如何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对抗男性的贪恋，社会的浪潮。文本的叙事结构充满了回忆、预叙、梦境，整个故事破碎凌乱又隐隐相连，真实与虚假，传说与梦幻，交织杂糅成一座迷宫，诗一般轻盈，梦一般幽暗，是美人似喜似嗔的眸子，无可分辨。这座神秘的迷宫构造了朱凉与七叶的个人的世界，她们在这里排除了暴力、虚伪、丑恶的男性话语，回归到静谧而温柔的内心。文本中的这个独立而神秘的女性世界，用诡秘的大西南原始森林的迷雾隔离了男性的世界，是用诗与梦构筑的美的幻境。雨西南的雨总是从浅灰色的云和湿润的雾气深处开始弥漫。小说中多处场景都是在绵绵不断的雨中呈现，这种湿漉漉的、阴郁的、幽暗的、裹挟着低沉恐惧的心情的雨，一直在小说中连绵不绝地下着。“10月23日中午细雨濛濛，天色像黄昏，气温像深秋”“我”来到了故事的发生地，水磨的一座四层红楼。故事就在这阴冷的细雨中开始。陈农领着民兵队来查抄章家时“雨意越来越浓，天井里的夹竹桃被裹上了一层铅灰的颜色，空气中的寒气弥漫。”冰冷的雨和着贪婪的人性，浇在燥热的动荡与暴力的人群中。浓浓的雨如一道帘幕，隔离出静与动、冷与热、善与恶的世界。当朱凉的丈夫陈孟达被枪决时：“刚刚下了场雨（枯水期的雨水及其少有），卵石们在河滩上 017文化纵横湿淋淋地闪耀着红色的亮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像一片雨后新生的蘑菇，色泽鲜艳。鲜艳的蘑菇散发着白色有毒的气体，云朵低低地悬在河谷上。”雨后的潮湿的卵石像是西南雨后的毒蘑菇，也是人心生出的“毒蘑菇”，它散发的毒雾和着雨后的云雾，带来死亡的意象，命运的终结。西南漫长、疲懒、阴暗、沉闷、寂静、潮湿的雨季一直笼罩了整个故事。宅院朱凉与七叶的故事集中在那个宛若迷宫的宅院里。它包含了整个建筑的古老雍容的姿态，又包含了层层的回廊，朱凉坐着的廊椅，幽暗的天井和夹竹桃，狭窄的楼梯及隐藏的木门与暗道。这种有天井的宅院在南方很常见，它通常是以一种幽暗封闭，吱嘎作响的形态出现在人们面前。这种寒冷的、幽闭的、以寂静本身为回音的层层叠叠通向天空与阳光的古老建筑，是一座现实的迷宫，充满了一圈圈眩晕的回廊和木门，角落的秘语，阴影的回忆，尘灰的扬浮。多数南方孩童的童年梦境中，便总是徘徊于这种层层回廊、楼梯、木门、通道的建筑的迷宫。这种宅院是整个故事发生的地点，它连通古今，并在作者和读者的心中筑起一座围墙，隔离纷乱的外界与静谧的天井。文本中“我”看到的宅院“雍容大方、气度不凡、品格典雅”“朱红色的楼廊三层四叠，有一种幽深、干净、拒人千里的感觉”。它充满一种孤独与拒绝的姿态，这种姿态让它保持了自身的独立与完整，屹立在历史的湍流中，记录着发生在此间的每一个故事。在“我”探索宅院内部时，“廊椅与楼廊的栏杆连在一起，栏杆就是椅子的靠背，这种廊椅我是第一次看见，它那种不可移动、一物两用、外形怪异、违反常规的特性我是后来才领悟到的。”我在进入这座宅院的同时，就仿佛进入了一座联通古今的迷宫。当张希达在河滩上被枪决时“转过头，看了看自己那栋暗红色的宅楼，他感到这面暗红的墙壁正冷着脸朝他压过来，不动声色中有无比威严。那个菱形窗口恰似一张张开的嘴，恐怖之物就要从那里出来，又像一只独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这座宅院仿佛活了过来，带着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膨胀成另一种独特的生命体。它在热带密林的包围之下，成为不可探知的，仿若活物的、幽暗的迷宫。这里是世界的中心，它是时间与空间的节点，是一切人物与事件的交汇，是卧于四处枝蔓的蛛网中心的静候的蜘蛛，在这整个虚幻与现实交错无序的故事中，掌握着唯一的结构与秩序的钥匙。熏草不同于贵族式的精致的熏香，小说中的熏香是一种带有原始性的自然而神秘的香草。它并不是高贵的皇族式的奢侈，也不是贵妇的雍容的饰品，更不是一种所谓的精致的生活状态，它与一切有着僵硬的礼仪目的的人工熏香不同。它因其自然的草辫的形态和位于西南原始森林的出生地，而更接近于一种巫术的用途。“熏草”的轻烟与气味缭绕于屋宇、床榻、美人的身躯和脸颊，这烟这香，便带着那原始自然的神性弥漫于时空中，笼罩在一切之上。“我”在宅院里感到头昏，七叶便“举着草辫，在床前床后、屋里的各个角落晃动，淡灰的烟拖着小心的轨迹在房间里滑动舞蹈，香草的气味饱满地涨起，房间也因此干燥舒适起来”。当民兵队查抄章家时，朱凉与七叶呆在三楼的房间里面，“找来了所有的香炉，在案头、梳妆台、床头柜、桌子、椅子等所有的地方全都安上了熏草，淡绿色的干枯叶子像一些细小别致的栏栅，参差不齐地竖立在房间里，既古怪又可笑。淡灰色的烟从毛茸茸的草叶间缓缓上升，它们修长的手指柔软地伸向朱凉，抚摸她冰冷的双手和脸庞。房间里一片草香”。这些烟仿佛将整个房间同外面男人们的暴力狂欢中隔离了出来，它轻盈却拥有巫术般的力量。“我”在梦中探寻到那个神秘的屋子：“我弯腰从木门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夹墙，有一张桌子那么宽，有一种我熟悉的气味从夹墙的深处散发出来，我想起那正是七叶熏草的气味”。这种香草的气味充满了朱凉与七叶生活的时空，它充满了这如迷宫般的宅院。这个故事笼罩在熏草的轻烟里，在香草与巫术的秘密中，有一种隔绝尘世的咒语，呢呢喃喃，若隐若现，过去的朱凉与现状的“我”，过去的朱凉与现在的朱凉，现实的朱凉与梦里的朱凉，都通过熏草的香气与巫术联系在了一起，这种神秘的连接使读者也仿若能闻到那种轻烟的咒语。蛊文本里有一段对蛊的完整的描述，呈现为一个悲剧而诡秘的故事：外乡人被村里的寡妇下了蛊，不能离开此地，他只能答应与寡妇结婚。后来外乡人也学会了下蛊，杀死了寡妇，但蛊是只有下蛊者才能解的，寡妇死后，外乡人的蛊没了解，只能永远留在村子里。他充满恶毒与仇恨，要下蛊毒死村里的人，却被更高明的人下了蛊，“成为一个日渐干枯的沉默的老头”。蛊的传说是西南地区独有018 文化纵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梦靥，它仿佛一种无形无声的恐惧，一点点渗透人们的骨髓，直到灵魂也冻结成冰，这是对无法掌控自身生死命运的惊恐与绝望。“在水磨，我得了一场重感冒，高烧不退我在昏睡中想到，七叶在我喝的茶中放了蛊，我中了蛊了。”小说中的“我”在见了七叶后便生了病，头脑昏沉，“我”被七叶与朱凉间的怪异的感情和关系，与七叶看“我”的眼神惊吓到了，甚至在梦中见到了章宅一个神秘的屋子里，失踪的朱凉便穿着旧式的旗袍坐在那儿。醒来后，梦境与现实混淆不清，“我”急急地逃离了水磨。这种如同中蛊一般的神秘体验，那些相遇、交谈、动作、眼神都时时在诱惑着你，迷乱着你，使你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幻。这种强力的如同巫术一样的关于忠诚的绑定，使朱凉与七叶的世界更加紧密而不可分割。照片照片也是一个重要的“通灵”之物。放在七叶枕边的朱凉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穿着四十年代流行于上海的开叉至腿的旗袍，腰身婀娜，面容明艳”。它在故事的开头出现，揭示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暧昧的感情。在最后的梦中，“我”看到“前面坐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穿着一件旧式旗袍，这旗袍使我想起了七叶枕边的那张照片”。它与梦境中幽暗的小屋契合，这张旗袍美人的黑白照在文本的叙述过程中时时闪现，不可捉摸。它承载了七叶对于朱凉的所有回忆与感情，它贯穿了过去与现在，在泛黄的时光中见证着朱凉与七叶的世界。身体文本中有一大段关于洗澡的叙述。两广女人不愿进澡堂，不在他人面前裸露自己，这种对自身身体的保护和恐惧，是一种源于女性身体神秘性的情感表现。“我也不敢到热气蒸腾的澡堂去，每每想到那个赤裸裸的处所，总有一种见着了可怕东西的魂飞魄散的恐惧。这种可怕的东西是什么？是美，还是自身？”朱凉在七叶面前裸露自己，这是一种对自身的美的认同，对自我暴露于七叶面前的刺激的冒险？“她身上的水滴由暗红变成淡红，变成灰红、浅灰、深灰，七叶的双手不停地拍打她的全身，在她的肩头不停地浇些热水，她舒服地吟叫，声音极轻，像某种虫子。”还有朱凉午睡于竹榻上的身姿和散发出的美人特有的神秘而浓郁的香气，这香气的来源是出自于上天的恩惠，还是女人内在的身体与灵魂的燃烧的光芒？这种把身体回归到心灵的深处和自我的探索，身体的诗意化的描写，使朱凉与七叶的暧昧感情在身体上脱去了肉感与欲望，只在美和亲密性的层面上得到展现。这一方法使读者得到不同于许多男性作家对女性身体描述的感受。男性作家对女性身体多是一种欣赏性的表现，而林白在此处，把女性的身体回归了自身的神秘性与不可探知的自我，消除了物性的特质，从而得到升华与美化。女性的身体不再只是一种观赏的对象与欲望的象征，它是女性自我的探索与回归，是心灵的港湾，是女性的神秘世界表征。以上的六个神秘意象在文本中表现得较为明显，它们不管是从浅层表征来看，还是深层意义的挖掘，都体现出文本在神秘性上的探索。文本中的各种神秘的主题交织在一起，构建了朱凉与七叶的独立的女性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她们两人之间的默默温情，以一种静谧的姿态隔离于现实世界之外。在张孟达被判为反革命时，陈农把朱凉带到小学校舍里，想要说服她服从于他的安排，整个对话都是在朱凉的沉默中进行的陈农个人的独角戏，直到灯火熄灭，七叶一路从门口从进去，边跑边喊着“太太”，而朱凉也喊着“七叶”。“这两个声音在黑暗中互相找着了对方，它们在空中交汇、触碰，彼此呼应，恰似这种交汇的结果，灯重新亮了起来”。她们的世界把外部的男权话语的世界排斥开，留下她们的心灵的净土。朱凉常常坐在廊椅上钩花或看书，但她几乎是不说话的，她总是以一种静谧的姿态默默坐在那儿，就像她的生命便是坐在那儿，在茶香中，在这座被西南的森林与迷雾包围着的迷宫般的宅院里，静谧的等待时光的流逝。这是一个女性的世界，她在男权话语下坚持自身的独立，以一种排他的决绝。用静谧与温情，隔离了男性的虚伪、暴力与欲望，这是一种无奈的反抗，也是女性坚定的呼声。参考文献1林白 猫的激情时代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2焦兰周 寂静与诗意的书写试论林白的回廊之椅 J 时代文学，2008.153 弗拉基米尔 纳博科夫 文学讲稿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