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中妇女的社会地位——基于“女性”语义场中词的探析.pdf

第 卷第 期 年 月(社会科学版)().收稿日期基金项目陕西师范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管子同义词研究”()作者简介黄爽女博士研究生.“语义场”概念最早由西方语言学家提出德国语言学家特里尔(.)是代表人物 引入中国后中国语言学家将其应用于汉语研究 简单来说语义场是由一组意义上有关联的词构成的集合管子中妇女的社会地位 基于“女性”语义场中词的探析黄 爽(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摘 要 从管子“女性”语义场中的词可分析管子中体现的先秦时期齐国妇女的社会地位 齐国“王霸天下”离不开妇女她们参与诸多活动在政治、经济、军事、家庭等领域发挥着积极作用 广泛参与社会活动使齐国妇女在当时具有较高社会地位不仅高于同时代其他诸侯国妇女也高于后来封建社会中的诸多妇女关键词 管子妇女社会地位“女性”义语义场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志码 文章编号()女性在推动人类文明进程中发挥着极其重要且不可替代的作用 妇女是社会生产者历史创造者更是家庭构成的核心要素其社会地位变化是衡量社会发展的重要尺度亦是妇女自身发展与进步的主要参考 赵东玉()、张彦修()、丁联()、肖发荣()等学者已从不同视角对先秦妇女的社会地位进行了探讨现有研究多关注原始社会和商周时期对春秋战国时期研究较少且研究多以时代划分对同时代不同地域文化下的妇女社会地位问题关注不多 目前已有学者专门对齐国女性进行了研究如刘斌和李民()、陈江宁()、罗姝()、石志丹()等研究内容主要涉及齐国女性的价值观、社会地位、女性群体等春秋之际周天子式微诸侯群起各诸侯国因地制宜、因俗而治 因此同一时代下各国妇女的社会地位不尽相同 管子是先秦古籍亦是探究先秦齐国妇女社会地位的宝贵材料语言是存在的反映是记录社会生产、生活的主要载体 我们通过集中考察管子“女性”语义场中的词结合这些词所在的具体例句即可分析当时齐国妇女的社会地位 这是了解春秋战国时期齐国妇女生活状态的一个窗口也是全面认识先秦妇女基本情况以及明确先秦妇女在妇女发展史中重要地位的有效途径一、管子“女性”语义场中的词管子“女性”语义场中的词有 个分为两类 一是含有“女”部的字如“妇”“女”“好”“嫁”等二是意义与妇女相关但不含“女”部的词如“夫人”“色”“美”“王后”等 相比之下管子中的“女”部字记载了更多的妇女生产、生活信息在众多“女”部字中反映最多妇女信息且与妇女直接相关的两个字当属“妇”字和“女”字“妇”甲骨文作说文女部:“妇服也 从女持帚洒扫也”基本含义是已婚女子许慎将其解释为收拾打扫是妇女的职责“妇”在管子中共有三个含义分别是“已婚女子”“儿媳”“妻”“儿媳”和“妻”是“已婚女子”在家庭中的两种身份“妇”在管子中不单用多与其他字组合构成“妇人”“夫妇”“寡妇”“妇”“中妇诸子”“命妇”“妇征”等词语或直接表示妇女或反映妇女的婚姻状态、身体状态、官职、身份、社会职责等“女”是一个象形字甲骨文作为女子敛手跪地的形象 说文女部:“女妇人也”基本含义是女子重在强调女性的性别“女”在管子中可单用表示女子或女工(从事纺织劳作的女子)但多与其他字组合构成“处女”“罢女”“女乐”“上女”“男女”等词反映妇女年龄、品行、工作、劳动能力、与男性相对应等 结合“妇”字、“女”字本身的造字意图以及它们在管子中的具体应用发现“妇”字构成的词语多反映妇女的社会性信息而“女”字构成的词语多包含妇女的生理性信息除“妇”字、“女”字外管子“女性”语义场中的其他字词也记载了齐国妇女的相关信息如与女性亲属相关的字“母”“姑”“姉”与女性婚姻相关的字“嫁”“媒”“姪”“娣”与配偶相关的字词“妻”“妾”“妃”“夫人”“王后”“嫔”与女性地位相关的字“婢”与女性姓氏和名字相关的字“姜”“嫱”与女容相关的字“美”“好”“色”含贬义色彩的字“妬”“嫉”“嬖”考察发现这些字词多从人际关系、尊卑地位等方面反映齐国妇女的生活状态而展示妇女体态、容貌等相关字词少 下面将结合这些字词所在的具体例句从政治、经济、婚姻、道德等层面多角度分析管子中妇女的社会地位二、管子中妇女的社会地位(一)妇女的政治地位我国进入阶级社会以后尤其是在封建社会发展过程中妇女在政治上的地位呈现出不断降低态势 在母系氏族社会妇女在社会中占据主导地位随着生产力的进步私有制和国家的出现男性占据了政治上的主导地位妇女在政治上逐渐处于从属和被支配地位 管子中的妇女在“不可干政”的大环境下已不能像周代妇女(如太王古公亶父之妻大姜)直接参政但她们的行为仍然会对国运和国事产生间接影响管子详细记录了两则妇女不当行为间接影响国运的例子 一则与鲁桓公的夫人文姜有关 文姜是齐僖公之女齐襄公之妹出嫁前与襄公有染 襄公四年鲁桓公携夫人文姜访齐临行前申俞(鲁国大夫)谏曰:“不可 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管子大匡以下凡引此书只注篇名)桓公不听仍与文姜同往泺地 其间文姜私会襄公被桓公发觉斥责文姜“文姜告齐侯齐侯怒飨公使公子彭生乘鲁侯胁之公薨于车”(大匡)为平鲁国仇怨襄公杀公子彭生 文姜的不当行为影响恶劣不仅害死丈夫让鲁国痛失君主更破坏了齐管子中妇女的社会地位古代汉语词汇尤其是上古汉语词汇以单音节为主 管子是先秦古籍对其进行的词汇研究属于上古词汇研究书中与“女性”义相关的词以单音节为主文中所引例句皆出自黎翔凤撰梁运华整理的管子校注(参见新编诸子集成)中华书局出版 年版鲁两国缔结的友好关系 另一则与齐桓公的宋夫人有关 宋夫人是宋国女子某日与桓公在船中饮酒因摇晃船身让桓公惊惧不已桓公怒将其赶走后被宋国接纳改嫁至蔡国 桓公听闻非常生气想讨伐宋国被管仲以“内政不修外举事不济”(大匡)的理由拒绝了 桓公不听一意孤行最终落得“诸侯兴兵而救宋大败齐师”(大匡)的下场 由此来看宋夫人的改嫁行为是齐桓公举兵伐宋的诱因之一间接引发了诸侯国战争妇女行为会间接影响国事 管子中记录了两处妇女为国事贡献聪明才智的例子 一个是善解人意的中妇诸子 中妇诸子是宫中掌管宫女的女官某日她见桓公在外住宿且没有用鼎进食猜到桓公将巡行便提前吩咐宫女做好出宫侍从的准备桓公对中妇诸子擅自做主的行为非常不满 公召中妇诸子曰:“女焉闻吾有行也?”对曰:“妾人闻之君外舍而不鼎馈非有内忧必有外患 今君外舍而不鼎馈君非有内忧也妾是以知君之将有行也”(戒)对中妇诸子的回答桓公表示认可与中妇诸子分享烦恼且谦逊地向她询问意见 中妇诸子曰:“自妾之身之不为人持接也未尝得人之布织也意者更容不审耶?”(戒)中妇诸子从自身经历出发机智巧妙地化解了桓公的烦恼 以至第二天桓公与管仲分享此事管仲也对中妇诸子连连称赞曰:“此圣人之言也君必行也”(戒)另一个是管仲的婢女见识非凡 某日桓公让管仲征求甯戚的意见甯戚给出答复“浩浩乎”管仲不解十分苦恼 婢女见状上前询问但管仲认为这不是一个婢女可以了解的 婢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公其毋少少毋贱贱 昔者吴干战未龀不得入军门 国子摘其齿遂入为干国多 百里奚秦国之饭牛者也 穆公举而相之遂霸诸侯 由是观之贱岂可贱少岂可少?”(小问)听完婢女的陈述管仲改变偏见将困惑说与婢女并虚心请教 婢子曰:“诗有之:浩浩者水育育者鱼 未有家室而安召我居?甯子其欲室乎!”(小问)在婢女的启发下管仲终于明白了甯戚的诉求是娶妻通过上述四则例子可知管子中的妇女在政治上具备一定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有几个鲜明特点 一是这些妇女不是普通身份她们要么是地位显赫的贵族女性要么是君主或位高者身边的女性有接触到国家大事的机会 二是妇女对政治的影响十分有限这主要与妇女参与政治的形式有关 实际上管子中的妇女没有直接参与政治决策对政治的影响仅是通过行为间接产生 三是管子中的妇女对政治既有消极影响也有积极影响 并非封建史学家所贬斥的那样“乱政”“祸国”应该看到她们在政治上的聪明才智 因此对管子中妇女的政治地位应给予全面、客观的评价(二)妇女的经济地位史记齐太公世家载:“太公至国修政因其俗简其礼通商工之业便渔盐之利而人民多归齐齐为大国”至桓公齐国已富国强兵跻身于春秋五霸 妇女作为主要劳动力承担着诸多经济角色.纺织主力军“男耕女织”是中国封建社会主流的分工方式妇女是纺织主力在齐国也不例外 齐国远离中原、地处沿海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既重渔盐之利亦重农桑发展纺织是齐国重要的经济支柱 史记货殖列传:“齐冠带衣履天下”描述的就是齐国织品畅销各国的盛况纺织品给齐国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益齐国妇女功不可没 管子认为对外纺织品是招揽天下资财的“利器”历史上有可借鉴的成功典范“伊尹以薄之游女工文绣纂组一纯得粟百钟于桀之国故伊尹得其粟而夺之流”(轻重甲)据记载伊尹曾组织妇女纺织以 (社会科学版)年第 期织品换粮食逐渐控制了夏桀的商品流通 对内纺织品可充盈国库拉动内需 管子认为一年之中有四个获取收益的时机而获取纺织最大收益的时机在冬天“大冬营室中女事纺绩缉缕之所作也此之谓冬之秋”(轻重乙)要抓住这个时机根据时机施法号令织品价格就会成十倍、百倍地增长 为鼓励妇女纺织齐国开设了收购渠道国家收购符合要求的织品并开具收购契据“女贡织帛苟合于国奉者皆置而劵之”(山国轨)齐国把纺织品收归国库有两点益处一能增加国家财富储备二能激励百姓投身劳动生产“非有积蓄不可以用人非有积财无以劝下”(七臣七主)另外女织繁荣也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发展如增加了对纺织工具的需求管子认为“一女必有一刀、一锥、一箴、一鉥然后成为女”(轻重乙)纺织不仅有利于国家财富积累也能缓解百姓生活压力只是这些从事纺织劳作的妇女非常辛苦为获得更多生存资料不得不常年劳作即“农有常业女有常事”(揆度).国家纳税人齐国妇女是国家纳税人 妇女同其他群体一样向国家缴纳粮食税、盐业税、铁业税同时还承受“妇征”这一专门针对妇女设立的征收名目 粮食税在粮食买卖中征收 管子认为国家控制好粮食生产与储备男女老少都要纳税 谷物是各类物资的主宰调控好五谷与其他物资的价格涨落便能做到“万民无籍而国利归于君也”(国蓄)粮食税根据年成好坏上下波动中等年成每卖出一石粮加价十贯钱“大男食四石月有四十之籍大女食三石月有三十之籍吾子食二石月有二十之籍”(国蓄)荒年谷价抬高国家能从中获取更多利润“大男有八十之籍大女有六十之籍吾子有四十之籍”(国蓄)齐国临海盐业资源丰富国家在盐的买卖中征收盐业税 掌握百姓用盐量便能估算国家的盐税收益 男女老少每月食盐量不同“终月大男食盐五升少半大女食盐三升少半吾子食盐二升少半”(海王)每升盐加价越多国家从中获取的收益越多即“升加一强釜百也升加二强釜二百也 钟二千十钟二万百钟二十万千钟二百万”(海王)盐是生活必需品买盐就意味着向国家交税妇女也不例外齐国冶铁业发达国家把冶铁业收归官营从铁制品买卖中抽取税费 商品价格越高国家收益越多“今针之重加一也三十针一人籍刀之重加六五六三十五刀一人之籍也”(海王)针、剪刀等纺织工具为铁制品妇女用来购买的费用有一部分以税的形式上交国家“妇征”指妇女按规定向国家缴纳布帛等织品齐国妇女可通过抚养他人无力养育的幼儿免除妇征即“有三幼者无妇征四幼者尽家无征五幼又予之保受二人之食能事而后止”(入国)妇征的相关记载从侧面证实了管子中妇女的纳税人身份.参与农业劳动、治水等事务农业是根基也是齐国核心经济支柱 男人是农业生产的主力妇女是参与、配合的角色春耕的最佳时机是春分前后齐天子发布春令要求举国上下皆事农耕妇女也不能闲居在家“十日之内室无处女路无行人”(轻重己)不服从春令或在春耕中偷懒的人被称为“贼人”“苟不树艺者谓之贼人”(轻重己)主田官员有权强制他们从事农业生产 秋天“山川百泉踊降雨下山水出海路距雨露属天地凑泊”(度地)收割之事不可迟缓男女老少都要参与“一日把百日餔 民毋男女皆行于野”(度地)齐国妇女参与治水 每年秋末齐国例行视察各地水情统计人口登记来年可参与治水的劳力妇女也在统计在内“令曰:常以秋岁末管子中妇女的社会地位之时阅其民案家人比地定什伍口数别男女大小 其不为用者辄免之有锢疾不可作者疾之可省作者半事之”(度地)来年春天“故事已新事未起草木荑生可食 寒暑调日夜分 分之后夜日益短昼日益长 利以作土功之事土乃益刚”(度地)登记在册的妇女便同他人一起听从官府安排修筑堤坝、蓄水池等考察发现纺织、纳税和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