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诺对马克思批判路径的继承及时代延展——以阿多诺的社会哲学文本为主要考察对象.pdf

，甘 肃 理 论 学 刊 年月 第期总第 期哲 学 研 究?收稿日期 基金项目 本文系国家建设高水平大学公派研究生项目（）的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 刘晓晓（），女，河北邯郸人，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级博士生，德国海德堡大学联合培养，主要从事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阿多诺对马克思批判路径的继承及时代延展 以阿多诺的社会哲学文本为主要考察对象刘晓晓（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摘要 阿多诺的研究思路和批判路径是对马克思的继承。面对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同一性暴力，他不仅立足于唯物史观，通过认识论批判回溯到资本主义社会现实；而且还推进到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视域中，对资本主义经济运行规律进行生理解剖。阿多诺对前者的吸收和应用体现在其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定性上。立足于社会的总体性统治，他质疑生产力的解放作用。这源于他对人类学维度的劳动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的生产的混淆。基于晚期资本主义的发达商品经济，阿多诺的政治经济学批判集中体现为交换抽象，由此质疑阶级革命的现实化而代之以思想实践的解放路径。阿多诺的批判思路是科学的，但对经济现实的理解并不深入，这源于他进行的并非是唯物史观基础上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关键词阿多诺；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阿多诺的思想支援背景之一是马克思主义，这是学界早已阐明清楚的。但是阿多诺在哪些方面继承了马克思的思想呢？这正是本文讨论的核心问题。对阿多诺稍有了解的学者都清楚，阿多诺的许多具体观点和马克思确实有很大出入，某些结论，例如质疑生产力的解放等甚至走向了反马克思的道路。但就阿多诺从哲学批判走向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整体研究逻辑或批判路径，以及对核心问题：社会性质、阶级问题等的分析方法和分析框架而言，确乎可以称得上是马克思在西方世界的继承者。同时，从方法论高度来看，阿多诺的许多新判断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其所生活的社会现实，显然，这相较于马克思所处的历史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就此点而言，阿多诺可以算得上深谙了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精髓。一、对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批判：阿多诺对马克思批判路径的继承只有将马克思和阿多诺放在同一思想地平线上，才能更好理清阿多诺对马克思的批判继承关系。同属于西方哲学史脉络的马克思和阿多诺，其?共同面对的核心问题就是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统治。如何彻底瓦解近代形而上学的虚幻性与压制性，是两人共同的研究起点和核心任务。（一）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建立及其内在悖论在生产力低下的农业经济时代，人们改造自然的能力有限，被强大的客体力量所左右。这一经济条件下所塑造的社会生活，主要呈现为外在的物质性、客体性和必然性。在此社会现实基础上生发的思想意识只能是客体形而上学。进入十八世纪后，极速发展的科学技术创造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大大推动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形态打破了原来的主体与客体的二元划界。人对自然的作用能力增强，通过劳动使客体主体化，劳动主体的力量得到凸显。人们坚信，通过主体能力的发挥，不仅会克服自然阻碍而且能够实现自身解放。原来的客体形而上学，显然无法适应这种主体发挥巨大作用的资本主义经济形态。发展了的现实历史基础呼唤主体性和主体意识。以主体性观念为核心的主体形而上学因此开启了一场彻底的哥白尼式革命，所有的一切都要在主体性或主体理性的天平上加以衡量。这就是资产阶级启蒙哲学。然而，主体哲学在其建立过程中就蕴含着内在缺陷。他在高扬主体实践时，却将其所产生的历史语境或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基础当作前提而不加以研究，从而塑造一种超越一切历史的、从人性出发的抽象主体。资本主义社会形成的物质基础是主体通过劳动对客体的改造，从而变成属人的对象化世界，劳动是人与世界之间的中介。但劳动内容存在于所有历史阶段，由此，当定位于资本主义社会时，就必须给对象化劳动以特定的社会形式，这种形式就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可见，生活于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形态中的人从来都不是超历史的抽象主体，而是处于客观生产关系中的现实人，社会经济现实才是其真正的根基。当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辩护者以抽象性、独断性和孤立性的主体来试图解释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与问题时，往往会陷入隔靴搔痒、束手无策的境地，或者站在人本主义立场外在批判。忽视社会经济形态的固有缺陷决定其解释现实问题的无力性。（二）马克思对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颠覆为颠覆仅仅只是解释世界的近代形而上学，马克思一开始就表达了彻底的革命立场。他改变世界的第一步就是立足于历史唯物主义。这是对一般历史发展与具体社会形态本质规律的探究，是马克思恩格斯在 德意志意识形态 中形成的全新哲学范式。在批判施蒂纳的“唯一者”时，马克思恩格斯意识到，根据历史唯物主义的一般原理，指认“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确实可以彻底驳倒费尔巴哈的人本学和鲍威尔的自我意识，但对于施蒂纳来说还不够。因为施蒂纳的“唯一者”是根植于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资产阶级主体，其背后的思维方式是近代主体形而上学。这就必须从一般的历史发展规律深入到具体的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经济关系和生产关系。马克思恩格斯对特定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形态进行的探索是唯物史观的应有之义，这“对于理解唯物史观的丰富性及科学性是很重要的”。但是，此时马克思恩格斯在经济史方面的知识还很不够，还不能彻底认识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科学性，这使得他们对资本主义社会运行逻辑的解读还不成熟，进而也就无法瓦解对特定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形态进行思想反映的近代主体形而上学，而只是在认识论意义上实现了意识和一般社会现实的颠倒。经过 哲学的贫困 雇佣劳动与资本 以及 伦敦笔记 的探索阶段，马克思继续深入经济学研究，在机器生产、生产关系、阶级斗争以及资本问题上都取得了重要推进；由此，到 资本论 及其手稿时期，才能按照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科学方法，把握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科学内涵，最终揭示资本主义社会的特殊运动规律及其内在矛盾。马克思认识到，区别于其他历史阶段，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导逻辑，它不仅仅是物，表现为商品、货币，更是客观?存在的抽象社会关系，而且还在自我运动的过程中完成自我增殖。通过对资本逻辑内在运动规律的探究，马克思意识到，近代主体形而上学塑造的所谓自由平等的主体是商品市场上价值规律的观念反映，是资产阶级维护者对客观颠倒的经济世界的如实反映。此时已经推进到资本批判高度的马克思揭露出，资本主义市场上的主导权力是资本的增殖逻辑而非个体理性，具有独立人格的买者和卖者的交换关系只是劳动和资本的雇佣关系的表现。阶级对抗的社会关系却表现为独立个体的自由平等，这种吊诡性并不是思辨的，而就是资本逻辑的客观运动。至此，马克思科学阐明了近代主体形而上学在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中的生成逻辑，由此才能对其彻底颠覆，而这正是通过政治经济学批判完成的。（三）阿多诺对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颠覆阿多诺的认识论批判是一种元批判，他从近代形而上学的根基“纯粹概念”入手进行内在颠覆。坚持着概念与非概念物的非辩证的结构，他认识到概念内部的固有矛盾，即概念对非概念物的依赖，“宏大的形而上学范畴是尘世的社会经验在精神中的投射，精神本身则源于社会，一旦将诸范畴复原到社会，投射赋予它们的那种绝对性的幻象就不复存在了”。由此，他指出，当质疑开端的有效性时，停留于主体范围内来理解起源问题就是虚妄的。起源是一种社会行为，认识主体是被社会所中介的现实主体。那么如何认识当下社会呢？在综合了唯心主义和实证主义，即扬弃唯心主义的抽象性而吸收其中介性，扬弃实证主义的直接性而吸收其经验内容之后，阿多诺提出辩证的社会理论。沿着黑格尔马克思的线索，阿多诺的辩证社会学坚定内在反思的本质维度，社会现实是被客观社会结构所中介的存在，而非直接的经验现象。社会结构的根据是社会关系、生产关系。以此为本质标准，他定义当下社会仍然是资本主义社会，正是这一普遍交换的社会现实滋生了近代主体形而上学的同一性暴力，“那种由哲学美化并且只归于认识主体的抽象过程发生在现实的商品交换社会中”。可见，阿多诺眼中的认识主体是处于总体性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主体。阿多诺不仅停留于认识论批判，指出观念的真实发源地是资本主义社会现实，而且继续推进到解剖社会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认识到近代形而上学的同一性思维方式和资本主义市场上的等价交换原则具有同构性。在他看来，到了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同一性思维方式已经完全现实化，成为总体的资本主义社会就是理念的彻底实现，社会的控制方式呈现为一种抽象力量的统治。这是一种“客观抽象，它不是发生在科学思维中，而是发生在交换体系自身的普遍发展中”。抽象权力不是思维抽象而是现实抽象，是因为它生发于商品市场上客观存在的价值形式。所以，在阿多诺看来，社会结构其实就是马克思提供的市场经济中的“价值规律、积累规律和危机规律”，个别的经济现象都由这些经济法则所中介，每一个不想被毁灭的个体都要尊重这些规律而无关乎其主观动机 。要彻底解剖资本主义社会，就必须研究经济规律及其运作逻辑。要想内在地彻底瓦解近代主体形而上学，就必须完整理解这种思想意识在社会中的起源逻辑，这就必须要深入探究决定当下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性结构规律。而要想认知经济规律，就必须从认识论批判推进到政治经济学批判。可见，阿多诺颠覆近代形而上学的思路是对马克思的继承，阿多诺的思想底色是马克思唯物史观。二、晚期资本主义的时代定性：阿多诺视域中的历史唯物主义及其评价阿多诺认为，对起源的回忆就是历史唯物主义 。他通过追踪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历史发展过程，解救了被其所遮蔽的异质性客体，而并没有把已成为“第二自然”的经济关系当作给定的存在，当作真理。斯特法诺就阿多诺和马克思的关系这样评价到，“阿多诺认为，正确解释马克思的第?一步是将结构的概念严格地看作为一个历史范畴，而不是一个 真正的 本质”。确实，马克思哲学的批判性就体现在他要对一切社会现实进行前提性反思，审视这些既定概念所形成的社会历史场域，以检验范畴的有效性。可见，阿多诺读懂了马克思。（一）阿多诺利用唯物史观定位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正如马克思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武器回击其论敌，阿多诺同样如此。对唯物史观的继承和运用典型地体现在阿多诺晚期的代表作 晚期资本主义与工业社会 中，这是他在 年和达伦多夫就当下社会性质进行论战的背景下写作的。达伦多夫在经验主义的方法论下，依托生产力发展带来的直接工业现实和个别技术现象，定性当下社会已经进入了工业社会的后资本主义时代，从而否定从生产关系维度界定的资本主义制度。他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进行对立以回避社会矛盾。在批判达伦多夫非此即彼的方法后，阿多诺站在方法论高度上，坚持辩证的社会理论，承认生产关系的本质作用，反对达伦多夫把沦为具体数据或指标的工业和生产技术作为标准。与实证社会学相反，辩证社会理论的核心是承认并认识矛盾，理论矛盾反映的是现实社会的矛盾。在阿多诺看来，当下社会的矛盾本质上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由此，他依循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从内在矛盾出发，坚持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社会性质的基本判定，反对包括达伦多夫在内的流行观点 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已经过时。阿多诺指出，就生产力发展状况而言，当前社会“无疑是一个 工业社会。无论政治制度如何，工业生产在所有地方都成了社会的模式”。但从生产关系来看，本质上还是资本主义，因为“人们仍然还是如马克思在十九世纪中叶所分析的那样：机器的附属物他们被迫服从 一个角色的承担者 一个抽象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社会机制，并且这一直到他们最亲密的感觉”。这说明，在阿多诺看来，当下社会的性质仍然是资本主义，不管是工人还是资本家都只是资本结构的人格化，剩余价值和利润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唯一目的。生产力并非一种独立力量，生产关系仍然是一种静态的存在。出于自我保存的目的，高度发展的生产力会被稳定性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容纳；不断征服新生产力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毫无疑问变得更加灵活、更加具有弹性。正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中介、制约和包容，决定着社会的本质。从这种辩证关系出发，阿多诺分析了科学技术的性质和作用以反驳达伦多夫。在阿多诺看来，造成现实灾难的并非技术。技术不是邪恶的自足存在，它和社会关系纠缠在一起，并被囊括于其中，技术进步的动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