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史密斯的短篇小说观.pdf

年 月外 文 研 究 第 卷 第 期 阿莉史密斯的短篇小说观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 河西学院外国语学院 郝玉梅摘 要：阿莉史密斯真正的短篇小说是其短篇小说集第一人及其他的故事的开篇之作。在这部短篇小说中，史密斯从对短篇和长篇小说的比喻入手，构建了四个关于女性存在的故事，而文末列举的 位文学巨匠对短篇小说的感悟则揭示了史密斯的创作目的：通过短篇小说的书写探究短篇小说的本质。本文通过对真正的短篇小说的细读，结合史密斯在其小说妙中关于艺术、形式、写作和阅读的观点，来解读其短篇小说观。史密斯认为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是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二者之不同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时间以及给读者带来不同的审美经验。她从时间及审美角度思考短篇小说与长篇小说的差异，开拓了对短篇小说的研究，给以前的研究带来了新的曙光。关键词：阿莉史密斯；短篇小说；形式；时间；审美经验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一、引言苏格兰作家阿莉史密斯（）的长篇小说曾获科斯塔奖（，）、金匠奖（，）、百利女性文 学 奖（，），也曾四度入围布克奖（，）。史密斯的事业在其四季曲秋（）、冬（）、春（）、夏（）出版之后继续攀升。她凭借冬春入围奥威尔政治小说（）奖，最终夏于 年获得了该项大奖。爱尔兰小说家塞巴斯蒂安巴里（）预言她将是“苏格兰未来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实际上，史密斯是以短篇小说作家的身份在文坛崭露头角的。早在 年，她就凭每日一文（）赢得了苏格兰麦卡伦周日短篇小说奖（）。年，史密斯的短篇小说集自由的 恋 爱 及 其 他 故 事（）出版，获得圣安德鲁十字头书奖（）。此后她又出版了四部短篇小说集：其他的故事及其他的故事（，）、完整的故事及其他的故事（，）、第一人及其他的故事（，）和公共图书馆及其他的故事（，）。年，阿莉史密斯荣获“小奇迹”（）短篇小说奖，该奖项表彰她在短篇小说领域的杰出贡献，史密斯对短篇小说的贡献得到充分认可。国内外对史密斯短篇小说的研究门庭冷落。布卢姆斯伯里出版社（）年出版的当代批评视野（）系列丛书汇集了对当代英国作家 如伊恩麦克尤恩（）、石黑一雄（）和萨尔曼拉什迪（）的批评研究，阿莉史密斯也名列其中。在史密斯的专题研究中，大多数针对其长篇小说。在唯一关于其短篇小说的研究，艾米丽霍顿（）借用德勒兹（）等人关于空间情感、幻觉效应和情感伦理的概念，分析了史密斯短篇小说写作中的空间表征。该文打破了对史密斯作品的“后现代”解读，认为她的作品通过对空间反思的“超现代”理解，正视了受限的消费者和技术空间的困境，为史密斯短 篇 小 说 研 究 提 供 了 新 视 角。贾 斯 蒂 娜（）在其专著生态批评和女性作家（）中，剖析了弗吉尼亚伍尔夫、珍妮特温特森和阿莉史密斯的生态诗学。她对史密斯做出了高度评价，认为 其 短 篇 小 说 是“改 变 世 界 的 故 事”（：）。她认为，史密斯的短篇小说模拟了环境生态系统中的生态关系，挑战了单一人类中心视角，描绘了多样化的世界系统，打破了小说和现实之间的界限，追溯二元性背后潜在的统一，“读过她的故事后，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了”（：）。安娜梅特卡夫（）将史密斯的短篇小说与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和格蕾丝佩利（）的短篇小说相比较，认为其人物、体裁和形式体现了在偶然事件中饱含希望的哲学态度（）。简亚历山大（）则从哥特式、后人类和精神分析的角度对史密斯、柴纳米耶维（）和尼古拉斯罗伊尔（）的短篇小说进行研究，认为短篇小说是一种通过神奇的情感创造来呈现现代科技体验的文类（）。基尔拉德纳（）则以史密斯的两篇短篇小说为例讨论了卡尔维诺（）的“轻”概念。不难看出，多数对史密斯短篇小说的研究，与对其长篇小说的研究一样，着眼于女性主义、叙事技巧以及与同时代作家比较等创作角度。相较之下，国内鲜有学者对史密斯短篇小说进行研究。现有的数十部硕士论文，对史密斯短篇小说的介绍也往往是一笔带过。与同时代其他英国著名作家相比，史密斯在中国似乎并不那么引人注目。究其原因，一是她的作品只有查无此女（）、纵横交错的世界（）、秋 及 其 童 书 安 提 戈 涅（）被译成中文，且其作品存有大量戏仿、拼贴、互文等后现代写作技巧，难免让读者产生难以卒读的感觉；二是她的作品带有强烈的女性主义色彩，可能会让国内学界望而却步。甚至就连与她同名的扎迪史密斯（）也比她更受欢迎。当然扎迪史密斯复杂的民族身份展演可能要比阿莉史密斯女性身份书写更有吸引力。此外，从国内学者和评论家们在选择作家时更注重文学奖项的角度来看，史密斯四次与“布克奖”擦肩而过，也可能是其不受关注的原因之一。无论国内外，评论家们高度称赞史密斯的短篇小说题材丰富多样、原创性强，但从未给予其应有的重视。究其原因，首先是大环境使然，正如英国小说家、评论家大卫马尔科姆（）所言，尽管当代短篇小说并不完全是受人鄙视的学术圈的“继子”，但是短篇小说在英国从 未 像 长 篇 小 说 那 样 受 到 足 够 的 关 注（：）。而在中国，英国短篇小说选集、选读及导读类书籍层出不穷，但对英国短篇小说及其理论的研究专书堪称寥寥无几。王腊宝在其最纯粹的艺术 世纪欧美短篇小说样式的批评中就指出，“我国文学研究界似乎对短篇小说有一种不自觉的共识，即短篇小说是短的小说，是篇幅较短的长篇小说，既然已经研究长篇小说了，就不用专门花费心力去研究什么短篇小说”（王腊宝等：），他呼吁学界应该摈弃偏向长篇小说研究的“势利眼”，关注被卢卡奇认为是“最纯粹的艺术”的短篇小说这一文学形式。年，由李维屏等学者所编著的英国短篇小说史通过对各个历史时期英国短篇小说创作实践的考察，对其流派、批评和理论的传承与嬗变做了系统梳理和评析。从某种意义上说，该书集文学史述、作家评传、作品分析和理论探讨于一体，实践了典型的英国短篇小说研究范式。然而，国内对英国短篇小说，尤其是近现代短篇小说及其理论的研究仍是凤毛麟角。以上种种论述，无疑也印证了史密斯在第一人及其他的故事的首篇真正的短篇小说中指认的事实，即短篇小说在文坛一直处于边缘地位。因此，本文将通过细读史密斯的真正的短篇小说，结合她的实验性小说妙（）中关于艺术、形式、写作和阅读的观点，挖掘史密斯对短篇小说与长篇小说不同的见解，呈现其独特的短篇小说艺术与理念，解读其短篇小说观。二、真正的短篇小说：“妓女”与“女神”的隐喻史密斯自称真正的短篇小说是一个自传式的故事，主要讲述的是她与卡西娅 博迪（）之间的友谊。小说中，她们讨论了一个问题，“如果把短篇或长篇小说比喻为人，会是什么样的两类人？”（：）。故事以咖啡馆里两个男人谈论文学为开端。年轻人认为长篇小说与短篇小说的差异在于长篇小说“像个松垮的老妓女”，虽“耐用、宽大、温暖而又熟悉”，但是“有点被耗尽了，真的是有点松松垮垮”；与之相反，短篇小说“像是位敏感的女神，纤细的女神”。这引起了叙事者阿莉的兴趣，甚至“偷听”了两人的对话，因为她“正好对文学也很感兴趣”。在年轻人看来，之所以将短篇小说比喻为“女神”是因为作家、评论家和读者“很少有人能驾驭得了短篇小说”，“所以她仍然保持着优美的体形”（：）。虽然以女性身体为喻体似乎使得整个比喻颇似“荤段子”，但它却相当具有欺骗性。对短篇小说（女神）和长篇小说（妓女）的比喻，隐射的是短篇小说与长篇小说的差异性，其不同则在于二者不同的阅读体验。由于叙事者阿莉的朋友卡西娅是“最了解短篇小说以及全世界正在写或写过短篇小说作家们的人”（：），因此她打电话给卡西娅讨论年轻人对短篇和长篇小说的比喻。在叙事者阿莉看来，长篇小说可能“像狄更斯笔下的老妓女或小说月亮是个球里教大卫尼文做爱的妓女”，“温暖且给人以启蒙”；而短篇小说则像“戴安娜”（：）。卡西娅则指出，能不能把短篇小说比喻为女神“要看你怎么定义女神要看情况”（：）。卡西娅认为，“短篇小说就像是女色情狂，因为两者都喜欢到处乱搞 或被编入风流册 但都不会因为寻欢作乐而要别人的钱”（：）。女色情狂（）这一类比表征的正是史密斯所关注的短篇小说的困境：常常出现在各类选集或文集中，但并不会给作者带来相应的荣誉或收入；虽随处可见，但却处在边缘或被忽视的地位。卡西娅在与其父亲讨论时，还给出女神一词的另一注解。英语 一词，除常用的“女神”一义外，还指昆虫幼虫。卡西娅的父亲认为，“有人用幼虫去钓大鱼，还常常带着放大镜，仔细研究真正的幼虫，这样就可以钓到鲑鱼了”（：）。这种现象也是文坛常见的现象，初入文坛的作家们常用短篇小说练手，在仔细研究如何创作后，再去创作长篇小说。如罗米希古奈塞可拉（）曾坦承，“我一开始写的是短篇小说，主要是因为它更容易写，更好把握”（：）。叙事者阿莉在与卡西娅讨论后，讲了两个故事。一是回声女神的故事，另一则是她与卡西娅相识的故事。前者是对奥维德故事的戏仿，后者则是作者阿莉的亲身经验。两则故事看似只是叙事者随意列举的“大多数人以为他们所了解的女神故事”，但紧跟其后所罗列的 位著名作家关于短篇小说的名句，则暴露了史密斯想要通过短篇小说的形式来为其发声的初衷。倘若将这些名家名句进行概括，可以得出以下界定：短篇小说因其短小精悍而魅力四射。（内丁戈迪默、亨利詹姆斯、茨维坦托多洛夫）短篇小说是反映现实世界的文学形式，以其独特的叙事可以诠释人生及艺术的短暂性、复杂性、破碎性和连续性。（威廉卡洛斯；瓦尔特本雅明、格蕾斯佩蕾、伊丽莎白鲍恩）短篇小说应包括一系列故事，而这些故事不是静止的，但这一特征并没有完全被读者所理解。（爱丽丝门罗、厄内斯特海明威）短篇小说作为一种文学形式，缺乏内容或让读者感兴趣的主题。（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尤多拉韦尔蒂、弗兰兹卡夫卡）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之间的不同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其对读者的影响不同。（辛西娅奥扎克）（：）这些观点无疑是史密斯对现代短篇小说特征的高度概括，体现了她对短篇小说的深度阐释：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之间的不同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其对读者的影响；短篇小说最主要的特征是短小精悍而魅力四射；作为反映现实世界的一种文学形式，短篇小说应包括一系列故事，而这些故事不是静止的（虽然这一事实并不完全被读者所理解）；短篇小说独特的叙事可以诠释人生及艺术的短暂性、复杂性、破碎性和连续性。若对这些论断再加以剖析，不难发现，真正的短篇小说期待读者能关注一个事实，即短篇小说在当今文坛中的困境。三、短篇小说与长篇小说的差异毋庸讳言，史密斯对短、长篇小说拟人化的比喻巧妙地回避了短、长篇小说争论中最基本、最传统的问题，即如何定义短篇小说的问题。什么是短篇小说呢？虽然对现代短篇小说定义被公认为始于埃德加爱伦坡（）的写作的哲学（，），但是“直到 年牛津英语词典增刊中，短篇小说这个特指一种特殊文学作品的术语，才正式进入英语读者的词汇表”（：）。牛津英语词典中对短篇小说的解释为“虚构的散文作品，与长篇的小说不同之处在于其篇幅较短且不太复杂”。其中，该词条还引申到超短篇小说（）的概念，列举了威尔斯（）对短篇小说的定义为在一刻钟内就能读完的小说，在 年 科学奇妙故事（）中指出短篇小说在当时的许多杂志上占据了优势地位，界定了短篇小说和超短篇小说的字数，认为短篇小说的字数在 到 字之间，而超短篇小说则不应超过 字。年，霍加特（）在其文化的用途（）中提到，当时一些杂志越过了短篇小说的范畴，短篇小说变成了超短篇小说或一分钟故事。年，西蒙斯（）在血腥谋杀案（）中提到，超短篇小说不超过 字。年，普里切特（）在温柔野蛮人（）中提到，从短篇小说作家的角度来看，时机要恰到好处，屠格涅夫则是这方面的大师（：）。可见，该词条认为超短篇小说、短篇和长篇小说的区别主要是字数的不同。短篇小说的长度一直是最有争议的话题。评论家们常引用的爱伦坡关于短篇小说创作中的观点，即短篇小说应“一口气读完”。显然，“一口气”并不是衡量短篇小说长度的合理方法。毛姆（）在其短篇小说选集（）的序言中，谈到他自己的短篇小说的长度在 字之间。虽然这一观点也常被后人拿来作为标准，但文学家、语言学家卡登（）在其企鹅文学术语与文学理论词典（，）中指出，德国作家克莱斯特（）的鬼故事洛迦诺的女丐（“”）只有 字，而劳伦斯（）的狐狸（）约为 字，绝大多数短篇小说介于两者之间（：）。英国作家、菲利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