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唐卡艺术研究的新成果——夏吾端智著《唐卡概论》评介.pdf

藏族唐卡艺术研究的新成果夏吾端智著唐卡概论评介王怡潇(青海民族大学,青海西宁810007)藏族传统绘画唐卡，是藏族文化艺术中独树一帜的形式，它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体现着不同历史时期藏地社会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审美观。从唐卡技法的发展脉络中可以看出它与中国传统绘画中的工笔重彩有着清晰的联系，并最终形成自身的特点，具有极高的辨识度，千百年来葆有很高的艺术魅力。习近平总书记曾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的讲话中指出：“中华文化是各民族文化的集大成”，深刻阐明了各民族共创中华文化的内涵。20世纪以来,国内外学术界关于唐卡的研究已经有很多的成果,但是兼具学术高度和本土立场，适应当下高等教育要求的参考书一度阙如。青海民族大学艺术学院夏吾端智教授新著唐卡概论（青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一书，不仅成为艺术学院民族工艺美术专业学生唐卡概夏香满智唐卡论课程的教材，也为民间唐卡画师和热爱唐卡艺术的民众，开启了一片既有理论新意又有可读性的天地。全书六章20多万字。第一章重点探讨唐卡的语源以及发展历史。文中以苍王耿登丹巴的藏文论文为例，重新识读藏文文献拔协中对丝缎唐卡（dar thang）的误抄情况。并且判定唐卡（thang ka,thang kha,thangga)一词是地道的藏语词汇,并非来自其他语言。解释了唐卡的最初含义：“平坦之意”、“神圣之意”、“皮革之意”等。以每一历史时期的绘画实例、人物、文献结合来论述唐卡的发展史。第二章聚焦唐卡的类型、表现形式、制作工序。书中按体裁，将唐卡分为彩绘唐卡（金底、红底、黑底、彩底)和工艺唐卡(刺绣、贴图、缂丝、珍珠、版印),分别以图为例。绘制工序包括十四步,并着重指出几个细节,如选择画师的标准，刷浆涂在画布上的香液，开光时要在镜子中清洗唐卡的影像。从中使我们知晓唐卡从古至今在社会生活中内涵、意义的巨大变化。第三章关注唐卡的题材类型和高僧的法帽。其中高僧的法帽可谓点睛之笔，涉及班智达帽、莲花帽、扇形帽、冠顶帽的帽型、佩戴方式和佩戴者，以及与法帽有关的文献。第四章重在西藏本土画派，其中对齐乌画派（byiu lugs）的讨论颇有新意，因为人们历来对这个画派所知有限，文中不仅勾勒出画派创始人的形象，还用图例推测了齐乌派绘画可能存在的元素。第五章为唐卡度量理论。从内容、作者、版本、成书时间等方面论述了印度度量文献画相造像度量经佛身影像相及等觉佛所说身影量释,详解了印度绘画的度量单位,以及西藏画师对度量理论的创新。第六章侧重于唐卡色彩理论。书中细致比较了不同时期的藏族学者在藏文艺术理论文本中提出的色彩观点。总览全书具有以下鲜明特点:第一,唐卡艺术综合性研究的全息图景。随着近几十年来关于唐卡研究的活跃,各类论著陆续面世。不同的作品有着不同的研究方向：或专注于流派，或长于技法，或溯本追源，探求唐卡艺术的发展脉络，无论成岭成峰，均为大主题下的局部研究。而唐卡概论一书的首要特点，在于它是一本综合性论著，具有较大的覆盖性和系统性。它既有理论上的高度，又有内容上的宽度；且以文献研究法、图像分析法为主，提出并解释了有关唐卡的诸多问题。它集知识性、学术性为一体，补足了文献特别是藏文文献在某些方面的长期缺陷,甚至匡正了某些谬误。书中运用了大量的藏文史料及论文，几乎每个名词后都给出藏文名称。如在谈到萨迦时期唐卡的发展时，其重要的度量文献是：迥丹若贝热智（bcom ldan rig pai ral gri）的佛像之概念花饰（skugzugs kyi mtshan nyid rgyan gyi me tog），八思巴之徒擦茸索南俄赛(tsha mo rong pa bsod nams od zer)的造像做法智慧之源(sku rten bzhengs shul yo tan byung gras),为学者研究提供了有用的信息。言及西藏的成就法文献，将12至19世纪十位大师及成就法名称制成表，一目了然。谈到高（下转封三）僧的法帽时，列举出有关法帽的文献，如绒松却吉桑波(rong zom chos kyi bzang po)的法帽教法(zha chos vbyung),贡（珠云丹嘉措(kong sprul yon tan rgya mtsho)）的英雄法帽解说(dpa boid僧的法帽时，列举出有关法帽的文献，如绒松却吉桑波(rong zom chos kyi bzang po)的法帽教法bu zha bshad pa)、解脱法帽之说(mthong grol zha bshad)等。在讨论齐鸟画派时，特意提到一首诗法王贡噶南杰在庄园时赠予的诗（chos kyi rje kun dga rnam rgyal gzhis ka na bzhugs dus gnangs paisnyan dngags),其中有对画派创始人的描述。这些文献的呈现，不但使图像研究得以延伸扩展，而且显得饶有意味。此外，书中还增加了一些图像。如关于唐卡情节性题材有：鲁宾博物馆收藏的“图道航秀游记唐卡”和德格宗萨寺收藏的“取伏藏品情景的唐卡”，以及唐卡的特殊场景有：韩国文化财团收藏的一幅“噶玛巴让迥多杰出现在月亮中”唐卡，画面情景十分罕见。这些图例也让我们领略到唐卡题材千变万化的表现形式。第二，深入了解藏族文化艺术的钥匙。藏族文化艺术涉及到藏地社会的物质形态和精神形态的方方面面，又由于特殊的地域因素和历史因素，对于一般研究者而言常常呈现为脉络繁复、分支多端的复杂性，不容易入其门径。而唐卡艺术集中了藏族文化艺术中一些重要元素，是研究者绕不开的研究对象。唐卡概论恰恰从唐卡艺术着手，延伸到更大更深的艺术空间。如论述绘制唐卡的缘由时，除宗教、记载、审美、装饰功能外，还有经济功能、纪念功能等，这类似于中原汉地战国、汉代时期帛画的功能。在绘制工序里强调值得注意的细节：一是选择画师的标准，即上等画师为比丘、中等为居士、下等为俗人。二是在刷浆这一步骤时，要将一种由犀牛角、藏红花香末、瞿麦等制作的香液涂在画布上。三是在开光这一步骤时，需在镜子中清洗唐卡的影像，以达到除去污垢、为注入灵气做准备。这让我们感受到如今的一些工序已失去传统的意义。书中还列举出许多富有藏地文化特色的名词，并按照藏文本意予以解释。如唐卡的不同类型中，有一种称为“热唐”(rus thang）,即骨头唐卡，是在人或动物的骨头上绘制造型；有一种称为“宁唐”(nyin thang),即在一天之内画完的唐卡；有一种称为“罗唐”(lo thang)，是在一年之内画完的唐卡；还有一种称为“恰三智”(bya gsum grags),意旨最为有趣：布谷鸟每年春天鸟鸣，鸣叫三次要三年时间，这种唐卡恰是用三年时间绘制而成的。这类名词的解释，可为读者提供更多了解藏族文化的线索。第三，为民间画师、高校学生提供了一个提升理论素养的阶梯。唐卡绘画首先是一门实践艺术，艺术的传承历来都是通过师徒之间的技法模拟来完成，基本没有理论培训，遑论系统的理论学习。这些画师往往自小开始学习唐卡绘画，技艺精湛，但对理论知识知之甚少，却又渴望知晓一二。每年都有针对这一群体而开设的培训班。唐卡概论一书的出现也恰好满足了这一需求，书中内容全面、逻辑清晰、语言精炼，适合反复阅读，可促进民间画师团体的高质量发展。此外，在唐卡艺术发生发展的几个主要区域，如青海、西藏、甘肃，部分高等院校和高职院校中设置有藏族传统绘画专业，已经培养出许多专业人才。对于在校学生来说，能否拥有一本合适的教材是一个重要问题。本书对于该专业的藏族学生和汉族学生来说，可以结合唐卡绘画实践，很好地理解书中的内容，难易适中。本书在附录部分详列出常见的唐卡图像索引，并标注唐卡词汇的藏、汉、英文对照，写作体例完善，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工具书。第四，内容兼具科普性和学术性，闸述方式通俗而又严谨。该书既适合于从事专业研究人士的学术参照，也适合于对唐卡艺术有兴趣的普通民众的入门读物。值得注意的是，以往国内出版的相关书籍多选用收藏于藏地的唐卡作品，而该书的唐卡图片多来自海外博物馆藏作品或私人收藏作品，图片的丰富性让读者直观地掌握到唐卡题材和内容的多样化。这是与作者的留学经历及平时的悉心考察有关。夏吾端智教授精通藏文、英文，兼通日文，因此书中运用了大量的藏文史料，以及英文、日文著作及论文，可融汇贯通中外学者的观点，亦可避免语言差异造成的视角缺憾。作者简介：王怡潇，女，青海人，青海民族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汉藏佛教美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