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单纯演绎复杂”--藤本壮介建筑思想初探.pdf

27Pioneer Theory先锋理论 丨 中图分类号 TU-8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739X（2023）08-0027-05 收稿日期 2022-09-09摘 要 藤本壮介是近年来在国际建筑界十分活跃的日本新生代建筑师之一，他利用单纯的设计手法，表达出一种超脱建筑物质性的混沌感及复杂性。他将目光对焦于人、建筑以及自然之间的关系，对建筑空间有着深刻的哲学思考，并试图利用新的建筑策略颠覆功能优先的现代主义式设计手法。该文以其成长背景为基础，通过对其建筑作品的分析研究，试图探讨其作品中所展现出的“以单纯演绎复杂”的建筑思想。关键词 藤本壮介 人工 自然 单纯 复杂 弱建筑Abstract Sou Fujimoto is one of the young Japanese architects who has been very active in the international architectural field in recent years.He uses simple design strategy to express a sense of chaos and complexity that transcends the materiality of buildings.And he pays more attention to the relationship among people,buildings and nature,and he has profound philosophical thinking on space,and tries to use new architectural strategies to break the modernist design method that prioritizes functions.Based on his growth background,we attempt to explore the architectural idea of Interpreting Complexity with Simplicity displayed in his works through the research of his architectural works.Keywords Sou Fujimoto,Artificial,Natural,Simple,Complex,Weak architecture“以单纯演绎复杂”藤本壮介建筑思想初探Interpreting Complexity with Simplicity:On Sou Fujimoto s Architectural Thought日本建筑的飞速发展和国际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新生代建筑师，他们虽然成长于较为复杂的社会背景之下，但也在上一代建筑师的基础上开拓出了新天地，同时引起了国际上的广泛关注。他们在建筑思想上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不再将重心放置于都市建构等宏大命题之上，而是将视线转向自然以及建筑的局部，衍生出一种非物质化、暧昧、朦胧且用以构建关系的王发堂|Wang Fatang周琪娈|Zhou Qiluan一种建筑形式。藤本壮介（Sou Fujimoto，1971）作为新生代建筑师中的一员，其成长轨迹不同于同时代的其他建筑师。1994年从东京大学毕业后，并未按日本建筑界的传统，马上进入大师工作室进行实践活动，而是选择在东京待业与从事建筑思考。在这期间，藤本壮介（下文简称“藤本”）时常漫步于东京街道，思考建筑的意义，经过六年“纸上建筑”的探索，终于2000年在日本青森县立美术馆的设计比赛中崭露头角，排名仅次于早其从业十余载的前辈青木淳（Jun Aoki，1956），同时获得了伊东丰雄（Toyo Ito，1941）和藤森照信（Terunobu Fujimori，1964）等评委的高度肯定。藤本华丽地登场，并由此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建筑生涯，逐步形成自己独特的建筑思想，并受到世界的广泛关注。28HA 08/20231 建筑诞生的时刻藤本曾言：“学建筑后，我在家乡的自然环境与东京的杂乱空间之间发现了奇妙的类似性即便在高密度的东京，由于我们被大量小尺度的物体笼罩而感到宜人；在故乡原生态的森林里，我们同样被许多小尺度的植物环绕也十分舒适。”藤本成长之地北海道和求学之地东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却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北海道被自然森林所包围，人们在面对大自然时想要生存只能以谦卑恭顺的态度了解自然、因时制宜，努力融入自然而非与之对抗1，形成了日本独特的“森林文化”。而东京狭窄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随处可见，高密度、小尺度的街道，共同营造出舒适宜人的氛围和惬意悠闲的空间感受，弱化了室内与室外的差异，街道仿佛成了室内的自然延续，整体呈现出“是家，也是城市”那般的人工与自然之间的暧昧关系。正是天壤之别的情境下产生的强烈关联性，给了藤本极大的启发，奠定了藤本独特建筑思想的基础，北海道的森林赋予了藤本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能力，东京的城市则给予了藤本独特建筑思想的启蒙。而藤本对建筑创作思考的起点则是从对当代社会背景的追问开始的，他认为“现代”已经进入到信息和环境的时代210。“当下信息追求的是一种崭新的单纯性”“而环境则是指那些外来的不可控要素”，并且“曾一度被认定为一切可控的建筑之中，也渐渐融进了绝对难以控制的其他因素”211在这种转换下建筑亦会自发地发展出一种新的形式。而如何将充满复杂性的场所用一种单纯的形式来演绎？如何让建筑作为场所的同时又能容纳那些自身无法控制的复杂且多样的外来因素？如何对自然的多样性进行重新塑造？藤本用“原始的未来”进行了回答，因为未来建筑若能达到近似自然的复杂性兼多样性的状态，那未来何尝不是原始的呢，所以“原始的未来”就是指返璞归真的未来人类将面临的新建筑。为了探寻此状态下的建筑，藤本又给出了如“复杂性和单纯性”“局限性与偶然性”“无目的场所”“是家，也是城市”“弱建筑”“两个人”“穴与巢”等诸多看似矛盾的概念，它们之间既有逻辑上的递进关系，又有意义上的相互重叠与交叉，一定程度上与其作品相契合，即以求在对立中寻找共通点，找出新的可能，从而共同获得复杂且多义性的解读。而这种“原始的未来”建筑究竟是何样貌，它是如何触碰未来的，下文将从“单纯的偶然性”与“混沌的弱建筑”两个方面进行解读。2 单纯的偶然性五十岚太郎（Taro Igarashi，1967）曾用“哥伦布的蛋”来形容第一次步入藤本的建筑时的震撼感受。其建筑作品最为显目的特征之一就是单纯的建筑形态，即在设计手法上使用单一的建筑体量、材料或组合形式等，一般以单一体量或单一体量的单一方式组合的群体出现。虽然此手法在日本当代建筑中并不罕见，但藤本利用极致单纯的设计手法创造出了拥有多种可能的偶然性空间使建筑达到极致的纯粹。藤本在建筑中常用的两种设计策略：第一种是利用单一的材料，单一的组合手法形成单纯的体量；第二种是利用单一体量的单一组合方式形成单纯的组合群。2.1 观念的单纯性2001年藤本提出了全新的空间概念模型原始未来之家（primitive future house）（图1），利用高差0.35m的板材（单一材料）堆叠而成（单一组合手法）的人工洞穴，家具、结构及功能空间都被解构，板材之间的参差、空间的膨胀与收缩以及整体形态处于完全自由如云般的模糊状态之中，此状态下人不再是居于空间之中，而是因为人的使用活动的存在使得空间有存在的可能324。终极木屋（final wooden house 2008）首次将此空间模型成熟展现在众人眼前，它由0.35m0.35m截面的木块构建而成，楼板、墙体与房间都变得模糊，内部没有放置家具却处处都是家具，各个构件的定义开始变得游离、飘忽、不确定，空间归于混沌，而当使用者进入这个内部一片混沌的静态物质之中时，由于使用者的活动让构件获得了瞬时意义，这种意义会随着使用者的变化而变化（图2）。作为实验与展览作用的终极木屋在小尺度建筑中将藤本“穴”的建筑理念与空间模型成功再现。藤本最新的建组作品青森县十和田市地域交流中心（图3），单纯的白色立方体外形包裹着原本属于城市空间的广场空间，从它的别名艺术之城的客厅，也能感受到在这单纯的建筑体量中蕴含的各种可能性空间（图4），不仅中庭空间充满偶然性，中庭加分隔出的室内空间的使用更是复杂多样（图5），简单的平面构成，实现了多样且灵活性极高的空间构成，让使用者在此空间内能够随时偶然邂逅艺术。由此可以看出，虽然藤本形体设计上采用了单纯的体量，但在体量之中含混着各种不同的可能性，房间不再是被划分清晰并置入固定家具的地方，而成为了一个可以容纳各种可能的空间，就像在洞穴里一样，空间被占据，功能被适应。这是一个与“多米诺”体系相反的想法，它向我们讲述了日本传统房屋及其文化赋予地面作为日常生活活动场所的价图1 原始未来之家图2 终极木屋图3 青森县十和田市地域交流中心29Pioneer Theory先锋理论 丨 值，这些建筑是从人类行为中提炼出来的图表的物理表现，并加以解释了的结果。可以说藤本创造了当代的人造透明洞穴，弱化了功能空间并试图将建筑内含有的与人类的关系外化、透明化，在一片混沌的空间中捕捉人与建筑的关系，建筑不再是一个空盒子，而是可以与人体有更亲密关系的场所。并且藤本弱化了建筑外部轮廓，认为建筑在与自然的关系中作为行动的中介从而获得价值418。虽然建筑功能混沌化了，但人与建筑的关系逐步变得清晰。2.2 单纯的组合群藤本常利用两种手法进行单纯的组合群体的操作，一种是将被服务空间单独抽离，并成为单独个体，而服务空间则消隐于无形，形成“图即是底，底即是图”的单纯特征5。藤本在1995年的渐变之屋（house of gradation 1995）与房子N（House N）中（图67）就使用了此手法，被服务空间以嵌套的方式存在，而服务空间早已融入其中，在此藤本尝试重新定义建筑内外的边界，认为边界不单单是一堵墙所能表达的，而是以某种方式显示内外变化本身的过渡，使它（空间边界）在一定的范围内切实可感（有形）312。虽然建筑以固体形态存在，但它企图通过利用此理念将建筑从僵硬的建筑形式之中解放出来，在固态存在与柔软感知之间寻找建筑新的可能性。情绪障碍儿童短期治疗所（图8），藤本则将大量的木箱（被服务空间）以不规则的状态离散于场地之中，木箱之间的间隙孕育出各种尺度的“街道”（服务空间），交通空间与公共空间共同消融于“街道”之中，这种由局部之间的关系衍生出建筑整体的形式，藤本将其命名为“局部建筑”，也将这种关系称为“有距离感的建筑”。对他来说“不是物理上的距离，而是由于空间的扭曲和调整而产生的经验上的、关系上的距离”6。这样的策略一反长久以来的设计规则，形成了强烈的不确定感，契合于信息时代的碎片化特点，而这种对局部关系的探讨也为新建筑的产生提供途径。另一种手法是将服务空间与被服务空间同时消解，形成极致单纯的建筑形态。例如2013年蛇形画廊（图9），藤本仅利用钢管与玻璃这两种材料，进行单一的操作构成格栅状网格构筑物，内外空间在此转换，透明与不透明的特征随着结构不断变化3244，局部格栅状的人工秩序却弥散着云一般柔软的各种不确定的整体形式，在简单与复杂之间达到了一种动人的和谐，内部与外部，自然与人工，家具与建筑等之间的边界不再明晰。当你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这座建筑时，你甚至可能把他划入建筑之外的行列，这个物体只会给你一种类似于“云”的感觉，并没有建筑的实体感受，而当你成为使用者进入这座建筑时，你才会感受一种被笼罩的感受，再进一步使用建筑时，你所处的空间又随着你的行为进行了转变，这时这座建筑于你的意义才真正显现。建筑中所有空间都被消解，在这种状态下，建筑、房子、城市和自然共处于一个开放空间中7，但当有人进入后多样的空间又得以显现，在这种暧昧的关系性中边界变得模糊，无序性和不确定性充斥整个空间，也正是这种奇妙的翻转体现了藤本建筑中单纯的偶然性。3 混沌的弱建筑在日本传统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