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南朝时期的农田水利与中国南方经济区域划分.pdf

农业考吉2023年第4 期东晋南朝时期的农田水利与中国南方经济区域划分李彦楠摘要：东晋南朝政权开启中国古代经济重心南移过程。以往学者根据不同标准对东晋南朝经济区域提出不同划分方式。东晋南朝经济区域的开发与形成，兴建农田水利不仅是地方经济建设的重要工程，也是古代国家治理能力、治理方式的重要体现。据此考察东晋南朝有效控制范围与农田水利设施，王朝可以划分为长江三角洲平原、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鄱阳湖平原、四川盆地、延边诸郡、东南沿海及珠江、赣江、湘江沿线。前五者均属长江流域，是典型的经济区，构成王朝财赋所出；延边诸郡主要为对北方战争服务，农田水利兴废与战争有密切关系；四川盆地对王朝经济的支持作用则相对有限。东南沿海与珠江、赣江、湘江等南方水系区域更接近由据点构成的交通线路，主要承担广州与长江中下游平原的沟通任务，该区域鲜见农田水利兴修记载，不同线路在经济发展上存在竞争关系。关键词：农田水利；户籍；东晋南朝；区域结构中图分类号：K23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 0 0 6-2 3 3 5(2 0 2 3)0 4-0 0 7 0-0 9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ncy in the Eastern Ji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and theFormation of Economic Regions in Southern ChinaLi YannanAbstract:The Eastern Ji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initiated the important process of shifting the center of economic fromnorth to south in ancient China.Previous scholars have proposed different ways of dividing the economic regions of the southernChina in Eastern Ji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according to different criteria.In the development and formation of economic re-gions during the Eastern Jin and Southern Dynasties,the 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ncy was not only important for local econom-ic construction,but also an important manifestation of the national ability and way of governance.According to it,the economicregions of the Eastern Ji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can be divided into the Yangtze River Delta plain,Jianghan plain,DongtingLake plain,Poyang Lake plain,border areas,the southeastern coast and basins along the Zhujiang River,Ganjiang River and Xi-angjiang River.The former five ones were all parts of the Yangtze River watershed,typical economic regions,the source of thedynasties financial resources;border areas mainly served the war against the north,and the rise of 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n-cy we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war;the Sichuan basin had a relatively limited role in supporting the dynasties economy.Thesoutheast coast and the southern waterways of the Zhujiang River,Ganjiang River,and Xiangjiang River were closer to the trans-portation routes constituted by strongholds,and were mainly responsible for the communication among Guangzhou and the plainsof the middle and lower Yangtze River.Documents for 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tion were rarely found and there existed com-petition among different watersheds in term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李彦楠，男，中山大学历史学系（珠海)助理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史。*基金项目：本研究受中央高校基本业务费中山大学历史学系（珠海）青年教师团队项目“中古至近代东亚视野下的国家资源管理研究（项目编号：2 0 2 3 qntd63）资助。70东晋南朝时期的农田水利与中国南方经济区域划分Key words:agricultural water conservancy;household registration;the Eastern Jin and Southern Dynasties;regional struc-ture一、问题的提出：学界以往对东晋南朝经济区域划分及标准讨论基于中心地理论,施坚雅在中国历史的结构提出中国经济分区。他认为受交通和技术限制，自然区域界限构成经济区界限。邹逸麟进一步发挥施坚雅观点提出区域性、综合性、专业化、中心城市四条经济区划标准。受施坚雅影响，许辉、蒋福亚在六朝经济史中将六朝划分为巴蜀、江汉、三吴、豫章、岭南、闽江六个经济区。何德章因袭许辉、蒋福亚判断，后又依据邹逸麟说，在六朝南方开发的几个问题中指出六朝时代只存在三吴经济区。陈明光、邱敏则结合行政区因素,在许辉、蒋福亚研究的基础上，将六朝经济区修订为长江以北淮河以南、扬州所辖长江下游地区、荆州、江州、岭南五个区域。前辈学者的讨论，为东晋南朝经济区域划分提供了基本范式。笔者认为，细审经济区域划分原则，无论合并还是分割区域，均基于联系是否相对紧密这一标准。由此,首先,虽然空间是连续的，但王朝有效控制的范围并不连续，王朝有效控制范围和无效控制区之间并不存在较为紧密的联系。也就是说,基于数学模型的施坚雅理论投射到现实后，应允许经济区之间存在空白。东晋南朝时期，山地人群崛起，进一步加剧王朝内部断裂。与有效控制区内部相比，有效控制区和未完全控制区之间经济联系并不紧密，研究中不宜径直将王朝全部版图均划人特定经济区。其次，某地区经济不发达，并不等同于该地区内部不存在相对紧密联系，由此,研究中也不宜以经济发达程度作为经济区划分标准。综合上述讨论，首先，以农田水利的兴修为中心，可见中国南方经济区域的形成与划分。虽然由于南方地区地理和社会的特殊性,东晋南朝农田水利建设并不完全依赖王朝力量，但正如冀朝鼎指出：“发展水利事业或者说建设水利工程,在中国,实质上是国家的一种职能。”1(P7)在当时，农田水利的兴修不仅是区域开发与地方经济建设的重要工程，更是古代国家治理能力、治理方式的重要体现。王朝依据自身需要对不同地区农田水利建设采取区别态度,研究者可以透过农田水利设施的兴建情况观察区域在王朝体系中的位置。其次，户籍人口及其背后反映的国家控制力也是影响经济区域形成的重要因素。王毓铨在“民数”与汉代封建政权一文中指出：“户口数字它可以供我们瑞度当时封建国家的统治力量和枝干强弱关系。”2 1(3 4)在籍人口反映王朝所掌握劳动力情况，进而反映王朝控制范围。东晋南朝经济区划分的实质是对王朝内部有效控制区的划分,因此,讨论在籍人口同样很有必要。农田水利兴修情况反映区域在王朝体系中的坐标，户籍人口反映王朝控制的范围。以下将以农田水利和户籍为切人点，结合王朝政策实态，观察东晋南朝经济区，为理解东晋南朝历史的空间进程与中国古代经济中心南移的状况提供线索。二、东晋南朝有效控制范围与农田水利设施一览东晋南朝时期政权鼎革,王朝疆域亦屡有变动。周一良称：通二百七十年而观之，梁益宁三州大抵在南朝统治之下，北周据之未久而陈遂亡于隋；至于关中不旋鐘而失，淮北河南之地亦未能长守；荆襄虽有北朝卵翼下之后梁，然究系南人树立之政权,为期不过三十年，二州固仍宜视为南境。故今兹所谓南朝疆境者，指淮汉以南今浙江、福建、江西、湖南、广东、广西、贵州之全省，江苏、安徽、河南、湖北四省之南部，暨四川、云南两省之一部分而言也。3 (P33)本文的讨论，同样以江淮、江南、东南、岭南、四川盆地等区域为主，即对秦岭一淮河以南一线71农业考古2 0 2 3 4地区进行考察。关于“有效控制范围”。晋制：诸县除都城所在外,分三等：大县、次县、小县。“江左以后，建康亦置六部尉，余大县置二人，次县、小县各一人”4(卷二四职官志),P747)。三等中又可以细分为六种县，分别是3 0 0 户以下、3 0 0 5 0 0 户、5 0 0 1 0 0 0 户、10001500户、1 5 0 0 3 0 0 0 户、3 0 0 0 户以上，“县大者置令，小者置长户不满三百以下，职吏十八人，散吏四人；三百以上，职吏二十八人，散吏六人；五百以上，职吏四十人，散吏八人；千以上，职吏五十三人，散吏十二人；千五百以上，职吏六十八人，散吏一十八人；三千以上，职吏八十八人，散吏二十六人。”4 1(卷二四职官志),7 4 6)结合三等县制，知5 0 0 户以下为小县，5 0 0 一1 5 0 0 户为次县，1500户以上即大县。南朝地方郡县制度与晋制大致相同，因而这个等级序列也可以视为南朝的县一级的等级序列。同时，据晋书记载：“县五百以上皆置乡。4 1(二四职官志),P74)换言之，县不足5 0 0户不得统乡。王朝的基本地方行政体制是郡、县、乡，无乡之县并非常态县。综合上述考虑，以县均500户作为标准，某郡辖县平均户数大于5 0 0 时，可视为王朝有效控制范围。关于户数来源，宋书载宋大明八年(4 6 4)表1 东晋南朝有效控制州郡情形州名郡名扬州丹阳、会稽、吴郡、吴兴、淮南、宣城、东阳、临海、永嘉、新安南东海、南琅琊、晋陵、义兴、南兰陵、临淮、淮陵、南彭城、南徐州南高平、南平昌、南濮阳、南泰山、济阳、南鲁郡南充州广陵、海陵、山阳、秦郡南豫州历阳、南谯、庐江、南汝阴、南梁、弋阳江州寻阳、豫章、鄱阳、临川、安成、南康、晋安、庐陵、建安司州义阳、随阳、安陆荆州南郡、南平、天门、巴东、南义阳、新兴、南河东、永宁、宜都郢州江夏、竞陵、武陵、巴陵、武昌、西阳湘州长沙、衡阳、零陵、广兴、始建、湘东、邵陵、桂阳雍州梁州益州广州户籍数据，东晋末至大明八年，东晋南朝已经历多次土断，南方社会保持长久安定，史称：“自此以至大明之季,年逾六纪，民户繁育，将囊时一矣。”5 1(五四史日,P540大明八年户数，可以作为反映王朝控制情况的重要依据。此外，宋书州郡志中有侯国的而无王国的相关记载，说明王国的民户尚未计人。刘宋诸王封户一般在两千至三千巴西福巴东誉江水宜都部南新兴河趣武天门#。南平粉巴陵郡湘水长沙都衡阳湘东都北江西江南海图1 东晋南朝有效控制州郡情形示意图户，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