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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ZHONG(Journal of Wuhan Conservatory of Music)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23年第2期文章编号:1003-7721(2023)02-0049-12当代萨米音乐唱片中演绎的“萨普米”:民族与家园陈心杰 加 克里萨拉哈里森著陈心杰译摘要:文章讨论了21世纪北欧萨米人(Smi)的音乐激光唱片如何将萨米传统的地理和文化概念“萨普米”(Spmi)演绎为一种具有故乡和民族象征意义的政治话语。对身处殖民化困境的萨米原住民而言,“萨普米”在表达“萨米性”和争取土地及文化权益等问题上都至关重要。研究中涉及的180张萨米音乐唱片是萨米音乐产业中的主要商品。萨米人和多民族文化背景的艺术家们在音乐创作、表演及唱片录制中进行了合作,涉及了包括萨米传统歌唱尤伊克(Yoik)、流行音乐、他者民族的音乐、宗教音乐等在内的多样化音乐。这些音乐及唱片中的文字和图像信息都强调了象征萨米原住地和文化根源的“萨普米”概念,将其演绎为具有多种根性的“家园”,并向世界宣示着萨米的民族地位。关键词:萨米;萨普米;激光唱片;Smi;Spmi;CD中图分类号:J607文献标识码:ADOI:10.19706/42-1062/j.2023.02.004收稿日期:2023-01-05作者简介:陈心杰,女,博士,武汉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讲师(武汉 430060);加 克里萨拉哈里森(Klisala Har-rison),博士,丹麦奥胡斯大学音乐人类学副教授(奥胡斯 8000)。1 虽然“萨普米”还包括俄罗斯的科拉半岛(Kola Peninsula),但本文的内容并未涉及。由于当地地缘政治等原因(尤其俄罗斯国家层面上缺席了对相关音乐产业的支持),俄国方面的萨米音乐不在笔者所讨论的萨米音乐产业范围之内。2 更详细的研究可参考本文第一作者的专著,XinjieChen,Rooted Cosmopolitanism of Smi Music CDs in the 2000s,Helsinki:HelsinkiUniversity,2021.引言本文讨论的是 21 世纪以来北欧原住民萨米音乐激光唱片(文中简称为唱片或 CD)中对“萨普米”(Spmi)这一萨米传统的地理和文化概念的演绎。文章调查了当代“萨普米”(尤其是挪威、芬兰和瑞典三国)1语境下的萨米音乐CD制品,包括它们与多样化民族文化合作及和全球音乐产业的关系。文章分析了 21 世纪初 10年在挪威、芬兰和瑞典出版的 180 张 CD。这也是民族音乐学和音乐人类学中首次针对长达 10年的原住民民族音乐录音制品的研究。2自萨米传统声乐表达形式尤伊克(Yoik)遭受殖民镇压以来,21 世纪初的萨米音乐 CD 作为萨米文化复兴运动中的实体音乐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23年第2期 50产物,是极具研究价值的。3这些 CD 展示着萨米人如何向其所在国家政权、国际化的音乐制作参与者以及萨米原住民社群的同胞们传达对萨米文化的复兴,以及如何在与他们的对话中创造和实现萨米的文化复兴。得益于北欧国家的资助和政治机构的财政投入,以及北欧各国及跨国非政府组织的扶持,由萨米音乐家、萨米音乐制作人及萨米唱片公司和非萨米人合作制作的音乐 CD,自 21 世纪以来作为民族运动的一部分,硕果累累。4其目标听众包括了萨米族群、北欧的非萨米人及全球市场。笔者将以实体音乐 CD 为研究对象,研究其中的音乐、图像和内页文字,还涉及 CD 制作过程。笔者会延续北萨米学者哈拉尔德 嘎斯奇(HaraldGaski)的世界主义视角来看待萨米 CD的开放性和包容性,正视并强调 CD 中所体现的文化异同。在萨米人的日常生活中,无论从地理观念还是文化观念上,世界主义观念都是非常常见的5即使他们并不一定使用了这个术语。这种观念强调“并存”而非“互斥”。6我们对萨米音乐的定义也建立在此观念之上:由萨米人表演的音乐无论何种音乐类型或语言,也无关于与之合作的艺术家的民族背景。笔者将萨米音乐 CD 视为文本来进行分析。7CD 中的音乐以及产品包装中的文字和图画材料等都是独立的“文本”。我们不但会对大3 Thomas R.Hilder,“Repatriation,Revival and Transmission:The Politics of a Smi Musical Heritage,”Ethnomusicology Forum 21,2012,p.163.4 详细完整的萨米音乐 CD 列表可见于本文第一作者的专著,XinjieChen,Rooted Cosmopolitanism of Smi Music CDs in the 2000s.5 RaunaKuokkanen,Reshaping the University:Responsibility,Indigenous Epistemes,and the Logic of the Gift,Vancouver:UBC Press,2007,pp.12-13.6 HaraldGaski,“Indigenism and Cosmopolitanism:A Pan-Sami View of the Indigenous Perspective in Sami Culture and Research,”AlterNative: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digenous Peoples 9,no.2,2013,pp.117-118,121.7 具体来说,本文将借鉴文本分析法,如 KlausKrippendorff,Content Analysis:An Introduction to Its Methodology,London:Sage Publications,2004;Alan McKee,Textual Analysis:A Beginners Guide,London:Sage Publications,2003.8 XinjieChen:Rooted Cosmopolitanism of Smi Music CDs in the 2000s,pp.163-175.9 收录于其专辑片刻(Fargga,2010)。量文本进行定量定性的系统分析,还将通过民族志的方法来佐证我们的文本分析结果。我们将 21 世纪以来的萨米 CD 理解为具有世界主义性质的音乐产品。8故此我们会论证这些 CD 产品作为全球化音乐产业的一部分如何体现萨米的民族性以及与“家园”和世居地的关联性。当我们将这一切视为其民族和地域“根性”来展开讨论时,主导其民族文化的一种内在驱动性就变得非常清晰了。一、具有世界主义开放性的 萨米音乐 CD与世界上许多原住民群体的艺术-媒体产业一样,萨米音乐 CD 在制作过程、音乐内容或发布途径上,都是具有世界主义性质的。其生产过程不仅涉及萨米自身的文化,还有文化他者和全球化的流行音乐文化。虽然萨米音乐家毫无疑问是这些 CD 中的“明星”,但也有很多非萨米参与者(如表演者、制作人和曲作者等)的贡献。萨米和非萨米人一起创造了多样的混合音乐风格和表达形式。这种情况自 21 世纪以来在萨米音乐产业中都极具典型性。因纽特饶舌歌手米卡尔 罗辛(MikaelRosing)在北萨米音乐家贝利特 玛格丽特 奥斯克(BeritMargretheOskal)的因戈尔 马列特(Inger Mret)9当代萨米音乐唱片中演绎的“萨普米”:民族与家园/陈心杰加克里萨拉哈里森著陈心杰译 51一曲中演唱了因纽特语饶舌部分;北萨米音乐家托尔盖尔 瓦斯维克(TorgeirVassvik)的专辑萨普米(Spmi,2009)的制作人是挪威人扬 马丁 斯莫达尔(JanMartinSmrdal);芬兰音乐家和音乐学家米克 万哈萨罗(MikkoVanhasalo)和 马 科 斯 特(MarkoJouste)为北萨米乐队威尔达斯(Vilddas)的同名专辑(2000)和银色波浪(Silbabrut,2012)创作了一些歌词并谱曲。我们在萨米音乐 CD 中还能听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一些民族音乐。北萨米音乐家乌拉 皮尔缇雅尔维(UllaPirttijrvi)的专辑 渴望(ibbaeabmi,2008)中有一首以坦桑尼亚女孩普鲁登西亚纳(Prudenciana)命名的尤伊克,歌曲中另外两位坦桑尼亚的歌者贡献了她们独特的民族歌曲部分。印度音乐家贾伊 香卡(JaiShankar)在北萨米乐队桑出阿里(Sanuari)的专辑摇摆的驯鹿(leaguoivvat,2001)中表演了塔布拉鼓。北萨米音乐家约翰 萨拉(JohanSaraJr.)的专辑约翰 萨拉在土耳其米诺 马诺(Johan Sara jr.in Turkey Mino Mano,2008)中有大量的土耳其音乐。10萨米音乐家和非萨米合作者共同录制的这些音乐体现了一种全球相关的美学观念,也就是备受争议的所谓“世界音乐”。11这些音乐中充斥着流行化的音乐类型和乐器,还有全球化10本段中涉及的音乐例子的分析,可参考陈心杰:21 世纪萨米人尤伊克唱片中的根性世界主义,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21 年第 4 期,第 123136 页。11Johannes Brusila,“Local Music,Not From Here”The Discourse of World Music Examined through Three Zimbabwean Case Studies:The Bhundu Boys,Virginia Mukwesha and Sunduza,Helsinki:Finnish Society for Ethnomusicology,2003,p.47.12参考人类学家乌尔夫 汉纳则(Ulf Hannerz)、哲学家杰里米 瓦尔德隆(Jeremy Waldron)、民族音乐学家马丁 斯托克斯(MartinStokes)和音乐学家萨拉 柯林斯(Sarach Collins)及达纳 古里(Dana Gooley)讨论音乐全球化与音乐世界主义之关联时的观点,这些音乐是具有世界主义性质的。参阅文献 Ulf Hannerz,“Two Faces of Cosmopo-litanism:Culture and Politics,”in Dinmicas interculturales,vol.7,Barcelona:Fundaci CIDOB,2006;Jeremy Waldron,“What is Cosmopolitanism?”The Journal of Political Philosophy,8(2),2000,pp.227-243;MartinStokes,“On Musical Cosmopolitanism,”The Macalester International Roundtable 3,2007;Sarach Collins and Dana Gooley,“Music and the New Cosmopolitanism:Problems and Possibilities,”The Musical Quarterly 99,no.2,2017,pp.139-165.13PirkkoMoisala,“FromTraditionalYoik(Joiku)Transmission towards Formal Education,”in Yoik:Aspects of Performing,Collecting,Interpreting,edited by Dan Lundberg and Gunnar Ternhag,Stockholm:Svensktvisarkiv,2011,pp.44-45.的音乐科技因素。12首先,21 世纪前十年间出版的 180 张 CD中普遍包括了一些主流流行音乐元素(如器乐编曲和演唱风格),尤其是摇滚、流行、饶舌和施拉格音乐。笔者的量化统计表明,67%的 CD根植于萨米人的尤伊克传统,因此这些 CD 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