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国津梁到东海强权三山统一与尚氏王朝的兴衰.pdf

16封面故事COVERSTORY/浦添城遗址，位于日本冲绳县浦添市。据载，浦添城约在1 2 世纪修筑于珊瑚礁断崖上，至少在1 4 世纪初已具备相当规模，在舜天王朝、英祖王朝和察度王朝，浦添城一直是琉球的都城从万国津梁到东海强权三山统一与尚氏王朝的兴衰文|赵学浩10世纪开始，随着社会的发展，在奋美诸岛、冲绳诸岛、先岛诸岛之间出现许多具有圣域、集落，或是城堡性质的石墙建筑，被称之为“御城”。1 3世纪后，琉球本岛（今冲绳岛）的这些“御城”规模开始扩大，成为具有舍殿、御庭（舍殿前的广场）御岳（圣域）仓库、兵舍等等功能的城塞。这些“御城”的主人，往往也是周边地区的统治者，他们在琉球史料中一般被称之为“按司”，具有“太阳”之意。这些按司以御城为据点，征战不休，弱肉强食，互相兼并。根据考古发掘的结果，至少在14世纪初，位于琉球本岛中部的浦添城，已经具备相当巨大的规模。浦添城周围已经出现了王陵、极乐寺、人工池、家臣在城下的住所和百姓的聚落，浦添按司在当时已经具备压倒性的政治实力。因此，后世的琉球人将浦添按司的传承视为“王统”，这便是琉球神话中“天孙王朝”结束后，接下来出现的半神话半现实的舜天王朝、英祖王朝，以及中山国的察度王朝。中山国并非琉球唯一的政治共琉球往事JUL202317同体。在琉球本岛的南部、北部，也出现与中山国属性类似，由各地按司拥护的另外两大势力，分别被称为“山南”（南山）和山北”（北山），势力都相对弱于中山国。三山一统为什么中山国会成为最强的势力呢？这和中国日本之间贸易航线的更替有密切联系。宋朝以来，中日之间最为主要的民间航海路线，是从宁波横渡东海，到达日本九州岛博多的“大洋路”。但是，从至正八年（1 34 8）的方国珍起义，到至正十一年（1 35 1）红巾军起义，原本位于元朝治下的中国东南沿海地区战火纷飞。与此同时，倭寇大举人侵中国、朝鲜的沿海地区，江南沿海地区的治安尤其恶化。为避开倭寇、海盗的威胁，许多中国海商开始选用之前利用较少的航海路线一一“南岛路”，也就是从福建出海，以琉球群岛为航标，北上到达南九州的航线。在航行中，中国商船自然需要停靠补给港口。可是，琉球群岛沿岸珊瑚礁较多，触礁风险较大，只有琉球本岛南部西海岸的那霸地区自然条件最为优越。中山国便是借助海贸之便，实力逐渐强大起来。相对于国内安定的中山、山北国，山南国内部争纷不止，贵为山南王的承察度，甚至被驱逐至朝鲜。山南阅墙，终为中山国所趁，从1 5 世纪初期开始，山南、中山两国前往明朝的朝贡使者往往都是由同一人担任。这也从侧面证明，就此山南国开始受制于中山国了。这时，在山南国东部的佐敷地区，突然涌现出一位胆大志高的青年按司一一尚巴志。根据球阳外卷遗老说传记载，尚巴志的祖父是叶壁山人（冲绳本岛以北伊是名岛、伊平屋岛）鲛川大主，鲛川大主后来迁到山南国，娶大城按司之女，生下思绍。思绍人称“苗代大亲”，娶美里子之女为妻，生下尚巴志。根据中山世谱记载，“巴志生得身体极小，长不满五尺，故俗皆称佐敷小按司”，“按司”在琉球语中与“巴志”同音，“小”与“尚”同音，因此佐敷小按司便顺应民意，将“尚巴志”作为自己的正式汉文用名，将“小”（尚）作为自己的中文姓氏。此举得到明朝的官方许可，从此琉球王室便都以“尚”作为姓氏。根据中山世谱的说法，尚巴志用自己的宝剑交换了与那原港的外国船只运送来的一船铁块，又散给本地百姓，用以制作农具，因此得到百姓爱戴。思绍见儿子胸怀大志，便三山时代的琉球国今归仁城众山北5山那霸港浦添城首里城：山南岛尾大里城在明永乐三年（1 4 0 5）将佐敷按司之位传给尚巴志。尚巴志则不负父望，马厉兵，准备发动统一战争。尚巴志率先攻灭相邻的山南国岛添大里按司，将居城移至岛添大里城。接下来，他将目光转向北方的中山国。根据中山世谱记载，中山王武宁（察度之子）“荒淫无度，坏覆先君之典刑，国人敢怨而不敢言”。因此，在永乐四年（1 4 0 6），尚巴志起义兵问罪，而武宁被手下诸按司抛弃，不得已出城投降，察度王朝灭亡。尚巴志拥其父思绍为中山国王。无论武宁是否如史书所云行暴政而亡国，尚巴志攻陷浦添城，掌握那霸港的结局，却是不争的事实。接下来需要解决的便是唯一能与中山国相抗衡的势力一一山北国。山北国都城今归仁城规模庞大，丝毫不亚于浦添城，日后在城内出土的中国、东南亚瓷器，也见证着山北国当年的繁荣。时任北山王的攀安知虽被中山世谱记载为“自武勇，淫虐无道”，但这同史书对中山王武宁的评价相似，都是尚巴志为彰显自己受命于天，推翻暴政，义不容辞的单方面说辞，未必足信。攀安知此人雄心勃勃，见尚巴志父子夺取中山王位，便与大将平原整军伤武，准备人侵中山。由于中山与北山之间重山相隔，未能取得实质进展。不久，山北国羽地按司率兵投降中山国，将攀安知的入侵计划告知尚巴志。借此契机，尚巴志决定先下手为强，他又策反山北的两名按司，加之中山国的军队，共计30 0 0 余人，直抵寒汀那港（勘手纳港，今运天港南部），进攻今归仁城。山北军虽然只有千余人，却骁勇善战，今归仁城固若金汤，中山联军18封面故事COVERSTORY明宣宗顺水推舟，承认既成事实，称赞尚巴志功绩，下诏道：尔琉球国分为鼎足，人民涂炭，百有余年。比尔义兵，复致太平，是朕素意。自今以后，慎终如始，永绥海邦，子孙保之。钦哉。故谕。就此，三山一统，在正史上，琉球第一次成为统一国家，被后世称为“第一尚氏王朝”。第一尚氏王朝在一统三山的同时，尚巴志还将统治中心从浦添城迁至更接近于那绘画琉球国王尚巴志与国相怀机，据载尚巴志（坐者）身高不满五尺，但他胆大志高，统一三山，建立琉球王国第一个统一王朝第一尚氏王朝，并将统治中心从浦添城迁至更接近于那霸港的首里，修筑首里城作为王宫连攻数日不下。尚巴志便使出策反之计，派人偷偷潜人城中，用重金收买山北大将平原，平原劝攀安知不可让中山军轻视，出城迎战，必能取胜。在攀安知率军出城后，平原却献出城池，引中山军人城。攀安知原本已击退中山军，得知平原叛变后，慌忙率部返回，劈死平原。可惜大势已去，攀安知只得在城中灵石前自勿，山北国就此灭亡。根据中山世谱的说法，山北灭亡之战发生在1 4 1 6 年。部分学者认为，永乐十三年（1 4 1 5）六月，是攀安知最后向明朝进贡的时间，所以这只是遗失具体的时间后，琉球学者整理中方有关琉球史料时的误植。因山北国地势险且民风剿悍，尚巴志设置“北山监守”一职，由次子尚忠担任的1422年才是山北国真正的灭亡时间。山北国灭亡后，奋美诸岛南部的与论岛与冲永良部岛被尚巴志传橄而定，德之岛随后顺势臣服。永乐十九年（1 4 2 1）思绍去世，尚巴志即霸港的首里，并且在该地修筑首里城作为王宫。明正统四年（1 4 39）四月二十六日，南征北战、一统全岛的中山王尚位，洪熙元年（1 4 2 5），明宣宗派遣使巴志去世，终年6 7 岁，葬于天山陵。者柴山册封尚巴志为“中山王”。得他的次子、北山监守尚忠即位为王。到正式册封的尚巴志决心一统全岛。尚巴志虽然穷其一生追求统一，按照中山世谱，山南王他鲁但是他的继承者们所要走的道路却每也被套上“奢侈日加，常拒忠谏，并不太平。尚忠在位仅仅5 年便在正宴游是好，不务政事”的叙事模版，统九年（1 4 4 4）去世。尚忠之子尚思并且经常征伐不服从他的按司，因达即位后，至少在正统十二年（1 4 4 7）此按司们纷纷转投中山国。球阳外控制了奋美大岛，甚至连庵美诸岛以卷遗老说传甚至记载，他鲁每贪北的吐噶喇列岛，也以卧蛇岛为界，图尚巴志的金彩围屏，便将山南重要两属日本、琉球，但尚思达也仅仅在的水源喜汀志川泉轻易交换，而尚巴位5 年，便在正统十四年（1 4 4 9）去志却将泉水给予支持他的百姓使用，世。由于尚思达没有子女，因此王位因此山南王失去人心。明宣德四年又传到尚巴志五子尚金福手中。景泰（1 4 2 9），尚巴志发兵进攻岛添大里城二年（1 4 5 1），尚金福为迎接次年将（南山城），他鲁每众叛亲离，被俘处要到来的明朝册封使，命令相国怀机死，山南国就此灭亡。在那霸港到琉球本岛的安里川之间在山南国灭亡后的次年，尚巴志修筑了长达1 千米的“长虹堤”。派遣使臣向明宣宗进贡时，上表称：然而，尚金福在获得册封后的景我琉球国分为三者，百有余年，泰四年（1 4 5 3）便撒手人寰。按照常战无止时，臣民涂炭。臣巴志不堪悲理，应是尚金福的世子尚志鲁继承王叹。为此发兵，北诛攀安知，南讨他位，但是当时琉球并没有规定长子鲁每。今归大平，万民安生。伏愿陛继承的制度。根据琉球学者蔡温修下圣鉴。订的中山世谱，尚金福的王弟尚琉球往事JUL202319布里威势甚盛，说：“吾系巴志王之子，宜承父兄业而立。”尚志鲁则怒日：“汝乃王弟，非世子也。岂可妄夺兄王之业乎？”双方起兵厮杀，首里城满城起火，府库焚毁，布里、志鲁同归于尽。不过，这一场“政变”是否属实，疑点重重，中山世谱的记载源自景泰五年（1 4 5 4），“琉球国掌国事”、尚巴志第七子一越来按司尚泰久，遣使报告明太祖所赐镀金银印熔坏无存，为向明朝气求换取新印时的上奏文。然而，更早的史料一一由向象贤撰写、蔡铎翻译为汉文的中山世鉴中，并没有关于“志鲁布里之乱”的记载，甚至都没有尚志鲁、尚布里的名字。也就是说，在蔡温修订中山世谱之前2 0 0 多年的时间中，琉球从来没有人记载过“志鲁布里之乱”。有学者认为，“志鲁布里之乱”事实上反而是中国人介绍到琉球的。这个“帮倒忙”的“好心人”是清代的册封使汪，他在康熙二十二年（1 6 8 3）作为册封使到过琉球。汪在此前作为翰林院检讨参与编撰明史，因此有机会自由翻阅收藏在宫中的明实录，汪在康熙二十三年（1 6 8 4）成书的中山沿革志中，也确实转述了明实录中尚泰久的上奏文。根据景泰元年（1 4 5 0）和景泰七年（1 4 5 6）两批漂流到朝鲜的漂流民对首里城样式进行的记述，“志鲁布里之乱”前后首里城并没有变化，而根据明实录和中山沿革志的记录，“火烧”的只是府库。琉球国王的金银和册封的诏敕都是作为国宝，放在琉球国王所居住的首里城的正殿第二层。显然焚烧位于外城的仓库是烧不到正殿镀金银印的。中单中山沿革志汪撰，清康熙二十三年（1 6 8 4）朱墨抄本。汪在康熙二十二年（1 6 8 3）作为册封使到过琉球，回国后根据使团记录和当地资料，又结合明实录撰成此书所以根据推测，丢失印的真正原因，是琉球世子尚志鲁在被追杀过程中将镀金银印藏了起来。尚泰久找不到印，无法取信于明朝，只好对明朝声称是在内乱中于府库中被烧毁了。而追杀尚志鲁的中山王弟，究竟是尚布里，还是尚泰久本人，目前没有定论。今归仁城遗址，位于日本冲绳县国头郡今归仁村。在琉球王国统一前今归仁城是北山王的居城，城堡依当地地形而建，弧线形的城墙外观优美，总长1.5 千米，在冲绳县内首屈一指，2 0 0 0 年1 1 月与首里城等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无论如何，尚泰久的请求得到明廷认可。在他顺利继承中山王位后，需要面对的是其父兄未能解决的问题一一名义上归顺于中山的各地按司。根据朝鲜漂流民的说法，第一尚氏王朝时代的琉球王国在各地置有郡县（间切），并且筑有石城，城内有官员（按司）把守。朝鲜官员编撰的汉文史料海东诸国纪的琉球国之图中便记录了首里城之外的1 5 座独立城池，如此浓墨重彩地描述琉球国内单独的城，很可能所谓的“官员”，其实是具备自己军队的按司势力。这些按司势力中，最为强大的是中城的护佐丸和胜连按司的阿麻和利。护佐丸是北山国今归仁按司之后，尚巴志手下的大将，尚泰久的岳父，权倾一朝，曾经担任过北山监守、座喜味城的按司，后被尚巴志移居中城。阿麻和利则是草根出身，作为部将，杀死恶贯满盈的前任胜连城主，被拥戴为胜连按司，尚泰久为平衡两者势力，将女儿百度踏扬嫁与他为妻。两位按司都从对中国、朝20封面故事COVERSTORY鲜、奄美诸岛、日本的贸易往来中获取巨额利润。按照中山世谱的记载，明天顺二年（1 4 5 8），阿麻和利“图谋不轨”，出兵攻灭了招兵买马“准备勤王”的护佐丸，护佐丸除幼子外全家被迫自杀。百度踏扬在部将夏居数（鬼大城）的护卫下，连夜逃回首里城，向父亲报告阴谋。于是，阿麻和利发兵攻打尚泰久王，致使首里城陷人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