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部丛刊》合成词探究“境”的认知.pdf

苗行健，林广思从四部丛刊合成词探究“境”的认知J风景园林，2023，30（8）：128-135从四部丛刊合成词探究“境”的认知苗行健 林广思*摘要：【目的】“境”是风景园林学科重要的元概念，关乎学科本质、学科命名以及学科体系的建设问题。【方法】通过检索四部丛刊数据库中“境”的合成词，挑选出境界、胜境、佳境、灵境、化境、环境、物境、画境、地境、境域、造境、情境、意境、善境、生境、艺境、园境共 17 个在当前风景园林学科或学说中常用的合成词，探究“境”字更广泛的内涵，并梳理出人们对“境”的认知过程。【结果】第 1 阶段认知停留在物质实体层面，“境”可释为“疆界、边界”，表示地理上的空间；第 2阶段“境”成为人的内心感受变化及意识的对象化呈现，拓展出心理层面的内涵，同时可指称自然风物；第 3 阶段用以概括山水风物、描写各种自然形胜之间形成的情状和空间关系进而抒发感情，表达精神层面的内涵。【结论】当前风景园林理论或学说常用的一些“境”的合成词在古籍中少见或意义迥异。因此，在风景园林理论体系建构中，如何传承中文广为流传和内涵丰富的词语，并根据学科需要发展出新的专业术语，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难题。建议在使用“境”的合成词时，尽量沿用含义丰富的古人常用词，以提高学科传播度和影响力；或在考察该合成词使用程度的基础上，结合学科发展和时代特色，挖掘新的常用词，焕发学科新的生命力。关键词：风景园林理论；语义；四部丛刊；境界；意境；地境；境域；生境；画境中图分类号：TU98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1530(2023)08-0128-08DOI：10.12409/j.fjyl.202209280559收稿日期：2022-09-28修回日期：2023-06-05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目前，“境”凭借其深厚的历史和文化积淀，宽广和深远的内涵，在风景园林学理论中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成为风景园林学的核心概念。孙筱祥1认为文人写意山水园林存在“生境”“画境”和“意境”3 个层次；汪菊渊2提出园林学是一门人类“生活境域”的学科；王绍增3认为园林的本质是一种“境域”，并将风景园林概括为“综合利用科学和艺术手段营造人类美好的室外生活境域的一个行业和一门学科”；杨锐4提出“境”是风景园林学科重要的元概念，倡议以“境其地”与“地境”构成风景园林学的核心范畴；王绍增5后又进一步明确阐述了对“境”“境学”与“营境学”的理解和对学科体系的思考，并提出“善境”是学科的价值取向和目的。因此，“境”字的认知和理解是关乎学科本质、学科命名甚至学科体系建设的问题，成为学界更高层次的向真向善向美的追求。但目前看来，大多数的研究都是在风景园林学科的语境下讨论“境”，“境”字含义的发掘受到局限。杨锐4通过“境界”和“意境”两个合成词讨论“境”在文化和科学领域的字义拓展，但未对其中的“境”字进行深入阐释。在上述研究中，“境”常与其他文字组成词语，表达相应的意义，如“境域”“营境”“生境”“画境”“意境”“地境”“境学”“善境”等。同时，中国人习惯使用合成词描述现象和表达思想，一个词语具有多种含义，多个词语表达相同或相近意义。通过研究合成词可以探索某个字更多的含义，王其亨等6在“景”的释义中通过检索“景”的合成词用词频率的方式，探究“景”的相关思维方式。同时，刘滨谊等7借助古代桂林山水诗词作为文本数据来源，提取诗词中植物景观的相关信息进行分析，总结诗词中植物的时空分布特征，为桂林等山水城市的生态人居营建提供参考；肖遥等8以清代志书及文人笔记为数据来源，使用语义分析等方法，归纳总结北京游憩活动类型和空间分布特征，为北京城市规划和历史文化保护提供依据。可见，以古诗词、古书、古代文献等作为数据来源，借助语义分析等方法，挖掘并延续传统文化和古人智慧，为人居环境建设和理论建构提供参考十分有必要。因此，本研究拟在四部丛刊中对“境”的合成词进行检索，通过对合成词的含义和使用方式分类汇总，探究“境”字更广泛的内涵，并通过检索和分析不同语义所在词条的最早出现时间，梳理出“境”的认知历程，寻根溯源，以拓展对“境”的认知范围并丰富风景园林学科的概念体系。1 研究方法 四部丛刊9-11（初、续、三编）是商务印书馆编辑的大型古代文献丛书，出版始于 1919 年，截止到 1935 年。四部丛刊保留了古籍的原貌，对底本质量精益求精。吴芹芳12在张元济图书事业研究中写道：“衡诸历代总集群书之多，莫胜于四库全书，而网罗善本之富，则当推四部丛刊”。四部丛刊出版之前，张元济进行了仔细校勘，纠正了古籍内容中的错漏讹误，使得内容的准确性有所保证12；同时，四部丛刊内容涵盖广泛而篇幅精简适当，分类明确，方便查阅。在四部丛刊数据库中，笔者对“境”字进行全面检索，汇总了 30 265 条记录。本研究对“境”的探究，不仅是为了了解其原LandscapeArchitecture 2023/08Beijing Landscape Architecture Journal Periodical Office Co.,Ltd.Published by Landscape Architecture Journal.This is an open access article under the CC BY-NC-ND license.128义，还希望明确在当前风景园林学科或学说中提到的相关“境”的合成词在古时的使用频率及其相应的含义，从而修正并丰富以“境”为核心的风景园林理论体系。因此，本研究选择了当前风景园林学术界使用较多的境界、胜境、佳境、灵境、化境、环境、物境、画境、地境、境域、造境、情境、意境、善境、生境、艺境、园境、营境、境学、景境共 20 个合成词2,4-5,13，然后对这些合成词所在词条的朝代、作者、含义和语义背景进行词典、期刊等文献查阅。其中，营境、境学、景境没有在四部丛刊数据库中作为合成词出现，即最终得到 17 个有记录的合成词。综合考虑词典释义的精确性、现代性、规范性和权威性，挑选汉语大词典作为17 个合成词释义的主要参考词典。对于汉语大词典未曾收录的合成词含义，再选用 辞海 现代汉语词典等其他权威字典中的语义，若上述字典都不曾收录的含义则根据上下文语境合理推测。对于匹配同一语义的词条分类整理，最终归纳总结出 17 个“境”的合成词的多个含义，明确其中“境”字的内涵和使用方式。本研究对 17 个合成词的匹配项释义，区分不同语义及其在四部丛刊中的匹配项数量，进行横向分析；查询不同语义匹配项所在古籍的出现时间，按照同一语义最早出现的时间进行排序，划分认知阶段，进行纵向分析。而后基于分析结果进行整合，得到更加综合的研究结论。2 词汇检索分析2.1 境界（共 326 个匹配项）语义 1：在佛教中指六识所辨别的各自对象14。其中“境”指代眼、耳、鼻、舌、身、意所能辨别的对象。该语义共 169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南朝梁时期（502557 年）。南朝梁僧祐弘明集（成书于 502519 年）：“佛经说天地境界，高下阶级，悉条贯部分，叙而有章。”15语义 2：疆界，土地的界限16。其中“境”与“界”均是相同的意思，指代地理空间中的“边界”。该语义共 83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西汉时期（公元前 202 年公元 25 年）。西汉刘向（公元前 77 年公元前 6 年）新序：“守封疆，谨境界，不侵邻国，邻国亦不见侵，叶公子高在此。”17语义 3：境地、景象16。其中“境”用以概括山水风物、描写各种自然形胜之间形成的空间关系和情状。该语义共 57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宋代（9601279 年）。北宋释道原景德传灯录（成书于 10041007 年）：“问:潭清月现，是何境界？师曰:不干你事。僧曰:相借问又何妨？师曰:觅潭月不可得。”18语义 4：事物所达到的程度或表现的情况16。其中“境”包含心理层面的意识，指代“程度、情况”。该语义共 17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西晋时期（265317 年）。西晋王叔和（210280）王氏脉经：“脉形状指下秘诀，平脉早晏法，分别三关境界，脉候所主。”192.2 胜境（共 192 个匹配项）语义 1：佳境，风景优美的地方16。其中“境”指代地理空间中的“区域、地方”，并包含其中的各种自然风物。该语义共 190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北魏时期（386534 年）。北魏郦道元（466527）水经注：“精庐临侧川溪，大不为广，小足闲居，亦胜境也。”20语义 2：诗文中美妙的意境16。其中“境”指代诗文中的“景地”，用以概括山水风物、描写各种自然形胜之间形成的空间关系和情状。该语义共 1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宋代。北宋黄庭坚（10451105）同苏子平李德叟登擢秀阁：“衰怀造胜境，转觉落笔难。”21语义 3：极好的意境22。其中“境”包含心理层面的意识，指代“境界、境况”。该语义共 1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唐代（618907 年）。唐范摅生卒年不详，活动于唐懿宗、僖宗时期（833888 年）云溪友议：“其妻垂泣而言曰：韦郎七尺之躯，学兼文武，岂有沉滞儿家，为尊卑见诮。良时胜境，何忍虚掷乎？”232.3 佳境（共 126 个匹配项）语义 1：风景优美的地方16。其中“境”指代地理空间中的“区域、地方”，并包含其中的各种自然风物。该语义共 74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唐代。唐张说（667730）清明日诏宴宁王山池赋得飞字：“今日清明宴，佳境惜芳菲。揺扬花杂下，娇啭莺乱飞。”24语义 2：美好的境界，美好的意境16。其中“境”包含心理层面的意识，指代“境界、境况”。该语义共 52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南朝宋时期（420479 年）。南朝宋刘义庆 世说新语（成书于约 439440 年）：“顾长康啖甘蔗，先食尾。人问所以，云：渐至佳境。”252.4 灵境（共 81 个匹配项）语义 1：泛指风景名胜之地16。其中“境”指代地理空间中的“区域、地方”，并包含其中的各种自然风物。该语义共 52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南朝梁时期。南朝梁江淹（444505）梁江文通文集：“江海经邅回，山峤备盈缺。灵境信淹留，赏心非徒设。”26语义 2：庄严妙土，吉祥福地。多指寺庙所在的名山胜境16。其中“境”指代地理空间中的“区域、地方”，并包含其中的各种自然风物。该语义共 29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唐代。唐段成式（803863）酉阳杂俎：“论解衣将尽力苞之，僧曰：此或灵境，不可多取。贫道尝听长老说，昔日有人亦尝至此，怀五六枚，迷不得出。”272.5 化境（共 10 个匹配项）语义 1：佛家指佛教化的境界16。其中“境”包含心理层面的意识，指代“佛教境界”。该语义共 8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南朝梁时期。南朝梁僧祐弘明集：“夫质危为蒂，命薄春冰，业风吹荡，蓬回化境。”28语义 2：自然精妙的境界；最高的境界。多指艺术修养16。其中“境”包含心理层面的意识，指代“程度、情况”。该语义共 2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元代（12711368 年）。元袁桷（12661327）清容居士集：“眷彼仙翁之化境曰：惟江右之名区。”292.6 环境（共 10 个匹配项）语义 1：周围的地方16。其中“环”表示“遍、周遍”，“境”指代界定后的地方、地区。该语义共 8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宋研究/Research129代。北宋姚铉（9681020）唐文粹：“王师获金爵之赏，环境蒙优复之恩。”30语义 2：指代环绕所管辖的地区16。其中“环”表示“环绕、围绕”，“境”指代界定后的地方、地区。该语义共 1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宋代。南宋楼钥（11371213）攻鬼集：“目前环境之内，山巅水涯苟有一夫之失，所皆已之责。”31语义 3：周围的自然条件和社会条件16。其中“境”指代物质和非物质的条件，附加了人们身心遇到自然景物或社会中的人事物后产生的感受。该语义共 1 个匹配项，最早出现于宋代。南宋文同（？1327）丹渊集：“即复旧秩历度支司封员外郎，徒知洋州兴势，环境皆山谷，民以茶为产，使者方行法岁课。”322.7 物境（共 9 个匹配项）语义：自然界或社会生活中客观存在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