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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
时代
技术
崇拜
机制
实质
年 月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 卷第 期 ():引用格式:张灿,郭海静数字时代数字技术崇拜的机制与实质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数字时代数字技术崇拜的机制与实质张 灿,郭海静(中国矿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徐州)摘 要:数字技术崇拜是一种从心理、行为和价值观上深受数字系统影响的社会现象,其特征主要表现为对数字技术及其产品构成的数字系统过于依赖、过度上瘾以及对其塑造的意识形态过度顺服的社会异态关系。这种社会现象的形成主要基于数字化的生存状态,技术理性的迅速扩张和感官系统的极致调动。究其本质,数字技术崇拜背后是经由数字资本逻辑重构社会秩序、数字技术内生意识形态和数字权力塑造单向度人共建而成的机制。面对数字时代人类境遇的遮蔽,并不等于要一刀切地舍弃数据和算法的便利性,而是要唤醒人的数字主体性意识,建立数字权利的政府保障机制和树立正确的数字价值观。关键词:数字技术崇拜;数字技术;资本逻辑;意识形态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内含于社会结构的意识形态和符合其自身发展的话语逻辑在每个时代都是不同且固定的,每一时代都有符合其自身发展的话语逻辑及内化于社会结构的意识形态,这种独特的话语符号和叙事方式隐含着政治、经济、社会发展的全部运作逻辑,而数字信息技术就是推动这些意识形态不可或缺的动力工具。在数字时代,“信息网络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与规模渗透到资本主义经济文化的方方面面”,数字信息技术以其强大的发展动力重塑了社会秩序,在这个过程中数字信息技术被赋予特殊的“魅”,人们由此对数字技术产生了崇拜心理。因此,对于数字祛魅、重拾人的主体性,揭开数字技术崇拜迷雾的面纱是十分必要的。一、数字技术崇拜的概念与特征数字技术崇拜主要是指人们在使用数字技术及其衍生品的过程中对其产生的依赖、麻痹和盲从感,在这里数字技术及其产品可统称为数字系统。也就是说,数字技术崇拜是在数字系统的影响下,从行为和价值观上不断向数字技术传达的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技术创新哲学与中国自主创新的实践逻辑研究()作者简介:张灿,副教授,哲学博士、博士后,硕士生导师,美国南卡罗莱纳大学()哲学系访问学者,主要从事科学技术哲学研究,:;郭海静,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数字劳动批判研究,:。向意识形态靠拢的社会心理状态。(一)数字技术崇拜的概念界定“崇拜”一词在古今中外都有着不同的释义。在中国古代,“崇”“拜”最初是分用的。尔雅所说“崇,高也”,意为被崇拜者地位较高;礼记所说“拜,服也”,意为对崇拜对象的拜服、臣服。对二字结合,辞源解释为:“崇:尊崇;拜:拜授。后引申为尊敬、钦佩。”在西方,牛津当代大辞典中“崇拜”对应两个释义,“”和“”,前者侧重爱慕、崇敬,后者则侧重对神或超自然之物的崇拜,具有强烈的宗教色彩。现代语境中,崇拜是一种心理状态,它如熊熊烈火一般在一定程度上起着精神支柱的作用,是人前进的动力之一。但是,崇拜作为一种精神指向具有双向特征,负向效应的外在表现为狂热和迷信,这种状态会造成人的情感失控,丧失独立自主精神。从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深刻剖析中可以看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对商品、货币和资本都曾产生过崇拜。而如今,人工智能、区块链、大数据、云计算等作为数字技术的代言,如幽灵一般以一种神秘的力量成为人们新的崇拜对象。然而,数字互联下的崇拜有了新的含义与表现。数字技术为世界经济的复苏与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数字经济的发展也推动了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重组,并以其强大的宰制性力量重塑了社会生产方式。数字技术作为新一轮产业革命的核心动力,它不仅向人们的日常生活进行扩张,而且内嵌到了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的各个领域,人类进入了以数字化为典型特征的人类文明演进新模式。在数字世界,人们的生产和生活的每一步骤都被数据化了,各种终端设备进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并成为个人必需品而触手可得,人们能够自如地使用互联网等媒介,但是在心理上却未必能够驾驭它们。因此,一种新的崇拜正悄然诞生。正如尤瓦尔赫拉利()所说:“目前最耐人寻味的新兴宗教正是数据主义(),它崇拜的既不是神也不是人,而是数据。”数据是新认识论的中心,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开始走向以数据为中心的世界观。儿童亦或老年人皆可熟练地使用手机,无论贫穷者或者富有者都必须加入数字网络,社会精英亦不能免受数字网络的影响。最重要的是,任何公众感兴趣的话题,不论是政治、经济、教育、体育、科学或者宗教,都能在网络中找到它的位置。这些无不证明数字网络中的价值倾向影响着公众对于这些话题的理解。在数字时代,信息传播渠道变得单一,网络成为唯一媒介,数字信息成为绝对权力的代言,人们对于数字的依赖和迷信急剧上升。因此,新的崇拜变得日常化,其内在表现为一种社会心理,外在已经演化成一种社会现象。基于此,借鉴学界对于传媒崇拜的界定,数字技术崇拜是人们在使用数字技术过程中的一种状态,在内在心理上表现为对于数字技术过度依赖和服从;在外在行为上表现为将数字化纳入社会生活进程,并将数字技术作为生活的重要支撑,依靠数字技术与外界交往;在价值判断上表现为将数字化内容看作真理性的表达,在构建自身价值观的过程中受数字意识形态影响并不断向它靠拢。与以往的符号崇拜或媒介崇拜不同,数字技术崇拜程度更深且隐匿性更强。(二)数字技术崇拜的特征管窥随着数字技术的广泛使用,数字技术崇拜成为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意识形态内容。数字技术崇拜具有前所未有的深度,对身体进行改造的同时对精神、心灵和情感也进行着塑造。数字技术崇拜特征主要表现为人们在生活中对于数字系统的过度依赖,对于数字产品的行为上瘾以及数字技术塑造的意识形态认同感。数字化依赖:物质与精神的双重依赖数字化依赖是指数字系统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的重要支撑且不可或缺,具体表现在物质生活依赖与精神生活依赖两个方面。在物质生活方面,数字技术融入了生产、交换和消费的各个环节,例如,手机作为数字时代入场券与人一刻不能分离,甚至出现了“无手机恐惧症”的说法。无论是交通、交流、学习、购物还是工作,我们都不可能离开智能手机;尤其是纸币退场,电子支付取而代之,没有智能手机可谓寸步难行。“超强的人工智能及技术产品所拥有的超级信息容量、资料整合能力、应变及交流能力,甚至是创新思维都令人叹为观止。”同时,扫地机器人、无人驾驶汽车等各种智能化设备让普通民众都感受到了数字技术带来的便利,也正是因为其人性化、灵敏性与便捷性特征使民众对这些产品的依赖日渐加深,衍生出对新型对象的物的依赖,最终也乐于接受被技术塑造的生活。除物质依赖外,精神生活方面同样存在数字依赖。比如,现实世界中遭遇挫折的人可能更希望在数字化虚拟世界中寻找慰藉;现实生活中平庸的人希望在游戏、聊天软件等网络中取得虚拟成功;青少年因网络游戏中的快感或短视频等富有娱乐性的软件而对网络产生一种周期性的着迷,难以戒断。网络中的情感世界令人们如痴如醉,内心的空洞和精神世界的空虚在网络中都能被填满。数字化世界充当了现代人寻求 精 神 寄 托 的 避 难 所,就 如 尼 葛 洛 庞 帝()所说:“在广大浩瀚的宇宙中,数字化生存能使每个人都变得容易接近,让弱小孤寂者也能发出他们的心声。”而理想和现实却是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数字技术构建了幻觉化空间,以一种非强制的手段囚禁着人的精神,不可抗拒的诱惑吸引着大众并不断提高其精神依赖感。数字化成瘾:交互性与沉浸性“成瘾”是人们使用数字产品时享受触屏和点击带来的满足感而无法自拔的状态。人类与数字世界的距离太近,行为上瘾从一定程度来说并不是主动选择的结果。上瘾技术作为数字技术的一部分,它为我们制订了一套完善的上瘾流程。从感官系统的调动来看,光怪陆离的数字空间与琐碎乏味的现实世界形成对比,电子屏幕不断提供着各种奇闻异事,并且其交互性体验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因为人们对于外部世界的感知总是有无限的需求,借助数字技术带来的一切信息能够克服面对未知世界的迷茫感。数字虚拟世界作为现实世界的镜像,事实上已经成为大众感知和理解世界的工具。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无助感随着数字世界的指路功能而消失,以致人们沉溺于借助数字技术获得的对事物的掌控感之中。人习惯于数字所带来的一切,数字世界中的内容逐渐与现实等同甚至获得与客观事实相同的地位。较以往的信息接收形式不同,数字世界实现了与受众间的互动性,改变了单向的复制、传递和扩散模式,公众有了更大的参与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平等话语权。虽然有人说数字互联网是“时间的窃贼”,但是大多数人却甘愿被盗窃时间,以此来打发闲暇时光。生活中鲜有人因为大量数字 的存在而感到压抑或窒息,相反,不同功能的数字软件填满了人们生存的每一寸空间,在横向或纵向坐标轴中人们不会感到无事可做,甘愿寄存在这些软件之中。由此,数字虚拟世界可以挣脱现实世界的束缚,这个精神自由漫步的圣地自然可以承载人们的信仰。数字化顺服:数字技术赋魅技术作为一种物质性系统,是人之器官功能的延伸和放大。计算机正是人脑的延伸,各种智能机器是手和脚的延伸。从本质上来说,这种延伸只是人体进化的重大成就,它放大或代替了人体的部分功能,是一种辅助性功能,电脑或者各种智能设备并不是人脑或思维本身。但是,数字崇拜者们“混淆了人体与机器的界限,认为计算机的信息处理功能等同于人的思维过程,计算机具有了以往只有人类才具有的智能,甚至会超过人类的智能”,数字技术由此赢得“神化”地位。人们以“神”来看待数字机器,对它所带来的一切没有任何质疑,并且这已经是一种扎根于人们无意识中的思维方式。在这种思维方式中,原本具有主体地位的人的认知不断减弱,与此同时不自觉地低估自我判断力和批判力,将数字产品视为裁决者,完成了数字技术的自我赋魅过程。在“物神”人工智能支配下,数字崇拜者不会怀疑数字化的一切,甚至将“数字是怎样影响我们”的问题都抛至脑后。因为这个问题在他们心中本身就荒诞不经,就像是没人会问眼睛和耳朵是怎样影响我们的一样。数字产品已经赢得了“元媒介”的地位,成为一种不仅决定我们对世界的认识、而且决定我们怎样认识世界的工具。在这种将信息均质传递的文化氛围下,算法和技术进化为注意力和主流观念的指挥棒,而个人意识的独立性在指挥棒作用下逐渐消解。于是,文化的棱角被夷平,人们丧失了反思与反抗的能力,而选择紧随其后。二、数字技术崇拜的形成机制中世纪人们对宗教神学的崇拜是出于对大自然的畏惧,相反,数字技术崇拜出于人们对它的自信驾驭。但是在使用技术的过程中,主体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数字技术旋涡而无法自拔。从数字技术崇拜的形成机制来看,数字化的生存世界是人们无法挣脱的实践场域;技术理性的极速膨胀助推了人被数字技术所牵引的进程;在娱乐需求被满足和感官系统的调动下,人们已经完全沦陷在数字系统编织的美梦中。(一)数字化的生存状态 世纪 年代,尼葛洛庞蒂就已经提出“数字化生存”,他说“计算机不再只和计算有关,它决定我们的生存”前言。当下,数字化已经成为人们不可逃避的生存状态。对此,首先应该清楚什么是“数字化生存”。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和人类交往范围的不断扩大,数字系统在人们生活中地位愈发凸显,生活的每一个环节几乎都与数字纠缠在一起。人们每天花费大量时间点击屏幕或敲击键盘,利用网络媒介来安排自己的日常生活与待办事项,这种方式已经趋向日常仪式化。主体生活于数字世界之中,每个使用者都是其中的一个节点,技术正不遗余力地进行着身体殖民。面对面交流已经不再是交往的常态,而人们也必须习惯并且依赖于数字化交流方式。个人与数字之网紧紧地绑在一起、无法挣脱,这种状态就被称为“数字化生存”。数字化进程的主脉络是利用数字技术对全社会进行渗透,对现实世界不断进行数字映射的同时加快进行数字信息的采集和建构。只有采集到足够多的信息,数字才得以在网络中进行交互与传输,在城市中才有越来越多的感知系统以及遍布街道的摄像头进行着全方位的监控和信息采集。对个人来说,智能 充当了信息采集器的功能,摄像头、麦克、定位等持续暴露着人们的地理位置、生物特征和人口统计学特征。大量的个人信息被上传,用户被精准地进行数据画像,由此构建了数字信息系统的信息交互基础。数字网络的出现消除了洲际界限与地区概念,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