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两个中共中央长江局的组织沿革考察_黄文治.pdf

DOI:10 13796/j cnki 1001 5019 2023 01 007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两个中共中央长江局的组织沿革考察黄文治，贾牧耕摘要: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共中央为强化长江流域组织领导工作，于 1927 年、1930 年先后在武汉设立长江局。作为中共中央派出机构，两个长江局历时短暂，其工作重心、职权范围、组织架构、历史地位不同，但均对长江流域中共革命事业产生了深远影响。它们的设立与裁撤，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不同阶段的革命路线与组织策略，以及中共中央派出机构的组织特征与内在理路。关键词:土地革命战争;中国共产党;长江局;罗亦农;项英;长江流域中图分类号:D231;K26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 5019(2023)01 0058 12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大别山区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形态研究(19201932)”(17BDJ023);安徽省省级研究生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历史学田野调查法在研究生党史国史研究中的应用与实践”(2022jyjxggyj108)作者简介:黄文治，安徽大学历史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历史学博士;贾牧耕，安徽大学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安徽 合肥230039)。中共党史上，中共中央曾在武汉三设长江局，用以指导长江流域革命工作。它们分别是 1927 年罗亦农主持下的长江局，1930 年项英、关向应主持下的长江局，以及 19371938 年王明、周恩来主持下的长江局。学界现有研究主要聚焦抗日战争时期的长江局，而对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两个长江局的研究相对不足。1927 年长江局相关研究中，有学者以其设废为切入点，展现土地革命战争初期中共政策与路线选择的多样化特征，但该研究对长江局内在组织实态论述不足，没有反映其“由设到废”的组织变动过程，文中部分观点也存在错讹。有研究以中共河南革命暴动的策动与因应为视角，探讨 1927 年长江局在指导河南暴动时相关政策由激进趋向缓和的转变，即注意到了长江局对地方革命实践所起之调节作用，但研究局限于河南一省，未能关注长江局指导下的其他省份。有学者注意到 1927 年长江局对地方党组织建设之推进作用，也有资料概括梳理此长江局的组织变动状况，这些研究均为本文提供启发与参考。关于 1930 年长江局，有研究从红军整编、改造角度呈现 1930 年长江局在湘鄂西苏区红军正规化建设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但该文侧重考察党军关系，对长江局组织特征着墨不多。相关党85何志明:一九二七年的中共中央长江局研究 兼论土地革命初期中共党内对于自身发展道路的探索 ，中共党史研究2017 年第 3 期。王丽彩、黄文治:从中央到地方:中共河南省革命暴动的策动与因应(19271928)，苏区研究 2021 年第 5 期。张永:一九二七年中共在武装暴动中的组织转型 ，党史研究与教学 2019 年第 5 期。中共武汉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1927 年的中共中央长江局，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 第 25 辑，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8 年，第 154 175 页。陈玉玲:湘鄂西苏区红军整编、改造及党军关系的历史考察(19281934)，安徽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1 年。史资料亦对 1930 年长江局的革命活动进行过轮廓性梳理。除此之外，有论者亦综合梳理中共党史上三个长江局，并简论了三个长江局的历史功绩。但这些研究成果均未能将土地革命时期两个长江局置于长时段历史视角下进行对比、分析，尚存颇多探讨空间。作为中共中央的派出机构，长江局之设立与裁撤反映了不同时期中共革命路线与组织重心。1927年长江局与 1930 年长江局分处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两个阶段，二者在遵循中共武装暴动总体战略的同时，展现出相异的组织特性，共通性与差异性并存，值得进一步探讨。本文在吸收、借鉴前人研究成果基础上，侧重引入组织史视角，对 1927 年长江局与 1930 年长江局作进一步探讨，以展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共中央派出机构的组织特征与内在理路。一、1927 年的中共中央长江局(一)1927 年长江局的设立、组织建制与裁撤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后，中共急需恢复、重建和完善各级党组织。八七会议上，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提出中共现阶段的主要组织任务是“造成坚固的能奋斗的秘密机关”。为实现此目标，中共中央设立北方局、南方局与长江局，指导地方党组织落实相关政策。但是，相较于北方局与南方局，长江局的设立不属于八七会议后中共计划内的部署与安排。1927 年 8 月 9 日，中共中央召开临时中央政治局第一次会议，会议决定由王荷波、蔡和森、彭述之、张昆弟、刘伯庄等人组建中共中央北方局。这之后，中央又指示周恩来、张太雷、彭湃、张国焘等人组建中共中央南方局。中央起初决定驻留武汉，直接指导两湖地区武装暴动工作，无意设立长江局。但随着广东形势的发展，中央复又计划迁往广东，考虑到此举将造成中央机关与长江流域各省之“隔绝关系”，中央遂决定设立中共中央长江局“代行中央执 职 权”。然而，南昌起义失败后，起义部队远走广东，两湖局势晦暗不明，中央只得迁往上海，打算待广东局面巩固后再迁往广东。长江局遂成为中央机关赴沪后，中共在长江流域中部地区的最高指挥机构。1927 年 9 月底，政治局常委瞿秋白、苏兆征、李维汉召开第 21 次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共湖北省委书记罗亦农出席会议。会议通过了由罗亦农起草的长江局组织草案，决定成立中共中央长江局，并确定长江局由罗亦农等 5 人组成。1927 年 10 月 1 日，中共中央对长江局的职权作出规定。中央指出，长江局管辖湖北、湖南、河南、江西、四川、安徽、陕西七省，指挥“七省的革命运动与党务”，但“须随时将所处理之工作与决定报告中央，受中央的指导”。长江局主要任务有三:一是“坚决的发展土地革命”，从事游击战争、杀土劣、没收地主土地等工作，引导农民暴动;二是“发展所属范围内之职工运动”，发展经济斗争，建立秘密工会与工农革命夺取政权之宣传;三是“改造所属各级党部”，需特别注意“党内干部之培养”与“从党员群众中提拔负责同志”两项工作。10 月 2 日，长江局召开第一次会议，会议将甘肃列入长江局管辖范围，并决定罗亦农任长江局书记兼八省市军事特派员，罗亦农、陈乔年、王一飞、任旭、毛泽东为长江局委员，易礼容为秘书长，欧阳钦负责军事技术工作。由于毛泽东此时正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向井冈山进军，易礼容在安源从事工运，王一飞在中共湖南省委改组后调任湖南95黄文治，贾牧耕: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两个中共中央长江局的组织沿革考察中共武汉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1930 年的中共中央长江局，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 第 25 辑，第 176 201 页;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 第 2 卷(上)土地革命战争时期(1927 719377)，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 年，第 202 207 页。宋健:长江局三驻大武汉 ，武汉文史资料 2018 年第 1 期;舒欣:中共长江局的三立三撤 ，档案记忆 2016 年第 8 期。党的组织问题议决案，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3 册(一九二七)，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年，第303 页。中央对于长江局的任务决议案(1927 年 10 月 1 日)，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 3 册(一九二七)，第 376 页。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 第 2 卷(上)土地革命战争时期(1927 719377)，第 200 201 页;中共武汉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1927 年的中共中央长江局，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 第 25 辑，第 154 155 页。中央对于长江局的任务决议案(1927 年10 月1 日)，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3 册(一九二七)，第376 377 页。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 第 2 卷(上)土地革命战争时期(1927 719377)，第 200 201 页。省委书记，故长江局五位委员中，长期在武汉工作的只有罗亦农、陈乔年、任旭三人。值得一提的是，团长江局书记刘昌群亦是长江局主要负责人，罗亦农、王一飞赴长沙工作期间，长江局即由任旭代理书记，陈乔年、刘昌群主持日常工作，但“大的政治问题”仍需罗亦农决定。长江局在罗亦农指导下做了大量工作。然而，随着南昌起义部队在潮汕遭遇失败，广东、两湖地区农民暴动相继受挫，中央认为“在这些运动中我们的党充分的暴露了他的弱点，同时也得了不少的教训，这些弱点和教训均须有一番正确的整理”。但在“左”倾情绪影响下，中央将注意力集中于纠正地方党组织所犯之“机会主义”错误，未能意识到自身路线不足。1927 年 11 月 9 日，为进一步贯彻暴动政策，中共中央在上海召开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总结湘、鄂、粤、赣四省秋收暴动的经验教训”。会议受到党内“左”倾情绪影响，转而认为“现时全中国的状况是直接革命的形势”。中央进而改变现有组织机构，裁撤北方局、南方局与长江局，“不设部，在中央常委下设立组织局”。罗亦农调至中央担任组织局主任，服务中央“集权于常委”之指示。1927 年长江局存在月余即退出历史舞台。(二)1927 年长江局之暴动争议与转变革命策略长江局成立后，在调整地方党组织架构，传达军阀动向及布置各省党组织工作等方面做了不少工作。1927 年长江局对革命事业最重要的贡献在于:在革命受挫之情况下，引导下级党组织依托农村开展游击战争。长江局还及时调整暴动政策，极力化解、疏导来自中央及下级党组织急于暴动的“左”倾情绪。这对长江流域中共党组织转变革命策略，调整工作思路，保存有生力量意义重大。抵制中央及地方党组织“左”倾情绪下的盲目举动，长江局功不可没。例如，河南省委与豫南特委围绕豫南暴动问题一度产生激烈争论，长江局分析客观形势后，认为河南省委暴动计划缺乏可行性，明确支持豫南特委意见，要求河南省委停止暴动，积极发展游击战争，做暴动准备工作。长江局还终止了湖北省委、团委，以及长江局部分领导在武汉实行暴动的激进计划。宁汉战争爆发后，唐生智政权摇摇欲坠，罗亦农却远在湖南，长江局临时负责人任旭、汪泽楷、刘昌群认为暴动时机已到，要求湖北党团于两日内实行暴动。中央亦认为“两湖在现状之下在极短的时期内有造成两湖工农大暴动夺取政权之可能”，对武汉暴动计划表示支持。然而，罗亦农返汉后，认为事态发展尚不明晰，湖北党组织力量薄弱，此时暴动难以成功，主张暂停暴动。在罗亦农劝说下，长江局领导成员一致同意停止暴动，暴动计划告一段落。不料，长江局此决定引发党内激烈争论。1927 年 11 月 11 日，何键部倒向南京国民政府，唐生智政权垮台，中共丧失夺取武汉的绝好时机。团长江局与团湖北省委负责人刘昌群、韩光汉对长江局未能在唐生智政权溃败时组织暴动表示强烈不满，指责罗亦农坐失时机，断送革命前途，犯有极严重的机会主义错误，要求中共中央对罗亦农之错误“严行考究”?10。中共中央此时以城市暴动为重点，亦认为罗亦农在组织武汉暴动一事上存在错误，故决定停止罗亦农职权，成立苏兆征为书记，贺昌、郭亮为委员的湖北06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 年第 1 期?10罗亦农:党的策略应当是发展游击战争(1927 年 10 月 17 日)，罗亦农文集，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年，第 338 页。李维汉:回忆与研究 上，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 年，第 180 页。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修订本)，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年，第 129 页。中国现状与党的任务决议案(1927 年11 月9 日10 日)，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3 册(一九二七)，第453 页。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修订本)，第 130 页。中央通告第十七号 关于党的组织工作(1927 年 12 月 1 日)，中央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