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然后”的语用分析_韩爽爽.pdf

讨论与争鸣 105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系统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然后”的语用分析 韩爽爽【提 要】文章通过北京语言大学 BCC 语料库和网络语言文本，对“然后”这个词进行检索,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视角下，利用功能语言学的“元语言”理论对其进行分析，发现其具有表达期待、表达恳求、缓和话语、话语标记和逻辑建构的语用功能。【关键词】系统功能语言学 然后 BCC语料库 元语言 语用功能 近年来，“然后”一词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分析其意义具有很强的交际价值。在学术界，无论是马建忠对“然后”的分析，还是黎锦熙和邢福义等人对“然后”的分析都是从词义本身去探讨。本文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元语言”理论，以北京语言大学 BCC 语料库和网络语言文本为数据来源，采用统计的方法对“然后”进行分析，对其语用功能进行分析，为从其他方面研究提供建议，以便为接下来的研究提供思路。一、系统功能语言学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在第一阶段中，“人类学功能学派”的奠基人马林诺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主要强调语言的功能，认为语言的研究需要和语境相结合。第二个阶段，弗斯（J.R.Firth）丰富和发展了马林诺夫斯基的理论，主张语言学不仅要研究语境还要研究音系学。第三个阶段，韩礼德（M.A.K.Halliday）在弗斯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了语境学说，非常重视语言的社会性，认为语言是社会性的符号。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主要有系统的第一性，语境和语场，三大“元语言”功能等。三大“元语言”功能是指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本文利用三大“元语言”功能，基于“然后”的语用功能进行了分析和探索。二、基于研究对象“然后”“然后”一词出现时间较早，在战国策中就写到：“宽则两军相攻，迫则杖戟相橦，然后可建大功”。在黄生借书说中有过“然后叹借者之用心专”。近代以来我国学者对“然后”一词有着不同的看法。马建忠（1983）把“然后”看成“然”和“后”这两个字的结合，在马氏文通中，把“然”解释成了四种主要含义，分别是提起、承接、转捩和推展。在其后加上“后”这个字，表达先后一种关系。黎锦熙（1998）在讲复合句的连词时，将其归入顺序连词。邢福义（2001）认为“然后”这个词既可以表达已然事情的连续，也可以表达未然事情的连续，表示动作的节奏感。在现代汉语中，“然后”的基本义项主要有两个。第一个主要是词或短语的连接。例如：“学然后知不足”，在这里“然后”主要是对“学”和“知不足”进行连接，表示接下来会发生某种动作或情况，具体到这句话就是学了东西，然后才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第二个意思主要是连接句子，表示一件事情接着另一件事情发生。例如：“他在烟台待一晚上，然后去大连。”三、“然后”的语用功能和话语位置的关系美国社会学家 Sacks、Schegolff 和 Jefferson在 20 世纪 60 年代末至 70 年代初提出了话轮的概念。本文发现“然后”这个词如果处在话轮的不同位置，它就会有着不同的语用功能。本文主要以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中心（BCC）的语料为基础（如无特别说明，下文语料均引自 BCC 语料库），在对话这个模块对“然后”这个词进行DOI:10.14014/11-2597/g2.2023.01.020讨论与争鸣106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检索，发现了共计约 22 万条语料。由于语料数量过于庞大，本人对其在话语中不同位置共筛选了 505 条有效语料以便于研究参考。当人们在没有约定俗成的安排的情况交谈时他们会进行对话，这是一种持续的、非同时的交流，轮换在谈话中无处不在。“然后”所在的话语位置分别是在话轮开头、话轮中间、话轮结尾和独立话轮。表1“然后”在话轮的不同位置的分布位置话论开头话论中间话论结尾独立话论比例13.3%63.2%11.3%12.2%从表 1 中，可以很容易地看出“然后”在话轮中的不同位置所出现的频率是不同的。首先，在话轮中间出现的语料较多，占比达到 63.2%；其次是话轮的开头，占比 13.3%；接下来是独立话论，占比 12.2%；最后是话论结尾，占比11.3%。显然，这是符合现实中我们对于“然后”的认知的.但是“然后”的语用功能不同于“然后”这个词的基本语义项。通过研究语料，本人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对其三大“元语言”功能进行了系统的分析，发现“然后”的语用功能还包括表达期待、表达恳求、缓和话语、话语标记和逻辑建构等。表2 话语不同位置的语料与五种语用功能的分布位置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语篇功能表达期待表达恳求缓和话语话语标记逻辑建构独立话论60无11无话论开头15097无话论中间1318910890话论结尾无无552无所占百分比12.3%16.1%30.5%23.3%17.8%28.4%41.1%通过观察，可以发现从概念功能到人际功能，再到语篇功能，“然后”这个词的语用度逐渐虚化。“然后”这个词最主要的是语篇功能，占比达 41.1%，其中，话语标记占到 23.3%，逻辑构建占 17.8%；其次是人际功能，占比达 30.5%；最后是概念功能，占比达 28.4%，其中，表达期待的占12.3%，表达恳求的16.1%。在本次研究中，语料出现次数较少的功能可以忽略不计，只研究对比比较明显的语料。下面，本人将结合语料库中具体的语料以及其所处话轮的不同位置进行研究剖析。四、系统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然后”的语用功能分析（一）概念功能概念功能主要是用来传递新的信息，或者是向听话者传递一些不知道的内容。它包括六种不同的过程，分别是在物质、行为、心理、言语、关系、存在等这六个过程中体现的。经过对语料进行细致地分析，发现其具有表达期待、表达恳求的概念功能。下面将具体分析“然后”在不同位置的概念意义。1.表达期待（1）甲：明早上回去。乙：要回哪里？甲：泉州吧。乙：然后？甲：估计 6 号左右去深圳。你们呢？（2）甲：喊你把电话发给我。乙：186甲：然后？乙：然后你自己随意组合吧!从上面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当“然后”作为独立词出现在独立话轮的过程中，它需要和问号进行搭配，表达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的期许。从第（1）个例子中的对话语境中可以看出乙想知道甲回到泉州后，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表现出了对未然事情的期待。在第（2）个对话中甲想要乙的电话号码，乙只说了前三位电话号码，这时候甲期待乙说出完整的电话号码，乙可能因为什么记不清楚了，让甲自己组合。在这里，“然后”也是表达的一种期许，希望乙可以把电话号码完整地说出来。2.表达恳求（3）甲：我有一朋友一买新砚台就写字，讨论与争鸣 107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写几笔换砚台再研，我说他就是喜欢研墨，不是喜欢写字。乙：然后！不要说我只是爱买书！（4）甲：去哪里？直接回学校？乙：对啊！回去了 不要思念我。甲：很思念哈哈哈哈哈。乙：这就对了！然后！下次班聚真的要弄！或者！你现在弄啊亲爱的，大家都很想呢。从第（3）个对话和第（4）个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这里的“然后”主要表达的是恳求的语用功能。在第（3）个语境中甲举例去讽刺乙不爱读书爱买书，乙对其进行恳求，让甲不要这么说。在第（4）个语境中，乙让甲在聚会上要弄一些东西，表达了一种恳求的意味。（二）人际功能人际功能是人们运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社会和个人的一种关系。主要是讲话者在言语语境中做出的所有的言语行为方式。在这里，“然后”一词具有维护尊严，缓和语气的功能。1.维护尊严（5）甲：为什么我每次想晒棉被的时候都要下雨？乙：为什么大晴天的时候你不晒棉被？甲：因为晴天的时候总感觉会下雨，然后乙：哎呀哎呀我跟你一样一样的说白了就是眼神不好。2.缓和语气（6）甲：别再游说我露正脸！我现在差不多80斤然后脸看上去就得有10斤吧。乙：80？你太瘦了吧。“然后”用在话轮结束和话轮中间的时候具有维护自己尊严，缓和语气的作用。在第（5）个语境中，甲被问到为什么晴天不晒自己的被子时，乙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找借口说自己是因为晴天的时候会下雨。在第（6）个语境中，甲用“然后”表达出一种支支吾吾的感觉，为了说明自己身体瘦，脸比较胖，用“然后”这个词缓和一下场面尴尬的情形。（三）语篇功能语篇功能主要是讲讲话双方所说出的话，前后之间的衔接关系。在语篇功能中，话语标记并不会对句子的实际意义造成影响，它只是作为一个连接单位，连接前后的语句而逻辑的构建是为了更好地形成语篇。1.话语标记（7）Hello，hello 大家好，我是洪七洁哥。然后今天我现在马上要出门去接我们家狗，上午去美容了，然后现在就是趁下午的时候吧，太阳没那么大，然后现在我要骑自行车出门。所以呢就是给大家看一下我现在临时要出门的穿搭，然后基本上夏天嘛，就是以舒服为主嘛，然后防晒很重要，穿了一个打底衫，然后肥肥的裤子，舒服为主，然后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然后因为要出门吗，所以必要带的东西主要是狗链，手机，然后统一就是白色的部分比较多嘛，然后就是（Bilibili，博主：今天礼拜几就不告诉你）在这段话中，“然后”出现了许多次，其实，这里的“然后”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只是一种话语标记，主要是对前后句子的连接，起到一种填充语流空白的作用。如果去掉“然后”这个词也不会影响整段话的含义。2语篇建构（8）甲：开通会员就可以看到生日会直播吗？乙：你先预约然后再开会员。（9）甲：等我攒够了勇气再去吧要多久才可以正常吃东西呀。乙：看每个人的恢复状况，只拔一边的话四五天就可以了。可以先拍片子然后 再考虑要不要拔。你可以看看自己的智齿怎么长的，长了几颗。（10）甲：颜值金钱人品等等什么最重要？乙：首先人品，然后 看气质。通过上面的对话，可以看出来，“然后”经常和“先”“首先”这样的词进行搭配，表示在语篇中表示先后顺序的承接，具有很好地逻辑建构的功能。在第（8）个对话中，甲对怎样才能看生日会直播有疑问，乙用了“先”怎么样，“然后”再怎么样进行搭配，很好表明了话语中的逻辑关系。同样，（9）和（10）也很好地说明了“然讨论与争鸣108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后”具有语篇构建的功能。五、结语本文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视角下，基于其三大“元语言”功能对“然后”这个词进行了语用的探析。通过 BCC 语料库以及一些网上的口语素材，对“然后”在话论的不同的位置进行了探究，发现具有表达期待、表达恳求、缓和话语、话语标记和逻辑建构的语用功能。由于篇幅有限，本文还可以从其他语体进行探究。由于篇幅有限，本文还可以从其他语体进行探究。参考文献董秀芳 2007 词汇化与话语标记的形成，世界汉语教学第 1 期。樊中元 2020 事件语义关系与连贯复句标记“然后”的位序，汉语学报第 4 期。方 梅 2000 自然口语中弱化连词的话语标记功能，中国语文第 5 期。韩爽爽 2022 合作原则视域下网络语言中“凡学”的语用分析，汉字文化第 7 期。胡壮麟 1984 韩礼德的语言观，外语教学与研究第 1 期。胡壮麟、朱永生、张德禄等 2005 系统功能语言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金 艳 2008 现代汉语口语交际中“然后”一词使用情况探析，云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 1 期。黎锦熙 1998 新著国语文法，商务印书馆。刘 虹 1992 话轮、非话轮和半话轮的区分，外语教学与研究第 3 期。刘银屏 2017 浅析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功能，文艺材料第 27 期。吕叔湘 2003 现代汉语八百词，商务印书馆。马建忠 1983 马氏文通，商务印书馆。宋欢婕 2016 连词“然后”在自然会话中的语义功能变化，绥化学院学报第 12 期。王 伟 2004 试论现代汉语口语中“然后”一词的语法化，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第 4 期。王向晖 2011 “然后”一词误用现象探析，丝绸之路第 8 期。邢福义 2001 汉语复句研究，商务印书馆。荀恩东、饶高琦、肖晓悦、臧娇娇 2016 大数据背景下BCC语料库的研制，语料库语言学 第1期。（通信地址：110034 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