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艾莉》中文版译介爬梳及重译价值_阴湙萌.pdf

第 25 卷 第 2 期 衡水学院学报 Vol.25,No.2 2023 年 4 月 Journal of Hengshui University Apr.2023 小说艾莉中文版译介爬梳及重译价值 阴 湙 萌（四川大学 外国语学院，四川 成都 610207）摘 要：1934 年现代杂志刊登的江兼霞译伊莱，是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第一部被译介到中国的短篇小说。该小说在 20142015 年被两度重译，新译名为艾莉，有陈茜、林斌两个译本，分别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干旱的九月、北京燕山出版社福克纳短篇小说集收录。虽然艾莉在福克纳翻译研究中处于边缘地位，但是对其相关资料的挖掘和译文的对比分析，能从一个侧面显示其重译的价值所在：修正错误、润色语言、补充译注等。关键词：威廉福克纳；艾莉；重译价值 DOI：10.3969/j.issn.1673-2065.2023.02.015 作者简介：阴湙萌，女，河北秦皇岛人，硕士研究生。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065(2023)02-0101-04 收稿日期：2022-12-16 福克纳短篇小说艾莉（“Elly”），讲述了主人公艾莉爱上有黑人血统的男子保罗，却遭到祖母的反对，而保罗也拒绝向她求婚，艾莉最终驾车将恋人和祖母推向悬崖，自己则侥幸逃生的故事。无疑这是一个悲剧故事。但从另一角度说，反叛的艾莉与传统、古板的祖母之间的矛盾，又影射了美国新旧南方的冲突。艾莉在福克纳作品中似乎并非热门，被译介到中国之后同样鲜有关注，仅有易艳萍1（2004）的福克纳短篇小说艾莉中的女性人物研究和朱宾忠2（2005）的福克纳与莫言比较研究涉及对其文学形象的剖析。但这两篇文章引用的都是自译文本，而非该小说现存的早期译本伊莱。早在 1934 年，艾莉就已经被译介到中国：现代杂志第五卷第六期刊登了“江兼霞译，威廉福尔克奈著”3伊莱。这是该小说的第一个中文译本。然而，在朱振武、杨瑞红4（2010）的福克纳短篇小说译介研究中，它却仅仅被视为一个瞬时性的翻译事件，作为福克纳作品在中国首次译介的标志短暂出现，随后便销声匿迹。除耿纪永5（2006）的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早期福克纳研究及其在中国和李方木6（2016）的福克纳译介在中国的发生外，几乎没有研究再去追溯相关翻译史。伊莱在中国备受冷遇，直到 20 世纪 80 年后才被重新译介。重译本有：2014 年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干旱的九月收录的陈茜译本；2015 年北京燕山出版社福克纳短篇小说集收录的林斌译本。就知名度而言，这篇小说似乎不能与福克纳的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烧马棚等作品相媲美；但其翻译是否“失败”，却不能仓促定论。本文旨在对这部被学界边缘化的福克纳短篇小说予以关注，对其译介情况及重译价值进行探讨，以期读者对诺贝尔文学获奖者威廉福克纳文学作品有较为整体的关注。一、江兼霞译伊莱 艾莉最初于 1934 年发表在美国故事（Stories）杂志上，同年被收录在福克纳的第二部短篇小说集马丁诺医生及其他故事（Doctor Martino and Other Stories）中，由史密斯与哈斯出版公司（Harrison Smith&Robert Haas）出版。艾莉在美国出版后，旋即被翻译成中文，与赵家璧美国小说之成长、凌昌言福尔克奈一个新作风的尝试者两篇文学批评文章共同发表在现代杂志102 衡水学院学报投稿平台:https:/ 25 卷 1934 年第五卷第六期“现代美国文学专号”。根据耿纪永对该专号“要目预告”和实际刊出作品的对比，伊莱取代了福克纳的另一部短篇小说烟579，发表在当期现代杂志上。目前，关于伊莱译者江兼霞的身份有以下几种推断。1993 年，福克纳喧哗与骚动等多部小说的译者李文俊在家璧先生与福克纳的初版本一文中提到，他曾收到赵家璧赠予的马丁诺医生及其他故事英文原著。李文俊说：“那篇伊莱说不定即译自现在到了我手里的这本书，而那位江兼霞该说不定就是赵先生或是他熟识的某位女士或某位先生。但这个谜只有请赵先生或是施蛰存先生来解开了。”7据李文俊初步推测，译者可能是小说英文原著的持有者赵家璧或其友人。遗憾的是，赵家璧先生于 1997 年逝世，江兼霞的身份问题也就此成谜。1999 年，李文俊在其著作福克纳评传一书中又推断：“这位江兼霞大概不是赵家璧先生的化名，否则赵先生生前会对笔者提起的。”82006 年，耿纪永的研究也进一步印证了李文俊的推断。据他考证，“江兼霞”这一笔名曾被施蛰存、杜衡两位先生使用过，而杜衡在现代第五卷第六期已有较大工作量，不太可能在匆忙中再翻译一篇小说，加之施蛰存对现代派小说兴趣更浓厚，由此判断译者最有可能是现代杂志主编施蛰存580。但施蛰存先生也早在文章发表前的 2003 年逝世，因此，到目前为止，江兼霞的身份仍不清楚。但无论译者身份是否明朗，伊莱作为第一部被翻译到中国的福克纳短篇小说，都是中国现代翻译文学史上关于福克纳译介的一个里程碑。二、陈茜、林斌重译艾莉 正如鲁迅在非有复译不可中指出的，由于“言语跟着时代的变化”9542，即使优秀的译本已经存在，一部作品仍有重译的必要。随着白话文不断发展更新，1934 年的江译本伊莱显然不再适应当前的主流诗学因素，因此很有重译的必要。此外，在 1950 年福克纳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背景下，梳理福克纳在中国的译介史，并重新翻译、介绍其中被遗漏的优秀作品，对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的作品在中国的传播也具有重要意义。2014 年，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小说丛书”中干旱的九月收录了陈茜翻译的艾莉。2015 年，李文俊、陶洁等编译的福克纳短篇小说集由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其中收录了林斌的重译本。陶洁在福克纳短篇小说集序言中说：“这本集子还多少反映了我国翻译界介绍福克纳的历史，因为我们重新翻译了一九三四年现代杂志收在现代美国文学专号里的伊莱（新译名为艾莉），这是福克纳第一个被翻译成中国的故事。”1012这表明，编者和译者对福克纳译介史的关注。由此可见，艾莉重译的主要目的，是向中国读者介绍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福克纳作品，其中林斌译本的序言还简要回顾了该小说在中国的早期翻译史。在翻译质量方面重译本不断完善。我们通过对陈、林的重译本艾莉和江译本伊莱进行细读和对比，可以发现重译本在对江译本不断进行着错误修正、语言润色和注解的补充，而这些方面正是重译本的最大价值之所在。三、艾莉重译价值 下面通过举例说明艾莉重译本对江译本的不断完善，尽管重译本也存在缺陷甚至错误，但重译价值还是存在的，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修正错误 诚然，重译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击退乱译”9541，修正此前译本中的错误。以小说开头为例：原文：Bordering the sheer drop of the precipice,the wooden railing looked like a childs toy.It followed the curving road in thread-like embrace,passing the car in a flimsy blur.Then it flicked behind and away like a taut ribbon cut with scissors.11207 江译：那栏界着陡削下去的悬崖的木栅看上去好像是一种小孩子的玩具。它像一条线似的环抱着那蜿蜒的山路，车辆飞驰而过的时候，就掠过着它的看不清楚的影子。于是它转弯抹角地驰行着过去，就像一条剪刀在剪着一条绷紧的丝带。31166 第 2 期 阴湙萌 小说艾莉中文版译介爬梳及重译价值 103 陈译：陡峭的崖壁上，盘绕着一条崎岖的山路。崖边的木头围栏，脆弱得犹如儿童玩具，在车旁一闪而过，有如拂过一段段柔软而朦胧的绸缎。12155 林译：在陡直而下的悬崖峭壁边缘，那排木栅栏看起来像是儿童玩具。它环抱着蜿蜒的公路，呈线形伸展，在车窗外闪成模糊一片。随后，它倏地被甩到了后面，仿佛一条紧绷的丝带在剪刀下咔嚓断掉。1088 原文中的“it flicked behind and away like a taut ribbon cut with scissors”形容悬崖边的栅栏已经松动，如同被剪刀剪断的丝带来回摇摆。尽管汉语中不存在时态区别，江译本将过去分词“cut”译成“在剪着”，显然更贴近英文中的现在进行时而非完成时，不符合原文的描写。而尽管陈译本是 2014 年发表的重译本，也并未能修正这一错误：译者以“柔软而朦胧的绸缎”翻译原文的“taut ribbon”，同样不够贴近原文。“柔软而朦胧”的形容或许有一定的美学效果，但却有些背离“信”的原则。相比之下，林译本“仿佛一条紧绷的丝带在剪刀下咔嚓断掉”则比较忠实于原文，修正了此前两个译本中的错误。类似的错译还有，江译本将原文“the grandmother,without moving below the hips,start violently backward as a snake does to strike”11211，译成“臀部以下一动也不动，而上身则猛然往后退着好像一条蛇受着了一下猛击的时候的动作”31169。原文实际上是将身体后仰的祖母比喻成毒蛇，而江译本将其错误地理解为祖母仿佛受到了毒蛇攻击。陈译本中也仍然存在错误：译文为“身体往后仰去，仿佛前面有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似的”12159，漏译“without moving below the hips”，将“as a snake does to strike”误解为仿佛祖母前面有条毒蛇。而林译本所翻译的“身体猛地后仰，腰部纹丝不动，像是正要出击的蛇一样”1092，就好多了。（二）润色语言 从上面译例可以看出，2014 年重译的陈译本中同样存在着错译，不过，陈译本的重译并非全无价值，其语言的流畅度与早期译本相比显然有了较大的提高。江译本中“那栏界着陡削下去的悬崖的木栅看上去好像是一种小孩子的玩具”“而上身则猛然往后退着好像一条蛇受着了一下猛击的时候的动作”这两个结构复杂的长句，在陈译本中都得到了润色。从整体上看也是如此，江译本无论字数还是长句都较多，因此显得冗赘，不如陈、林译本流畅，举例说明。原文：Then for an instant they would look full at one another:the old woman cold,piercing;the girl weary,spent,her face,her dark dilated eyes,filled with impotent hatred.11208-209 江译：这老太婆是澈骨的冷酷；而这姑娘是疲倦，衰惫，她的脸上，她的张大着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无能为的怨恨。31167 陈译：老人的眼神，冷酷而敏锐；女孩的样子，倦怠不堪，她那神情，那鼓胀的大眼睛，溢满了无力的仇恨。12156-157 林译：老太太冷若冰霜，眼神凌厉；女孩疲惫不堪，神色倦怠，脸上和睁大的深色眼睛里都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恨意。1089-90 两个重译本更多地运用四字词语，而下文另一处描写艾莉与祖母对峙的场景时也是如此：其中江译本为“一个是愤怒地请求，一个是愤怒地不肯退让”，而陈、林译本则分别为“一个紧张不堪，毫不让步；一个极不耐烦，想要挣脱”12166，“一个怒不可遏，不肯罢休，另一个怒火中烧，愤愤不平”1099。相比之下，陈、林译本更追求语句的工整，以还原福克纳英文原著中“the old woman cold,piercing;the girl weary,spent”和“one furiously importunate and the other furiously implacable”的对称效果，强调年轻叛逆的艾莉与古板传统的祖母之间的矛盾与冲突。（三）补充译注 除上述的修正错误、润色语言层面之外，艾莉的重译本也补充译注，从副文本的角度体现了其价值。译者陈茜在其艾莉重译本中凸显主体性，为小说中具有深刻内涵的人名“保罗德蒙蒂尼”添加了脚注：保罗德蒙蒂尼（Paul 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