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一位年轻女歌唱家的信_弗雷德里希·德克著.pdf

2022 11 第11期 Art of Singing60我亲爱的小姐：你拥有令人羡慕的歌唱天赋，你那虽非天然有力却也令人愉悦的嗓音，有着活力与青春的魅力，悦耳动听，并且你在表演方面也颇有才华。然而，你同几乎所有从事艺术的姐妹们有着许多共同之处。无论她们是在维也纳、巴黎或者意大利，都只能找到些正在“助纣为虐”、迅速“摧毁”整个欧洲歌剧的老师，导致简单、高贵、精致的真正的声乐艺术开始从宫廷中消失。这种现代的、不自然的艺术风格，仅仅追求肤浅的效果，只是矫揉造作，定会在嗓音达到最佳状态之前就很快毁掉嗓子，而它已经对你造成了影响。拯救你的才华几无可能，除非你相信自己受到了错误的指导，彻底停一段时间，允许嗓子休息几个月；然后，经由正确而讲究艺术性的学习，从不强制或强力用嗓，经常使用很弱的嗓音，通过运用少得多、完全听不见的气息来改善你的起声方式（method of attack），学会对声音进行正确、安静的引导。你也必须利用中声区的嗓音，并加强好的头声这可以通过有技巧地使头声向下走来实现。你必须通过正确而富有变化的运用头声及勤奋地进行视唱（solfeggio）练习，使各个声区音色均衡。你必须把经过了非自然扩展的声区恢复到它们合适的限度以内。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地方也需要改进。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吗？这种嗓音的频繁颤抖，这种无节制的强行突破人声音域从而造成胸声干扰头声的做法，这种对深沉胸声的“卖弄”，这种矫情、令人不快、用几乎听不清的鼻音唱出的极弱（pianissimo）力度，单音上漫无目的的震荡，以及总体而言这种完全错误的演唱模式，一定会持续冲击有素养且不带偏见的听众、作曲家和声乐教师的自然情感。当中声区的嗓音的极限被不顾后果地强行突破，当一首歌你唱几行就用掉了一位受过正确教育的歌手唱一整首咏叹调所需要的气息，这会对嗓音产生什么影响呢？用得了多长时间，你那已经遭到削弱且几乎总是强行突破“美之极限”的嗓音就会沦落为空洞乏味的 德 弗雷德里希德克著，聂 蓬译，孙红杰校写给一位年轻女歌唱家的信写给一位年轻女歌唱家的信61美文赏析Articles Appreciation61喉音，甚或是那种表明嗓子已经遭受了无可挽回的损伤的或“炸裂”或抖动的声音？你那美丽的嗓音和不凡的才华将会和其他人一样，如同流星般陨落吗？或者你希望意大利柔和的空气会及时修复你那副曾一度被毁掉的嗓子？当我想起在过去四十年里众多被“蹂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美丽嗓音，就感到无比愤怒。还有其他一些老师，他们允许“尖叫”“越多越好”以便使嗓音呈现出力量和表情，迎合公开表演的需要。他们的确可能会要求学生做视唱练习，对必要的音色均衡“喋喋不休”，结果却是让学生刻苦、强有力地练习小字二组的a、降b和b音，而仁慈的大自然一开始并未造就适合那个高度的嗓子，她预备要留待日后循序渐进、小心翼翼地开发嗓音。至于不走运的呼哧带喘、高不成低不就的嗓音，就更难控制。在喉咙里叹息，终究只能用来说话，这类老师会将这些嗓音的培养推迟到以后，或者他们会满意地欢呼：“现在我们来看谱视唱！唱准音！让我们唱古典音乐！”对于这些，我也保持沉默。至于那些要培养“未来歌剧之星”的声乐教师，我真不知道该写点儿什么。首先，我对尚未到来的“未来”一无所知；其次，我连当下的事都做不完。现在我来说说那些真诚希望提高教学能力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这样做了。但，即便是他们，也太过迂腐，由于带着偏见，他们只追求片面的目标。他们既不前后左右环顾四周，也不连日积学自省、发奋图强，而是墨守成规，只热衷于自己的那一套，搞“一刀切”，在次要的、无足轻重的小事上花光时间。要塑造完美的声音，连一秒钟都不该浪费，尤其是女歌手，她们比较柔弱，通常一个月里唱歌的时间不能或不应多于二十天，因此更需要以合理的方式来支配时间。此外，下边要说的这些老师也是最令人费解的。虽然他们只使用七个音，却一头扎进晦涩的奥秘、不可理解的知识和大量所谓的“秘诀”之中不能自拔，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故弄玄虚，里边没有任何名堂可以拿出来示人。然而，对于这种情况，他们认为不能怪他们，也不能怪他们所A Letter to A Young SingerA Young Singer 2022 11 第11期 Art of Singing62热衷的那一套，反而说要怪就要怪“更高等的力量”。我们姑且认为他们针对嗓音和学员个体的那些惯用的措施中有四分之三都是好的和正确的（许多钢琴老师也是如此），但剩下的那四分之一就足以毁掉嗓子，或者阻碍其恰当地发展，因而最终得不到任何正确的东西。还有其他一些老师，则永远只在“塑造声音”这个层面上打转，迷失在对完美这片“陆地上的流泪谷”的追寻之中。这固然是美妙之境，却只能在天堂中觅得！其他一些老师，不去想“我眼下要争取做得比其他人已经做得更好”，而是苦苦折腾那些可怜的血肉生成的嗓子，目的是要塑造绝对均衡、完美的音色，结果经常是一切都变得不均衡，也远远够不上美。一些老师给学生带来如此多的焦虑和困扰，以至于学生们因为过分关注音色、气息和发音而以一种相当木讷的方式唱歌，从而造成他们实际上也在盲目乐观与泪水中迷失。而就声乐而言，对于有能力取得成功抱有愉快的信心恰恰必不可少。还有些老师追求截然相反的路线，所犯的错误更加糟糕，这一点你只要看看周遭就能发现。他们中的一些人并没有关于何为完美的标准，而是故弄玄虚和自以为是地用“如果”和“但是”同他们的学生交流观点，花光了时间。他们非常乐观、积极，但这仅限于用他们自己的观念构筑的那方狭小天地，无异于坐井观天。他们在正确、适中的道路上毫无进展。一些人只让学生练习断唱（staccato），另一些人则只让学生练习连唱（legato），没人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一些人允许学生唱得过于响亮，另一些人则允许学生唱得过于虚弱。一些人郑重其事地高谈阔论嗓音之美，另一些人则抱怨嗓音的难听之处。一些人热衷于非凡的才华，另一些人在为缺乏天赋而烦恼。一些人喜欢让所有的女高音都唱低音，另一些则恰恰相反。一些人喜欢幽暗的嗓音，另一些人则喜欢明朗的嗓音。他们的观点都建立在曾经撰写过声乐体系的某些著名“尖叫大师”的权威之上。基于类似的权威，一些人着重培养深沉的声音，因为它非常动听，且女高音能突然唱得像男人一般，更确切地说是“低吼”，这样就能“制造效果”，同时也因为这是巴黎的时尚。另一些人正相反，他们以开发头声而自豪；但他们中没有人愿意关注中间声部类型的嗓音，因为对于现代声乐艺术来说，这是一件太棘手、太需要小心处理的事，要求付出太多额外的努力。作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想起了仁慈的“大自然”，把责任一股脑儿都推给她。好，这一点我就说到这里，继续谈其他话题。在我的钢琴课上，我不是已经强调过循序渐进且审慎地使用每一种恰当的办法来扩展、加强、美化和保护嗓音的重要性了吗？然而，有人认为我侵犯了声乐教师的职权范围，这些声乐教师觉得自己的地位比可怜的钢琴教师要高得多。尽管如此，我还是必须再次强调，嗓音远比手指更容易受伤；受损、生硬的嗓音要比僵硬、难控制的手指更糟糕，尽管最终它们殊途同归。我要求声乐教师表明他们是称职的，不要让更多的嗓音被毁掉，并拿出些令我们满意的成果。事实上，从我的朴素立场来看，我相信整个事情不需要借助于任何神秘力量、不需要交易秘诀或“骗术”，也不需要借助于现代解剖学的改良手段就能够实现。这些手段与其说是改良备受“蹂躏”的喉咙，毋宁说是损毁喉咙，它们句括缩短上腭或增加上腭的灵活性、移除不必要的腺体或试图延长声道，或者修补老天在其中犯了错误的诸多其他事宜，现在巴黎和伦敦雇佣了很多嗓音方面的专业医师来做这些事情。凭借下边这条小小的法则，我们就能满足上述所有需求对于一个好的钢琴或声乐教师来说，有三件小事必不可少：最好的趣味；最深刻的感受；最敏感的耳朵。大自然擅长做很多事情，在引入这现代唱法以前，产出过很多美妙的嗓音。难道她一下子就变得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了？那么，让我们回到之前提过的三件小事，我们会“尽心、尽性、尽意”地专注其中、让它们常伴左右。（摘编自德弗雷德里希德克著，聂蓬译，孙红杰校琴与歌的学问：一代名师的教学随笔，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