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视域下民族特色村寨...—基于鄂西南民族地区的考察_郑磊.pdf

2022/11总第 85 期JOUNAL OF ETHNOLOGY第十三卷57DOI:10.3969/j.issn.1674 9391.2022.11.008乡村振兴视域下民族特色村寨的价值分析与建设路径 基于鄂西南民族地区的考察郑磊杨春娥王平 摘要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新时代“三农”工作的总抓手。民族特色村寨建设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内容。乡村振兴视域下民族特色村寨价值不仅体现一般的历史文化价值，更体现了重要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经济价值、科学价值。地方立法不足，乡村过疏化，村寨传统文化解构，成为影响恩施州民族特色村寨建设的主要因素。通过完善立法内容，增强村寨经济活力，重塑村寨文化，或许是促进民族特色村寨建设，实现民族乡村振兴的可行路径。关键词 恩施州;乡村振兴;民族特色村寨;价值;建设路向中图分类号:F127 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 9391(2022)11 0057 12作者简介:郑磊，男，中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博士生。湖北 武汉 430074三峡大学科技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民族学;通讯作者:杨春娥，女，三峡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民族理论与政策。湖北 宜昌 443002王平，男，恩施州民族研究所研究员，鄂西民族 主编，研究方向:民族学。湖北 恩施 445000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乡村振兴是新时代乡村发展的新理念。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 指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乡村是一个可以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作为民族文化景观遗产，承载了丰富多元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民族特色村寨的价值得到了国家政策层面的高度重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 提出:要划定乡村建设的历史文化保护线，“保护好文物古迹、传统村落、民族村寨、传统建筑、农业遗迹、灌溉工程遗产。”国家民委关于进一步加强和规范新时期少数民族特色村镇保护与发展工作的指导意见 指出，“要将少数民族特色村镇建设纳入乡村振兴战略实施方案，实现两者的无缝衔接与融合推进，有序推进少数民族特色村镇保护与发展工作。”2020 年国家民委下发关于做好第三批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命名相关工作的通知，将全国范围内具有代表性的 595 个村寨列入第三批“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名单”。2020 年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提出“要落实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举措，保障重要农产品供给，提高农民生活水平。”当前，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主要凸显在乡村。结合民族乡村地区实际，深入开展民族特色村寨建设工作，对于贯彻落实党的十九大报告和中央一号文件精神，推动乡村寨振兴战略的实施，促进民族地区和谐稳定与民族特色村寨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目前学界对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价值与建设的相关研究成果丰硕。倪进方从村寨旅游角度JOUNAL OF ETHNOLOGY2022/11总第 85 期第十三卷58阐述了服饰文化资源价值;1 任飞论述了贵阳布依族传统村寨聚落的生态价值;2 黄大维对瑶族村寨文化景观遗产的历史文化价值进行了研究。3 李忠斌等针对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建设中群众就业问题，围绕制约群众就业的具体因素展开了分析，提出回应群众需求、维护公众利益和追求社会公平的解决思路;4 李达对近十年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建设文献回顾发现，“理论建构明显不足、建设工作有待分类、细化和深入、与周边社会的互动关系需要进一步思考及乡村振兴战略与村寨建设的协同发展研究还不够深入等问题。”5 总的来说，学界关于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价值与建设相关研究成果较多，但乡村振兴视域下民族特色村寨价值综合体现与建设路径研究的相关成果还不多，主要集中在政策、立法、实践探索等方面。段超指出建设少数民族特色村寨的重要性的理论认识。6 姜爱提出了村寨建设中相关主体的责任与作用。7 刘志宏等以广西少数民族村寨为例，对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保护与规划建设进行了分析。8 黄勇等对贵州民族特色村寨保护与乡村振兴路径进行了反思。9 杨春娥对民族特色村寨保护的立法不足10、保护立法原则11、政策完善的路径12 等方面进行了思考;她还以鄂西南民族地区为考察对象，对少数民族特色村寨振兴的实践困境及路径进行了探索。13 本文是在对鄂西南民族地区选取 6 个代表性村寨进行初期民族式考察基础上，在 2015 年至 2021 年期间，通过问卷、面对面的结构式与非结构式深度访谈、参与式体验与观察等调查形式，并对 150 名对象进行访问问卷调查得以形成。调查主要采取偶遇抽样和滚雪球的方法，考察乡村振兴视域下民族特色村寨的价值体现、村寨建设的影响因素。一、乡村振兴视域下民族特色村寨的价值民族特色村寨是一个由少数民族聚集的乡土社区，既包括乡土社会生活和精神生活，也包括经济生活，是一种价值体系的综合表现。11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习近平新时代是民族特色村寨建设的关键期和转折点，乡村振兴视域下民族特色村寨价值不仅体现一般的历史文化价值，更体现了重要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经济价值、科学价值。(一)民族特色村寨的历史价值民族特色村寨在历史进程的发展变化中，从不同侧面都真实反映了村寨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技术、艺术、宗教与习俗等方面的不断变化。法国前总统密特朗说:“肩负重任的人都清楚地知道，不了解过去就确定不了未来”。14 民族特色村寨作为民族文化空间上的载体，以固定形态表现出一定的文化内涵。各族人民祖祖辈辈聚集生活在村寨里，那些历经上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历史传统文化完好保存到现在，并随着历史的发展而不断演变形成。民族特色村寨历史久远，从它的产生到现在的延续，最少也有 100 多年以上的历史。如传统村落一般形成于 100 至 300 年之间。以上都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蕴涵着比较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这也是由于它们形成与发展的历史过程所决定的。每一个村寨都会留下特定的历史信息，从历史遗迹可以发现，村寨商贸、民族古建筑、居住及传统文化等方面都能反映出当时的社会关系、经济关系，这都是重要的历史内容。恩施宣恩县庆阳坝凉亭古街，沿河建屋，依水布街，从宋代“以盐易粟”，当地便开始有了商贸活动。这条街被誉为我国现存最完整的具有古代遗风的土家街市，也被称为“土家商街的活化石”。民族特色村寨反映了民族居住格局，是了解历史、认识事物发展规律、把握现在、展望未来的重要的露天历史博物馆。不同的村寨有不同的历史特点，都存留着所有的历史信息，每个村寨都蕴涵着不同的历史背景与社会背景，都反映了不同历史时期所展现出的自然生态发展状况及当时所处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与社会发展等现状，还有少数民族人类历史演变的全部过程的展示，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恩施传统村落有一部分是在古代文化线路上，凭借交通之便利而形成的古场集市(就是现在的少数民族民俗固定在每月初二、六、八赶场的地方)和小集镇(建始县高坪镇石垭子村石垭子古街是在历史上的施宜古道形成的古集镇、宣恩县椒园镇庆阳坝村庆阳街是在巴盐古道上形成的古集镇);有的是传统的土家族聚居村落(来凤县百福司镇舍米湖村、宣恩县沙道沟镇彭家寨等);有的是土司司治及遗址村落(咸丰县2022/11总第 85 期JOUNAL OF ETHNOLOGY第十三卷59唐崖司镇唐崖司村是原唐崖土司司治，宣恩县椒园镇水田坝村是原施南土司遗址村落);有的是明清时期的移民聚落和军屯聚落，如宣恩县高罗乡小茅坡营苗寨、咸丰县高乐山镇官坝苗寨等都是清代湘西苗族移民至此形成的苗族聚居村落;还有来凤县大河镇五道水村徐家寨、宣恩县高罗乡火烧营村等都是清代军屯聚落演变的传统村落;有的是历代迁入恩施的散居少数民族家族聚落(恩施市芭蕉侗族乡二官寨村小溪、宣恩县晓关侗族乡野椒园村、鹤峰县铁炉白族乡铁炉村风情寨和中营乡三家台蒙古族村、咸丰县黄金洞乡麻柳溪村等)村寨，分别是侗族、白族、蒙古族、羌族迁入恩施后逐渐形成的少数民族聚居村落;有的是世代传承独特民俗文化和民间艺术的文化社区(恩施市白杨坪乡熊家岩村是恩施灯戏的发源地、利川市柏杨坝镇栏堰村是龙船调的发源地，还有巴东县野三关镇石桥坪村、来凤县大河镇桐子园村世代传承土家族撒叶儿嗬、牛王节等民俗文化)。民族特色村寨是鲜活的历史，为人们提供了最直观、最形象生动的形式去认识历史所存在的条件，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二)民族特色村寨的文化价值民族特色村寨浓缩着民族传统文化的精华，原生态地反映了少数民族的文化身份与文化特色，展现了少数民族特有的思维风格、审美方式、发展格局的韵律，体现了少数民族特有的文化发展足迹，释放出鲜明的文化价值。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世界文化多样性宣言 指出:“保持文化多样性有助于促进文化的创新与发展，每项创作都来源于有关的文化传统，但也在同其他文化传统的交流中得到充分的发展”15。民族特色村寨振兴具有文化价值，也体现了对文化多样性的保护与兴盛。恩施民族文化大体上可划分为清江流域文化、酉水流域文化、溇水流域文化、唐崖河流域文化等四大板块，每个流域的民族文化都各具特色。清江流域土家族与古代巴人有密切的历史渊源，他们在文化传承上与古代巴文化一脉相承，至今保留巴文化的痕迹。被称为跳丧舞的撒叶儿嗬，相传起源于巴人古代的战舞和祭祀仪式，用亦歌亦舞的方式悼念死者，是土家族先民巴人在长期生产与生活中所形成的独特习俗，持着浓厚的巴人遗风。在巴人西迁途中，留下了廪君与盐水女神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巴人后裔土家族以爱情为主题的民歌浩如烟海，流行于利川市的龙船调、恩施市的六口茶、建始县的黄四姐、巴东县的 伙计歌 等均是情歌海洋中几朵绚丽的浪花。以爱情为主题的哭嫁、陪十弟兄、陪十姊妹等传统婚俗至今仍有遗存。崇拜白虎、向王天子，被视为巴人白虎图腾崇拜在土家族原始宗教信仰中的文化传承。从村寨所涵盖的传统建筑文化来看，反映了民族文化的交融。少数民族古建筑作为一种固态形式表现出村寨的文化内涵，吊脚楼建筑的产生与发展相当于一部少数民族民俗文化发展的历史镜像。如土家族的吊脚楼，自土家族这个民族产生后，最先的居住方式是洞穴、巢穴和棚屋，后来随着居住本身的地势特征和时代经济的向前发展，巢居逐渐演变成为依山而建的干栏式木制建筑，即土家族人所称的转角楼。近现代以来，少数民族居住格局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和汉族长期一起生活，相互影响与借鉴下，土家族的吊脚楼融入了汉族建筑元素，在土家族转角楼原有的基础上，吸取了汉族修建四合院和马头形的封火墙等设计风格，形成了新式土家族特色的居住建筑，也就是现在的土家族吊脚楼、凉亭桥、花桥，最具有典型民族特色。如恩施宣恩县沙道沟镇彭家寨，是一片典型的土家族吊脚楼建筑群。但是，民族特色村寨和其他文化领域一样，面临着文化多样性丧失的威胁。有许多人并没有认识到如果文化多样性遭到破坏，数代人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丰富的文化精神世界、精神文化生活都要受到巨大损失。因此，一定要重视传统村落文化振兴，珍惜文化价值。在文化全球化的冲击下保持与发展文化的多样性、民族性、本土性。世界文化多样性宣言 指出，人类文化是“某个社会或某个社会群体特色的精神与物质、智力与情感方面的不同特点之总和;除了文学和艺术外，文化还包括生活方式、共处的方式、价值观体系、传统和信仰”16。文化的这些特征在民族特色村寨中也都直观地表现出来。通过建设民族特色村寨，就可以使不同民族的文化独特性得到充分的保持，更是对世界文化多样性的保持与兴盛。JOUNAL OF ETHNOLOGY2022/11总第 85 期第十三卷60民族特色村寨体现了特定民族的文化基因和精神文化特质。村寨少数民族一脉相承的生活态度和社会行为受到了这些维系民族血脉的元素塑造与延续，形成少数民族特有的精神文化传承。保护、保存、兴盛具有丰富民族传统文化内涵的村寨，保护好少数民族文化的精华，传承与发展其所拥有的重要文化价值是当代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三)民族特色村寨的经济价值正视并合理开发、利用民族特色村寨的经济价值，有利于提升自我延续、自我传承和自我发展的能力。村寨经济发展就需要对其所蕴藏的具有潜在经济价值的资源进行合理开发与利用，在市场化、商品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