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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
界限
信明华
175作为传世文献之外的另类存在,卜辞文本正得益于自身的长期埋没,而成为汉字书面材料现存最早的原生化石。应当是考虑到这种特性,刘大杰明确将卜辞作为中国文学的起点来看待1。之后,姚孝遂更是列举出一些文例,认为它们在表述方式上,体现出别具一格的色彩和效果,由此提出“刻辞文学”这一概念2。但卜辞在实际中绝非如此单纯,它们都出现在殷商时期那些作为占卜道具的甲骨上,与这种仪式无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吉德炜就认为,商王往往借助卜辞对自己的预测能力进行公开炫耀,以此来维护自己的政治权威 3。在此基础上,林甸甸进一步指出,卜辞的信息呈现与位置安排,都体现了一种刻意而隐晦的修辞意图,这是商王与贞人互相争夺并彰显话语权的有效手段4。这种将文本与原有仪式情境相结合的讨论,无疑能对问题做出更加立体和精准的解释。但仍需注意到,卜辞与占卜之间的关系实则更加微妙。早在殷商之前,占卜仪式就在各地普遍举行,但并不像后来的殷商占卜那样,将使用过的占卜材料集中保存,更无书面化的卜辞文本,对这个过程加以记录5。直到二里冈文化时期(1600BC1400BC),才开始将使用过的占卜材料,选择固定的地点集中存放6。这种材料的存量到殷商时期达到了顶峰,卜辞也从此时才开始大规模出现7。这些事实无不体现出,占卜与卜辞之间,实则存在着一种时间上的错位和交叠;而占卜材料更是作为一种中间角色,同时与二者发生交错。三者之间这种紧密对应又彼此错置的关系,使得问题变得愈加复杂起来,也由此为后续的讨论,留下了很大余地。一 卜辞文本的仪式性一条形态完整的卜辞,通常由“序辞”“命辞”“占辞”“验辞”这四个部分顺次组合而成8。其中,“序辞”主要记录占卜的举行日期。“命辞”和“占辞”,分别记录当值贞人对占卜议题的设置,以及占断者对该议题的决断9。“验辞”所记录的则是占卜结果在实际中的应验情况10。四个部分中前三者,内容都取自占卜正式开展的过程中,只有“验辞”的内容,需要在占卜结束之后才能取验。目前可见的大多数卜辞,主要是由前三项中的某几项彼此拼合,或由其中的某一项独立充当,而验辞通常都会被省略。这种构成方式意味着,绝大殷商卜辞的仪式渊源与文本界限信明华内容提要 殷商卜辞是对占卜仪式的记录,它们通常只是作为一种伴随文本,与特定的占卜材料结合,才能对仪式过程给予相对完整的呈现。商王在仪式中的角色优势,也借此得以延伸到仪式之外。文本的写作主体,本就是带着同样的意图而造就了这些文本,并最终将之提供给那些曾亲历仪式的特殊受众,期待他们能在仪式结束之后,依然加深对商王权力身份的认同。只有少数结构完整的长篇卜辞,可以摆脱占卜材料的制约,且无需具备任何仪式记忆,就能被有效阅读。其中的验辞,内容焦点更是落在仪式边界之外,甚至会记录一些决策失误的结果实例,以此对商王的权力身份构成否定,这正是写作主体自主表达的结果。这些现象无疑意味着这种文本从仪式的制约中开始突围,尝试迈向更加宽广的世界。关键词 卜辞;占卜仪式;书写;权力意志;作者1762023 年第 1 期多数卜辞的内容,都无法脱离这种仪式过程的限定,这也是卜辞作为一种特定的文本类型所应有的常态。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文本携带着验辞,能在一定程度上借此突破这种限制,也由此成为同类文本中的异类。“序辞”通常按照“干支+卜()”这样的结构书写,其中的干支表示举行占卜的具体日期。但单纯从字面,其实并无法辨识出这种日期具体指向何种情境。这种情境限定功能,主要是由紧随其后的“卜”字来承担。这个字是对占卜仪式的泛指,反复出现在不同的文例中,作为一种通用的情境标志,指明其前所置的干支日期,必定与占卜有关。相同的情况还出现在“命辞”和“占辞”中,前者的文本结构通常为“人名(贞人)+贞(、)+占卜议题”,后者则为“人名(占断者)+占(、)曰()+占断结果”。它们各自的标志字分别为“贞”“占”二字,同样作为情境标记,明示其前所置人名指代的人物,必定来自于占卜仪式,而非其他场景,更可以指明,紧随在其后的记录性语句,并非是对某些既成事实的因由和结局的直接叙述,而是对占卜主体在仪式过程中,专门针对某些难决之事的缘由和趋势,所做出的假设性叙述的引用和再叙述。这种情况可以结合以下文例来具体说明:甲辰卜,亘,贞今三月光乎来。王执 曰:其乎来。气至隹乙,旬二日乙卯允之来自光,氏羌芻五十。小告。(合集 00094正)11在文例的序辞和验辞中,分别出现了“甲辰”和“乙卯”两个日期。结合上下文可知,“甲辰”指的是这次占卜的举行时间,紧随其后的“卜”字指明了这一点。而“乙卯”前后并无这样的标志字,根据其后的语句可知,这是“光”真正送牺牲前来的日期。此事正是甲辰这天行卜的主题之所在。当日,由“亘”负责设命,贞问当年三月“光”是否会来,商王给出了肯定的占断结果,认为大概会来。文本先后两次提及此事。先是在命辞和占辞中,以分段的形式出现在“贞”和“占”这两个标志字之后,表明此处所记录的应当是两位占卜主体对此事所作的假设和预判。显然,至少在行卜的甲辰当日,“光”还没有来,占卜主体仅仅是假定和期待他应当会来。卜辞中的这些语句也只是将这种尚未成为事实的假设和预判,加以引用和转录而已。最后,此事在文末的验辞中再次被提及,但这已然是十二天之后的情况,这一天“光”确实带着丰厚的牺牲前来,显然这里才是直接针对事实本身的记录。所有的卜辞都是以卜骨为载体,依卜兆而排布12。这种材料要素不但充当着文本的载体和背景,而且由于它们本就是占卜过程中所使用过的道具,因而同样能作为情境标记,与文本内的三个标志字发挥相同的作用。即便在几个标志字简省和缺失的情况下,卜辞文本的具体内容,依旧会受到其所依附的占卜材料的限定,继续被维系在这种仪式情境中。例如:丁卯,它受年。(合集22032)13这条文例显然并不是说,“它”这个地方只有“丁卯”这日才年景旺盛。虽然文中并未出现任何标志字,但其所依附的占卜材料足以表明,这里所记录的是在某个丁卯日所举行的占卜仪式,旨在对“它”这个地方未来的年景做出预测。并且,相比于几个标志字有被简省的可能,卜辞几乎与占卜材料形影不离。这种紧密无间的共存关系,使得这种材料所具有的情境限定功能,至少在稳定性上,要比那几个存缺不定的标志字更为可靠。占卜过程中所用到的甲骨,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内,由特定的占卜主体,针对特定的议题加以钻凿和灼烧14。出现在其表面的卜兆,则要由特定的占断者给予解释,他们只有据此才能对所卜议题做出决断15。与占卜流程相关的所有关键性信息一经形成,就近乎同步地凝结到材料表面的各种操作痕迹中。因而,这些材料本身就携带意义,而并不只是作为无足轻重的载体和背景,仅用于承载和凸显卜辞文本的存在和意义。常规形态的短章卜辞,在甲骨上通常随兆而书,位置明显受到这些材料的制约16,并且在单独拈出的情况下,它们往往只是一堆残言断句,显得散乱无章且语焉不详,都足以体现出这种文本形式上的非独立和意义上的不自足。因此,按照独立文本的标准,将卜辞从占卜材料中拆离出去,而指摘它们语焉不详,本就是强其177殷商卜辞的仪式渊源与文本界限所难。只有按照其本来的状态,将之作为一种伴随文本,与附带它们的占卜材料彼此合观,才不至于舍本逐末17。这种协同关系意味着,二者其实可以合成一套包含多元媒介的综合性文本。其中,占卜材料在仪式流程正在进行时当场获得意义,不但在形成时间上先于卜辞,而且其内容范围,也足以将绝大多数卜辞涵盖在内,它们在这套综合文本中,无疑可以顺理成章地充当主文本。相比之下,卜辞固然能对占卜材料的内容给予清晰化呈现,但其缺失并不会使得这种材料原有的意义变得残缺不全,它们实则并非不可或缺,所以只能作为伴随文本而屈居配角。在面对这种综合文本时,最先引人注意的同样是这些材料本身,之后才有可能留意到其表面那些细微的字迹。若要明白这些材料所体现的仪式内容,无疑先要对它们各自所对应的占卜过程拥有充足的记忆储备。只有当相关记忆变得模糊,导致对材料的仪式渊源无法明了的情况下,才需要从其附带的卜辞中寻求提示。卜辞作为一种伴随文本的首要功能正在于此。这注定了它们绝大多数并无法成为真正独立的阅读对象,仅仅具备基本的识字能力,也不足以对它们进行有效阅读。若要对这些残章断句所记述的仪式场景获得大致完整的了解,不但要与对应的占卜材料相结合,更要以足够的仪式记忆为依托。这也可以表明,绝大多数卜辞文本所期待的阅读主体,应当仅限于占卜仪式的参与者或其他在场者,而非毫无这种仪式经验的局外人。二 占卜仪式的叙述性作为占卜仪式的记录,卜辞其实并无法将这种仪式过程的全貌巨细无遗地全部包纳在内,它们的残缺不全,更不意味着所记录的仪式过程未完成。因此,卜辞绝非占卜仪式的必备要素,更不能将它们所记录的内容,与这种仪式全然等同。具体而言,占卜是一种具有明确功能指向性的仪式。这种仪式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针对特定事件,在特定的未来时间内,有可能出现的趋势进行预判。例如:己卯卜,争,贞今夕其雨。王 曰:其雨。之夕允雨。(合集11917)18这里所记录的占卜,旨在预判当天傍晚是否有雨,商王占断后表示大概有雨。结果当天傍晚确实下起了雨。与此类似的还有一些占卜,为某些事件预设某种结局,而对其在未来特定时间发生的可能性进行判断。例如:丁未卜,贞王田疐往来亡災。王 曰:吉。(合集37362)19在这次占卜中,贞人预设商王在田猎的往返途中不会遇灾,对此,商王的占断结果为肯定,表示无灾的可能性较大。还有一些占卜,则是针对某些难题,预先提出可能会在未来采取的计划和方案,而对其可行性加以预测。例如:壬子卜,殻,自我宙。王曰:吉。旬三日甲子允。十二月。(合集06830)20这次占卜旨在决议是否应当伐“宙”。贞人提出的方案是当伐,商王在决断中也认为这种方案可行。于是在十三天之后的甲子日,他们果然派兵前去。这几类占卜都将关注的目标时段置于未来,这是绝大多数占卜都具有的时间偏好。但依然存在极少数例外,针对一些已经发生的疑难状况,提出某种假设性缘由,通过判定这种假设成立与否,来确定事件本身的根由,将目标落在过去的时段上。例如:贞:疾人隹父甲。贞:疾人不隹父甲。(合集02123)21这次占卜以对贞的方式进行,对某人身体上的病因,提出是由“父甲”作祟和并非由他作祟两种判断。显然,在进行占卜的当时,这种疾病就已经发作,那么,这里所卜问的病因,也必然发生在更早的时候。无论是“未来”还是“过去”,这两种时段其实都是相对于占卜仪式的开展时间而言的。如果说占卜的开展时间,是这种仪式正在进行的“当下”和“此时”,那么其所关注的“未来”和“过去”,则是相对于此的“彼时”。出现在两种“彼时”时段中的被占卜事件,与它们各自的时间状态一样,有可能发生在未来,或者已然发生在过去,唯独不1782023 年第 1 期会发生在仪式正在进行的“此时”。它们之所以能进入占卜,实则是立足于“此时”的仪式现场,而沿着前后相向的两种“彼时”方向,加以“预述”和“追述”的结果;也仅仅作为被引用的情节内容,存在于由仪式所构筑的叙述之中,而并未真正发生于“此时此刻”的经验世界中。将原本并未在“当下”发生的事件,引入“此时”的仪式现场,正是占卜仪式的首要目的。这个过程先要由特定贞人,针对目标事件,拟定叙述的议题,然后在卜骨上制作出符合议题要求的卜兆,正式宣告这些“彼时”之事进入仪式程序之中22。这只是整个过程的起始环节,所拟定的议题依然处于未完成的待决状态。只有当占断者根据所得卜兆的指示,进一步加以补充和给出定论之后,原本待决的议题,才能转化成为内容完整而确切的命题,这种“彼时”之事的引入和叙述至此才算完成23。尽管仪式命题的叙述内容,无论是对事件未来趋势的预判,还是对过去事件缘由的断定,都未必可靠,但也绝非毫无根据的谎言。这种叙述是在占卜材料的支持下才得以完成。作为占卜仪式的必备道具,这种材料本身就是对某种神秘通行法则的具体体现24。卜兆形状的随机性和偶然性,也在一定程度上为这种法则打上了客观性的烙印。至少在仪式的限度内,此种法则仍算得上客观,可以对命题叙述构成有效支撑。总之,命题的叙述虽然未必与事实相符而具备可靠性,但必须符合占卜法则的要求,在这种仪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