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_毛楷文.pdf

2023 年第 5 期月是故乡明编剧毛楷文张凯淇1内景大学宿舍夜郑千禧独自一人坐在宿舍的阳台上，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但怎么也看不清这城里的月光。窗外街道上的车流涌动、鸣笛不止，郑千禧的心无法安静下来。看着被眼前城市万千灯火映照得并不明亮的天上月，郑千禧回想起三天前的一个电话，这是一年来他和父亲唯一的一次通话。字幕:三天前。大学的最后一年，舍友们都已早早回家过年，宿舍仅剩郑千禧一人还未回家。郑千禧回到宿舍，手机响了起来。郑千禧看了一眼，是父亲打来的电话，他不慌不忙地一边听着手机铃声，一边搬来一把凳子。手机铃声: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电话里传来父亲郑先的声音:儿子，忙什么呢?没打扰到你吧?郑千禧: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郑先: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工作找好了吗?你从小就聪明，小时候我跟你妈就知道将来你肯定有出息。现在你有能耐了，有机会留在大城市实现你自己的梦想，我俩都高兴得不得了。儿子，马上过年了，今年回家过年吗?从初中开始我跟你妈就把你放在寄宿学校，这么多年就没怎么回过家。今年回来过年吧，你妈想你了。郑千禧:快毕业了，我要准备准备找工作的事。回家的事过一段再说吧。郑先:找工作啊，找工作好，找到工作就能留在大城市里生活了。要不这样，你回来吃个年夜饭，第二天再回去成吗?爸妈都这么些年没见你了郑千禧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爸，我知道。但是咱们乡交通不便利，虽然就吃个年夜饭，但是一来一回要浪费很多时间在路上。我要忙了，你跟妈还有事吗?郑先:没了没了，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郑千禧降低音量说道:爸，我现在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未来咱家能更好地生活吗?等我工作稳定了，就把你跟妈接到城里住，到时候咱们不仅能天天见，我还能照顾你们。2外景郑先家院子夜没等郑先说完话，电话就被挂断。郑先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不舍地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黑屏的手机，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月亮。郑先看向月亮，像是问月亮也像是在问自己:月亮啊月亮，你说真是我错了吗?城里的月亮当真就比咱这儿的月亮好看?当初虽然是我选择回家，让千禧一个人在城里接着读书，但那不也是因为千禧爷爷生病了，我没工夫再照顾千禧不是，唉郑先想到这里，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拿出一支点燃。郑先深吸了一口，呼出来，他要呼尽的不只是烟雾，还有落寞。郑先抽完烟，起身走进屋子。3内景郑先家夜郑先走进家门，洗了把脸回到床上。邓霞翻身面对郑先:儿子今年还是不回来?郑先揉了揉眼:嗯，唉邓霞:还是这么由着他?当167年你也是，非把孩子送走。邓霞刚说到这儿，郑先就有些烦躁，扭过身背对着邓霞:别提了，早就过去了。邓霞:就算我不提，儿子心里也会别扭。当年千禧奶奶走得早，千禧爷爷生病了，需要人照顾，那时候你回来是对的，但是之后呢?你当时可是大学生，看看你同学，现在一个个都出人头地了，你自己心里就没有不是滋味儿过?别说儿子接受不了你一辈子待在这个乡里当个老师，有时候我也觉得难以接受，替你委屈，也替我委屈。郑先坐了起来，看向邓霞:你难受是吧?郑千禧难受是吧?他有本事一辈子别回这个家!还跟我闹别扭，这个家他爱回不回!邓霞坐起来拍拍郑先的背:当年他才多大，12 岁啊，你就给他送到寄宿学校读初中了。千禧在学校就没有过朋友，你这个脾气他有事敢跟你说吗?对别人的孩子那么上心，对自己的孩子只知道问学习，活该儿子不想回家看你!你总让儿子好好学习留在大城市，你自己怎么不去城里?当年咱爹生病你不能留在城里，现在咱爹走了你怎么不回去?当年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那么多机会你不走，就愿意留在乡下教书。郑先:留乡下当老师怎么了?就是这个乡下的老师供他郑千禧上的大学，供到他现在有机会在大城市里落脚!邓霞:行行行，每次跟你说这事你就恼火。那今年年夜饭还照旧?郑先背对邓霞躺下:照旧。4内景大学宿舍夜郑千禧坐在阳台望着城里的月亮，嘴里哼着“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窗外汽车的鸣笛声时不时响起，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让人无法看清月亮的真面目。郑千禧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他一闭上眼，心里便似乎有个声音在问自己。(画外音)城里的月亮真的就比那村里的月亮更圆更亮吗?郑千禧坐起来，用手机打开购票软件，买了张回家的火车票，刚出票他又立刻退票将手机锁屏。锁屏之后又翻来覆去，他买票又退票，再次买票又再次退票，当他终于要下定决心买票回家时，购票软件提示“今日已多次退票，无法再次购票”。郑千禧摇了摇头，笑了。(画外音)这一夜郑千禧失眠了，他再次回到阳台接着看月亮，初高中经历的那些不敢跟郑先说的事情又都重新浮现在眼前。5内景初中教室日(闪回)字幕:十年前。12 岁的郑千禧背着书包提着行李来到了寄宿生班级 宏志班。郑千禧走进教室，班主任刘老师给他指了个位置，郑千禧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刘老师:同学们，今天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郑千禧。把书包和行李先放在位置上，到讲台上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让同学们认识认识你。郑千禧放好行李走到讲台上，低着头支支吾吾:我我叫郑千禧，男，12 岁。寄宿班是为乡村孩子进城求学专设的班级，从各个村来这里求学的孩子都说着带有不同口音的普通话，郑千禧较为标准的普通话使他在这个班级与众不同。同学甲调侃道:刘老师，他说的普通话真标准啊。同学乙:刘老师，他听得懂我们讲的普通话吗?刘老师将书拍到讲桌上:都给我安静!郑千禧同学的爷爷生病了，他的爸爸妈妈需要回乡里照顾他爷爷，因此把郑千禧送到咱们班来寄宿学习。从此以后他就是我们宏志班大家庭中的一员，谁要是调皮捣蛋，看我怎么收拾他!郑千禧回座位上吧，把英语书拿出来，咱们开始上课!刚刚谁起哄起得最大声?站起来，从你开始提问。同学甲站了起来。刘老 师:单 词 表，汉 译 英。“忘记”。同学甲操着一口浓重的乡村口音:forget。刘老师:下一个。“丈夫”。同学乙:husband。1682023 年第 5 期刘老师:下一个。“放弃”。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教室里没有再站起来接受提问的同学了。刘老师:还有同学没回答问题吗?没有咱们就讲第二节课的单词了。郑千禧举起了手又迅速放下，但刘老师还是看见了。刘老师:郑千禧，你来说，“放弃”的英文是什么。说不出来也没关系的，大胆回答。郑千禧站了起来，用标准的美式英语口音回答:aabandon。寄宿班的同学们听着对于他们而言极其怪异的腔调，一个个都努力憋笑。郑千禧羞红了脸，不知道是该继续站着还是坐下。刘老师:都笑什么?郑千禧同学说的是标准的美式英语，大家要学习，听清楚了没有?同学们收敛笑容:听清楚了。刘老师:郑千禧，非常棒。坐下吧，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学有所成的。郑千禧低着头坐了下来。6内景初中宿舍夜郑千禧结束了在宏志班第一天的学习，提着行李回到了宿舍。这是一间六人间的宿舍，郑千禧走进房间，看到一个个说着不同方言的舍友。郑千禧看着眼前的六张床，没有一张床是空着的，他有些不知所措。王伟杰从床上下来，手中拿着语文课本，没有和郑千禧交流，默默将几摞书从郑千禧的床位挪到自己的床下。郑千禧:谢谢。你叫什么?王伟杰:王伟杰。郑千禧:毛伟杰，谢谢你，麻烦你了。王伟杰看了一眼郑千禧，没有去纠正郑千禧的错误。他自顾自地继续背着书中的古诗词:行路 难，行 路 难。多 歧 路，今 安在这一句郑千禧听懂了，接了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郑千禧收拾完床位，拿着脸盆独自走到宿舍阳台洗漱。洗漱过后他将毛巾搭在脸盆上，抬眼看到了那轮挂在城市上空的月亮。耳边是舍友们希望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声音，眼前是柔和却又照亮他人生道路的月光。(画外音)在他初中的三年时光中，宿舍阳台的那一轮明月陪伴着他的快乐也陪伴着他的成长。郑千禧对着月亮说: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凡事争先，绝不言弃，我郑千禧绝不放弃。(闪回完)7内景大学宿舍夜月光洒在郑千禧身上，郑千禧看着天上少了柔和、多了惆怅的月亮，笑了笑。郑千禧打开手机听歌: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画外音)他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阳台看月亮的，又是什么时候觉得城市的月光一定能把梦照亮的，应该就是从初中那时起吧。郑千禧一直坐到天亮，他关掉了音乐，最终买了能赶上大年三十回家吃年夜饭的车票。8内景小学教室日字幕:大年三十。郑先走进了这间坚守多年的教室，看着面前下到六七岁上到十一二岁的孩子们，他露出了郑千禧从未见过的笑容。郑先:孩子们，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今年咱们还是老样子，家长能来接回家过年的同学回家过年，家长在外面忙没时间回家过年的同学到我家吃年夜饭!同学们开心地大喊:好!郑先:好，咱们开始上课，有家长来接的同学可以直接回家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被家长们接回了家，郑先的这堂课一直上到了晚上八点，他看着眼前没被接走的几个孩子，停了下来。郑先:孩子们，跟我回家吃年夜饭吧。走，咱们一起回家过年!留下的孩子中，小花红了眼睛:郑老师，我爸爸为什么不来接我回家?郑先:你爸爸可是齐天大圣，他在外面忙着斩妖除魔呢。小花乖，理解一下你爸爸。跟郑老师169回家吃年夜饭好不好?晚上让师母给你们讲故事。留下的几个孩子齐声道:好。9内景郑先家夜郑先领着几个孩子进了家门，迎面扑来的是年夜饭的香气，邓霞年年为此都要辛苦一个下午。孩子们闻着香味，将父母没来接他们回家的烦恼暂时抛诸脑后了。孩子们一窝蜂地跑到餐桌前:哇，好香啊!郑先笑着喊:都别急，先去洗手。洗完手咱们一起团团圆圆吃年夜饭!孩子们洗完了手，齐齐坐到了餐桌前，准备等郑先一声令下开始享受他们今年吃的最丰盛的一顿 年夜饭。郑先:孩子们，新年快乐!老师祝你们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孩子们:郑老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我们爱你!10外景郑先家院子夜郑千禧一路奔波终于赶上了家里的年夜饭，他刚走进院子便听到了吵吵闹闹的声音。郑千禧有些奇怪，他向大门走去，到了门口，他听清是孩子们在对郑先说“新年快乐”。11内景郑先家夜邓霞听到门口有动静，看了一眼，赶忙扭头叫郑先。邓霞:老郑，儿子回来过年了，儿子回来吃年夜饭了!郑先不敢相信，赶忙起身:真的?千禧肯回来过年了?郑先刚准备起身去接郑千禧，郑千禧已经提着行李往外走去。郑先:孩子们，你们先吃，有什么事都跟你们师母说，我去接哥哥。霞，你看着孩子们，我去接儿子。邓霞:快去。12外景院外街道夜郑先拿起外套追了出去，郑千禧提着行李往院外街道上走。郑先:千禧，都回来了，还不吃个年夜饭?怎么就要走?郑千禧依旧向前走着。郑先:你这小子，我不是跟你说了，你回来给我打个电话吗?突然回来给我惊喜呢，这是?郑千禧终于停下脚步，扭头对郑先说:首先，我压根就不知道回家要给你打电话。其次，我给你打电话干吗?给你打电话好让你继续瞒着我，把其他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郑先:郑千禧，你怎么说话的?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你自己没听完我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什么叫把别人孩子当自己孩子，郑千禧，你今天要是执意要走，我郑先就没有你这么个儿子，以后你再也别踏进我郑家的大门!郑千禧:好，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今天我就不该回来。郑千禧继续向乡外走去，走出一段后，郑先跑上来拉住他。郑先:你跟我说清楚，你今天整这么一出戏，什么意思?郑千禧甩开郑先的手接着走:我跟你说清楚，我跟你说什么?我12 岁你就把我送到寄宿学校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来你关心过我吗?也对，你的精力都用在你那些学生身上了，哪有心思关心我这个儿子?郑先跟上:我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吗?当时学习才是你的第一任务，你看看你现在，大学生，有知识有能力，有机会留在城市里追梦。这不都是当年我把你送去寄宿学校让你接着在城里读书，你才能拥有实现梦想的机会?再说当时我要照顾你爷爷，没有工夫再照顾你。就在这一刻，郑千禧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是，我谢谢你让我有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你的关心，没有感受过你的照顾。之前我也以为你只是没空照顾我，现在看来，你是把原本属于我的那份关心给了别人的孩子!你知道我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吗?你不知道。所以你说得对，我以后，我永远也不用回这个家了，让他们接着陪你过年吧!郑先也暴躁起来:行，你走吧。从今往后我郑先没有你这么个儿子!1702023 年第 5 期小花从远处跑来，拉住郑千禧的手。小花:哥哥，师母让我带你和老师回家吃饭。师母说再不回家做的饭就凉了，师母做的饭可香了，你跟老师一起回家吃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