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鈞《西廬詞話》_王娟.pdf

袁鈞西廬詞話王娟録人整理清人袁鈞西廬詞話向不多見，究竞存世不存世，頗引起關注。孫克强論况周頤曾指出：歷代詞人考略中引用許多今已失傳的文獻，如西廬詞話等，爲後人提供了珍貴的研究綫索。譚新紅清詞話考述對清人詞話的存佚情况進行全面清理，曾將西廬詞話列爲僅被徵引之清代詞話，並且指出：袁鈞西廬詞話最早見于謝章鍉赌棋山莊詞話况周頤宋人詞話引西廬詞話三則。譚新紅説：謝氏詞話作于咸豐、光緒年間，况氏之書更作于清末民初，可知西廬詞話清末尚存，今未知藏所。兩位學者均以未見此書而感到可惜。經查，除了上述兩處徵引之外，林葆恒詞综補遗撰寫明代詞人馮愷章小傳時亦引用之？西廬詞話：漁山爲中丞留仙季子。自以故國世臣，不復求仕。博學工詩，尤善長短句，人以豪士目之。又，王易中國詞曲史將其列入詞學著述之評論考證者，他認爲西廬詞話一卷，論詞雖少獨到，尚不背驰。王易所説的單卷本夂西廬詞話；或是他見過的，不知存世與否。近閲浙江大學出版社據寧波市圖書館藏清嘉慶二十三年（一八一八）慈溪鄭喬遷藏密廬刻本影印的四明近體樂府，發現其西廬詞話雜附其中。四明近體樂府爲四明地方詞集，録四明即今浙江寧本文係國家社科項目清代地方詞集编纂研究（項目號）階段性成果，廣西特聘專家資助成果。袁鈞西窳詞話四詞學第四十八輯四二波一帶唐代至清代乾嘉並世詞人一百六十家五百首詞。全編計十四卷，卷一至卷十三，分别爲四明詞人立傳，末卷附袁鈞西廬詞五十首。另外還有附卷，爲周世绪（鄭喬遷妹婿）詞稿。是書共有四篇序文：第一篇是鄭喬遷刻四明近體樂府序，介紹了刻書緣由；第二篇是袁鈞自序，提出以樂府名集的依據及雜附詞話編辑體例，第三篇序在目録之後，爲袁鈞二序，對四明地區詞的發展歷史自唐至清按朝代逐一進行述評，提出四明詞濫觴于贺知章、開風氣于馮延已、大昌于周邦彦，第四篇序在附卷之前，鄭喬遷説明附刻周世绪詞緣由。袁鈞生于乾隆十六年（一七五一），卒于嘉慶十年（一八五），字秉國，一字陶軒，號西廬，浙江鄞縣人。少師事秀水鄭虎文，後復受知于學使阮元。嘉慶元年舉孝廉方正，後主講鲲池书院、稽山書院。袁鈞著述甚豐，以所辑鄭氏佚書二十三種最爲有名，有功于鄭學。工詩古文詞，自著瞻袞堂文集、西廬詞，尤留意搜集鄉邦文獻，辑録四明書畫記、四明文徵、四明獻徵、四明詩匯、四明近體樂府諸書。兩浙輜軒續録録袁鈞詩歌十首，载其著作還有琉璃居稿。四明近體樂府正文中每一詞人先列小傳，再録詞作。有的詞人附有西廬詞話，有的没有。有詞話的放在小傳之後，詞作之前。在一百五十九位詞人中，有二十八位詞人被附以詞話。今全文録出並加點勘，以供詞學界同仁參考。前文所述分别被謝章铤、况周頤、林葆恒徵引的七條詞話都包含在内。西廬詞話：寳慶志云：鄞縣句章鄉小溪之馬湖有洗馬池故跡，世傳以爲賀監舊宅，相距三里曰賀家灣。其地賀姓甚多而貧，掘土得碑石，卒棄之。今其斷石存而可識者曰：會稽郡賀與府君，六字而已。耆老謂賀監始居此，後乃徙剡川也。（卷一賀知章條）西廬詞話？唐段安節樂府雜録云：離别難，天后朝，有士人陷冤獄，没家族，其妻配人掖庭，本初善吹蹙篥，乃撰此曲以寄哀情，始名大郎神，蓋取良人行第也。既三易其名，亦名悲切子，終號怨回鹘，詞中言剡川今已遠，因是知其爲剡川人。剡川者，今之奉化也。（卷一武后宫人條）三西廬詞話：剡川詩鈔言和靖是奉化黄賢村人，其地即漢四皓黄公所居古鄞邑也。宋元諸志不載，惟奉化縣志有之。史稱和靖錢塘人，而和靖本集有將歸四明，夜坐話别任君詩，則縣志不爲無據。亦猶楊文元本鄞人，其居慈湖及身而遷後以慈湖著稱，史家遂以爲慈溪人耳。（卷二林逋條）四西廬詞話？寶慶志載，題丈亭館長相思一闋署慈川逸民，卜算子一闋署古詞，並不著名氏。考乾道圖經慈溪人物後特標逸民一條曰？楊適先生隱居大隠山，年七十餘，行義聞于鄉里，人皆不敢道其姓名，以先生曰之。仁宗訪天下遺逸，知州事鮑軻以適名聞，賜粟帛。嘉祐六年，知州事錢公輔又奏袁鈞西廒詞話四三詞學第四十八輯四四表適高節，遂授將仕郎，試太學助教，州遣郡從事躬捧詔書，仍具袍笏與從，適辭而不受，終老于家。縣學有大隱先生碑，令林叔豹立云云。則慈川逸民者，大隱先生也。雍正慈溪志以兩詞爲劉叔温作。叔温即寳慶時人，其詞不應入志，且亦何至不書其名，而曰慈川逸民曰古詞也。蓋其時劉氏有與修志之役者，不知逸民爲誰，因欲並無名氏之作，竄爲先世有也。不經甚矣。（卷二楊適條）五西廬詞話：樂府紀聞云：明州舒信道中丞第中常見一女子，舉手代拍而歌者。詢之云姓邱氏。每歌燭影摇紅曲句甚婉麗，家人以其爲祟，延法士治之，則一池中物也。卓珂月詩餘廣選云：舒信道中丞宅在明州，中有懒堂，子弟群處講習，有一舒燈下忽見女子自稱邱氏，舉手代拍而歌，相從月余，家人驗其妖怪，請朱彦成法師治之，乃池中大白鱉也。紀聞撮舉佳句，廣選則全載其詞。顧他本或以此詞爲湘江妓侑信道作，或以爲贈别信道，作者考舊志，舒中丞懶堂在西湖，西湖者，今之月湖也。芙蓉洲即西湖十洲之一，乾道圖經本傳信道以崇甯元年七月知荊南府，治兵沅湘，卒于軍，玩詞旨，此祟蓋前知矣。（卷二舒中丞家祟自稱邱氏）六西廬詞話：嘉靖志云：啞女，熙寧中見于鄞之戒香寺，婉嫛卯角，年若及笄，瘠不能言，惟日掃帚，垂臂跋足，晨粥午飯，每拾菜摔餳餘啖。人以爲顛騃。歷人家預知吉凶，里士周鳄學舉子業，女屢至其家。鳄知其非常，至必延以蔬飯。一日造鳄，值鳄趣裝將應舉，女笑不止。鳄疑焉，再三叩之，遂索筆作長短句。鳄襲而藏之。一日露卧鎮明嶺下，或訶以不檢，遽起歸寺，長吁坐逝。時三月三日也。鳄爲具棺櫬，瘗之柳亭後。鳄見女于京師，追問之不就，歸發其瘗，則空棺也。後鍔果如南雄，以言邊事忤時相，入黨籍。衛開客洛陽遇李士寧曰？公鄉里啞女者，過去維衛也。（卷二啞女條）七西廬詞話？據耆舊續聞云？待制公十八歲時常作樂府，流水泠泠云云。朱希真訪司農公不值，于幾案間閲見此詞，歡賞不已，遂書于扇而去。初不知何人作也。一日，洪覺範見之，扣其所從來，朱具以告。二人因同往謁司農公問之，公亦愕然。客退，從容詢及待制公，公始不敢對，既而以實告。司農公責之曰，兒曹讀書正當留意經史，何用作此等語耶？然其心實喜之，以爲此兒他日必以文名于世。今諸家詞集及漁隱叢話皆以爲孫和仲或朱希真作，非也。正如咏摺骨扇詞云云。余嘗親見稿本于公家，今于湖集迺載此詞。蓋張安國嘗爲人題此詞于扇故也。大抵公于文不苟作，雖游戯嘲謔，必極其精妙。嘗咏五月菊詞云云。又與秦師垣啟雞鳴函谷，孟嘗由是以出關。雁落上林，屬國已聞于歸，漢蓋秦嘗留金庭，未幾從還，既而金人復悔，遣兵追之，已無及矣，公之用事親切多類此。（卷二朱翌條）八西廬詞話：李氏四明文獻集載黄東發先生戊辰史館擬傳于端明傳云：其先自鄞遷杭。而袁鈞西廬詞話四五詞學第四十八輯四六全太史謝山甬上族望表謂自端平始遷杭，當必别有所據，惜未得其審。（卷四洪咨夔條）九西廬詞話：曲澗各選本，不著鄉里官秩。契齋集、先祖墓表云：曾孫女適進士樓槃。案篇中序次女適林穎，孫女適戴樟、吴適。曾孫女適戴虡、吴埜、陳定、林崈、樓槃、鄭景潤、曹敬、舒鑪、李師説、邊應時，或書進士，或書官。而李師説書紹興府鄉貢進士，邊應時江西轉運司進士，以别土著，則曲澗爲鄞人可知。郡志？選舉不載者，宋人舉進士未第，並補進士也。太師異元孫行，命名皆從木旁，不知曲澗究竟爲何人之後也，他日當取樓氏譜審定之。（卷四樓槃條）十西廬詞話？本堂詞諸選未登。慈溪鄭氏二老閣有本堂集寫本，編詞四卷，世間罕有。樊榭撰宋詩紀事，曹廷棟撰宋詩存，並未見也。余爲録存六首，其寳鼎現、賀新郎二闋亦蘇辛之儔也。（卷六陳著條）西廬詞話：小山在郡城北隅，倪氏有園亭極盛。伯遠以小山自號，當必城北人。而樂府二卷中，無一語及之者。蓋是後人收拾叢殘編定，非原書也。集中多曲調，詞不及十分之一。自署慶元張可久，而慶元舊志一無可徵。唯郎琪七修類稿中曾稱小山爲四明人。蓋浮沉下吏，以官爲家，故鄉不復見其蹤跡矣。或稱小山名伯遠，字可久。今據其自署，以可久爲名。（卷七張可久條）十二西廬詞話：緯真绿水曲、清江裂石、水漫聲等闋，前無此調，皆是自度腔也。水漫聲一篇逸情豪氣，不減辛老。（卷八屠隆條）十三西廬詞話：漁山爲中丞留仙季子。自以故國世臣，不復求仕。博學工詩，尤善長短句，人以豪士目之。（卷九馮愷章條）十四西廬詞話：湛園未定稿？錢子文筠亭詩餘序云：少時與客爲長短句，亦不下百餘曲。然讀周、柳淫冶之詞，心竊鄙之，不能竟學。又題蔣君長短句云？記壬戌燈夕，與陽羨陳其年、梁溪嚴蓀友、顧華峰、嘉禾朱錫鬯、松陵吴漢槎數君同飲花間草堂，中席，主人指紗燈圖繪古跡，請各賦臨江仙一闋。余時與漢槎賦裁半，主人摘某字于聲未諧，某句調未合。余謂漢槎曰，此事終非吾勝場，蓋姑聽客之所爲乎？袁鈞西廬詞話四七詞學第四十八輯四八漢槎亦笑，起而擱筆。今先生集中無詞，殆非所好耳。然蝶戀花、臨江仙二闋亦足趨步蘇辛。（卷十姜宸英條）十五西廬詞話：雪汀詞不多見，詩集中附存百字令一闋，生新兀募，迥不猶人。（卷十一史榮條）十六西廬詞話？倪韭山云？醉六中年始學詩，慕李房山之詩，欲得其傳，適喪偶，遂娶房山女，翁婿年齒相若也。余觀醉六詞亦是，得力于房山者。（卷十二俞經條）十七西廬詞話：盧青厓云？月船不耐倚聲。甲辰歲，試牒赴武林，阻風西陵，讀陳檢討集填念奴嬌二闋，即書集尾。此外不聞有作。余往其家録之，墨蹟宛然也。月船殊伉爽，詞如其人，吉光片羽，亦自可愛。（卷十二盧鎬條）十八西廬詞話：龍南自倜儻，自喜酒後放言，旁若無人，真豪士也。雅工長短句，佳處可登蘇辛之堂。其浣雲齋集詞勝于詩，往嘗見于其家録之，惜爲一滄父匿去，不復可得。（卷十二蔣學鏡條）十九西廬詞話？曉川先生，余童子師也。高才自命，落拓不偶。暮年妻子離散，客死延慶寺中。余嘗借讀其集，未及録，先生亟索還。今不知轉落何人之手矣。（卷士一范鐄條）二十西廬詞話？青厓姊適胡伊齋，伊齋雅好填詞，時李房山詞最工。下榻適可軒中倡和甚歡。青厓間與之同作，故質實中不失家數。卷十二盧址條）二十一西廬詞話：嘯谷少席豊腴，賦詩作畫，才人自命。中歲亦貧，賣藝糊口，雖販夫賤吏皆得以升鬥役使。嘯谷亦隨手取紿，不自愛惜。其頹唐可悲也。今老且益困。嘗謂余曰：吾窮已甚，頃夢至一所，有鬼物紿我百龄當得官，夢中漫應之曰：只怕木旁官有分。彼便對言：須知白上一非奇。寧有是乎？果爾尚得廿年窮也。聞者爲之軒渠。（卷十二范用炳條）袁鈞西瘇詞話四九詞學第四十八輯四一二十二西廬詞話？虚箱雅負詩名，未見其長短句，顧鑑沙録示一闋，乃夢中作，雖未協律，意境自佳。（卷十二桂廷嗣條）二十三西廬詞話？鑑沙盛負詩名，慷慨好客，揮斥資産殆盡。晚歲厄窮，豪情不減，留心鄉邦文獻，嘗選慈湖耆舊詩成帙。余録四明詞，鑑沙抄其邑中數人之作見示，並附己詞，觀述懷摸魚兒可以得其概矣。（卷十二顧柄條）二十四西廬詞話：莪亭操觚染翰，冥心孤詣，不肯稍落人後。素不習倚聲，見余與竹窗之好之也。試爲之，娟秀可誦，絶無巾箱屮語。（卷十二范永祺條）二十五西廬詞話？半農稟趨庭之訓，詩詞皆有法度，惜早卒，未竟所學。（卷十二李均條）二十六西廬詞話：韭山詞，余最愛其清明卜算子山上送春風，雨又蕭蕭下，紅笑紅啼兩不分，是杜鵑開也之句。嘗戲呼爲倪杜鵑，頃録四明詞，韭山遺余書云：詞之常行，談者多以美成、玉田爲正。拙作先求疏通，不能藴藉，由于質性所近然，亦言所欲言而已。夫不疏通，未有能藴藉者。韭山可謂知言矣。（卷十三倪象占條）二十七西廬詞話？竹窗詞巧不類俳，纖不人俗，可稱平正。惜隨作隨失，存者無幾，暗香、疏影兩闋言情最善，拜張忠烈墓及题葉孝廉獵雪圖百字令二闋，則其語之壯浪者。（卷十三仇國垣條）二十八西廬詞話：鐵山天才横逸，不受羈束，詩人之豪也。長短句亦如其詩，故疏宕處多、刻畫處少，至一種抑塞磊落之氣，他人未必能有。（卷十三周開條）一孫克强况周頤詞學文獻考論，文史哲二五年第一期第一二頁。二譚新紅清詞話考述，武漢大學出版社二九年版，第三八六丄二八七頁。袁鈞西廬詞話詞學第四十八輯四三三林葆恒輯，張璋整理詞綜補遺第一册，上海古籍出版社二五年版，第四三頁。四王晏中國詞曲史，中國書籍出版社二一七年版，第二九二頁。五袁鈞輯録四明近體樂府，浙江大學出版社二一六年版。六檢後文，當爲雪獵圖。（作者單位？廣西師範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