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玉精神的“接力赛”_李广彦.pdf

LAND GREENING56人文绿苑Ecological Culture右玉精神体现的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迎难而上、艰苦奋斗，是久久为功、利在长远。习近平右玉精神的“接力赛”李广彦山西省地图状若微显富态的美妇人，右玉就像她头顶桂冠上的一颗宝玉熠熠生辉。右玉县并不产玉，但有一块 170 万亩的巨大“翡翠”，它从贫瘠荒漠里浴火重生，吸引众人前来寻觅一种精神符号右玉精神。一右玉县东西宽 45.7 公里，南北长 67.7 公里，状如一片垂挂的绿叶，弯弯曲曲的支流小溪由东西两侧汇入苍头河一路北去，如茎一般支撑这片巨大“绿叶”。“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风起黄沙飞，雨落洪成灾”。新中国成立初期，全县仅有 8000 亩残次林，水土流失面积 1435 平方公里，七成以上土地是干巴缺水的黄沙壤，七八里外能见棵树都很稀奇。外国人说这里“不适合人类居住”，本地人拖家带口去他乡谋生右玉县但凡上了年纪的人，都忘不掉古城当年灰头土脸的样子。右玉县苍头河湿地公园入口处有棵参天大树，那是右玉第一任县委书记张荣怀种下的。7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树苗如今壮得一人拥抱合不拢手。当年整河治沙造林会战的情景恍若眼前。是沙进人退，还是迎难而上止住风沙？故土难离。要生存，怎么办？“一夜风沙堵家门，尘沙飞扬能埋人，最大时连三丈六尺高的城墙都埋了一半去，这么大的风沙你咋治？”35 岁的张荣怀曾在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他像打仗急红了眼一样，瞪着眼睛问大家。县委大院青砖黑瓦，院里有口老井，辘轳提起的井水差不多一碗水半碗泥，喝起来很涩口县委的干部们日夜琢磨防沙治沙的事儿。打仗看地形。“走，咱们到村子里转转，听听乡亲们有啥好法子。”次日，张荣怀与县长江永济等一行四人，挎上背包和炒面，拿着地图，徒步考察两个月，走遍 300 多个大小村庄。踏破铁鞋疑无路时，他们发现一块绿油油的庄稼地。张荣怀蹲下身来抚摸秧苗问老乡：“你这庄稼咋长得这么旺？”“大道理我不懂，我就知道种树能挡住沙子，挡2 /2023人文绿苑 Ecological Culture57住沙子就能种粮食，你看前面那些树，都是我种的”农户也就三十来岁，话毕拍了拍胸脯说：“种树保你有粮吃，也不愁娶不上媳妇。”“人在沙地生存，先要树扎根。”老乡的话令人茅塞顿开，栽树挡风固沙，就是他们苦寻的治沙良方！“右玉要想富，就得风沙住；要想风沙住，就得多栽树；想要家家富，每人十棵树。”1949 年 10 月 9日，县委、县政府召开机关股级以上干部会议，张荣怀振臂高呼：向风沙宣战！会后，他扛起铁锹去城外挖坑种下一棵树当年，全县种树 30 亩。1950 年春，张荣怀带领机关干部，在苍头河畔栽下第一批树苗，打响右玉防风治沙大会战，起跑绿色接力第一棒！1952 年春，第二任县委书记王矩坤组织万人植树会战。国家调来救济粮，王矩坤说：“咱们不能白吃救济粮，种树以工代赈，哪家种上 1 亩树，就奖18 斤玉米。”家家户户总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王矩坤见人必问你栽了多少树，老百姓叫他“植树书记。”当年的右玉，“栽活一棵树比养活一个娃还难”。全县地表土壤多为质地疏松的黄土，易崩塌、风蚀、透水，栽树要到十几里外挖来河泥垫坑，挑水上山。树栽了死，死了栽，一块地反复栽上几年才泛绿。右玉县北有片“黄沙洼”，沙丘每年向前延伸十几米，像巨兽一样随时要吞没县城。如今，这条 20公里长、4 公里宽的黄沙丘上，一株株“小老杨”迎风而立，历经风沙侵蚀的树干仿佛在哭诉当年的辛酸。1956 年，人们种下了 9 万多棵树苗，来年一场8 级大风将其一扫而光。风沙摧不垮右玉人的顽强意志，人们摸索经验，擦把眼泪继续干，林草结合、乔灌混植、立体种植、筑坝淤沙八年三战黄沙洼，不羁的“沙龙”终被制服。庞汉杰从省委组织部到右玉任县委书记时，城里不见一棵树，问是咋回事，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城里鬼多，不让树活。”“共产党人从来不信邪，我就不信右玉城里栽不活树，我先种棵给你们看！”他通过调查发现，植被缺乏是造成风沙和水土流失严重的根本原因，提出“若要右玉富，必须风沙住；风沙何时住，山川皆有树”，采取“穿靴、戴帽、扎腰带、贴封条”等措施防治水土流失。二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第六任县委书记关毅说：“再困难，植树造林的大旗不能放弃。宁可饿肚皮，也不能荒地皮。植树造林绿地皮，是共产党人带领老百姓致富的神圣职责。”在全县 3000 人大会上，他掷地有声：“凡已植树的地方，不准开荒种地，不准进林地放牧，不准偷砍乱伐树木。一经发现重处重罚，还要毁多少补多少！”2007 年版右玉县绿化志记载了 17 任右玉县委书记带领人民植树造林、防治水土流失的事迹，个个业绩不凡，哪怕任职只有一年零三个月的第三任县委书记张进义，也“首次试种了杏树和其他果树。”“大跃进”及“文革”期间，虽然政治运动天翻地覆，但全县植树造林、防治水土流失工作雷打不动。右玉县人民委员会 1958 年林业工作计划中“密切结合水土保持工作，以荒滩沟壑造林为主，优先绿化四旁（村旁、路旁、水旁、宅旁），保证在全面大跃进的高潮中，掀起一个新的林业生产大跃进。”右玉县人民委员会 1966 年秋季的林业工作安排中，防风治沙、防止水土流失依然是主旋律，要求“每人种好两亩基本农田，栽好一亩树、种好一亩草”。已是耄耋之年的原右玉县政协主席王德功，是第十任县委书记杨爱云的秘书。他忆起了当年的情景。1971 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把老县城南门外一座大桥冲垮，两个孩子被卷走了。当时，杨爱云挥着拳头说：“洪水向我们挑战了，我们要迎难而上，让害人河变成富民河！”杨爱云雷厉风行，提出了“十大流域摆战场，四大盆地做文章”的目标，全县采取生物工程与土石工程结合的措施，打坝造林治苍河。沿河社队家家户户出劳力，三级书记上一线，机关办公到现场，后勤服务到工地，营造沙棘、梧柳、杨树等乔灌混交的护岸林。常门铺水库工程重启后，杨爱云在工地扎帐篷办公，与民兵一起挖土、推车、吃大灶，水库建成后解决了 4000 亩农田灌溉问题。右玉是典型的缓坡丘陵风沙区，风大、沙多、气温低、干旱少雨、无霜期短。1978 年，国家启动“三北防护林”建设，右玉被列为重点县，第十一任县委书记常禄提出“因害设防布林带，再把风口堵起来”，要合理布局水保林、固沙林、护岸林、薪炭林、果LAND GREENING58树林、针叶林。树苗短缺，自力更生建苗圃基地。人才短缺，克服困难办林校。今年 63 岁的李岳峰是当年培养的技术人才。他在县苗圃基地工作期间，掌握并传授嫁接改良品种技术，基地发展到 190 亩，树苗供不应求。他伸出手指比画道：“松树苗一年也就长一寸。因为缺水，我们发明裸根植树法，就是把树苗放泥浆水盆里蘸一下，带上泥浆直接入土，再不用浇水了，方法简单实用。”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右玉渐显“塞上绿洲”面貌。第十二任县委书记袁浩基是改革开放后上任的领导，博学多才，脚踏实地。他发现，绿色背后潜伏着黄色危机：一是部分人产生“绿化到顶，栽树告成”的厌倦心理；二是过去种植的“小老杨”开始成熟逐渐老化，如果后续造林跟不上，就可能导致严重水土流失，青山重新变为秃岭。他在干部大会上提出：“在右玉这块土地上，人不分老幼，职务不分高低，工作不分行业，时间不分过去、现在和将来，植树造林，人人有责，防治水土流失责无旁贷，不懂得这一点，就不配做右玉的干部和公民！”全县围绕“种树种草，发展畜牧，促进农副，尽快致富”新目标，握紧接力棒，开始新冲刺，从“求生存”向“谋发展”转变。三世纪之交，各地发展争相比速度，官员政绩一度唯 GDP 马首是瞻。山西煤炭资源丰富，部分以煤炭经济为主的县市区 GDP 都呈两位数发展。“其他县都富得流油，唯独右玉的 GDP 上不去，干部工资不能全额发放，人均收入低于经济的增长速度。”“上面考核 GDP，别人挖煤发财，我们一天到晚忙种树。风沙防住了，水土流失也得到一定控制，再种树是得不偿失。”面对 GDP 诱惑，有人思想动摇，提出改弦更张。从县委常委会，到人大政协会议，人们各抒己见，争论的焦点是：要不要继续走前人走的路？这条道路会不会越走越窄？未来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右玉？如果越来越落后，后代人会怨我们吗？其实，右玉煤炭储量多达 34 亿吨，但右玉人没有通过疯狂采煤致富。他们知道，右玉县的生存底线道路绿化造林绿化成效显著2 /2023人文绿苑 Ecological Culture591950 年，右玉县第一任县委书记张荣怀栽下的杨树是生态，绝不能做自掘坟墓的事！“再丰富的资源也有限，我们不能因为煤炭丰富就肆意开采。目前，矿井数量只能减不能增，控制产量，还要配套建设生态设施，避免破坏环境。”“招商引资绝不能饥不择食，只能围绕林牧发展延伸产业，植树造林，防止水土流失，始终是我们牢记并坚守的生命线，也是部门考核的硬指标。工作不到位，一票否决！”说起这些矛盾，原县人大常委会主任胡守义说：“人民觉悟了，树是右玉人的命根子。不种树，搞污染企业，别说我们，群众也不答应！”针对“绿化到顶”思想，以及要不要继续坚持“生态第一的道路”疑问，第十四任县委书记师发组织全县干部大讨论，统一了思想。他给地委和省委打报告：规划实施 7 个万亩植树工程，如果任内不能实现新的绿化目标，请求降职使用，同时工资下浮两级。他在大南山树立绿化纪念碑，亲自撰写碑文明志。一张好的蓝图，只要切合实际，科学有效，符合人民意愿，就要像接力赛一样一棒一棒接着干下去。这是一场风雨无阻、百折不挠的接力赛，目标不变，变的是方式方法的与时俱进。进入新世纪，右玉县委、县政府围绕“以林促牧，林牧并重”方针，发展城市园林绿化，建起全县第一个城市公园；建设绿色通道，在干线及乡村公路两侧分别建 30 米和 5 米宽的绿化带。党的十八大以来，右玉人民走生态与畜牧“联姻”、生态与旅游联动、“增绿”与“增收”共赢的绿色发展之路，全面推行林长制、河长制，重点流域围栏封育，严厉打击滥采、滥牧、滥垦等不法行为。加快推进煤炭企业节能环保改造和智能化矿井建设，先行先试“碳达峰碳中和”，培育壮大牧业产业，延伸绿色产业链绿色接力棒在高质量发展中嬗变升华。如今，1 亿多棵树是右玉人民的保护神。全县年均降水量较毗邻地区多三四十毫米，河水含沙量较前减少 60%，平均风速降低近 30%。自 2005 年以来，右玉再没出现过沙尘暴。LAND GREENING60绿，曾是右玉人奢望的色彩，如今成了古城的“底色”。人们依托这片底色，实施了苍头河、四五道岭、小南山、魏家山、七彩山等小流域治理和水土保持工程，建成一批生态观光旅游景区，叫响“西口风情”生态旅游文化品牌。右玉，一个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沙荒县，摇身变为宜居宜业宜游的生态城，以康养、冰雪、赛马、赛车为特色的“四季之旅”文旅产业风生水起，国际赛马公开赛、森林音乐会等大型赛事此起彼伏，右玉荣获“中国最美乡村百佳县市”荣誉，主要经济指标排名山西省 6 家生态文化旅游示范区首位。右玉县在绿水青山中收获“金山银山”。据了解，70 多年来，在国家、省、市以及各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右玉县实施了国债水土保持、生态修复封育治理、京津风沙源治理、退耕还林、天然林保护、三北防护林、通道绿化等多个生态工程项目。通过科学规划，统筹实施，综合治理，土壤保土和蓄水能力大大增强、侵蚀量减少。目前，全县水土保持生态综合治理面积 962 平方公里，地表径流和河水含沙量减少 60%，水土流失治理度由原来的不足0.3%提高到现在的 64%，近 90%的沙化土地得到有效治理，林木绿化率达到 56%。右玉生态建设成绩举世瞩目，先后被评为全国绿化模范县、全国治沙先进县、“三北”防护林先进县、全国沙棘生态建设与开发先进集体、国家水土保持生态文明县、美丽中国示范县、国家可持续发展实验区；是全国 5 个水土保持高质量发展先行县市、首批 46 个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市县；喜获“联合国最佳宜居生态县”荣誉。道德经里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对右玉人而言，就是绿色发展规划不朝令夕改，不来回折腾，不跟风不攀比，不好高骛远，不哗众取宠，认准的发展道路，就像坚持真理一样走到底。这是右玉精神的灵魂！“飞鸽牌的干部，要干永久牌的事。”这是右玉一位县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