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私家藏书楼匾额刍论_赵长海.pdf

2023 年第 3 期（No.3.2023）105书林清话浙江私家藏书楼匾额刍论*赵长海1 王 涛2（1.郑州大学图书馆 郑州 450002；2.郑州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郑州 450001）摘 要 藏书楼匾额具有重要的文学、文物及艺术价值，充分体现出藏书家的雅尚志趣、藏书特色及藏书楼环境风貌，是我国灿烂藏书文化和悠久藏书历史的重要见证。通过对古代浙江 43 位藏书家 64 幅匾额的分析，宋代藏书楼匾额已普遍存在，多为名家题写，亦有皇帝御书。藏书家字号、印章与藏书楼的名称、匾额均有相关性。关键词 藏书楼 匾额 私家藏书 浙江 藏书史中图法分类号 G253引用本文格式 赵长海，王涛.浙江私家藏书楼匾额刍论 J.图书馆，2023（3）：105111.*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中国图书馆碑铭序记类文献的搜集整理与研究”（项目编号：20BTQ020）、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中国图书馆创建发展过程中的碑刻辑考”（项目编号：2019BZH004）的研究成果之一。中国古代藏书家多如繁星，各地藏书楼更是不胜枚举。明清时期是我国私家藏书楼兴建的顶峰，地域分布上则主要集中在江浙地区。从藏书楼建筑装饰上看，匾额和楹联是藏书楼的点睛之笔、灵魂所在，但藏书史及文学史界一向于此缺乏系统性研究。当然，史料匮乏亦是一个重要原因，如宋元时期的浙江藏书楼，亦为数不少，但现在仅搜集到四家宋元藏书楼之匾额。匾额作为文学书法、建筑装饰融于一体的独特艺术形式，早在秦代已经出现。其后又与对联相结合，称之为联额。匾额楹联在两宋已很兴盛，北宋时期的汴梁，清明上河图中大一些的堂馆，已有匾额和对联。而藏书楼匾额在南宋时已经较为普及，南宋 武林坊巷志 有载临安龙翔宫的南真馆，是为著名道教场所：“南真馆，在宫之西，门曰 南真之馆，中门曰 启晨之门，正殿曰 三境储祥，以奉三清。经楼曰 凝真之章，藏楼曰 琅函宝藏自宫门而次，今揭匾十有四，皆今上御书。”1以上记载，道教宫观藏书，分“经”“藏”，且藏书楼匾额均为皇帝御书。南宋吴自牧 梦梁录 亦有基本相同的文字。至于私家藏书楼，南宋祝穆退居建阳南溪造园建房，谓“南溪樟隐”及“岁寒”匾额皆为朱熹所书，南溪樟隐记 又载：“其西则筑小楼四楹，与厅对峙，又取南轩张子所书 藏书阁 三大字，揭扁楼上。虽余无资，聚书不能多，视邺侯插架，特泰山之毫芒。”2由此可知，南宋之时，公私藏书楼已有匾额，且多请皇帝及名家题写。1 浙江私家藏书楼匾额辑录目前，对于匾额的研究成果丰硕，但于藏书楼匾额的研究，仅有数篇关注皇家藏书楼“四库七阁”，或天一阁、嘉业堂等著名私家藏书楼，缺乏对藏书楼匾额系统性的辑录和整体性的研究。笔者通过爬梳各类藏书史志，共搜寻到古代浙江省 43 位藏书家，计有藏书楼匾额 67 幅，其中有 8 幅匾额为现代书法名家增补题写。本文所列藏书楼，有些拥有多个名称但仅有一幅匾额，亦有同一名称前后多人题写匾额的情况。还有一些知名的私家藏书楼，未查询到其匾额信息，或无法查证其藏书楼确有匾额，如明代范大澈的“卧云山房”和清代万斯同的“寒松斋”等，没有明确的匾额楹联记载。很显然，明清时期浙江大大小小的私家藏书楼众多，在匾额对联盛行的江浙地区，一般来说，藏书楼当多有匾额悬挂，只是文献无征，无法确认而已。以下所列匾额当仅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1.1 宋元浙江私家藏书楼匾额（1）南宋淳熙年间，宁波市王（字谦父）藏书楼(Library)106 2023 年第 3 期（No.3.2023）汲古堂，宋理宗赵昀题赐匾额“竹林汲古传忠”。（2）北宋熙宁年间，杭州市钱和（字岊甫）藏书楼杰阁，苏轼题写匾额“钱氏书藏”。（3）南宋嘉定年间，宁波市史守之（字子仁）藏书楼碧沚亭，宋宁宗赵扩题赐匾额“碧沚”。（4）元至正十四年（1354），金华市宋濂（字景濂，号潜溪）藏书楼青萝山房，自题匾额“青萝山房”。1.2 明代浙江私家藏书楼匾额（1）万历年间，金华市高濂（字深甫，号瑞南道人）藏书楼妙赏楼，自题匾额“妙赏楼”。（2）万历年间，金华市胡应麟（字元瑞）藏书楼二酉山房，明代黎民表（字惟敬）题写匾额“二酉藏书山房”。（3）万历年间，杭州市吕坤（字叔简）藏书楼樾馆、喜声馆、绵庆楼、一本堂。匾额：“樾馆”，王伯榖题写；“喜声馆”，陈继儒题写；“绵庆楼”，文徵明书丹；“一本堂”，周天球书丹。（4）嘉靖四十五年（1566），宁波市范钦（字尧卿，号东明）藏书楼天一阁。匾额：“宝书楼”，（明代）王原相撰书；“天一阁”，楷书，疑似从（唐代）欧阳询的 九成宫醴泉铭 中集字而成；“南国书城”，（现代）潘天寿题写。（5）嘉靖年间，绍兴市徐渭（字文清，号青藤老人）藏书楼青藤书屋。匾额：“青藤书屋”，陈洪绶书丹；“浑如舟”，徐渭撰写；青藤书屋月洞门顶部“天汉分源”砖刻横额，徐渭书丹。（6）崇祯年间，宁波市谢三宾（字象三）藏书楼博雅堂。匾额：“博雅堂”，（现代）沈元魁题写。（7）崇祯年间，宁波市陈朝辅（字平若）藏书楼云在楼。匾额：“云在入妙”，由（清代）徐时栋“山在云中意入妙，江上风生浪作堆”一联集字而成。1.3 清代浙江私家藏书楼匾额（1）顺治十四年（1657），宁波市周容（字茂三）藏书楼春酒堂。匾额：“春酒堂”，周容之子周宛春书丹。（2）康熙四年（1665），宁波市黄宗羲（字太冲，号南雷）藏书楼续钞堂，自题匾额“续钞堂”。（3）康熙年间，嘉兴市查昇（字仲韦）藏书楼澹远堂、静学斋。匾额：“澹远堂”，康熙帝玄烨题赐。（4）康熙年间，嘉兴市汪森（字晋贤）藏书楼裘杼楼，自题匾额“裘杼楼”。（5）康熙年间，杭州市卓天寅（字火传，号亮庵）藏书楼传经堂、月波楼、芳杜洲。匾额：“传经”，佚名撰书；“桥西草堂”，佚名撰书。（6）康熙三十五年（1696），嘉兴市朱彝尊（字锡鬯，号竹垞）藏书楼曝书亭、潜采堂。匾额：“曝书亭”，严绳孙书丹；“风追夹漈”匾额，康熙帝玄烨撰书；“研经博物”，康熙帝玄烨撰书。（7）康熙三十六年（1697），嘉兴市彭孙遹（字骏孙，号羡门）藏书楼松桂堂。匾额：“松桂堂”，康熙帝玄烨题写。（8）康熙四十二年（1703），嘉兴市陈邦彦（字世南，号春晖）藏书楼春晖堂、墨庐、芸苑。匾额：“春晖堂”，康熙帝玄烨题写。（9）康熙五十一年（1712），嘉兴市许汝霖（字时庵，号且然）藏书楼也园、德星堂。匾额：“也园”，许汝霖撰写；“清慎勤”，康熙帝玄烨题赐。（10）康熙五十二年（1713），嘉兴市查慎行（字悔余，号初白）藏书楼得树楼、初白庵、敬业堂。匾额：“得树楼”，朱彝尊题写；“敬业堂”，康熙帝玄烨题写。（11）雍正元年（1723），宁波市郑性（字义门，号南溪）藏书楼二老阁，自题匾额“二老阁”。（12）乾隆年间，宁波市全祖望（字绍衣，号谢山）藏书楼双韭山房，自题匾额“双韭山房”。（13）乾隆年间，嘉兴市吴骞（字槎客）藏书楼拜经楼，自题匾额“千元十驾”“拜经楼”。（14）乾隆年间，杭州市鲍廷博（字以文，号渌饮）藏书楼知不足斋、赐书堂。匾额：“知不足斋”，鲍廷博题写；“赐书”，鲍廷博撰书。（15）乾隆年间，嘉兴市陆烜（字子章）藏书楼奇晋斋、春雨楼。匾额：“奇晋”，陆烜撰写，其妾沈彩书丹。（16）乾隆年间，绍兴市章学诚（字实斋，号少岩）藏书楼滃云山房。匾额：“滃云山房”，（现代）袁长寿书丹。（17）乾隆年间，嘉兴市蒋开基（字淳村）藏书楼衍芬草堂。匾额：“宝彝堂”匾额在大厅中间，高心夔书丹；“衍芬草堂”匾额在楼厅中间，李超孙书丹，1984 年顾廷龙补书。（18）乾隆年间，嘉兴市查莹（字韫辉，号依竹居士）藏书楼听雨楼、赐研堂、慧海楼、依竹堂、学山堂。匾额：“赐研堂”，查莹题写。（19）乾隆四十二年（1777），宁波市卢址（字丹陛）藏书楼抱经楼。匾额：“抱经楼”，阮元书丹。（20）嘉庆年间，绍兴市王绍兰（字畹馨，号思维居士）藏书楼许郑学庐，自题匾额“许郑学庐”。2023 年第 3 期（No.3.2023）107（21）嘉庆十二年（1807），宁波市黄澄量（字式荃，号石泉）藏书楼五桂楼。匾额：“五桂楼”，胡芹书丹；“七十二峰草堂”，吕屣山题写。（22）嘉庆年间，杭州市丁国典（字掌六）藏书楼八千卷楼。匾额：“八千卷楼”，梁同书题写。（23）道光元年（1821），嘉兴海盐县蒋光焴（字绳武，号寅昉）藏书楼西涧草堂。匾额：“海昌蒋氏丙舍”石额，陈莲汀题写；正厅悬挂“西涧草堂”匾额，系 1984年重修时，（现代）俞平伯手书；二楼匾额“亦秀阁”，（现代）顾廷龙题写。（24）同治三年（1864），宁波市徐时栋（字定宇，号柳泉）藏书楼烟屿楼、城西草堂、水北阁。匾额：“水北阁”，徐时栋撰书。（25）同治八年（1869），绍兴市寿怀鉴（字镜吾，号菊叟）藏书楼三味书屋，梁同书题写匾额“三味书屋”。（26）同治年间，温州市周绍言（字左钺，号少莲）藏书楼且且斋，自题匾额“且且斋”。（27）同治年间，宁波市董沛（字孟如，号觉轩）藏书楼六一山房、晦暗斋、正谊堂。匾额：“六一山房”，董沛撰书。（28）同治十一年（1872），宁波市黄炳垕（字慰廷，号蔚亭）藏书楼留书种阁，自题匾额“留书种阁”。（29）光绪年间，湖州市陆心源（字刚甫，号存斋）藏书楼皕宋楼、十万卷楼、守先阁。匾额：“皕宋楼”，陆心源撰写。（30）光绪十四年（1888），温州市孙诒让（字仲容，别号籀庼）藏书楼玉海楼。匾额：该楼正中悬挂“玉海楼”匾额，潘祖荫书丹；颐园入口石刻横额“玉海楼书藏”，李若农书丹；前厅“玉海楼”和“百晋匋斋”匾额，（现代）郭沫若题写。（31）光绪十四年（1888），杭州市丁丙（字嘉鱼，号松生）藏书楼嘉惠堂。匾额：“嘉惠堂”，谭钟麟书丹；“其书满家”，佚名撰书。（32）光绪二十八年（1902），绍兴市徐树兰（字仲凡，号检庵）藏书楼古越藏书楼。匾额：“古越藏书楼”，汪洵书丹，砖石雕刻；“鲁迅图书馆”，1961 年，郭沫若撰书。两宋以降，藏书楼匾额兴盛，然而上文所列仅搜辑到43 家藏书楼的 67 幅匾额。天一阁、青藤书屋、西涧草堂、曝书亭和玉海楼悬挂匾额较多，其余藏书楼大多只有一幅匾额。这与明清时期匾额楹联的鼎盛发展及普遍存在，似乎并不相符。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主要因素：一是世事变迁和自然损毁，藏书楼和匾额早已坍毁湮没；二是人们缺少对匾额楹联信息的关注和记录，其后就更加难以考证；三是战争劫掠和盗窃变卖，不仅是藏书被洗劫一空，一些名家撰写的匾额楹联也被争抢和盗卖；四是藏书楼得名于藏书家的名号、藏书印章或诗歌文集，没有匾额题写。2 藏家字号、印章与藏书楼名称、匾额的关系古代藏书家们字号较多，藏书楼处所名称也很多，匾额则异彩纷呈，其使用的藏书印章更是不一而足，多则有百余方藏书印。可以看出，古代藏书家们不仅钟情于建楼藏书，还喜欢用不同名称的藏书处所及藏书印区分不同时代不同类型的藏书。2.1 藏家字号与藏书楼名称及匾额的关系通常，藏书楼之主楼悬挂匾额即藏书楼的名称，有时也会被用作藏书楼主人的名号和印章。例如，明代书画家徐渭曾在园内手植青藤，并命名藏书处曰“青藤书屋”，该匾额“青藤书屋”系徐渭自撰。他又篆刻“徐氏文长”“徐渭之印”“青藤道士”等白文方印，以钤盖书法和绘画作品。徐渭以“青藤老人”“青藤道士”为号，表明自己要和青藤一样生命顽强，心志坚韧。又如，清代黄丕烈，字绍武，号荛圃，又号佞宋主人、宋廛一翁。其藏书楼匾额“百宋一廛”是他本人命名，又请顾广圻作 百宋一廛赋，顾莼题写“百宋一廛”匾额，陈鸿寿刻“百宋一廛”白文长方印一枚。其藏书印众多，其中尚有朱长方“百宋一廛”印一方及“宋廛一翁”印章。一些为官清正、办事得力、得到皇帝赏识的官员藏书家，则会在即将退休之时，得到皇帝赐写的题额。他们便用来作为自己的名号或藏书楼的名称。其中康乾盛世的康熙及乾隆帝题写最多，共有 7 幅匾额。其题写内容，则主要是赞扬官员清正廉洁、节操高尚和学问深厚。如清代查昇的藏书楼“澹远堂”，其匾额是在查昇年迈还乡之际，由康熙帝玄烨亲笔题写。这是对查昇个人淡泊名利、勤勉务实的肯定。又如清代陈邦彦的春晖堂，该匾额在康熙五十二年（1713）由皇帝玄烨手书并颁赐。陈邦彦用“春晖”命名自己的书室，并作为自己的名号。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