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书剑情结与自我英伟意识初探_郑家治.pdf

李白书剑情 结与自我英伟意识初探？李白书剑情结与自我英伟意识初探郑家治内容提要：书剑情结萌芽于先秦，产生于初盛唐。李白少有书剑情结，后则生发演变 为自我英伟意识，即经常以谢安、张良、诸葛亮、姜尚、管仲、乐毅、韩信等顶级英伟自许，从第一次入京干谒开始，到入永王幕达到顶峰，其后几年也在高位延续。这源于他的极度自信与干谒的 需要。他由自许有其志到自许有其才，再到能成其业，可称空前绝后。且不仅他本人如此自许，他人也多相信。其实李白没有也不可能有英伟之才，更不可能成就英伟之业，因此一生极不得志，但因此而成就了他洋溢着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 豪放飘逸的奇伟诗文。关键词：李白；书剑情结；自我 英伟意识；表现；产生原因；评价李白开元十二年离开家乡时的别匡山说：“莫怪无心恋清境，已将书剑许明时。”？由此奠定了他一生思想以儒道为主与儒道互补的格局，他也由此而有书剑情结，进而生发为浓厚的自我英伟意识。书剑一词产生于唐代，即学文习武而文武双全，且以此为手段既为国家为朝廷服务，也博取功名而封侯拜相，是古代士人的理想与核心价值观。一、李白与初盛唐诗人的 书剑情结书剑情结萌芽于春秋战 国时期，但却有 其实而无其名。当时的诸侯国最需要的是军政人才，因此各诸侯国便提供最优厚的物质、地位、荣誉等条件来吸纳人才，并与他国争夺人才，甚至为此而不择手段。因此其时的 士最为由活跃，也最为诸侯闰与全社会所尊重，一些确 实有武略义韬的大才奇才或技之长的策士，都可能因此而得到 大小诸侯国的重视，上）本文为“家社科后期 资助项杜丨丨僑释 道思想 比较研究”（编号：）中期成果安 旗等李丨丨令集 编年校注，成 都：巴却丨社，丨年 版，第页。此诗王琦李太白全集未收录。仅 见汀油志中 和大明射持记彰明逸事所 栽以卜书只在 书中注 明 编年，另注。？地方文化研究辑刊（第十九辑）焉者成为高官获得显爵，下焉者成为权贵的门客而吃香喝辣有专车侍者，从平民甚至奴隶中拔擢超升者也很多，著名者如伊尹、傅说、姜尚、百里奚等，且由此而催生与形成了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思想文化局面。其时的士与隋唐以后的士子都有较高的书 面文化知识，可以用于行政治民外交论辩，同时也熟悉军事常只且有一定的武功剑术，因此当时的士几乎人人带剑，都有一定的剑术武功，由此可以说先秦的士书剑兼通催生了书剑情结的萌芽。秦二世而亡，代之而起的西汉其前期先是异姓王后是同姓王，各诸侯国的势力很大。各诸侯国要防备相互吞并与被朝廷消灭，就必须以招揽门客的名义来吸纳人才，这种门客，包括文士、武士、策士与奇能异术之人多会剑术武功。因此可以说汉代前期的士多书剑兼通，仍有一些书剑情结。至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随着政治与思想 文化大一统真正形成，先秦文武兼备的士逐步演变分化为多 只会文的士人与多只会执戟冲锋的武士。因为书剑基本两分，所以书剑情结也就趋于消失。东汉之后，由世家大族统治，演变到三国两晋南北朝的 门阀士族统治，这些世家大族与门阀士族以 门第自高，以书面文化见长，以清谈自高自乐，反之则多蔑视剑术武功，还瞧不起理财治民一类所谓俗务俗事。延续到四百年之后的盛唐初期，因为国力强大，经济发达，疆域广阔而稳固，唐朝皇族与士人空前自信，与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相比，其时的思想相对包容自由，表现为儒释道三教共融互补，文化非常开放发达，精神非常雄强高昂，于是在春秋战国时期萌芽的有其实而无其名、汉代以后逐渐趋于消失的书剑情结再度萌生与发展。第一个有书剑情结的是初唐著名诗人陈子昂（）。卢藏用陈子昂别传载陈：“奇杰过人，姿状岳立，始以豪家子驰侠使气。至年十七八未知书。尝从博徒人乡学，慨然立志。因谢绝门客，专精坟典。数年之间，经史百家罔不该览。”“言王霸大略，君臣之际，甚慷慨焉。”据新旧唐书记载，陈氏少时奇杰过人，驰侠使气，后经史百家罔不该览，且慨然立志经世报国，从政之后多次进谏涉及国家行政治民、边防御敌、教育教化礼仪等方面的大事要事，还曾从军参谋欲率兵上阵对敌，因此他的“王霸大略”不是空言，其上书谏议也很有见识与操作性。其送别出塞说：“平生闻髙义，书剑百夫雄。”至此书剑一词正式合成，书剑意象正式诞生，文士的 书剑情结也正式产生。延至盛唐时期，庶族文人初登政治舞台，诗人多好言王霸之道，有书剑情结者大大增加，因此书剑一词在诗歌中经常出现，以至成为一时的风尚。盛唐诗人中书剑情结最浓、在诗文中表现最多的是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今存孟浩然诗歌中有五处之多，其送陈七赴西军说：“君负鸿鹄志，蹉跎书剑年。”田园作说：“三十犹未遇，书剑时将晚，自洛之越说：“遑遑三十栽，书剑两无成。”伤岘山云表观主说：“少小学书剑，秦吴多岁年。”宴张记室宅说：“宁知书剑者，岁月独蹉跎。”稍晚的储光羲（约）山居贻裴十二迪说：“远怀青冥士，书剑常相依。”边塞诗人高适三次使用书剑意象：一是客居梁宋期间 的别韦参军说：“二十解书剑，西游长安城。举头忘君门，屈指取公卿。”二是作于天宝四年的送蔡山人说：“看书学剑长辛苦，近日方思谒明主。”三全唐诗，北京：中华 书局，年版，第页。同上，第 页、页、页、页、页。同上，第 页。李白书剑情结与自我英伟意识初探？全 诗，北京：中肀书局，丨年版，第釭、：。（）卢藏用：右拾遗陈？昂文集序，见 诰 等个？义卷二八，年中华书局 影印 嘉 庆本。（所）架本事诗，见历代诗话续编，海：屮中书 海编辑所，年版，第页。是上元二年蜀州刺史任上的人日寄杜二拾遗：“一卧东山三十春，岂知书剑老风尘。”？其他边塞诗派代表诗人如岑参、王昌龄，以及王之涣、王翰、崔颢等人诗中则没有书剑意象。杜甫大历二年（）的暮春题壤西新赁草屋五首说：“壮年学书剑，他日委泥沙。”是盛唐诗人诗中书剑情结出现最晚者。以上盛唐诗人使用 书剑意象，储光羲应该较晚，杜甫则最晚，而孟浩然当相对较早，从其田园作推测，此诗当作于开元七年（），高适的别 韦参军大约作于开元九年（）或稍后，李白的别匡山则作于开元十二年。此时之诗人之所以如此多的使用书剑一词，其原因有二：一是不少诗人有书剑情结，不仅边塞诗派首领高适有，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储光羲也有，甚至还很浓烈；二是受初唐陈子昂诗歌的影响。陈子昂的诗歌比盛唐诗人的创作早出四十年左右，作为初唐的一代文宗，其诗歌表现与描写政治军事与边塞生活及情感，诗风质朴阳刚，有建安风骨，在当时影响很大。卢藏用说：“横制颓波，天下翕然质文一变。”？陈子昂 的诗歌流传全国，也肯 定 传遍了秦陇、中原、齐鲁一带，因此孟浩然、高适、储光羲诗歌中的书剑意象来自陈子昂诗歌的可能性很大。李白的诗歌也如此，即他内心有浓烈的书剑情结，因此便在诗歌中使用书剑一词，但同时也可能借鉴陈子昂 的诗歌，其原因：一在陈子昂的诗歌具有全国影响；二在陈子昂是蜀中著名诗人，其家乡与李白家乡相距不过三百里，况且李白十分推崇 陈子昂这位同乡前辈，也与陈子昂一样十分推崇建安风骨，其古风五十九首即模仿陈子昂的感遇三十八首，之一说：“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本事诗说：“白才逸气高，与陈拾遗子昂齐名，先后合德。其论诗云：梁 陈已来，艳薄斯极。沈休文又尚以声律，将复古道，非我而谁欤！”？李白青少年时期在家乡应该熟读过陈子昂的诗歌，二人的思想志向抱负相似，诗歌风格与追求也颇为相似，因此别匡山的书剑一词很可能来自陈子昂的诗歌。二、李白自我英伟意识之表现李白的经世之志与从军立功之念浓烈于孟浩然、高适，但其诗文中却只在离开四川前的诗歌中 出现过“书剑”一词，其后则只有近似的说法，如开元二十二年的与韩荆 州书说：“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天宝十载的留别于十一兄逖裴十三游塞垣说：“悲吟雨雪动林木，放书辍剑思高堂。”至德元载的猛虎行说：“宝书玉剑挂高阁，金鞍骏马散故人。”不过这不是他的书剑情结淡化或者消失了，而是他将书剑情结演变 发展为极为浓烈 的自我英伟意识。所谓自我英伟意识，即自许自负为古代的军政英雄伟人。据笔者初步统计，李白在 诗文中自许或者许人兼自许的古代名人总计 人次以上。其中军政兼备的名人、军事家或名将以及谋士、隐上、游侠共汁人次，而自许儒生、文士与忠 则只有人次，且儒生、义士中不少是 作为被 嘲讽对象出现的。下面拟以安旗的？地方文化研究辑刊（第十九辑）编年对李白自许数量较多的军政英雄伟人进行论列：自许或者许人兼自许谢安达十三次以上。第一次是开元十九年春的酬坊州王司马与阎正字对雪见贈说：“主人苍生望，假我青云翼。”同年的梁园 吟末尾高唱：“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明确宣示自己就是欲济苍生的谢安。开元二十一年的送梁四归东平说：“莫学东山卧，参差老谢安。”天宝三年的送裴十八图南归 嵩山二首说：“谢公终一起，相与济苍生。”天宝六年的登金陵冶城西北谢安墩说：“想象东山姿，缅怀右军言。”天宝十载的忆旧游寄谦郡元参军说：“北阙青云不可期，东山白首还归去。”天宝十二年的书情赠蔡舍人雄说：“尝高谢太傅，携妓东山门暂因苍生起，谈笑安黎元。”至德元年及次年诗人入永王幕府及稍前与稍后连续六次自许谢安。赠友人：“蜀主思孔明，晋家望安石。”赠常侍御：“安石在东山，无心济天下。一起振横流，功成复潇洒。”赠韦秘书子春：“谢公不徒然，起来为苍生。”与贾少公书：“谢安高卧东山，苍生属望。”次年的永王东巡歌说：“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 沙。”“试借君王玉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十三处中自许之处较多，许人兼自许者较少。谢安出身东晋顶级大贵族，本人多才艺而风流潇洒，少以清谈知名，最初屡辞辟命隐居会稽，之后东山再起，在淝水之战中协调朝政，部下以八万兵力打败了号称百万的前秦军队，立下了安定或再造东晋的不世之功。李白之所以多次以谢安自许，是因为自觉与谢安在出身、性格、才华、清谈高论，以及东山再起而轻松立大功，即所谓“谈笑静胡沙”等方面颇为契合。自许或者许人兼自许张良达十次以上。第一次是开元十五年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所谓“然后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洲”。开元二十六年春的经下邳圯桥怀张子房说：“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末尾说：“我来圯桥上，怀古钦英风。唯见碧流水，曾无黄石公。”诗中倾慕与仿效张良之意十分明显。天宝元年的酬张卿夜宿南陵见赠说：“身为下邳客，家有把桥书。”密集出现在南奔及以后，共有六次之多。至德元年的猛虎行说：“张良未遇韩信贫，刘项存亡在两臣。”接着的扶风豪士歌说：“张良未逐赤松去，桥边黄石知我心。”赠韦秘书子春说：“留侯将绮里，出处未云殊。终与安社稷，功成去五湖。”次年的送张秀才谒高中丞说：“秦帝沦玉镜，留侯降氛氲。感激黄石老，经过沧海君。”中丞宋公以吴兵三千赴河南军次寻阳脱余之囚参谋幕府因赠之说：“白猿惭剑术，黄石借兵符。”赠 张相镐二首说：“秀骨象山岳，英谋合鬼神。佐汉解鸿门，生唐为后身。”最后一首在乾元二年的门有车马客行说：“空谈帝王略，紫绶不挂身。雄剑藏玉匣，阴符生素尘。”九处都表现对张良其人其谋略的钦慕向往与自许，其重点：一是强调张良的丰功伟绩对汉朝创立的决定性意义，所谓“张良未遇韩信贫，刘项存亡在两臣”？，二是自许有张良之谋，或者希望学得获得张良之谋，能够在改朝换代之时贡献其谋略与发挥巨大作用，所谓“家有圯桥书”“黄石借兵符”“阴符生素尘”；三是凭借张良一样的盖世谋略而经世立功而后再功成身退，所谓“张良未逐赤松去，桥边黄石知我心”“终与安社稷，功成去五湖”。张良出身韩国贵族之家，精通黄老之道，先隐居乱世，而后出山辅佐刘邦夺取天下，屡次贡献良谋奇计，建立了不世之功，不愧为刘邦的帝王师。之后则飘然归隐，据说跟随赤松子云游而成仙。李白自许张良，是因为自觉与张良在出身高贵、凭借高论奇谋立下不世大功而平步青云以及最终功成身退而成仙等方面颇为契合。李白书剑情 结与自我英伟意识初探？自许或者许人兼自许诸葛亮达八次以上。第一次是开元十八年诗人岁人京干谒时的读诸葛武侯传书怀赠长安崔少府叔封昆季说：“赤伏起颓运，卧龙得孔明。当其南阳时，陇亩躬自耕。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武侯立岷蜀，壮志吞咸京 余亦草间人，颇怀拯物情托意在经济，结交为弟兄。毋令管与鲍，千载独知名。”说自己虽然是草间平民，但却有诸葛亮、管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