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晋官玺中“髳长”小考.pdf

三晋官玺中“髳长”小考纪帅吉林大学考古学院古籍研究所摘要：本文依据汉印和张家山汉简中的“髳长”，释三晋官玺中的字为“髳”，认为是其异体，在印章中皆为“髳长”二字合文。玺文的考释也为解决古文字学中的难题 字释读提供了直接字形依据。由此考证“髳长”一官至迟在战国时期就已产生，战国之“髳长”或属县邑，或直属军队，可分为左髳长和右髳长。汉令“髳长”职掌当源自战国时期。关键词：三晋官玺髳髳长汉印张家山汉简盛世收藏网和盛世玺印录（以下简称“盛世”）分别公布和著录如下两方三晋官玺：图盛世收藏网图盛世 第一玺原释文为“蒦（濩）睪（泽）左宋长”（图），刘洪涛先生将“宋”改释成“柕（楙）”并谓：说文髟部：“?，发至眉也。从髟，敄声。诗曰：彼两?。髳，?或省。汉令有髳长。”段玉裁注：“髳即?字，而羌髳字只从矛。牧誓：庸蜀羌髳微卢彭濮。小雅：如蛮如髦。传曰：蛮，南蛮也。髦，夷髦也。笺曰：髦，西夷别名。按诗髦即书 髳。髳长见汉令，盖如赵佗自偁蛮夷大长，亦谓其酋豪也。”不知印文“楙长”是否即“髳长”。又古文字“髟”作偏旁经常省写“彡”旁作“长”字形，所谓“柕长”也可能只是“髳”字。第二玺最早于 年著录在东方艺术杂志，为观妙堂张宇晖先生藏品。原释文为“左刘洪涛：晋系文字中的“楙”，简帛第 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第 页。张宇晖：观妙堂藏历代玺印选，东方艺术 年第期，第 页。三晋官玺中“髳长”小考 武萃长”（图），盛世从之。程龙东先生释作“左武萃（卒）（长）”，孟丽娟从之。肖毅释作“左武萃长矛”，熊紫莹亦认为“从印面文字上分析，末尾或可分释为长矛二字”，最先将其与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中“髳长”联系起来。按二印所载显然为同一职官，刘洪涛先生将其职官名释作“髳长”并认为 可能是一个字，可从。其实 即之繁构，即“?”字，应释作“髳”。我们认为二字在玺文中皆应看作“髳长”二字合文。兹论述于下：二印（图）中 即“矛”旁，西周金文中?钟“楙”字作（殷周金文集成 ），所从“矛”与“之”近似，簋“矛”字作，也作歪柄状。一印（图）中 即“柔（茅）”旁，安大简诗经“髧彼两髦”的“髦”字作，从鸟，声。上引说文中“髳，?或省”，后世字书玉篇髟部：“?，马之繁鬣。”龙龛手鉴 字汇补等“?”字作“髳”，汉语大字典谓“?”当为“髳”的异体，可从。可见，从形音上将 与 旁联系起来是没有问题的。需要补充说明的是，“髟”旁之字在西汉出土文献中都从“长”，在东汉时期绝大多数也都从“长”，直到东汉晚期才出现从三撇作（白石神君碑）的写法。战国文字中的“髳”字也从“长”，“髟”旁或本就来源于“长”，其三撇很可能是由（相较于）“长”旁右上端斜笔断开分裂而来。三晋文字中常见借用偏旁的合文，中山王墓出土玉环自名作，古玺汇编 （以下简称为“玺汇”）“乳子”作，侯马盟书“子孙”作（），只不过省略了合文符号。侯马盟书中也有省略合文符号的“子孙”，合文作（），与玺印中“孙”姓字单字写法相同。中山王墓同出的玉环类器有铭 者，或省略合文符号。此外，据三晋地名玺中“厃山”（珍秦斋藏战国古玺 ）二字合文写作（玺汇 ），旧释 字程龙东：战国官玺考释两则，印学研究第辑，北京：文物出版社，年，第 页。孟丽娟：三晋官玺集释，硕士学位论文，安徽大学，年，第 页。肖毅：古玺文分域研究，武汉：崇文书局，年，第 页。熊紫莹：三晋玺印职官辑考，硕士学位论文，武汉大学，年，第 页。关于古文字中 字的释读，学界分歧颇大。关于旧释各家观点之得失，上引刘文多有述评，此不赘述。笔者另撰有释古文字中的“柔（茅）”及相关诸字一文专门讨论（待刊）。拙文认为不宜将 释作“楙”字异体，主要有以下考虑：一、联系到甲骨文中此类字形，该字明显是独体象形字，而不是形声字；二、先秦古文字中“楙”字自成体系，字形用法均与 明显有别；三、在辞例上，古文字中的 无一明确用为“楙”者；四、战国文字中相关诸字，若以形声的“楙”作为声符，尤为繁复，似不符合一般古文字构形规律，尤是 字。此外，与刘文不同的是，我们认为古文字中“矛”字演变序列当如：另，黄德宽先生近也认为 形应释作“杪”，形来源与 不同，应从“禾”。仍信从白于蓝先生意见将之释作“秀”。参见黄德宽：释古文字中的“杪”及相关诸字，汉字汉语研究 年第期，第页。我们认为将 形释“杪”似缺少字形依据，故同意沈之杰、刘洪涛说认为 形并非从“禾”，而是源于 形矛。东汉光和六年公元前 年所刻。林沄先生认为所引“髟”旁从三撇写法的汉白石神君碑和晋左棻墓志时代都较晚，且数量不多，不足为据。据甲骨文合集 与“微”所从相同的异体写法，甲骨文中南方风名还是应释“微”为好。参见说飘风，收入氏著林沄文集文字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第 页。参徐正考、肖攀编著：汉代文字编，北京：作家出版社，年，第 页。汤志彪编著：三晋文字编，北京：作家出版社，年，第 页。按，该合文也可能释作“（尉）”。（玺汇 号）也不能排除是“厃山”二字合文的可能。秦汉南北朝官印征存著录以下两枚汉初半通官印：图 图 号印字（图）与玺印字结构相同，只不过左右偏旁互换了位置。号印“髳”字（图）则繁加了“又”旁。说文谓“汉令有髳长”，“髳长”又见于张家山汉简：及仓、库、少内、校长、髳长、发弩，痿卫将军、痿卫尉士吏，都市、亭、厨有秩者及毋乘车之乡部，秩各百廿石。（二年律令秩律 ）新郪信、髳长苍谋贼杀狱史武，校长丙、赘捕苍而纵之，爵皆大庶长。（奏谳书）“髳”字作（张二 ）、（张奏），从长、矛声，正与图中“髳”字结构相同。关于汉令“髳长”，徐锴说文解字系传谓：“髳，羌地名，髳地之长也。”李学勤先生也认为是“一种西夷的酋长”。廖伯源认为：“传世文献不见髳长，髳长盖秦及汉初时官，其后官省。”据上引张家山汉简指出，“髳长是县属吏无疑，髳长职掌无考。据秩律，髳长秩百廿石”。陈直则认为：“说文髳，汉今令有髳长，足证东汉初尚有此官。”王彦辉认为：“校长、髳长、发弩均为县的属官，具体说应隶属于县尉主掌的尉曹。”万尧绪则认为：“从奏谳书案例 的记载来看，髳长与校长、发弩都与军事有关，应该是武吏。髳长由县尉管理应无问题，是否隶属于尉曹，则尚待研究。据秩律简 记载，汉初髳长有秩者秩百廿石，无秩者斗食。”韩厚明对上引关于张家山汉简诸观点作了集释，并指出，“髳长为县武官，可能是某类特种部队的长官。从辞例张二 看，髳长地位与校长 发弩相似，如同隶属于县廷的诸官啬夫一样，均是一官之长，地位等同于官啬夫，应隶属于县尉。”按，据现有材料，万、韩说可从，汉初的“髳长”是隶属于县尉的一种武官长，秦及东汉是否有“髳长”，尚没有直接材料能证明。李学勤：奏谳书解说（上），文物 年第期，第 页。廖伯源：张家山汉简秩律郑侯国及雍县考，汉学研究第 卷第期，年，第 页。按，说文清刻各本“今”字皆作“令”，只有国家图书馆所藏宋刻元修本似作“今”。但仔细观察，“今”实为“令”字所残，点笔尚有痕迹，陈直先生或据此立说。参见陈直：汉书新证，北京：中华书局，年，第 页。于 年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该书中，字亦作“今”。国家图书馆：宋本说文解字，北京：国家图书出版社，年影印本，第册，第 页。王彦辉：关于二年律令年代及性质的几个问题，古代文明 年第期，第 页。万尧绪：张家山汉简所见汉初职官制度研究，博士学位论文，西北师范大学，年，第 页。韩厚明：张家山汉简字词集释，博士学位论文，吉林大学，年，第 页。三晋官玺中“髳长”小考 战国时期的“髳长”，不见于传世文献。“蒦（濩）睪（泽）左髳长”玺（图）中，“濩泽”还见于河南省博物院所藏濩泽君七年戈，铭为：隻（濩）睪（泽）君七年，库啬夫乐、冶舒造。孟娇、虞同考证戈铭“濩泽君”可能为韩桓惠王早期（十一年以前）封君，可从。苏辉先生已指出：“濩泽在汉书地理志中为河东郡属县，水经沁水注引竹书纪年 （梁惠成王）十九年，晋取泫氏、濩泽，地在今山西阳城西北。”关于“获泽”在战国时期的地理沿革，孟娇、虞同进一步指出：“从地理位置上看，濩泽属于战国时期的上党之地，据上引水经注等，历史时期内曾分别属于韩、魏两国。根据秦本纪 韩世家等记载，濩泽转属秦国不得晚于前 年（韩桓惠王二十七年）韩上党最终入秦之时。史书记载表明，韩桓惠王即位之前，秦国主要的侵略目标是楚国、魏国在黄河以南的领土，上党地区战事不多，直到前 年秦试图一举吞并韩国上党，进而引发长平之战。”同时，也据此认为此玺国别属韩、属魏均有可能。“武萃”还见于盛世曾经拍卖过的一方“左武萃长”官玺，应如程龙东先生读作荀子议兵篇的“武卒”。荀子议兵篇记载：“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宅。”“故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可以当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以当汤、武之仁义，有遇之者，若以焦熬投石焉。”郭象注：“武卒，选择武勇之卒，号为武卒。”还见于汉书刑法志：“齐愍以技击强，魏惠以武卒奋，秦昭以锐士胜。”可知，“武卒”最有可能是在魏惠王时期组建的，犹如今天的特种兵。故“左武萃髳长”玺（图）无疑当属魏国，其年代应在魏惠王元年（前 ）之后。又结合图 中“蒦睪”二字写法与戈铭作“隻睪”不同，我们认为该玺更可能属魏而不属韩。最后，我们讨论一下“髳”字本义和“髳长”一官职掌。根据玺文和西汉早期官印“髳”字从“矛”而不从“敄”，我们认为说文髟部“?”的解说很可能是不正确的。首先，应先有“髳”字而后有“?”，正如典籍和后世字书中的“嵍”字在早期古文字中皆从矛作（集成 ）、（新见古代玉印选续下），三晋玺文“瞀”字作（匋玺室藏古玺印选（下转第 页）孟娇、虞同：战国兵器铭文札记五则，出土文献研究第 辑，上海：中西书局，年，第 页。苏辉：秦三晋兵器纪年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第 页。程龙东：战国官玺考释两则，印学研究第辑，第 页。纪帅：“邦武卒将”玺考 兼说燕兵器、玺印和周礼中的“萃”与“倅”，待刊。据上引“髳长”汉印，后世用作偏旁的“敄”形很可能一部分是从手持矛形演变而来，而非全部来源于 类形体，故后世不少“敄”旁字古文字皆从“矛”。刘洪涛：先秦楚国的须?复氏，文史 年第辑，第 页。定县八角廊汉墓竹简整理研究综述 县简保护修复、信息提取和整理研究工作的开展，研究团队在竹简保护和图像信息提取等方面已取得突破进展，相信在新图像资料的基础上，以上三方面问题应能得到有效改善，定县简的整理与研究工作也将迈上一个新的台阶。附记：此文写作得到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贾连翔副教授热情指导和田硕同志大力帮助，谨申谢忱。（责任编辑：徐衍）（上接第 页）等。据古文字字形写法，“髳”字从长矛声，联系其作为武官长，其造字本意很可能指长矛。类比发弩，“髳长”一官很可能是长矛部队之长官。综之，以上二玺职官释作“髳长”当无疑义。“髳长”很可能是长矛部队之长官。据玺印我们可知，“髳长”一官至迟在战国时期就已经产生了，战国之“髳长”或属之于县邑，或直属于军队，“髳长”又可分为左髳长和右髳长，汉令“髳长”职掌当源自战国时期职官“髳长”。如以上论证可信，那么此二玺的释读不仅为解决文字学中 字释读提供了直接的字形依据，也补充了传世典籍中关于“髳长”一官记载之缺。附记：本文的写作得到吴师振武先生和吴良宝、李春桃、周忠兵三位老师的鼓励和指点，此外匿名审稿专家、孔令通师姐、李昭阳师兄，同学蔡振华、何义军、鲁超杰也为本文的写作提出了宝贵意见，谨此致谢！年月 日初稿 年月日改定（责任编辑：姜慧）“发弩”一官又见于秦及汉初的半通印。一般认为是指使用弩机的部队长官。睡虎地秦简中又有“发弩啬夫”，汉书地理志南郡下有“发弩官”，颜师古注：“主教放弩也。”参见裘锡圭：啬夫初探，裘锡圭学术文集古代历史、思想、民俗卷，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于豪亮：于豪亮学术文存，北京：中华书局，年，第 页；曹锦炎：古玺通论（修订本），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根据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中与“髳长”并列，可知其与“髳长”的地位和官名来源极为相似。，狔 狅 狌右，犫 犪 狅宝，“王曰尹册命，”“用作祖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