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治理下的权利能力：意涵、效应及构造——以就业援助权利能力为视角.pdf

年第期总第 期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 o u r n a l o fN o r t h e a s tN o r m a lU n i v e r s i t y(P h i l o s o p h ya n dS o c i a lS c i e n c e s)N o S u mN o D O I /j c n k i /c 福利治理下的权利能力:意涵、效应及构造 以就业援助权利能力为视角袁立超,王三秀(广东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华中科技大学 社会学院,湖北 武汉 )收稿日期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C Z Z ).作者简介袁立超,女,广东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讲师,管理学博士;王三秀,男,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管理学博士.安东尼哈尔、詹姆斯梅志里:发展型社会政策,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年,第 页.阿马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页.程燎原、王人博:权利论,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霍尔巴赫:普遍道德哲学,转引自黄坍森、沈宗灵主编:西方人权学说(上),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年,第 页.摘要在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就业优先的政策背景下,对就业援助福利权利能力的建构价值的强调具有特殊意义.福利治理语境下就业援助权利能力具有实质、内容、目标、规范四个方面特有的意涵,并呈现出目标差异、构成系统及塑造方式契约化等实践特性,具有促进就业福利权观念理论创新与就业发展的双重效应.就业援助权利能力体系的构造需要从观念、策略和立法三种路径来完成,最终实现我国以就业福利促进充分就业的目标.关键词福利治理;就业援助权利能力;双重效应;三重构造;充分就业 中图分类号D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 ()一、引言将公民权利与福利治理绩效紧密关联是人们对权利效应认识的重要创新,也是社会福利思想发展中的新突破.诚如发展型社会政策学者所提出的,“达到减少贫困、降低不平等只有在同时保障所有公民人权的政治环境中才能得到实现”.对困境群体而言,其福利治理参与效果与其就业状况紧密关联,而后者直接受到其对就业援助权利享有情况的影响.一般意义上,就业援助权是就业困难群体依据特定的政策制度,在就业机会和就业技能提升等方面享有的福利服务权利.也有学者将就业援助权概念等同于就业救助权,但似有不妥,因为享有就业援助权的对象范围更加广泛.实践表明,困境人群就业状况的改善不仅仅涉及法律赋权问题,更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对就业援助权的可知晓、可获得、可运用及可维护等能力.印度著名学者阿马蒂亚森就对权利能力的意义进行过相关阐述,他认为贫困的根本原因不在收入不足,而是个人权利能力的缺失,贫困者“不应被视为权利利益的被动接受者”,而应被视为能够发挥自主能动作用的主体.为此,他提出以权利的“建构价值”对贫困者的能力加以塑造,以此与权利对社会效应的“工具价值”加以区分.作为福利治理重要权利形式之一的就业援助福利权,对其权利能力的研究具有重要价值.从既有研究成果来看,权利能力的研究存在视野的差别与观念分歧.在西方法哲学语境中,权利能力多被解释为意志自由的实现能力,其机理在于“人的能力是构成自由的内在力量,权利始终是自由必不可少的外部因素,人的自由度是由其能力规定的”.在实在法研究中,权利能力意指构建民事活动财产关系的权利主体的品质需求.没有权利能力,就不能作为权利主体.在幸福哲学的研究中,权利能力指“运用自己的才能去谋取自己的幸福所必需的东西”,这蕴含着对个人追求幸福生活的主体能动性及相应能力的强调.对于权利能力这一议题必要性的探讨,有学者关注不足,认为当所有人类个体普遍被赋予权利能力后,权利能力研究已经无实际价值.但也有学者提出,应当进一步拓展权利能力的研究视野与主体范围.福利治理下的权利能力主要涉及福利对象享有、运用和整合个人福利权利资源,进而创造更多福利的能力,这与幸福哲学关于权利能力的意涵较为接近.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对“福利权是一种新财产权”认知的新突破,因为该传统观念认为,困难群体应被视为政府福利帮扶对象,不存在个人的义务.但是,进入 世纪以来,人们逐渐认识到应突破福利权“补缺型”角色,福利对象也是自身福利创造发展的积极参与者.对此,福利权由救济型转向普惠型,个人尊严的实现、个人需要的满足、资源平等获得的机会和能力的补足形成了当下福利权的新样态.特别是在我国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过程中,以促进就业为直接目标的就业福利相关权利的研究具有关键意义.数据显示,农村就业人员从 年的 万人下降到 年的 万人,继而在 年又降至 万人.随着新冠疫情对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冲击,农村就业情况更加严峻.因此,在以促进就业为我国当今社会优先政策的背景下,关于就业援助福利权的设计与运行的探讨具有关键意义.本文试图在福利治理语境下,探索就业援助福利特有的权利能力意涵、特性、效应及现实构造等新议题,进而形成对就业福利权利的创新认识和现实实践.二、福利治理下就业援助权利能力的意涵及特性(一)探索依据与意涵界定社会福利本质上是福利权利的实践,就业援助权利则是其中的基本权利形式.阿马蒂亚森关于社会福利的工具性价值和建构性价值的二重性认识,是本文探索福利治理下就业援助权利能力意涵的基本依据.所谓工具性价值,意指福利促进社会公平、秩序及发展等社会价值;建构性价值则指福利权对权利享有者自身福利能力的改善或塑造提升的价值,并认为这对福利对象生计改善具有根本的意义.建构性价值的认识反映了人们福利概念的认识变迁,即进入 世纪以来,人们将能力、生计、自由等非物质福利形式纳入福利权利功能范畴,并作为福利测量方法.这意味着,人们之间诚然有自然禀赋、个体能力等基础差异,但在获得发展个体能力的福利资源支持机会上应是平等的.“这种能力应理解为一个人身体及活的人肉体的能力和精神能力或者其自身体力和智力的总和.”建构性价值取向与工具性价值取向的核心区别在于,其以寻求个人自我福利创造能力增进为目标,而非仅注重社会效应.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将就业援助权利能力的内涵界定为:权利主体具有享有该权利资源,并将这种资源与自身可能的就业资源有机结合,进而实现就业发展的能力.该内涵包含实质、内容、目标和规范等要素及依据,列表概述如表所示.表就业援助权利能力概念要素构成概念要素基本内涵内涵概括观念与政策依据实质要素就业援助权主体以内外资源整合运用,增进提升自身福利的能力阿马蒂亚森社会福利制度二重价值理论等内容要素多重且有机联系的权利能力体系(在下文能力特性中具体论述)福利概念内涵演变、纳斯鲍姆“混合能力”理论等目标要素系统建构就业援助权主体能力,进而实现就业福利实践效能最大化人的潜能理论、我国新时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政策精神规范要素就业援助权利主体的权利享有与义务合理承担设计的有机结合对弱者福利权利功能及义务要求的再认识傅强:论废除民事权利能力制度的必要性,新视野 年第期,第 页.何于彬:论福利权作为一种新财产权 传统财产权理论的重构,闽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第期,第 页.安东尼哈尔、詹姆斯梅志里:发展型社会政策,第 页.李露雅:相对贫困语境下贫困群体福利权的法治化路径,江西社会科学 年第期,第 页.国家统计局农村经济社会调查司:中国农村统计年鉴,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年,第 页.沈国兵、徐源晗、袁征宇:新冠疫情全球蔓延对我国就业的影响及机制分析,经济问题探索 年第 期,第 页.A n d r e wS u m n e r,“E c o n o m i cW e l l b e i n ga n dN o n e c o n o m i cW e l l b e i n g:AR e v i e wo f t h eM e a n i n ga n dM e a s u r e m e n t o fP o v e r t y”,U n i t e dN a t i o nU n i v e r s i t yW o r l dI n s t i t u t e f o rD e v e l o p m e n tE c o n o m i cR e s e r c h,R e s e a r c hP a p e r,N o ,p p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卷),北京:人民出版社,年,第 页.由表可见,就业援助权利能力不仅具有福利权利能力的基本特质,还具有自身独特的内涵要素和依据.为深入了解以上观念要素,还需进一步研究就业援助权利能力的实践特性.(二)就业援助权利能力的实践特性能力目标的差异性由于就业援助对象个体情况与提升就业能力需求的差别,具体的权利能力培育建构目标也存在差异.困境人群往往存在多种就业权利能力不足的限制,并相互影响,如就业技能、机会利用及就业可持续能力较弱等.因此,在具体能力建构目标上也应存在差异性,以体现能力目标的精确性或精细性.以老年人为例,韩国 年颁布的 高龄者就业促进法 及相关配套制度,就是围绕这种能力提升差异化目标而进行的,如重建转业认知、加大新职业能力的训练及求职技巧的援助等.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能力差异蕴含着特定情境,即“它指的不是某种确定的坐标体系,而是积极活动的身体面向其任务的情境定位”.情境的运用能够使我们对问题的研究更符合具体场景,如城乡福利政策的空间分隔状态与差异等场景都是在构建权利能力目标中需要加以考量的时空因素.能力构成的系统性就业援助权利能力存在一个具有内在关联的能力系统,在不同参与关系中,权利能力的构成形式并不相同.如美国学者贝思J 辛格认为,在社群性参与权利关系中,涉及互通交往、通过规范自我支配以及要求他人支配自身发展的三种能力.从就业援助权利能力的角度来看,其构成主要包括以下五个方面:()权利认知能力.权利认知能力与权利意识的权利认知、权利主张和权利要求三个要素紧密关联.同时,该能力可视为权利意识的提升转化,需要通过相关知识的学习、思考、观察及体验来获得.例如,通过互联网获得相关就业服务信息的能力,就是此能力的重要体现.对此,年 天津市就业困难人员就业援助办法 规定,就业困难人员可通过“天津人力社保”A p p、微信公众号等线上渠道获得相关帮扶政策及服务信息等.()权利可及能力.可及性研究起源于 世纪 年代的国外医疗卫生服务领域,其概念不仅意味着服务的存在和提供,更多是指目标群体对服务的使用程度.就业援助权利可及能力也具有此特性,其中该权利主体对相关信息的掌握、空间上的便利程度及身体能力等都是重要的影响因素.()权利运用能力.其体现为通过内外福利资源的相互结合,使福利权利主体自身的福利创造潜能得到最大限度运用的能力.“积极社会政策”作为一种新的政策范式,其重点之一是激活贫困者.这种激活的直接目标指向是权利有效运用的能力,即从对就业援助福利权利的被动接受到主动参与的转变、从自身潜能抑制到潜能运用的转变、从就业动力内外分割到整合的转变.()权利维护能力.其指权利被侵犯后,通过司法或其他途径维护权利的能力,例如对就业援助中不公平对待现象的补救等.()权利优化能力.主要体现为权利改善博弈中的参与能力及建议提供能力等方面.能力建构方式的契约性无论何种契约,通常都在包含合意、互惠、权利与义务统一等基本特质.然而,传统意义上社会弱势群体的福利权利享有具有单向性.其原因在于,福利权最初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为解决现代化进程中衍生出的新的社会矛盾而提出的.如在不断加快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产生了大量的生活困难群体,这些弱势群体个人及其家庭由于缺乏一系列资产而面临生计风险.但是,在就业援助权能力重塑目标下,需要福利对象承担一定的提升个人福利能力的责任.由此,政府与福利对象可形成契约性的合作关系,尽管这种契约与一般的民事契约存在多种差别.从价值基础来说,福利契约强调实质公平,意味着对社会弱势人群的倾斜性扶持,这与民事契约强调人人平等的形式公平存在一定差异.从直接目标来说,福利契约以提升福利主体的权利能力为主,不同于民事契约的保护民事主体合法权益的目标.从制度依据来说,福利契约以专门福利性立法政策为依据,如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