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革命时期中共边疆少数民...究——以伊克昭盟为主要对象_柳岳武.pdf

史学月刊 年第 期民主革命时期中共边疆少数民族政策研究 以伊克昭盟为主要对象柳 岳 武 摘要万里长征以前，中共的民族政策固然有学习苏联的印迹，但至长征结束、抗日战争到来，开始发生变化。其后的革命宣传虽仍不乏支持民族自决等表达，但在实践中却根据实际需要，贯彻其务实的民族政策。民主革命时期与陕甘宁边区毗邻的伊克昭盟政策最能体现此点，彰显出中共边疆少数民族政策的特色。这一特色就是边疆少数民族地区革命之成功，不在于对少数民族推行疾风骤雨的阶级斗争，而在于务实继承历代政权因俗而治、因地制宜的传统，充分利用统一战线、发展经济等措施，最终在挫败国民党的腐败统治过程中获得边疆少数民族的认同。关键词少数民族政策；中共；伊克昭盟；民主革命时期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民主革命时期，中共的边疆少数民族政策，经历了一个较为复杂的演变过程，既有前期的学习苏联、倡导“民族自决”，又有后来结合中国实际需要，制订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自治”政策。民主革命时期中共的“民族自决”是在反对列强侵略、瓜分中国，以及充当列强帮凶的各反动政权的背景下提出的；是在强调少数民族如何从反动政权统治下脱离出来，并在中共的领导之下，反抗外来侵略与国内的反动统治基础上重新形成中华民族统一体，最终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它完全不同于近代西方式的民族分裂、独立活动，其目的在于抵制列强分裂中国之图谋、强调少数民族自决基础上的再联合，与中华民族的再复兴。关于民主革命时期中共少数民族政策研究的成果很多，它们要么关注中共少数民族政策如何由早期“自决”走向最终“自治”；要么针对某一时期、某一地区、某一民族政策进行专门研究。除此之外，聚焦于中共内蒙古政策的成果也不少。这些成果无疑为人们继续研究中共的民族政策提供了基础，但亦有不足。首先，围绕民族“自决”和“自治”的讨论，多否定“自决”，肯定“自治”，未能洞悉中共民族政策由最初“自决”向最终“自治”之间的内在联系。其次，以往针对中共内蒙古政策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东蒙古，对民主革命时期的西蒙古地区关注不足。民主革命时期的伊克昭盟（简称伊盟）与陕甘宁边区、延安革命根据地间有着密切的地缘关系，中共对伊盟的各项政策的酝酿、制订及调整过程，清晰呈现出上至中共中央、西北局，下至蒙古工作委员会（简称蒙委或工委）等在革命道路上摸索探讨、独立解决中国革命与少数民族解放两者间关系的真实历史。为此，在某种意义上，民主革命时期中共的伊盟政策是中共边疆少数民族政策的代表与缩影。文章希望通过这一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近代中国省制变革与社会变迁研究”（），河南省及河南大学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培育计划（、）。莫斯卡列夫著，贾小明、周泓译：中国共产党民族政策的理论基础及其演进阶段，世界民族 年第期，第 页；郑大华：论晚年孙中山与中国共产党在“民族自决权”上的同与异，学术研究 年第期，第 页。华涛：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共产党解决民族问题的思路及其当代意义 关于长征及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民族理论发展的研究，民族研究 年第期，第页；吴桃：红军长征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凉山彝区的民族政策刍议，黑龙江民族丛刊 年第期，第 页。张太原：抗日战争与中共的中华民族观的形成，中共党史研究 年第期，第 页；田宓：“蒙古青年”与内蒙古自治运动，近代史研究 年第期，第 页。王志平：抗日战争前夕党在伊克昭盟的统战工作，人文杂志 年第期，第 页。研究去弥补此前党史研究中主要关注中共动员内地民众如何获得革命胜利，而忽视如何争取边疆民族支持革命等不足。是否妥当，就教于方家。一时空坐标：民主革命时期的伊盟情况伊盟属清代内蒙古西二盟之一，主要分布在鄂尔多斯草原，下辖七旗。清初，清廷为加强管控，实行蒙汉分治，对蒙古盟旗实行专门的制度予以秩序维护和社会治理。至 世纪 年代后，伊盟地位更为凸显，它不仅是中共、国民党重点关注的对象，更是日本染指内蒙的最后堡垒。年以前的伊盟内部环境民国成立后，伊盟治理仍沿旧制，多采取地方王公自治做法。但相对自治的格局没有使其自享升平，反遭不幸，主要体现如下。首先，军阀混战给伊盟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自北洋军阀分化为直奉后，伊盟遂成为军阀必争之地，各军阀尽其搜括之能事，导致鸦片泛滥，民生凋敝。其次，剥削、苛征严重。民国时期该地区高利贷盛行，春借秋还，利上加利，月利息高者几达。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又对伊盟征收重税?10。再者，随着蒙地的开垦，蒙民利益受到伤害，不满情绪增加?11，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农业愈激进，牧业愈衰落，蒙汉矛盾加重?12。最后，战乱和灾害叠加，生存不易。如 年前后，该地区地主、资本家等都发生了“面包”问题，呈待毙现状。普通小民，更为悲惨?13。在中共主力红军到达陕北之前，伊盟主要受以下几大政治力量影响。首先，各军阀的影响。因地缘关系，阎锡山为代表的晋系对伊盟影响最大。其次，共产党、国民党的影响。第一次国共合作发起的国民革命增加了两党对伊盟的政治影响。年在共产国际影响下，内蒙古成立了“国民革命党”。在这一背景下，内蒙古革命党内不仅有国民党人参与，亦有共产党人加入。再者，苏联主导的共产国际及外蒙古的影响。年月，中共顺直省委在“关于内蒙工作方针”中就称：“只有在共产国际与外蒙青年党和中国共产党指导之下”，才能联合内蒙古的蒙汉劳苦贫民建立苏维埃?14。国民党对伊盟控制的逐渐增强 年以前，国民党对伊盟的影响相当有限?15。直到 年月阎锡山的晋军到达绥远后，国民党才在名义上取得了对伊盟的合法统治。其后，日本占领东北，唆使内蒙古王公“自治”。在此背景下，国民党当局因将主要精力用去防范日本对各处蒙古的渗透，几无能力加强对伊盟的治理。为此，至 年 月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以前，国民政府对伊盟的政策仍沿袭因俗而治政策?16，只是名义上对各旗享有最高管理权。但至 年 月后，这一形势发生了变化。随着日本对华北及内蒙侵占?10?11?13?14?15?16汤昭武：论保卫伊盟，边疆 创刊号，年，第 页。绥远通志馆编纂：绥远通志稿 第册，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年版，第 页。谭永亮（）著，古伟瀛等译：汉蒙相遇与福传事业：圣母圣心会在鄂尔多斯的历史 ，台北：光启文化事业公司 年版。奥赤罗夫：关于内蒙古各旗之情形及国民革命党中央对各族军事政治计划的报告（年 月 日），中央档案馆、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编：内蒙古革命历史文献汇集（），呼和浩特胶印厂 年版，第 页。?12 中共内蒙特支关于内蒙古问题与党的任务的报告（年月日），中央档案馆、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编：内蒙古革命历史文献汇集（），第、页。中共内蒙特委关于内蒙古一般的政治经济状况的报告（年月），中央档案馆、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编：内蒙古革命历史文献汇集（），第 、页。蒙古财政办法大纲（年），蔡宏源主编：民国法规集成 第 册，合肥：黄山书社 年版，第 页。奥赤罗夫：关于内蒙古各旗之情形及国民革命党中央对各族军事政治计划的报告（年 月 日），中央档案馆、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编：内蒙古革命历史文献汇集 ，第 页。中共内蒙特支关于目前工作的请示（年 月），中央档案馆、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编：内蒙古革命历史文献汇集（），第 页。中共顺直省委关于内蒙工作方针（年月），中央档案馆、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编：内蒙古革命历史文献汇集（），第页。土默特左旗 土默特志 编纂委员会编：土默特志 上卷，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年版，第 页。毛泽东：论联合政府（年月 日），毛泽东选集 第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年版，第 页。的增强，该盟北部达拉特、准格尔、杭锦三旗逐渐成为沦陷区或日伪区。原属乌审旗、鄂托克旗的某些部分，又因红军北上抗日，成了中共抗日根据地或革命影响地区。如此变化导致国民党方面力图加强对伊盟的控制，以削弱中共的影响，甚至“围剿”中共。年后，国民党不仅将伊盟南部的郡王旗、扎萨克旗、鄂托克旗、乌审旗绝大部分地区变为自己实际控制的势力范围，更唆使伊盟“剿共”并增强控制。如为防范革命力量进入伊盟地区，国民党当局曾多次策动绥境蒙政会中各王公召开“防共”会议，展开过多次“围剿”。年后，国民党主导下的各旗又形成了训练壮丁、闭境、修筑碉堡三大“防共”办法。二与时俱进：中共早期对伊盟的关注及政策酝酿 中共早期对伊盟的有限关注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中共开始关注伊盟问题，但关注程度有限。其相对有限的革命影响，主要来自与伊盟有着密切地缘与历史联系的陕北、山西等处的党组织。如早在 年中共陕北党组织就曾派人到伊盟各旗运动。年陕北党组织又派韩是今以郡王旗“义聚成”商号雇员身份到乌审旗，通知当地的“独觉龙”，榆林方面派兵来攻信息。年后，随着日本对内蒙古渗透的加强，中共方面才开始重视伊盟问题。但就具体革命活动而言，在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之前，亦未见有大的动静。中共早期对伊盟为代表的蒙旗政策的酝酿随着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中共方面针对包括伊盟在内的蒙旗政策亦在不断地酝酿与调适。几自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就开始尝试酝酿其边疆和国内少数民族政策。如 年有文件就称：“现在中国本部做不到和疆部统一”，“中国全部统一的实现，是在中国能脱离世界帝国主义的侵略和推倒封建制度的军阀，建立真正民主主义国家的时候”。为此中共二大的目标是“统一中国本部（包括东三省）为真正民主共和国”，“蒙古、西藏、回疆三部实行自治”，在自由联邦制原则上，建立中华联邦共和国?11。这种“联邦”制的酝酿，无疑是中共从当时军阀割据、国力孱弱的现实出发的一种考虑。其初期虽酝酿少数民族先成立“民族自治邦”，但紧接着要实现“中华联邦共和国”，最终要实现的却是“中华民族”“国家统一”的伟大使命。大革命时期，受国民党叛变革命、共产国际及王明“左倾”路线等的影响，中共曾学习苏联“民族自决”经验，酝酿中国境内少数民族“自决”政策。但这种“自决”也是为了随后进一步建立统一的中华国家做准备的，仍是以退为进的策略。九一八事变后，随着抗日形势的急剧变化，中共对其边疆少数民族政策又有新酝酿?12，明确提出“一个中国”“中国人民”“中华民族”的建设方案?13。尤其是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党中央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后，中共的边疆及少数民族政策之酝酿进入到稳健发展的新阶段。如 年毛泽东在 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 中就特别强调了多民族统一战线的重要?11?12?13伊克昭盟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伊克昭盟志 卷，北京：现代出版社 年版，第 页。绥设汉蒙防共会，新闻报，年月 日，第版。伊盟七旗在练壮丁、闭境、筑堡三大原则下积极防共，蒙文周报 第 期，年，第页。奥赤罗夫：关于内蒙古各旗之情形及国民革命党中央对各族军事政治计划的报告（年 月 日），中央档案馆，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编：内蒙古革命历史文献汇集（），第 页。中共内蒙特支关于内蒙古问题与党的任务的报告（年月日）、中共内蒙特支韩麟符等给中央的信（年月），中央档案馆、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编：内蒙古革命历史文献汇集（），第、页。伊克昭盟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伊克昭盟志 卷，北京：现代出版社 年版，第 、页。中央紧急通知 关于在目前华北紧急形势下各级党的任务（年月 日），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 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年版，第 页。关于国际帝国主义与中国和中国共产党的决议案（年月），民族问题文献汇编（），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年版，第页。关于中国境内少数民族问题的决议案（年 月），民族问题文献汇编（），第 页。中国人民对日作战的基本纲领（年月 日），民族问题文献汇编（），第 页。性和“光复旧物”的决心。三慎重有加：中共对伊盟为代表的蒙旗政策的制订及调整 全面抗战前中共对伊盟为代表的蒙旗政策的调整在主力红军即将到达陕北前夕，中共中央开始对伊盟为代表的蒙旗政策进行调整。年月 日中共方面发布文件就称：川陕甘地区“存在着千百万的少数民族”，“我们部队中地方工作的中心应以全力放在争取少数民族的上面”。年月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再度强调了中共中央及红军主力到达陕甘地区后，争取蒙古族为代表的少数民族的重要性。如果说以上政策只是主力红军即将到达陕甘前中共中央针对西北地区少数民族的通行政策，那么 年 月他们到达陕北并与其接壤的伊盟发生关系后，就制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