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钊《唯物史观讲义》考析_孙颖.pdf

BEIJINGDANGSHI北京党史 2023 年 1 期BEIJINGDANGSHI1920年7月，时任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李大钊被聘为政治学系教授。从10月开始，他在史学系和政治学系开设“唯物史观”课程。这是近代中国高等学校讲授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创举，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为了讲好这门课程，李大钊编著了 唯物史观讲义。1922年，李汉俊在武昌高等师范学校（后改称武昌师范大学）讲授“唯物史观”课程，现存有他编写的 唯物史观讲义初稿 唯物史观讲义初稿（乙）2册，一度被认为是“五四时期唯物史观讲义的唯一实物”。现存李大钊的 唯物史观讲义，可以更新这一认识。据欧阳哲生教授研究，目前关于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 的研究存在两个疑点：一是忽略了 唯物史观讲义 原初稿本的考证和鉴别；二是现刊的李大钊文集 李大钊全集 均遗漏了讲义中的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 一文。本文正是在此基础上，对原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 进行稿本考析，并向学界披露 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 一文。一、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 的新发现及其篇目信息1950年11月，西安市革命文物征集委员会征集到韩述之捐赠“李大钊先生讲 唯物史观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 考析孙颖张林鹏摘要 从1920年秋季学期开始到1923年春季学期结束，李大钊在北京大学史学系和政治学系开设“唯物史观”课程，并编著了 唯物史观讲义。长期以来，学界对讲义的完整内容抱有很大兴趣，但一直未见到实物。现发现的李大钊唯物史观讲义1册，原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现藏于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讲义共7篇文章，形成于19181920年间，早于李汉俊所编唯物史观课程讲义。唯物史观讲义 的新发现，既展示了 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 一文的全貌，也为校勘、排印 原人社会于文字书契上之唯物的反映 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 两篇文章提供了新的底本，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关键词 李大钊；唯物史观讲义；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唯物史观中图分类号D2-0；K01；K06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1798（2023）-01-0015-06同时期，李大钊还在政治学系与陶履恭、张祖训、陈启修讲授“现代政治”课程。吕延勤主编：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史料长编：19171927 中卷，长江出版社2020年版，第310页。欧阳哲生：李大钊史学理论著述管窥，史学理论研究2010年第2期。1950年6月，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下发 征集革命文物令。随后，陕西省根据文件精神成立西安市革命文物征集委员会，广泛征集革命文物，社会贤达踊跃捐献。参见西安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西安市志科教文卫，西安出版社2002年版，第555页；陈全方编著：当代陕西文博，三秦出版社1990年版，第2、7页。韩述之，生于1895年，新中国成立后任西安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西安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第一、二届委员会副秘书长等职，1974年6月去世，终年79岁。参见程安东编：风雨同舟四十年纪念西安市政协成立四十周年，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456页；西安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西安市志 政治、军事，西安出版社2000年版，第453页。名家主持 党的思想理论史研究15北京党史 2023 年 1 期（一九二二年讲授）”1册，经由西北军政委员会文化部拨给原中央革命博物馆（现中国国家博物馆），被命名为“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为方便考析，下文论及该书时均采用此名），归入古籍图书类别。该讲义为线装书，从右往左竖排，铅字印刷，共89页（含封面和内页）。封面上书：“韩述之捐赠西安市革命文物征集委员会一九五、十一李大钊先生讲唯物史观一九二二年讲授”，并有韩述之的篆刻姓名印章。唯物史观讲义 是李大钊为讲授“唯物史观”课程而编写的讲义。“关于讲义的印发办法，当时北大有明确规定，一般是先讲课，后印发。”除了讲义，目前没有发现其他与这门课程有关的教材和参考书。由于不是正式出版物，讲义上没有出版机构和印刷日期等相关信息，暂推测为北大出版部讲义科印刷。印刷地点为北大红楼地下一层。“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收录了李大钊于19181920年期间撰写的7篇文章，共4万余字。这些文章按顺序依次为：唯物史观在现代史学上的价值 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 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 原人社会于文字书契上之唯物的反映东西文明根本之异点 由经济上解释中国近代思想变动的原因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其中，4篇文章已经见刊，分别为 唯物史观在现代史学上的价值（载 新青年 第8卷第4号，1920年12月1日）、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载 新潮第2卷第2号，1919年12月1日）、东西文明根本之异点（载 言治 第3册，1918年7月1日）、由经济上解释中国近代思想变动的原因（载 新青年 第7卷第2号，1920年1月1日）；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 原人社会于文字书契上之唯物的反映 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 这3篇文章则系讲义首次收录，未见公开发表。1949年7月，由李小峰（李白余，本名李兆瑞，李大钊近村同族的侄子，中共地下党员）任发行人，北新书局出版 守常文集 上卷。该书开篇6篇文章的标题和排序与“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基本一致，而讲义中的第2篇文章 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 则没有收入 守常文集。守常文集 所标已见刊4篇文章的发表时间和出处与讲义一致，把未见刊2篇文章（原人社会于文字书契上之唯物的反映 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的时间和出处标注为“1920年北大讲义”。此后，辑录李大钊文章的文集、选集和全集，在收录这2篇未见刊文章时，均标注其出处为 守常文集。乍一看，守常文集 中提到的“1920年北大讲义”和本文考析的“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在形成时间上存在出入。1962年，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 李大钊选集。这部选集是在 守常文集的基础上，加上方行等后来搜集到的一部分文章汇总而成。据方行回忆，他和周建人、蔡尚思等在编录李大钊作品时，讲义类作品“仅得在北大所讲的唯物史观 和 史学思想史 印本两种”。可见，当时他们编辑选集的时候，所依据的“唯物史观”讲义，确有实物，且时间为1920年。据丁守和回忆，人民出版社在编辑 李大钊选集 时，收录了 原人社会于文字书契上之唯物的反映 一文，“系讲义，但未找到原件，手抄稿与 守常文集 相同，按文集刊印”，遂将该文的时间和出处标注为“1920年 北大讲义按 守常文集刊印”。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 的原件，开始不为学界所知。1920年10月，李大钊开始在北京大学史学系和政治学系开设“唯物史观”课程，而“李大钊唯物史观讲义”收录的文章基本上完成于1920年12月以前。据王世儒研究馆员考证，“唯物史“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纸质，25.7厘米14.4厘米，国家一级文物，基本完整，封皮稍残，文尾不全。原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现在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中展出。史观 注释，中国李大钊研究会编注：李大钊全集 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24页。史观 注释，中国李大钊研究会编注：李大钊全集 第4卷，第324页。参见 守常文集，北新书局1949年版。方行：先烈李大钊遗著编录经过，唐弢：晦庵书话，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169页。难明、晦庵、丁守和：关于 守常全集 的一点旧闻，唐弢：晦庵书话，第162163页。李大钊选集，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533页。名家主持 党的思想理论史研究16BEIJINGDANGSHI北京党史 2023 年 1 期BEIJINGDANGSHI观”的课程开到1923年春季学期结束，然后秋季学期开设“史学思想史”，2门课程没有同时开设。从1920年秋季学期开始至1923年春季学期结束，在讲授“唯物史观”课程期间，李大钊并没有与唯物史观直接相关的其他著述面世。直至1923年9月开设“史学思想史”课程，才有史观 等文章面世。由此可以判断，李大钊在讲授“唯物史观”课程期间，仅编写了一份讲义，其内容于1920年至1923年间没有发生变化。综上，守常文集 中提到的“1920年北大讲义”和本文考析的“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应为同一物，且后者的形成时间应该纠正为1920年。另外，“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为目前所见唯一一种有关该课程讲义的实物，在时间上早于李汉俊1922年编写的唯物史观课程讲义。李大钊全集中收录的 原人社会于文字书契上之唯物的反映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 两篇文章，可以直接依据“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进行校勘、排印，而不必再以 守常文集 为底本。二、讲义第二篇文章 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 的内容与评介“李大钊 唯物史观讲义”的第二篇文章 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是“唯物史观”课程的重点内容。该篇文章的结构为三段式，开篇有一个领读段落，然后分别节录了三种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的段落，最后对所引内容进行阐释。这种三段式的文章结构，在 唯物史观讲义 中十分常见。如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 一文，先对东西洋经济思想作简要概述，然后“把中国古代的经济论，略述一二，亦或足以窥见其一斑”，随之引用老子、孔子、管子、韩非子、墨子、荀子等有关中国古代经济的学说。现将 马克思的经济的历史观 全文引录如下（校勘及标点参照2013年版 李大钊全集）：马氏的经济论，因有他的名著 资本论 详为阐发，所以人都知道他的社会主义系根据于一定的经济论的。至于他的唯物史观，因为没有专书论这个问题，所以人都不甚注意。他的 资本论 虽然彻头彻尾以他那特有的历史观作基础，而却不见有理论的揭出他的历史观的地方。他那历史观的纲要，稍见于一八四七年公刊的 哲学的贫困 及一八四八年公布的 共产者宣言。而以一定的公式表出他的历史观，还在那一八五九（年）他作的那 经济学批评 的序文中。现在把这几样著作里包含他那历史观的主要部分，节译于下，以供研究的资料。（一）见于 哲学的贫困 中的：“经济学者蒲鲁东氏，把人类在一定的生产关系之下制造罗纱麻布绢布的事情，理解的极其明瞭。可是这一定的社会关系，也和罗纱麻布等一样，是人类的生产物，他还没有理解。社会关系与生产力有密切的联络。人类随着获得新生产力，变化其生产方法；又随着变化生产方法，随着变化他们得生活资料的方法他们全变化他们的社会关系。手臼造出有封建诸侯的社会。蒸汽制粉机造出有产业的资本家的社会。而这样顺应他们的物质的生产方法，以建设其社会关系的人类，同时又顺应他们的社会关系，以作出其主义、思想、范畴。”（二）见于 共产者宣言 中的：“凡以前存在的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竞争的历史。希腊的自由民与奴隶，罗马的贵族与平民，中世的领主与农奴，同业组合的主人与职工，简单的说，就是压制者与被压制者，自古以来，常相反目，而续行或隐然，或公然，王世儒：李大钊同志受聘教授及所开课程考实，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4期。李大钊全集出版说明指出：“如 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 与 原人社会于文字书契上之唯物的反映，以前采用的底本，并未完全依据 守常文集 原文排印，且改动之处不少。此次依据北新书局1949年出版的 守常文集 作了校勘。”参见中国李大钊研究会编注：李大钊全集 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出版说明”第4页。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 是讲义的最后一篇文章。该文在引用荀子关于经济的论述后便结束了。但学界一般认为此篇“未完”。另外，对比方行等人看到的“1920年北大讲义”和本文考析的讲义，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 一文的结尾完全一致。这也可从侧面证明，李大钊所编 唯物史观讲义 仅一种，使用时间为19201923年。名家主持 党的思想理论史研究17北京党史 2023 年 1 期不断的争斗，总是以全社会革命的变革，或以相争两阶级的共倒（为）结局的一切争斗。“试番 翻 昔时的历史，社会全被区别为种种身分者，社会的地位有多样的等差；这类现象我们殆到处可以发见。在古代罗马则有贵族、骑士、平民、奴隶；在中世则有封建诸侯、家臣，同业组合的主人、职工、农奴；且于此等阶级内更各分很多的等级。“由封建的社会的崩坏，产出来的近世的社会，仍没把阶级的对立废止。他不过带来了新阶级、新压制手段、新争斗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