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者身份认同的变化看商周之际饕餮纹样的嬗变.pdf

42从生者身份认同的变化看商周之际餐纹样的嬉变张思琪摘要：商周之际馨餐纹样的嬉变并非偶然，是政权更替与信仰更迭带来的必然变化，而贯穿于所有文化信仰变革的是话语权主体的身份转变，即商周两代生者身份认同的转变。周革般命之后，祭祀活动的主体从般人变为周人，政权与话语权的转移使周人拥有重新书写馨餐内涵的权力，馨餐也因此从般人的祖先神逐渐被改写为周人的天神，并随着人牲传统在“惟德是辅”的新宗教观下的消弹，完成从神本位到人本位的宗教观转型，这便使得发源于般人祖神信仰的馨餐逐渐体现出更强的动物属性，从抽象的祖先神转变为具象的恶兽，并在西周中晚期之后逐渐失去青铜器上的主体地位，最终为象征周王德行的凤鸟纹样所取代。关键词：馨餐纹样；身份认同；祖先崇拜；天命观引用本文格式张思琪.从生者身份认同的变化看商周之际馨餐纹样的嬉变.创意设计源，2 0 2 3(2)：4 2-4 7.From the Change of the Identity of the Living to Look at the Evolution ofTaotie Pattern in Shang and Zhou DynastiesZHANG SiqiAbstract:The evolution of Taotie patterns in Shang and Zhou Dynasties was not accidental,but an inevitablechange brought about by regime change and belief change.What ran through all cultural belief changes wasthe change of the identity of the discourse subject,that is,the change of the identity of the descendants ofShang and Zhou dynasties.After Zhou revolutionized the Yin dynasty,the subject of sacrificial activitieschanged from Yin people to Zhou people.The transfer of power and discourse power gave Zhou people thepower to rewrite the connotation of Taotie,and Taotie was gradually changed from the ancestor god of Yinpeople to the god of Zhou people.With the extinction of the tradition of human sacrifice under the newreligious concept of virtue as a supplement,the transformation of religious concept from God-based to human-based was completed.As a result,Taotie,which originated from the Yin peoples belief in the ancestor God,gradually embodied stronger animal attributes,transforming from an abstract ancestor god to a concreteevil beast.After the middle and late Western Zhou Dynasty,Taotie gradually lost its dominant position onbronzes and was finally replaced by the phoenix bird pattern,which symbolizes the virtue of the Zhou king.Key words:taotie pattern;identity;ancestor worship;view of destiny符号背后的两种身份馨餐作为商周时期地位最突出的装饰母题大量出现在商周的青铜器上，但餐一词最早见于东周。在此之前，金文与甲骨文中并无餐餐一词的相关记载，这使得商代以及西周时期的餐餐纹样在文献与图示上难以对应。现今人们使用的馨餐始于战国时期，此时出现在周人文化语境中的馨餐，是以后人视角对前代政权遗留信仰的诠释。商周两代餐餐的背后是两种不同身份的表达，故而对馨餐纹样的研究出现两种不同的视角。一是殷人眼中的餐。这一时期有关餐餐的具体文献几乎没有，只能通过对殷商时代的宗教信仰、社会结构与青铜器上留存的实物资料进行分析，探究馨餐这一文化符号在那一特殊的物质文化环境中的意义。二是周人眼中的餐餐。这一时期已经有了记载餐餐的文献，但作为后人对前人的回溯式记忆，这些文献不一定能真实反映历史，但可以从这些文献中看出周人对待过去的一种文化认知态度。因此，要想正确理解馨餐纹样的变化意义，必须充分考虑不同文化主体的认知观念和权力性格各 2（一）殷人信仰主体下的馨餐殷商时期，餐餐作为殷人祖神信仰的符号化产物出现在青铜器上，从图像角度来看，餐餐源于殷人对祖先形象的43神化，是有殷一代王权信仰根基的符号化表现。因此，纵使馨餐有着很多动物因素，也不能单纯将其看作兽面纹样，作为人类早期理想的象征，餐餐已脱离动物范畴，其身份趋向神而非兽。中外许多学者对餐餐究竞属于哪种动物进行过大量考证。比如，李泽厚 3 在美的历程中将餐餐看作牛头纹样；顾立雅(4)（CreelHG）在中国的诞生中将馨餐看作水牛的变形；法国学者亨采1 5 4 0（HentzeC）在月的神话与象征中将餐餐看作牛纹，并引申推断餐是月神的象征；冯其雍（6)在良猪玉器上神人兽面图形的内涵及其演变中认为馨餐主要表现的是虎头；瓦特培里（Waterbury）在古代中国的象征和文学：遗迹与推想中认为馨餐是虎头纹；丁山（7)在中国古代宗教与神话考中将餐餐看作羊首纹。然而这样的考证似乎都有脱离馨餐所处宗教环境的嫌疑，忽视了其背后的神话语境，单纯地从图像志角度进行分析。事实上，餐餐被刻在青铜器上，本就是脱离自然、脱离生活并超越现实的。馨餐是人类理想化了的祖先神，故而不必去纠结其属于哪种动物，更勿论其形象似牛、似羊、似虎的多.图1 上餐餐纹湖北黄陂盘龙城出土图2 腹餐餐纹湖北黄陂盘龙城李家嘴一号墓出土变性和不稳定性，因为在餐餐纹样被创造之初，就不是以动物形象出现的。当殷人对图腾之物顶礼膜拜之时，他们心中所拜之物绝非是被人化了的动物，而是被动物化了的人1 4 1 2。警餐是早期人类幻想的产物，人类为其装饰双角、插上羽翼，将多种元素组合在一起，赋予其神秘力量，使其与王权、神权紧密相连，成为王权归属的重要象征。殷商时期的馨餐纹样以二里岗和殷墟时期最具代表性。二里岗时期是餐餐纹样形成的初期，作为殷商早期社会的产物，这一时期殷人的信仰尚且处于发展时期，图像呈现出简单而统一的态势，尚未形成大开大合的主题性图像，更多是条状的装饰性纹样，馨餐在这一时期并没有形成一个相对独立且外轮廓清晰的样式，这一点可以从湖北黄陂盘龙城出土的餐餐纹样中看出（见图1、图2）。这一时期的餐餐纹样还没有后期那样完整的属性，更多是底纹的堆叠，这些底纹虽然样式不统一，却有着共同的态势，即从中心向四角扩张。图示中心相对统一的双眼是清晰明朗的，这是二里岗时期餐餐纹样最为显著的特征。二里岗时期，装饰性的几何状底纹逐渐拥有兽面的局部特征，原本以双眼为特征的兽首也拥有了较为完整的面部轮廓（见图3、图4），并呈现出与各种动物形象交织的特征。“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使玄鸟在殷人眼中占有重要地位，对玄鸟的崇拜也被殷人带入对餐餐的塑造中。在湖北黄陂盘龙城出土的二里岗时期的餐餐纹样中，已经能发现较为复杂的羽化刀状纹样。这一时期的羽化刀状纹样有着几何化的特征，形式并不明朗，没有形成较为完整的鸟纹。段墟时期，伴随着殷商政权逐步扩张并占有统治地位，殷人的宗教信仰愈加狂迷，祭祀礼仪相对发展，这一时期商人的祖神信仰已臻成熟。青铜器上的兽首逐渐独立，伴随着商代历史的积累，越来越多的商代先人成为被后人祭祀的祖先。商人祭祀的祖先神有着数量多且形象不统一的特征，这使得后人在塑造以祖先神形象为依据的馨餐纹样时出现了多样的变化。餐餐纹样渐趋繁缚华美，并开始出现明显的兽角特征，且兽角的表现形式呈现变化不一的态势。河南安阳殷墟出土的餐纹样兽角轮廓分明，由外向内蜷曲，兽眼硕大明确，左右对称，兽首形象鲜明，餐纹CeCenE图3 鼎口下沿餐餐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OQ图4 翠腹下婴餐河南安阳殷墟西北岗出土44样作为青铜器上的主体装饰地位突出。同样在殷墟时期，带目的羽化刀状身逐渐与兽首分离，餐餐纹样中的鸟身也愈加明显。在河南安阳殷墟出土的馨餐纹样中（见图5），左右两侧已经可以看到明显的侧身鸟纹形象，相较于二里岗时期，殷墟时期的鸟纹形象已经独立并呈现出与中心餐餐相脱离的趋势。（二）周人信仰主体下的餐战国时期，吕氏春秋最早为餐餐纹样命名，并对其做了性格定义。吕氏春秋云：“周鼎著餐，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1 8 1 3 4 4在吕氏春秋中，馨餐被定义为吃人的怪兽，被赋予凶恶的属性。这样凶恶的怪兽自然没有好下场，吃人遭到报应，最终导致自身灭亡。左传文公十八年记载：“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遗，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餐。”1 9 I在这里，馨餐又被定义为历史中恶行累累的“不才子”。左传文公十八年与吕氏春秋同为周人书写的著作，对馨餐形象的塑造体现了周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殷人遗留符号的理解，是周人自身权力性格的表达。比如，“贪于饮食，冒于货贿”等恶行正可以与文献记载中殷商晚期统治者的残GG图5 尊上餐餐纹河南安阳殷墟出土暴不仁和暴行相对应。作为殷人祖先形象的餐餐最终“害及其身，以言报更的结局又正符合周王奉天伐的史实。尚书周书多士中记载了一段周公告诚殷商旧臣的话：“尔殷遗多士，弗吊晏天，大降丧于殷，我有周佑命，将天明威，致王罚，敕殷命终于帝。”1 0 1 3 0 3 周周公以殷商不敬上天为由，将周革殷命的行为合理化，将殷商王朝的终结归于天降灾祸，是上天对殷商王朝残暴政权和对人民奴役的惩罚，这契合了吕氏春秋中“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的描述。这里的馨餐显然已不再是底护子孙的神明，而成为邪恶的象征。馨餐在周代被如此鲜明地丑化，是因为权力更迭之下，获得话语权的新主体对餐餐这一符号进行了有目的的修改。在这一修改中，权力的拥有者借此展现了自身话语权的权威性。由此，先有餐之纹，后有馨餐之名，馨餐的含义便在东周时期被建立起来。从图像上看，餐餐形象的演变正契合了思想的转型。西周初期的餐餐基本延续了殷墟时期的风格，出于社会稳定的需要，周王难以立刻对殷人的信仰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只能采用缓和的方式逐渐同化殷人的宗教信仰。因此，这一时期的餐餐纹样基本延续了晚商时期的样式，但也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相较于殷人视角下的餐餐纹样，周人视角下的餐纹样具备强烈的动物属性，在周人眼中，既然馨餐不是自身族群祖先的化身，那么出现在图像中的非人因素也就不必以神鬼之说来解释，体现在图像上，就是越来越清晰的动物元素。西周初年的餐餐纹样已基本发展出清晰的外轮廓，出现了具有典型动物特征的兽首餐餐。餐餐的双角开始展现出属于不同动物的样式。比如，陕西岐山礼村出土的大孟鼎上馨餐纹样（见图6）和陕西长安新旺村出土的一鼎上餐餐纹样（见图7）的双角向两侧卷曲，有十分明显的牛角特征，而四川彭县竹瓦街出土的鼎腹餐餐纹样（见图8）的双角向中心卷曲，有着较为明显的羊角特征。前面已经提到馨餐的形象在塑造之初并不是以动物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