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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
年间
后学
道统
汤元宋
第 60 卷 第 4 期2023 年 7 月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Peking University(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Vol60,No4Jul 2023“北溪之怒”:嘉定年间的朱陆后学道统之争汤 元 宋(中国人民大学 国学院,北京 100872)摘要:嘉定十年,当久居漳州的朱熹门人陈淳抵达临安、严陵时,他对陆学进行了罕见而激烈的批评,甚至将陆学贬为“无一句是”“吾道之贼”。如此罕见而激烈的“愤怒”,由此成为理学史上朱陆之争中的标志性事件,甚至被认为是朱陆后学纷争不断的“导火索”。但回到嘉定年间理学发展的历史脉络,会发现陈淳对于陆门的批评并不突然,而是与朱陆门人在嘉定年间的道统之争有关。嘉定年间朱陆门人的道统之争,既是对朱陆二人道统之争的接续与转换,也与嘉定年间理学所面临的发展形势密切相关。朱陆门人各自建构的道统叙述,最终刺激了陈淳对陆门予以激烈的批评。关键词:陈淳;黄榦;道统;朱陆之争中图分类号:K 24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919(2023)04-0036-11一、引言:嘉定十年的北溪之怒陈淳(11591223),字安卿,学者称北溪先生,福建漳州人,为朱熹门下高弟。传统理学史对陈淳的学术立场有比较一致的看法:如全祖望在宋元学案 中认为陈淳“卫师门甚力”,四库馆臣评价陈淳“生平大旨,在于力申儒释之辨,以针砭金溪一派之失”。“金溪一派”即指陆九渊及其门人,陈淳以为陆学是阳儒阴释,其论儒佛之异,所指实在陆门。理学史之所以对陈淳有此类评价,原因在于陈淳于嘉定十年(1217)对陆学展开了极为激烈、甚至略显突兀的批评。陈淳久居漳州,长年以训蒙为业,同为朱熹弟子的陈宓曾形容陈淳“僻处南陬,与四方同门朋友声问不相接”。迟至嘉定五年(1212),因偏好理学的赵汝谠主政漳州,陈淳的名声才稍显于临近的泉、莆之间。大体而言,陈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陆学动态并不了解,嘉定十年前也罕对陆学有所批评。然而,嘉定十年,当久居漳州、长年远离学术中心的陈淳抵达临安,并在临安周边的严陵(今杭州建德市)进行为期两月的讲学后,他发表了一系列针对陆门的激烈批评,并直指陆学“全用禅家意旨”“无收稿日期:20220831作者简介:汤元宋,男,浙江温州人,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讲师。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南宋理学家群体生活世界研究”(项目编号:20BZX061)阶段性成果。*本文初稿部分曾参加北京大学第十次“信息沟通与国家秩序工作坊”、清华大学“朱子门人后学研究工作坊”和复旦大学“制度与文化工作坊”,得到与会师友的批评建议,修订过程中又蒙匿名审稿专家给予诸多建议,谨此致谢。黄宗羲著,吴光点校:宋元学案 卷六八,沈善洪主编:黄宗羲全集(增订版)第 5 册,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 年版,第 681 页。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 卷一六一,北京:中华书局 1965 年版,第 1386 页。陈淳著,张加才校点:北溪先生大全文集 ,儒藏(精华编)第 240 册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8 年版,第593 页。陈淳著,张加才校点:北溪先生大全文集,第 599 页。第 4 期汤元宋:“北溪之怒”:嘉定年间的朱陆后学道统之争37一与孔孟合”“无一句是”“与孔孟殊宗”“与周程立敌”“吾道之贼”。这些直斥陆学的内容,陈淳不仅私下写给同门,也直接写给严陵当地的陆门后学。相比于严陵讲义,这些毫不掩饰的文字更能反映严陵之行时陈淳的“愤怒”。正因为陈淳在嘉定十年对陆学如此激烈而决绝的批评,蔡仁厚先生甚至认为“朱陆门户之争,多半是由北溪而决其澜的”。但前辈学者也有不同看法,如陈荣捷先生就认为,陈淳在嘉定十年到访临安、严陵之前,并未关注过陆九渊,若说陈淳掀起朱陆两派之冲突,从历史演变上来说,是不正确的。诚然,如陈荣捷先生所言,陈淳久居漳州,并非居于学术中心的人物;但是,我们依然需要探究,陈淳何以会因短暂的临安、严陵之行,就对陆学产生如此负面的印象,并迸发出如此激烈的“北溪之怒”。二、针锋相对:朱陆的道统之争陈淳对陆门的批评,可视为朱陆后学之争中的突出表现;而朱陆后学的诸多纷争,都与朱熹、陆九渊二人的道统之争有关。过往研究朱陆之辨的学者,更多关注二人在义理方面的区别,如言朱主“性即理”、陆主“心即理”,朱重“道问学”、陆重“尊德性”,而较少留意朱陆的道统分歧。朱熹道统观的要义,可见作于淳熙十六年(1189)三月的中庸章句序。正如土田健次郎所言,中庸章句序 中有“两重道统论”。历来学者所重视的,多为第一重道统,即朱熹提出二程兄弟接续了圣人千载不传之学;但朱熹的侧重点,可能更在于和他本人相关的第二重道统,序中后半部分云:惜乎!其(二程)所以为说者不传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其师说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岁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沉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中,既为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在第二重叙事中,朱熹认为二程门人各自为说,甚至有背弃师说而归于佛老异端者,而他的“使命”在于“拨乱反正”,接续二程道统。认为程门弟子“背弃师说”的表述,在朱熹笔下并非孤证,如绍熙四年(1193),朱熹在 邵州州学濂溪先生祠记 中说“程氏既没,诵说满门,而传之不能无失,其不流而为老子、释氏者几希矣”。对程门弟子“不流而为老子、释氏者几希”如此严厉批评的背后,是朱熹认为唯有自己方能接续二程道统的自信。朱熹以道统自任的主张,也引起其他理学家,尤其是陆九渊的不满。淳熙十六年春朱熹写就中庸章句序 “道统宣言”前后,陆九渊的文字中关于道统的内容明显增加,并且展现出与朱熹道统观“针锋陈淳著,张加才校点:北溪先生大全文集 卷十二,第 141 页;卷二四,第 286288 页;卷三二,第 374、379、381 页。蔡仁厚:宋明理学:南宋篇,台北:台湾学生书局 2011 年版,第 294 页。陈荣捷:陈淳 北溪字义 英译本:导言,万先法译,哲学与文化 1987 年第 5 期,第 324 页。彭永捷较为系统地讨论过朱陆的道统观,参彭永捷:朱陆之辩 朱熹陆九渊哲学比较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2 年版,第 255269 页。本节将对包括书信在内的更多文献加以系年,以突显朱陆道统之争中“争锋相对”的特点。“道统”概念虽非此序首创,但此序仍是最能体现朱熹道统观的文献,详见苏费翔:朱熹之前“道统”一词的用法,苏费翔、田浩:文化权力与政治文化 宋金元时期的中庸 与道统问题,肖永明译,北京:中华书局2018 年版,第 209218 页。土田健次郎:道学之形成,朱刚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0 年版,第 465468 页。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北京:中华书局 1983 年版,第 15 页。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八十,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主编:朱子全书(修订版)第 24 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 2010 年版,第 3803 页。38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 年相对”的特点。相比于朱熹的“两重道统论”,陆九渊的道统叙述也包括正反两方面:正面立论是他以道统自任、自陈直承孟子,反面批驳则是反对朱熹所推崇的从孔门后学到北宋周程的道统,甚至将矛头直指朱熹本人。淳熙十六年秋,陆九渊在与姪孙濬 信中说:“学者之不能知,至久矣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子之心,将谁使属之。”谁能传千古圣人之心?陆九渊显然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自信。次年,他在与路彦彬 信中就说“窃不自揆,区区之学,自谓孟子之后至是而始一明也”。在另一封 与姪孙濬 信中,陆九渊认为北宋伊洛诸贤虽然超迈汉唐儒者,但依旧不如曾子、子思、孟子等先贤,也不足以承禹、周公、孔子三圣之道统,而如朱熹等“支离”之学,更是劳而少功、经年无所得。陆九渊还曾和门人说:“直是至伊洛诸公,得千载不传之学。但草创未为光明,到今日若不大段光明,更干当甚事?”将北宋诸儒视为理学“草创”的同时,也将“大段光明”视为自己的道统使命。在北宋诸儒中,陆九渊对程颐的批评最多。他曾对弟子说:“元晦似伊川,钦夫似明道。伊川蔽固深,明道却通疏。”陆九渊的用意不仅在于批评程颐,也是在批评尊奉程颐的朱熹。朱熹留意到了陆九渊的道统主张。淳熙十六年,朱熹和陆九渊进行太极无极之辩时,去信批评陆“更不数近世周程诸公”;朱熹坚持认为,“周程之生,时世虽在孟子之下,然其道则有不约而合者”。在这封信中,朱熹还借评价孔门弟子有若、子贡等,提出“颜、曾所以独得圣学之传,正为其博文约礼”,认定自己重读书、重讲学的“博文”工夫合乎圣人之学,暗讽陆九渊“空疏杜撰”的学风近乎于禅。陆九渊自然明白朱熹批评的指向。他在和弟子的问答中也借孔门弟子批评朱熹:“今所传者,乃子夏、子张之徒,外入之学。曾子所传,至孟子不复传矣。吾友却不理会根本,只理会文字。”陆九渊暗示孔门之学有内、外之别,朱熹不过是“理会文字”,他才是“理会根本”。绍熙三年(1192)陆九渊在与李省干 信中再次重申了类似观点,认为孔门弟子中无论是“才智最高”的宰我、子贡、有若,还是“擅文学之场”的子夏、子游、子张,虽然他们“言论足以动人,光华足以耀俗”,但都“不可以言道”。在陆九渊看来,朱熹正是类似的学者 学问固有过人之处,但大本则有偏差。朱陆相争之时,都曾向友人、弟子提及对对方的批评。淳熙十六年秋,陆九渊在与曾宅之 信中说:“勤学之士反为之迷惑,自为支离之说以自萦缠”“此岂非以学术杀天下哉?”?10自鹅湖之会陆九渊批评朱熹学问“支离事业竟浮沉”后?11,“支离”二字在特定语境下所指乃是朱熹,此多为众人所知。当陆九渊批评朱熹“以学术杀天下”时,朱熹也对从陆门转投自己门下的万人杰说,陆九渊主张的“除意见”?10?11关于陆九渊道统观的讨论,也可参考吉田公平:中国近世心学思想,东京:研文出版 2012 年版,第 2545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十四,北京:中华书局 1980 年版,第 190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十,第 134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一,第 13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三五,第 436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三四,第 413 页。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三六,朱子全书(修订版)第 21 册,第 1576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三五,第 443 页。此条语录的分析另可参考小路口聪:即今自立 哲学 陆九渊心学再考,东京:研文出版 2006 年版,第 72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一,第 1415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一,第 4 页。陆九渊著,钟哲点校:陆九渊集 卷三六,第 490 页。第 4 期汤元宋:“北溪之怒”:嘉定年间的朱陆后学道统之争39之说,“此三字误天下学者”。二人相争之时,因言辞所激,竟以为对方学问之流弊会至于“杀天下”“误天下”。自淳熙七年(1180)张栻、淳熙八年(1181)吕祖谦相继去世后,理学士人多以朱熹、陆九渊为学林领袖,并多有辗转两家问学之人。当时门人中也不乏调和朱陆之人,早在淳熙九年(1182),来往于朱陆之间的项安世就曾投书陆九渊,认为“一二年来,(张、吕)数钜公相继沦落,任事者独先生与朱先生耳”。而朱陆相辩时,陆九渊的门人也曾对陆九渊说“学者当兼(朱、陆)二先生之学”,陆九渊则明确拒绝了这种“调和论”,坚持认为朱熹是“见道不明”。同样,朱熹也不接受调和,屡屡以“本是禅学”“只是禅”批评陆学,多次感叹陆学“可畏”“可悲”“可痛”。在道统层面,朱熹主张贬抑程门、承续二程,陆九渊则批评朱熹、直承孟子,这些观点都对各自门人产生了深远影响,最终在嘉定年间理学复兴的过程中,演变成朱陆门人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对于陈淳而言,他在朱熹人生的最后十年两度问学,先后得“根原”和“下学”之教;朱熹临终前数月,屡招陈淳在病榻前讲授义理,对他寄予厚望;朱熹病逝后,深受朱熹影响的陈淳也以谨守师门教诲为学问宗旨,因此嘉定年间陆门的道统主张尤其令他难以接受。三、争衡道统:朱陆后学的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