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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临江驿潇湘秋夜雨》与...》——“秋雨”意象貌合神离_孙泽贤.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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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驿潇湘秋夜雨 浅析 临江 潇湘 秋夜 秋雨 意象 貌合神离 孙泽贤
大学语文建设622023 年第 8 期(总第 332 期)【提 要】文学意象往往体现作品人物复杂感情或作品内蕴。“秋雨”意象,在梧桐雨与潇湘雨中所反映的情境、人物心情,所渲染的内容各有不同。青木正儿(1985)说:“梧桐雨是宫殿的雨,是在染着铜绿色的梧桐树上,用银线去画的;潇湘雨是荒野的雨,是用水墨轻描淡写的。其辞虽亦有文采与本色的分别,而其价值却在伯仲之间。”本文抓住潇湘雨与梧桐雨两剧中的意象“秋雨”,探讨其意象使用及内涵的不同之处。【关键词】潇湘雨 梧桐雨 秋雨 一、秋雨笼罩不同境况(一)情断运蹇的生存绝境潇湘雨中,张翠鸾在凄风苦雨中挣扎,不仅面临被抛弃后感情的绝望,还面临肉体上生死极限的考验。在第二折末尾崔甸士的宾白就透露出“秋雨”会造成“棒疮发呵”“他也无那活的人也”的严重损害。作为张翠鸾的丈夫,崔甸士中举变心,另娶娇妻,给她严重的情感打击;拷打妻子并判以流放,欲毁掉妻子的生命,给她巨大的生存打击。因此“秋雨”对应张翠鸾精神肉体的双重绝境。对“秋雨”的描写集中在流放途中。第二折【南吕一枝花】,张翠鸾在“秋雨”中寻夫,此时“秋雨”还在红叶旋旋中舒缓飘洒。而“秋雨”再次出现是第三折张翠鸾在流放中挣扎时。先有【黄钟醉花阴】中阵阵“摧林怪风鼓”的“倾盆骤雨”,使张翠鸾疼痛难忍、满心绝望。【喜迁莺】里“急簌簌雨打”“滑擦擦泥淤”使她行路艰辛百倍,乃至闪了胯骨,加重身体损伤。因此在【幺篇】张翠鸾哀叹“似箭杆悬麻”的“秋雨”是她痛苦的直接原因,“秋雨”笼罩张翠鸾艰难的生存境况。凄风苦雨遍布茫茫荒野,张翠鸾孤苦无依地绝望挣扎,她失去生父的温暖,离开义父的怀抱,被丈夫背叛谋害,深陷荒无人烟之地,而秋雨从一开始寻夫时的舒缓飘洒,渐变为浇灭人希望的倾盆暴雨。夏志清曾说“中国旧戏不自觉地粗陋地表现了人生一切饥渴和挫折中所内藏的苍凉的意味。”潇湘雨中“秋雨”对应主人公感情与肉体生存的双重绝境。(二)闻雨思人的孤苦心境梧桐雨中,夜雨敲打着宫闱梧桐等原本美好的事物,主人公唐明皇被“秋雨”惊醒,再不见挚爱芳影,只有孤身面对无尽长夜,这与潇湘雨中秋雨所对应的情景不同。唐明皇沉醉声色,惹安禄山叛乱,之后又失去爱人,最后失去灵魂的安宁。不同于张翠鸾的双重绝境,唐明皇主要面临孤苦心境。第三折中,唐明皇遭受挚爱香消玉殒的巨大打击,回宫后,面对寂寞残生,不得不忍受相思孤苦之痛,对画像“朝夕哭奠”。梧桐雨中的“秋雨”集中出现在第四折,凄苦寂寞之心灵囚牢的背景色,对应唐明皇失去恋人后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孤苦心境。“秋雨”先出现在【蛮姑儿】,在唐明皇梦会恋人时“一声声洒残叶,一点点滴寒梢”,使其幻梦破灭,重新陷入形单影只、恋人永逝的残酷现实;在【倘秀才】【三煞】【二煞】里,唐明皇从声到景,从屋外到屋内感受秋雨的无限凄清,积攒悲痛;最后【黄钟煞】里,因“秋雨”添愁助恨他“泪湿龙袍”,随“秋雨”瓢泼的势头,唐明皇也逐渐在孤苦的精神囚牢中无法自拔。相比潇湘雨,其“秋雨”对应的情景同样包含了主人公遭受感情重创,孤苦无依,委屈无奈等情感因素,两个情景中“秋雨”也体现了对主人公的负面影响。差异在于,张翠鸾在秋雨中面临着身体上巨大的病痛,情境更偏向绝望地求生;唐明皇没有沦落到难以生存的绝境,“秋雨”中的情境几乎全建立在纯粹的感情悲剧上,对应更柏拉图的感情与心灵悲剧。浅 析 临 江驿潇湘秋夜雨与 唐 明 皇秋夜梧桐雨“秋雨”意象貌合神离孙泽贤DOI:10.14014/11-2597/g2.2023.08.016大学语文建设632023年第8期(总第332期)二、秋雨催生不同类型情感(一)潇湘秋雨里的愁苦绝望在潇湘雨中,作者以借景抒情、直抒胸臆等方式让张翠鸾抒发自己经历人生巨变后的复杂心情,其情随“秋雨”势头的加紧而逐渐激烈,同时由于感情的背叛和生存的艰辛,其情感基调交织求生的绝望感和对崔甸士的愤恨,“秋雨”意象使她复杂的感情层层递进、富有变化地表现出来。伤口被雨水击打后痛彻骨髓,她表达其对崔甸士的怨愤“我只问你个亏心甸士,怎揣与我这无名的罪儿(【哭皇天】)!”意图转移自己在病痛上的注意力。可倾盆的秋雨只令她体力不支,难以求生,她婚姻破碎的委屈、被陷害的愤恨不甘,都汇聚成凄寒荒野中对自身悲惨身世与坎坷命运的哀叹,她的感情渐渐成为一种集聚病痛愁苦的绝望。这样的绝望,暗示崔甸士的陷害,吏治的黑暗,也暗示元代妇女恶劣的生存环境。【黄钟醉花阴】写她疼痛难捱、无依无靠的境地,“我在这空野荒郊可着谁做主”,她的绝望满是对自然与命运的无奈。而【幺篇】里,她的绝望和求生的意念交织,但求生意念难以实现,便催生更绵绵不尽的愁苦:“我心中忧虑有三桩事我命卒”,“这雨呵他似箭簳悬麻粧助我十分苦”。【滚绣球】中,对未来的绝望又使她求生意念愈发强烈,改变她对待自身命运的态度:“也是我命儿里惹罪招愆”这延伸了她绝望之感的内涵,她的绝望开始包含对人生掌控权的怀疑与失落,【笑和尚】里“我我我埋怨天”,她的绝望最终衍生对天道的质疑。同时,绝望之情引发她压抑许久的思父之情,衍生出另一层思父的悲伤。可以说,潇湘雨“秋雨”对应的主角心情更为复杂丰富,不仅有来自婚姻的痛苦,更包含对生存、亲情、天命的复杂感受。(二)梧桐秋雨下的哀婉思念梧桐雨中,作者以秋雨作为唐明皇情感的刺激源,一再反复地以视听形式的转换和空间内外的递进来表现“秋雨”对唐明皇的“折磨”,让唐明皇在“秋雨”的侵袭变化下倾诉自己痛失挚爱的哀婉思念。唐明皇的感情随“秋雨”势头逐渐复杂化,同时,他的情感基调主要是无力挽回挚爱的绝望思念、无力保护挚爱的痛愧,以及被命运残酷捉弄的无奈。新帝登基后,唐明皇晚年独自在西宫居住,饱受思念以及孤独感的煎熬。对此,作者用第四折的曲辞集中表现。第四折唐明皇对挚爱的哀婉思念经历从压抑忍耐到难以自控,从懊恼痛楚到无可奈何的曲折变化过程。在【蛮姑儿】中,唐明皇对杨玉环的思念被秋雨惊动,由此引发愁情。紧接着【滚绣球】里,唐明皇越发敏锐地感受“秋雨”在听觉上的变换与震撼,心中被压抑的愁苦也随之勃然欲发。然而唐明皇始终压抑着自己的痛苦,以致在结尾发出“惹得人心焦”的感叹。但被压抑的感情却随“秋雨”的绵延而无法抑制之后的【叨叨令】明写“秋雨”而实写回忆,唐明皇与挚爱共度的悲喜岁月一一浮现在曲辞中,而唐明皇在秋雨夜奋力压抑的感情也以回忆的具体形态浮现,并引出梧桐意象。梧桐树本是甜蜜爱情的见证,如今成为对爱情的讽刺,而唐明皇“把泼枝叶,做柴烧锯倒”(【倘秀才】)的怨言,表现其身为帝王却无力改变命运的可悲。这份可悲使他对挚爱的思念无可回避地奔涌而出【三煞】中,唐明皇直抒胸臆“都不似你惊魂破梦,助恨添愁,彻夜连宵”。重重“秋雨”下所掩盖的,是其永远无法压抑的悲愁苦楚:挚爱烟消玉殒的痛彻心扉,永失不得的纠结痛苦,面对残酷命运的无助,临近暮年的无限孤独,这些感情都源自对杨玉环刻骨的思念。杨玉环的悲惨离世给了唐明皇真正意义上的心灵重创,而无尽思念变作枷锁,环环扣住唐明皇的回忆和未来,肉体和生命,因此相思之情格外复杂、绵长,也就格外哀婉。因此,虽然两剧“秋雨”都以情景交融法诱导主人公表达情感,但其感情的内涵因素和情景交融之目的却并不一致。二者人物情感的共同点是,性质上都偏向负面,程度上都绵延深刻,乃至跨越时空,随“秋雨”势头增强表达力度。但潇湘雨中“秋雨”催生的感情包含更丰富的要素,因此更为复杂;而 梧桐雨 倾向于纵向延伸主人公的感情,使其得到主题上深刻厚重的升华。潇湘雨 中“秋雨”之情景推动情节发展,使故事更曲折,增强戏剧性的作用;而梧桐雨的情景交融之目的则偏重引导人物角色更好地抒情,在浓厚的情感里升华主题。三、秋雨的渲染作用不同(一)潇湘秋雨的多层内蕴潇湘雨中“秋雨”的渲染发挥由一明一暗两线索实现,以表现多层内蕴。表面上“秋雨”损害张翠鸾的肉体,实际渲染崔甸士的心狠手辣,元代吏治的恶劣环境。其具体表现内容有自然环境的恶劣,流放路途的艰辛,生存境况之堪忧,崔甸士之心狠手辣,并以“自然环境影射社会环境”的模式层层递进。因此,其渲染发挥之目的是一步步揭露张翠鸾悲剧人生的根源与罪魁祸首。大学语文建设642023 年第 8 期(总第 332 期)李渔(2019)认为“元人所长者止居其一,曲是也,白与关目皆其所短。”其“秋雨”在渲染自然、社会环境时显然有串联关目、推动情节的作用,其表现形式多样化。首先作为伏笔出现在第二折末尾崔甸士的宾白中。“秋雨”作为崔甸士杀妻计划里的关键因素,是迫害张翠鸾的工具,它暗示自然环境之恶劣,并展露崔甸士之狠毒。“秋雨”不会喧宾夺主,为之后张翠鸾的抒情泄愤留下合理的结构空间。其次,在第三折【黄钟醉花阴】【喜迁莺】【出队子】等曲牌中,“秋雨”集中渲染环境之恶劣,它使张翠鸾生存境况逐渐恶化,也使故事情节更加曲折。此处“秋雨”是张翠鸾棒疮病发的重要原因和倾泻思想感情之关键。“秋雨”在对自然环境与人物困境的层层渲染中揭示恶劣吏治环境对妇女生存的压迫。最后,“秋雨”渲染张翠鸾和张天觉深厚的父女情,成为父女相逢情节里的机窍。先在第三折张天觉的宾白铺垫相逢情节,之后在第四折反复出现在二人的思亲宾白里,触发父女别愁,并推动情节发展。相比直接叙述,“秋雨”在渲染凄冷外部环境时,成为看似不经意触动父女感情的外部因素,能更自然地开启父女二人的叙述,并配合宾白以足够的空间展开“相忆,相逢,相认”的曲折情节。可见潇湘雨“秋雨”的渲染侧重对文本关目的调节,所呈现的具体形式与意欲表达的内容紧密联系。(二)梧桐雨的情景交融梧桐雨主要从视听维度发挥“秋雨”的渲染作用,以实现抒发人物感情,升华主题之目的。表面上渲染深秋的凄凉氛围,使唐明皇夜不得眠,实际上“秋雨”也渲染唐明皇对恋人的思念,衬托其被命运捉弄的悲剧感。“我国古典戏曲虽也揭示逻辑高潮,但更注重于揭示情感高潮”,梧桐雨中“秋雨”通过环境渲染极大推动人物情感的抒发,其包含的具体内容有庭院清冷嘈杂的雨声,西宫凄楚的深秋氛围,唐明皇哀婉痛苦的相思心境,其作为芸芸众生被命运捉弄的悲凉处境。这些内容按“以自然环境影射人物内心”的叙述模式层层递进,目的是逐渐抒发唐明皇的情感,刻画其作为帝王面对命运捉弄所陷入的悲凉处境,升华相思无尽而命运无常的深刻主题。其主要形式是情景交融,集中体现在第四折曲辞。如【蛮姑儿】以“秋雨”之声写唐明皇深夜的“惊”与“愁”。“秋雨”惊破他的美梦,“愁”醒他的相思;【滚绣球】【叨叨令】写雨声使人“心焦”“恼杀人”,引入唐明皇回忆,触发浓烈抒情。【倘秀才】里以雨声引出“梧桐”意象,发挥行文结构上的过渡作用,使下文曲辞的今昔对比水到渠成。“秋雨”的层层渲染催化构成曲辞曲折反复的表达,使主人公感情到达临界点,在结尾【三煞】【二煞】【黄钟煞】中抒发得淋漓尽致。整个过程中“秋雨”对环境、人物心境等方面的渲染发挥始终围绕“梧桐”意象紧密展开,使情节前后呼应,体现行文连贯性和结构完整性和引导抒情严密结构的作用。因此,尽管两剧的“秋雨”都渲染自然环境、衬托人物心境、表现人物情感,然而其具体的渲染内容及呈现方式却各有不同。潇湘雨“秋雨”偏向以自然环境之恶劣来触发人物感情,调整关目情节;梧桐雨则侧重渲染深秋凄冷氛围以引导人物抒情,表现并升华主题。四、结语“秋雨”向来是容易引发文人悲情慨叹的意象,而意象本身就是构成作品内容的重要元素,往往反映作品深刻内蕴,暗含作者要表达的意旨。两部作品中出现同一意象,自然体现各自文本特色及不同的使用意图。“秋雨”意象在潇湘雨与梧桐雨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其相似与相异反映不同故事结构下意象内涵及意象功能的差异性。潇湘雨 中“秋雨”意象呈现质朴的审美观,因此其主要功用在调节关目,曲折情节,弥补元剧的关目之短;梧桐雨有诗情画意的文采性特征,其“秋雨”意象偏重浓烈抒情,营造深沉意境。察觉二者“秋雨”意象的貌合神离处,对探索两剧创作风格及内涵主旨具一定意义。注释青木正儿 1985 元人杂剧概说,中国戏剧出版社。臧懋循 2021 元曲选,中华书局。齐 静、徐红妍 2010 论元杂剧中的风雨意象,四川戏剧第 5 期。李 渔 2019 闲情偶寄,上海古籍出版社。俞为民 1994 李渔闲情偶寄曲论研究,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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