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制裁效应对国际能源贸易格局的影响——基于局部均衡模型与贸易网络的模拟分析.pdf

第23卷第3期 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ol.23 No.32023 年 5 月 JOURNAL OF BEIJ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S EDITION)May 2023DOI：10.12120/bjutskxb202303094贸易制裁效应对国际能源贸易格局的影响-基于局部均衡模型与贸易网络的模拟分析冯宗宪，刘源，李欣怡（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陕西西安710061）摘要：基于当前复杂的全球能源贸易关系，欧美等国因俄罗斯乌克兰冲突而制裁俄罗斯，对国际能源 贸易格局产生重大影响，利用2020年世界能源贸易数据，以加拿大等12国的全球模拟模型（GSIM）以 及贸易网络模型，模拟并依据出现的4种贸易制裁情景，分析贸易制裁的4种效应一一一一破坏效应、泄露 效应、偏转效应和抑制效应,对能源贸易额、产出、福利水平以及贸易格局的影响，结果显示：（1）对制裁 国与俄罗斯而言：当贸易制裁程度较轻时，各国的贸易额和产出几乎不变；当贸易制裁程度较大时，制裁 国与俄罗斯之间的能源贸易会受到严重的贸易破坏效应影响，最终导致双方贸易额和产出明显下降;且 贸易制裁过程中存在泄露效应，但泄露效应无法抵消破坏效应对制裁国与俄罗斯的影响。（2）对非制裁 国家而言，与俄罗斯的能源进口贸易在制裁的贸易偏转效应影响下出现增长，而与制裁国的能源贸易既 受偏转效应影响，也受抑制效应影响，贸易额有增有减。（3）从福利角度看，随着贸易制裁力度的加大，贸易制裁的破坏效应导致制裁国与俄罗斯的社会净福利均出现下降，欧盟的净福利损失甚至超过俄罗 斯。（4）能源贸易格局网络的紧密程度随着制裁程度的加重而下降,俄罗斯能源出口重心将由欧洲转向 亚洲，欧盟的能源进口由制裁前的以俄罗斯为主,转变为增加了美国和中东国家的进口份额，而中东诸 国成为日本韩国最重要的能源进口地区。关键词：俄罗斯乌克兰冲突；能源贸易；贸易制裁效应；全球模拟模型（GSIM）；贸易网络中图分类号：F416.2；F753/75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0398（2023）03-0094-19在全球能源地缘政治日趋复杂的情况下，能源市场成为大国间展开博弈的主要阵地。俄罗斯 是世界上重要的能源供给国,欧盟所进口的能源中，约40%天然气与30%原油来自俄罗斯,其在欧 盟的能源市场几乎形成了垄断的局面1，在亚太地区，俄罗斯也是中国、日本及韩国的原油和煤炭 的重要进口国。2022年2月，俄罗斯和乌克兰两国冲突爆发后，欧美国家和日本韩国政府相继声 明，将对俄罗斯采取全行业制裁手段，尤其是欧盟，截至2022年7月底，已经公布了 7轮针对俄罗 斯的制裁措施，包括针对能源贸易的“禁止购买俄罗斯海运原油”“取消最惠国待遇”等方面的制 裁，对此，俄罗斯也宣布出台相应的反制裁措施,甚至于2022年4月28日宣布，暂停对欧盟成员国 波兰和保加利亚的天然气供应（详见表1）o在俄乌冲突这一背景下，制裁的重压对国际能源贸易格 局将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会产生怎样的变动后果，这一问题值得认真分析和探讨。收稿日期：2022-08-12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19AJY001）；陕西省重大现实问题研究项目（2020ZDWT19）作者简介：冯宗宪（1954）,男，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刘源（1993），男，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博士研究生。94冯宗宪，等：贸易制裁效应对国际能源贸易格局的影响第3期对峙国家 时间2 月 23 日2 月 25 日2 月 27 日表1 2022年俄乌冲突期间部分国家的制裁措施（部分）制裁内容新闻来源新闻链接制 裁欧盟 成员3 月 14 日4月8 日6月2 日7 月 21 日第1轮:制裁将涉及俄罗斯国家杜马的351名议员以及27名个人和 组织,包括一些银行,还将限制俄罗斯进人欧盟资本市场第2轮:涉及70%的俄罗斯银行市场和关键国有企业，其中还包含 俄罗斯国防工业企业。同时禁止向俄罗斯航空公司出售飞机和设备 第3轮:禁止与俄中央银行进行交易，将俄罗斯部分银行踢出环球银 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系统之外第4轮:取消俄罗斯的贸易最惠国待遇，禁止欧盟企业投资俄罗斯油 气行业，禁止向俄罗斯出口奢侈品和高级汽车，禁止俄罗斯钢铁出口 至欧盟等第5轮：8月起，欧盟将禁止购买、进口或转运产自俄罗斯的煤炭，也 不准俄罗斯其他固体化石燃料进人欧盟市场。进一步限制向俄罗斯 出口航空煤油、先进半导体、高端电子产品等,禁止从俄罗斯进口木 材、水泥、化肥、海鲜、烈酒等第6轮:将逐步削减俄罗斯硼进口，在6个月内停止购买俄罗斯海 运原油，并在8个月内停止购买俄硼产品。依赖俄管道原油的成 员国可以得到临时豁免，直到欧盟理事会另有决定第7轮:禁止直接或间接进口、购买或转让俄罗斯黄金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环球网欧盟委员会中华人民共 和国商务部欧盟委员会欧盟委员会欧盟委员会国 2月27 日禁止与俄中央银行进行交易，将俄罗斯部分银行踢出SWIFT系统澎湃新闻3月5日对俄油气开采设备实施出口管制光明网美国3月8日拜登政府发布行政命令，禁止进口俄罗斯硼、液化天然气和煤炭澎湃新闻4月8日国会通过结束进口俄罗斯硼法案，取消俄最惠国待遇观察者网被 制 裁 国https:椅 ./s？id=2月27 日禁止与俄中央银行进行交易，将俄罗斯部分银行踢出SWIFT系统 澎湃新闻 加拿大 1725901755810143367&wfr=spider&for=pc3月10 日取消所有对俄罗斯公司的出口许可;禁止自俄进口石油产品 环球网 https：椅 日本3月16日取消俄聽国待遇地位，临时上调自俄进口关税（除液化气、煤炭 外）至2023年3月底+“丄、https：椅 forward澎湃新闻 _17018671https：椅 日宣布加人对俄罗斯的国际制裁，包括对其实施出口管制，以及禁止部光明网 https：椅 日分俄罗斯银行使用 SWIFT支寸系统 光明网htm月 日已暂停与俄罗斯7 家主要银行的交易，并禁止投资俄罗斯政府债券,光明网 https：椅 8日计划中断与俄罗斯央行的交易 明 htm3月8 日俄罗斯3月31 日4 月 27 日普京颁布法令禁止出口某些商品和原材料不友好”国家必须以卢布支付天然气费用将暂停对波兰和保加利亚的天然气供应帼新闻网光明网观察者网https:椅./s？id=1726837747119170559&wfr=spider&for=pc https:椅 https：椅 637071.shtml952023 年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俄乌冲突发生后,已有学者就其对经济和贸易的影响作了相关研究,马库斯(Markus,2022)2 和盛斌(2022)3指出,俄乌冲突将导致俄罗斯对外贸易和外商投资中断，国内人力资本变得稀缺,俄罗斯宏观经济面临下行压力，同时，对于全球大宗商品贸易也会带来供应链中断和通胀压力o 托森(Tosun,2022)分析了俄乌冲突对于金融市场的影响，发现俄乌冲突发生后,在俄企业股票 承受较大的抛售压力，且股价变得极为敏感。倪峰(2022)认为，俄乌冲突将加快欧美在商品贸 易上“去俄罗斯”的进程。考虑到当前鲜有针对俄乌冲突中贸易制裁措施对能源贸易影响的实证 分析,并且各国贸易制裁实施时间较为模糊,大部分制裁措施并未正式执行,基于此，迫切需要研究 俄乌冲突下，不同程度的贸易制裁手段对世界能源贸易产生怎样的影响？世界能源贸易格局是否 会发生重构？因此，本文将基于2020年全球的能源贸易数据，使用GSIM模型模拟不同的贸易制 裁情景，分析贸易制裁效应对世界主要能源贸易国的贸易额、产出及福利变化的影响，同时，根据得 到的模拟结果,对贸易格局网络进行刻画,对比分析网络指标以及块模型下各国贸易角色,对世界 能源贸易格局的拓扑结构变动进行深入研究。一、文献综述(一一)贸易制裁的相关研究贸易制裁的相关研究贸易制裁(trade sanction)是经济制裁(economic sanctions)的一种，通常是制裁国为了 一定的政 治或经济目的，通过出口禁运或进口抵制等非军事手段来造成被制裁国的经济损失，或逼迫其改变 某一对外政策或行为6 o贸易制裁的作用机理主要是通过增加制裁国与被制裁国之间的贸易壁 垒，来达到减少贸易关系的目的,当前学界对于贸易制裁研究关注的问题，主要是贸易制裁的目的 以及贸易制裁是否有效？对于第一个问题,狭义地理解贸易制裁，主要是为了解决贸易争端、改变 目标国对外贸易政策甚至推翻政权7-8;而从广义来说，贸易制裁是为了影响目标国的行为，“行 为”可能包括信念、态度、行动偏好等9-10 o对于第二个问题，大部分学者认为，制裁是无效的政策 工具，因为对被制裁国带来的经济损失是非常有限的，并且几乎也无法影响到被制裁国政府的决策 力，甚至会出现适得其反的效果12;冯宗宪(2010)研究发现，欧美对华反倾销制裁促使中国 涉案产品向第三方市场出口量增加;也有学者认为，衡量制裁的有效性不能简单地进行成本收益分 析,还要从其政策目标以及更广泛的目标来评估14,并且若两国经济水平相差较大,经济发达的国 家对于贫困国家展开的经济制裁也是有效的15;还有学者认为，贸易制裁会影响到“无辜”国家，特 别是与被制裁国经济高度一体化的国家。例如，斯拉沃夫(Slavov,2007)16研究发现，保加利亚和 其他欧洲国家之间的贸易在1991年和1995年因对塞尔维亚的制裁而被中断，因为保加利亚只能 通过塞尔维亚与其他欧洲国家进行贸易。(二二)贸易壁垒与可计算局部均衡模型贸易壁垒与可计算局部均衡模型贸易壁垒历来是实施贸易制裁的主要措施，根据实施形式可以分为关税壁垒与非关税壁垒,基欧汉(Keohane,1984)M提出关税壁垒不利于维护贸易的稳定性，奥萨(Ossa,2014)18也认为,采取关税贸易保护措施的成本非常大，原因在于一国增加关税壁垒将会引发贸易伙伴进行反制和 报复,从而可能使得双方陷入高关税壁垒的囚徒困境。丁一兵(2020)19研究发现，关税壁垒会影响 全球产业的生产链条和全球价值链的嵌入格局。在一个较长时期中，关税壁垒的主导影响和作用较 强，但随着近年来关税下降成为趋势，国际贸易的研究重点也从关税壁垒转向非关税壁垒20o相比 关税壁垒,非关税壁垒由于存在较多的隐性附加成本，因此，对于国际商品贸易的影响作用更大21o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CGE模型)与全球贸易模拟系统(GTAP模型)是研究贸易壁垒对经济 福利影响时常用的实证分析工具。CGE模型把经济系统看作一个整体,强调的是系统各部门、各 变量之间的相互作用，常被用于分析国家或者区域政策对经济整体的全局性影响，而GTAP模型是 96冯宗宪，等：贸易制裁效应对国际能源贸易格局的影响第3期基于CGE的全球模型，主要用于进行全球性贸易问题的政策模拟分析22O例如，宫同瑶(2012)通过构建CGE模型，检验贸易壁垒对中国一东盟之间的产品贸易影响，布兰特(Brandt,2017)24运用GTAP模型分析了进口关税变化的经济影响。但CGE模型需要求解大量的方程、收 集大量的数据，不仅数据更新缓慢，而且容易导致系统性偏差与数据加总时的“加总误差”25-旳。为了克服CGE模型的不足，商业贸易政策分析系统(COMPAS模型)、全球模拟模型(GSIM模型)、单个市场局部均衡模拟工具(SMART模型)等一些可计算局部均衡模型逐渐被应用于研究分析当 中,其优点在于模型的可操作性、灵活性更高,所需求解方程数大大降低,能够利用有限的数据,深 入考察贸易政策对于特定行业的经济与福利效应，并且由于只需收集行业层面数据，因此规避了“加总误差”的风险27O近年来，可计算局部均衡模型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应用，科雷(Kore,2017)28使用单一市场局部均衡模型(SMART)评估欧盟与南非签订自贸协定在收入、福利和贸易 额等方面的影响,展进涛(2018)0利用商业贸易政策分析模型(COMPAS)分析了美国的饲料倾销 对中国饲料产业造成的损害